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土豆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醉枕江山

正文 醉枕江山第176部分阅读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可他这位幕僚做过多年的小官小吏,于细处最是精通,在他提点之下,裴郡马事事核对的仔细,李昊无奈,只好打起精神逐一清点,以致拖延至今不得离开。www.kmwx.net

    裴郡马的这位幕僚姓木,叫木攸,他是知道宗主打算的,自然不愿放李昊离开,可是尽管他提点的仔细,眼下需要核对的账目也所余不多了,正常情况下再有两日功夫,李太守便能离开鄜州,去商州走马上任。木攸心中虽然焦急,却也没有办法。

    裴郡马站住脚步,笑道:“后日,裴某为太守设宴饯行,离府一应事宜太守也不必担心,俱都准备妥当了。”

    官员离任,当地官员少不得要设宴饯行,欢送一下,还要发动当地士绅相送,什么万民伞啊、德政牌啊、脱靴礼啊,这一类的把戏必不可少,甭管这官儿是不是真的受到万民爱戴,这种礼节是继任官和其昔日僚属应尽的义务。

    李昊会意地一笑,拱手道:“有劳了!”

    李昊转身离开刺史府,登车而行,快到路口的时候,忽然有一行人马从对面急急行来。肃静牌、回避牌、官衔牌,显然是官员仪仗了……

    李昊只道是哪位地方官员来拍新刺史的马屁,初时并不在意,可那官衔牌掠过眼前,忽然看见“进士及第”、“都察御史”的字眼,李昊便陡然一怔,略一思索,脸色登时阴沉下来。

    马车缓缓而行,渐渐驶上长街,夕阳余晖映着车马,李昊突然探头出窗,厉声喝道:“停下!”

    他向自己的心腹管事刘宇桓招了招手,候他跑到面前,压低声音吩咐道:“你去,盯着刺史府,但有任何动静,立即回报!”

    那管事是他用惯了的人,一听阿郎吩咐,马上就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带着两个人,俱都牵了马匹,回转巷内。李昊这才缩回车内,车马继续前行,李昊的一颗心却颤颤悠悠的再也无法安定下来。

    他知道朝廷派了御史来鄜州,却不想今日正好碰见。今日监察御史到了鄜州也不稀奇,推算日子也该到了,可是从他方才与那位裴郡马的言谈举止来分析,这位新任裴刺史对于胡御史的到来还不知晓,这就非常不合情理了。

    若是裴御史想要微服私访,他就不该摆出仪仗。即然要面见本州刺使,那就必须打出仪仗,这不仅仅是钦差威仪,也是朝廷礼制,不仅仅是对他自己的尊重,也是对本州刺史的尊重。

    可有一样,他既然是第一次在鄜州亮相,应该早早就派人至刺史府通知,由刺史率本州官吏相迎,虽然监察御史级别不及刺史,但他担着朝廷的差遣,有钦差身份,这就是地方官员应尽的礼数了。

    即便第一次打过了交道,下次再欲前来拜访时,通常也该先使人递贴子,否则州官事务繁忙,你来时他偏偏离府而去或者正在署理大案怎么办?

    可是从裴郡马先前的反应以及一再邀请他留下饮宴的行为来看,他并不知道胡御史要来,而方才胡御史一行人行色又太过匆忙。李昊若是心中坦荡也就罢了,偏生他心中有鬼,是以越想越是不安。

    李刺史已经卸任,全家搬出了刺史府,现在正住在州驿里面。李昊回到本州馆驿,刚刚回到房中宽去外袍,才坐下喝了杯水,第二杯刚端起来,刘管事便连滚带爬地跑回了馆驿,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阿郎!阿郎!”

    李刺史急忙站起身,问道:“你回来了?出了什么事?”

    刘管事呼呼地喘息着道:“阿郎,那位御史进了刺史府不过一柱香的功夫,裴刺史便派人去请州判,传皂、捕、壮三班捕役立至州衙,这还不算,他还派人去调一营团练,小的认得在州衙当差的那人,却只问来这些,问他刺史大人意欲何为,他也并不知晓。”

    裴郡马陡然调集三班衙役捕快,这州府在册的捕快怕不得一百多号人,这还不算,他还要再调一营团练土兵,这位新任刺史要干什么?

    诸州有团练使,大多由刺史兼任,可以调动指挥团练兵,可是除非要剿匪捕盗且贼人势大,否则刺史很少会动用团练。

    团练兵虽非国家正规军队,毕竟也是一支武装,一旦调动,必须马上备书向上司禀报并解释用兵理由。李昊在鄜州做了八年刺史也只调动过一次团练兵,那次是为了清剿州内一支数十人的绿林悍匪。

    如今裴郡马刚刚上任,他调兵干什么?

    胡御史是来鄜州查办粮储案的,胡御史刚刚见到裴刺史,裴刺使便急急征召州府全部捕快,这且不算,还要调动一营团练,顺着这条线一想,答案已是呼之欲出了。李刺史心弦一颤,手掌一滑,掌中杯“啪”地一声落在地上跌个粉碎。

    ※※※※※※※※※※※※※※※※※※※※※※※※※※

    裴巽骑在马上,脸色沉重,原本对卸任太守李昊热情指点所产生的满腹感激都化为了愤怒。明日就是交结之期,可他坐守刺史府,却被李昊一道道迷魂汤骗得神魂颠倒,一旦签字画押,来日仓储出了问题,他这个现管官也难辞其咎。

    裴郡马把牙咬得咯咯直响,心中暗恨:“好个口蜜腹剑的老贼!”

    胡御史骑在马上,回头看看尾随其后的团练兵,又看看前边抄着钢刀、铁链、枷锁、哨棒的三班快捕,暗暗吁了口气:“这些人的集结也太慢了,整整耗费了一个多时辰。不过,裴郡马刚刚上任,对本地官吏还不能如臂使指,却也不好苛求于他。

    虽然说府衙里还有大批的原刺史旧僚属,一个时辰的集结速度足以让他们打听到些什么,如果他们有心泄密也有足够的时间送出消息,不过胡御史并不担心。那是粮仓,不是一口米袋子,就算对方得了消息马上应变,也来不及了。

    胡元礼策马向裴巽靠近了些,问道:“裴使君,粮储之地距此还有多远?”

    裴巽以马鞭向前一指,道:“前行左拐,长巷尽头就是。胡御史莫急,咱们马上……”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身子一震,瞠目结舌望着远方,呆呆坐在马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胡元礼霍地扭头看去,一时也呆住了。

    此时暮色苍茫,天边已昏黑一片,可是视线及处,却是红光隐隐,吞吐闪烁,股股浓烟喷薄而出,在天空中缓缓弥漫开来,好像一只恐怖的巨兽正要从岩浆里挣扎着跳出来,胡元礼登时手脚冰凉。

    过了半晌,胡元礼和裴巽才突然清醒过来,不约而同地大喊道:“粮仓起火!快!快救火!”

    ……

    长安府,沈沐居处。

    蓝金海快步走进沈沐的书房,道:“公子,关内道郡府副使赵厚德托病辞官了,只着人知会了咱们一声。”

    沈沐似乎有些惊讶,沉吟片刻,才道:“也好!让他置身事外吧,如果显隐之间的这场大火真的烧开来,也免得延及到他。”

    所谓郡府,就是观察使的府邸,这观察使访察善恶、举其大纲,兵甲、财赋、民俗之事,无所不领,权势极重,其实就是后来的节度使的雏形。关内道下辖二十六个府州,丹州、鄜州俱在其辖内。

    赵厚德是隐宗一派最高级别的官员,作为关内道观察副使,他是由荥阳郑氏一手扶植出来的官场代言人。而荥阳郑氏和陇西李氏,则是隐宗幕后最大的支持者,因此令此人扶助隐宗。

    隐宗在关内道发展如此迅速,离不开此人在官场上的大力扶持和帮助,眼下关内道四处火起,粮患恐有压制不住的可能,如果一旦爆发惊天大案,恐怕将有大批人头落地,赵厚德作为关内道观察副使,到时只怕也逃脱不得。

    因此,他审时度势,果断托病辞职。这个举措,背后必然有荥阳郑氏的影子,这些人等于是大世家借与隐宗的人手,真正能操纵他们的还是世家而非隐宗。

    做大官的人并不怕辞职,只要朝里有人背后有人,随时可以起复,永远不会像尚未涉足仕途的人一样那么费事,官身是一道高高的门槛,只要迈进来了,就已经跃了龙门,浮浮沉沉都是宦海中事了。

    蓝金海见沈沐眉头深蹙,又安慰道:“不过,咱们的反击也起了效果。隐宗那边,剑南牛志远告病还乡,山南马三秦也在安排‘后事’。”

    世家大把撒网,扶植士宦,最终成才的也只是少数,这牛志远就是其中之一,此人是赵郡李氏背景,现为剑南道盐运使,不但管着剑南道盐业,还管着剑南道酒业,这是个肥得流油的差使。

    而山南马三秦是个盐商,手中有盐池、盐井数十处,实则是个傀儡,背后控制他的是赵郡李氏,这两个人一向与显宗关系密切。在他们这样的职位上,屁股是不可能干净的,隐宗刚对他们有所行动,这二人就嗅到了味道,果断以退为进。

    其实,这两人退也无妨,牛志远在任已近三年,这个肥差谁坐得太久都会招惹得天怒人怨,要不然他也该换地方了,如今退下来避风头,也算是一举两得。而马三秦本就是受人摆布的傀儡,这换人也由不得他。

    但是这两个人一退,直接影响到的就是显宗。显宗比隐宗摊子铺的大,花销也就大,突然减少两处重大财源,损失着实不小。沈沐想着,脸上便慢慢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二郎,如今你该怎么办呢?”

    p:凌晨,诚求推荐票、月票!被追得急,赶得紧呐,各位有了票票的同学请早早投下,拜谢!(未完待续。)

    第九百零三章 五水困洛城

    洛阳城淫雨连绵。

    这些日子晴少阴多,雨水不断,洛水两岸很多人家都进了水。

    进入秋季本来应该是粮米丰收、果蔬丰盛的季节,可是因为雨水影响,粮价菜价都大幅上涨。

    别人家杨帆不知道,但牛老管事家长子务农、二子种菜,听牛管事唠叼说,大儿子家的庄稼都泡在了水里,不管是否已完全成熟,全家人抢收抢割,还雇了许多短工,所得比去年也少了一半,可谓损失惨重。

    至于二儿子家更不用说了,菜地全泡在水里了,虽说城里现在菜价奇高,很多富有人家也只能吃咸菜,小户人家更是只剩了干米饭,可他也就抢收抢卖了一畦菜,一片汪洋中怎还撒得了种子?

    一时物价飞涨还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洛阳附近的支流因为连日的大雨都发了疯,五水绕洛城变成了五水困洛城,就在昨日,上游一个县还不得不决了口子,让疯狂的河水泄往乡村,以保洛阳城。

    这种官方为了泄洪主动决口的行为,虽然有一定安排,可以提前撤出泄洪区的百姓,不致于伤了人命,可是对于当地百姓的财产损失却是不言而喻的,洪灾之后抚恤赈民又是一桩大麻烦。

    宫里几个平时观风赏景的池子早就注满了水,蔓延到了周围的宫室殿基下,玄武门口堆起的沙袋已经快有一人高了,可宫外的水从宫里的排水系统里灌进来,根本无法完全阻止。

    武则天犯了大多数老人家执拗的毛病,大臣们已经再三促请,可她就是不肯离宫避险,堂堂皇帝被几场大雨吓得仓惶离宫岂不惹人笑话?她总觉得只要再坚持几天,这雨水就能停,洪水也就泄了。

    杨帆身负重任,只好与洛阳府和户部治水官天天守在玄武门上,轮班值宿,时时观测水情,以便及时做出应对。

    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外界的消息还是通过各种渠道不时送到他的面前。如今宫城外调集了一批民工在那里筑堤排洪,人来人往的,其实想给他送消息,反而比太平时节要方便的多。

    高近人头宽有两步的层层沙袋之上,杨帆披着蓑衣站定,脚下混浊的雨水夹杂着枯枝败叶一遍遍地冲刷着他的脚面,他是赤脚站在沙袋上的,脚背已被浸泡的有些惨白。

    “哗!”

    又是一阵水响,泡沫迅速破灭,一只死老鼠泡的发胀的身子飘过来,杨帆厌恶地挪了个地方。旁边一个同样披蓑衣的人跟着他挪了几步,继续禀报:“关内道观察副使赵厚德称病辞职了。不过,我们这边牛志远和马三秦也不得不让出了炙手可热的盐政大权,可谓两败俱伤。”

    杨帆凝视着眼前打着旋儿滚滚而去的浊流一言不发。

    那人叹了口气,又道:“两面再这么僵持下去,恐怕都要元气大伤。”

    杨帆睨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宗内元老们的意思?”

    那人忙道:“是属下个人的意思。”

    这人叫王雨辰,中了进士却一直做候选官,这一候就是十多年,家里虽说未到没饭吃的地步,可是对一腔热血的他来说,却是壮志消磨。心灰意冷之下,却被显宗看中,渐渐吸纳进来。

    此人自十年前进入显宗,却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替一个什么组织做事,直到前不久,杨帆取阅宗内人物卷宗履历时,才慧眼识人把他纳入中枢。十年的时间,此人的一切都已和继嗣堂融合在一起,忠心是没有问题的。

    杨帆便笑,道:“嗯!可是你要知道,我们虽然折了两只翅膀,可这两条翅膀本来是压了千斤重担在上面,他们虽能支撑却也飞不高的。如今这场恶斗,只要打败隐宗,卸去这千斤重担,哪怕这双翅膀也受了伤,可一旦伤愈,比现在能发挥的作用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王雨辰欠身道:“是!”

    杨帆略一沉吟,又道:“观天部的人意思如何?”

    王雨辰眉宇间凝重之色稍去,道:“他们倒是个个拥戴宗主的,不只是他们,咱们显宗各部对宗主的决定都是全力赞成。上一次在长安败于隐宗,大家可都不服气呢,早想再与他们较量一番,分个雌雄。”

    杨帆颔首,嘴角轻轻逸出一丝微笑,道:“那就好。”

    现今的显宗上下,可谓同仇敌忾。哪怕是那些有着浓厚世家背景的属下,暂时也摆脱了背后家族的影响,或者对家族阳奉阴违,实则对杨帆的决定全力支持。

    他们都是有血有肉、有自主意识的人,在继嗣堂多年经营,更有了自己的利益圈子,如今他们与继嗣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有不同进同退的道理,如此一来,杨帆对显宗的掌控力也是越来越强。

    在杨帆心中最重视的还是观天部,他觉得观天部做为中枢之天枢,是整个继嗣堂的灵魂所在。可惜的是,以前在一手创建了继嗣堂的姜公子面前,因为姜公子的太过强势以及他所拥有的无上威望,观天部从未发挥过应有的作用。

    而杨帆则不然,他不相信一个人的智慧可以超越一群智者的智慧,哪怕这个人再如何英明神武,人力有限,一个人的精力,怎可能日理万机而无一疏漏,所以他现在已经加强了观天部的作用。

    尤其是显隐二宗这次争斗竟然引入了官府的势力,这引起了七大世家的极大忌惮,一些一查就知道有七大世家背景的人正在迅速退出,抹杀他们在继嗣堂的一切痕迹,避免受到牵累,这些强力人物退出留出的权力空白,正需要观天部这批人去填补。

    这些人个个都是才智卓绝的人物,可惜一直以来都只有参谋谏议之权,而且宗主几乎从不采纳,如今突然能做一些具体的事情,真正地掌握到权力,他们不竭诚拥戴杨帆忠于杨帆才怪。

    杨帆认真地想了想,道:“任他几路兵来,我们只管向他们最薄弱处捣去!哪怕暂时吃些小亏,只要粮储那边叫咱们找到一个突破口,剩下来的就全由咱们做主了!你回去告诉他们,不要在意隐宗在别的方面对咱们的挑衅攻击,咬住他们唯一的破绽,一定要让他们伤筋动骨!”

    “是!”

    王雨辰眯起眼睛看看阴沉沉的天色,举步向远处走去。那儿正停着一艘小舟,洛阳城里御道行舟,这也是十年难得一见的奇景了。他是扮成运送沙石的工头儿来的,暂时还不能走,只能待那几艘运沙石的小船全卸完了货才好离开。

    杨帆方才指指点点,好象在告诉他哪里需要加固,哪里还需要多少沙石,这时分开,杨帆也自去城头,与今日坐镇玄武门的值宿旅帅黄旭昶见面去了。

    显隐二宗斗得如火如荼,为何七大世家只是规劝、威胁,甚至不得不坐视他们火拼,却只是撤出了自己的直系子弟免受牵连?

    不是他们不想施加影响,而是今日之继嗣堂,自隐宗独立出去,自成一股势力时开始,姜公子也开始在继嗣堂中经营完全属于他的势力,从那时起,不管是政治上、经济上、文化上,继嗣堂都拥有了完全从属于自己的一股力量。

    从那时起,七大世家虽然在很大程度上依然能够对继嗣堂施加影响,却已不能像当初一样如臂使指,也无法依靠他们的强大影响力和经济实力,让继嗣堂继续任搓任扁,完全任由他们摆布了。

    这就像后世的某个大帝国,两大党派竞争,作为背后支持他们的大财团,不可能在任何时候任何政策上都左右他们服从自己的意志。党派也有自己的力量和利益诉求,有时他们的力量足够强大时,甚至能反过来控制他们背后的财团。

    ※※※※※※※※※※※※※※※※※※※※※※※※※

    鄜州仓,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裴郡马望着犹自滚滚冒烟的几处粮仓,脸色铁青。

    好在他正好带来许多差捕和团练,在这些人的参与和监督下,没有人敢消极怠工地放任火势蔓延,但粮仓起火实在不是那么容易扑灭的,眼下只是控制了火势漫延,同时扑灭了大部分明火,但是仓里暗火仍在燃烧,现在既进不去人,也无法扑灭。

    胡元礼怔怔地站在那儿,颌下的胡须燎得卷曲了一片,一捋便是一手黑,胡须已经焦脆了。

    起火的几处粮仓,恰恰就是“游侠儿”飞刀传书中指明的几处粮仓。他没想到那些贪官污吏的胆子这么大,时间竟也拿捏的这么好,他来势虽快,对方竟还抢先一步毁灭了罪证。看护不严导致粮仓起火,这失职罪再重也重不过贪墨的。

    他却不知,若不是原刺史李昊今日恰好从刺史府出来,与他走个碰面,且那李昊因为心中有鬼异常机警,今日这一行对方是无论如何来不及应变的。事情到了这一步,实在是天意。

    作为裴郡马的幕职,木攸却没有东主那种被人戏弄于股掌之上的羞恼感,他凝视着那犹自浓烟滚滚的四口粮仓,冷静地思索片刻,忽然走上两步,对裴郡马窃窃私语了一番。

    裴郡马也就是在跋扈的义安郡主面前才窝窝囊囊,眼下的一切,已经使他对胡御使的指控再无半分怀疑,木攸一说,裴郡马拳掌一击,恶狠狠地道:“成!就这么办!”

    p:月中啦,诚求月票、推荐票!

    !(未完待续。)

    第九百零四章 有效的笨法子

    被焚毁的几幢粮仓是铁定查不出什么了,不管里边有什么机关,短缺了多少粮食,那重重罪恶都被一把火掩埋在了灰烬当中。

    但是也有可能是因为那几幢粮仓中的手脚最容易被查获,所以才被放火焚毁。但是这鄜州仓如果有一只大大的仓鼠,那么他动过的粮食未必就只限于被焚毁的这几口粮仓。

    他们虽然来晚一步,毕竟对控制火情起了很大作用,许多本来也该被付之一炬的粮仓现在还完好无损。既然这样,干脆就当那被焚毁的四口粮仓全没问题,而其它粮仓逐一清查,如果还有缺口,一样能够抓住线索。

    虽然这只是一种可能,可他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裴郡马对木师爷言听计从,马上下令由团练兵驻守鄜州仓,封查所有帐簿,拘押鄜州仓所有官员,停止鄜州仓一切出粜入籴行为。

    实际上,这在官场上已经是一种气极败坏撕破脸的行为了,在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下的情况下,这是对鄜州官吏全不信任的一种行为,一旦依旧查不出什么来,那就等于同当地官僚彻底决裂,轻易是不会有哪个官员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但是恰好这两个官儿身份特殊,他们一个是京派御史,哪怕在这儿再不招人待见,他拍拍屁股就回京了。另一个是皇亲国戚,不做这官人家还是郡马,做这官用不了几年也依旧要回京去做郡马,没有后顾之忧。

    再加上这裴郡马出身大户人家,从小没经过什么磨励,说好听点那性格是棱角分明、锐意进取,说不好听点那就是个不在乎仕途前程的二愣子,所以这一刺史一御史倒是一拍即合。

    再说他采取的措施里最严重的也就是拘押鄜州仓所有官吏,可是就算这些官吏没有贪墨,弄出这么一场大火灾来也是渎职,拘押起来待罪,这处置没啥严重后果。

    用团练兵看管鄜州仓也是木攸的主意,在他看来,鄜州仓这么快就得着信儿,刺史府里摆明了有贪官的眼线,而团练兵平时没有用处,这些贪官怕是不会去结纳的,还算其中也有贪官眼线,只要不是整营团练全是贪官的人,互相监督着也出不了大纰漏。

    裴郡马是个没主意的,自然是攸怎么说他就怎么干,当即吩咐下去,三班捕快拿人,把一仓令、二仓丞、四仓府、八仓史、五监事、四典事、六掌固一股脑儿全拿了,往长街上一拖,蔚为壮观。

    其实这鄜州仓按典制该有五典事,只是那柯钊柯典事已经“避债逃乡”,逃过了一劫。

    随后裴郡马又行使刺史特权,吩咐那一营团练驻扎在鄜州仓,所有人等包括鄜州仓里巡更的、查夜的、日常管事的小吏执役全都清除出去,在案情查明之前,不准放入一个,这等魄力,也就只有这位把作官当度假的郡马爷了。

    馆驿里面,李昊彻底不眠。各种消息流水般送来,听了那裴郡马采取的种种措施,李刺史暗暗吃惊,没想到那看起来少经世事的裴郡马竟有这般狠辣周密的手段。眼见阿郎忐忑不安的样子,刘管事道:“阿郎不用担心,粮仓都烧了,他们还能查出什么来。”

    李昊轻轻摇了摇头,道:“棘手的是,不知道这粮食亏空究竟有多少啊,一共只烧了四座粮仓,如果他们发起狠来,清查所有粮仓数目,而还有大笔短缺对不上号,终究不是了局。可这曾佑天又被捕了进去……”

    曾佑天就是鄜州仓令,从七品的官儿,一般县官也不过就是七品,若不是管着这么大的粮储基地,他的官职不会这么高,由此也可看出鄜州仓的重要性。刘管事想了想道:“要不然小的去打探打探?”

    李昊沉默不语,刘管事道:“阿郎放心,这鄜州府上上下下哪儿没咱们的人?那胡御史对州府事插不了手,裴郡马又是新来乍到,只有咱们盯着他们的份儿,他们发现不了咱!”

    李刺史终于点了点头,道:“你小心一些,莫要露出马脚!”

    刘管事道:“小的明白!”说完飞快地退了出去。

    李刺史颓然坐倒,惆怅半晌,长长一叹。

    其实,不用使人去打听,他也知道亏空的粮草一定少不了。鄜州仓建于隋代,大隋灭亡改朝换代的时候,这鄜州仓满满的粮食都没来得及取用。之后大唐建国,鄜州仓作为朝廷的一处战略储备基地继续发挥着作用。

    可是自建国以来,这儿几乎就没有发挥过作用,哪怕是关中发生大旱灾的时候也没有,因为从这儿到关中直线距离虽然较近,可是从这儿运粮去关中只能靠陆路运输,怕还不及从中原漕运有效率。

    这儿储备的粮食一方面是防备本地及周边地区灾荒,更多的作为边军配给储备。粮食到了储备年头上限便上报朝廷低价粜出,再以市价籴入新粮继续储存,周而复始,他们的贪欲就渐渐滋生了。

    等到米粮到了储存年限再粜出的话那价格不高,可要是提前卖出呢?如果还是八成新的新米就粜出呢?

    反正朝廷一直也用不上这里的储备,提前粜出新米,等到了储备年限再上奏朝廷请求粜出,实则那时米早就卖了,只是走一走帐目,他们从中靠差价就能赚个盆满钵满。于是,他们向鄜州仓伸出了手,上下合谋、全州共贪!

    却不想,上得山多终遇虎……

    李昊忽然想起那个姓沈的关中大粮商,不由暗暗打了个冷战。也许是参与的人越来越多,倒卖的粮食也越来越多,渐渐这事算不得十分隐秘了。前年秋末,那沈姓商人突然找来门来,拿着确凿证据要胁他要借粮一用。

    此事一旦泄露就是杀头之罪,迫于朝廷法度,李昊不得不从,只好从本就大量亏空的粮仓里又拨了十五万石借与那沈姓粮商,那沈粮商原说第二年必定全额偿还,却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今日。

    原想着今年马上就到秋收了,到时这笔亏空就能补上,谁晓得朝廷突然派人下来查帐,而且看这架势,分明是对鄜州仓有了什么怀疑。李昊越想越怕:“难道……我李某人的气运到头了?”

    ※※※※※※※※※※※※※※※※※※※※※※※※※※※

    鄜州府牢,一灯如豆,昏暗的牢房内已是人满为患。

    牢门“咣啷”一声打开,一个人提着大木桶走进来,用饭舀子“当当”地敲着桶沿儿,道:“开饭了开饭了。”

    那人提着木桶,像倒猪食似的逐人舀着米粥,走到最里边一间牢房,待那牢里矮胖身材、唇上两撇八字胡的中年人有气无力地走到栅栏边,这施粥人突然一抬头,低声唤道:“曾仓令。”

    这个愁眉苦脸的中年人正是鄜州仓令曾佑天,一眼看清外边施粥那人的面孔,曾仓令身子便是一震,失声道:“刘管……”

    刘宇桓竖指抵唇,曾佑天马上警觉地闭口,压低嗓音急急说道:“我等已经依着太守吩咐点火了,如今都被关进牢里,怎生是好?”

    刘管事低声道:“失职起火,最多不过流放三千里,你放心,只要我们阿郎在,还能不想法子救你?待判下来发配了你去地方,我家阿郎一封书信,谁还不给这个面子,你只须咬紧了牙关就是。”

    曾仓令也知道孰轻孰重,只得咬着牙重重一点头,问道:“那你来做什么?”

    刘管事道:“这四仓起火可能掩盖得了所有的亏空么?裴郡马看样子是要逐仓大清查了,如果还有掩饰不了的短缺,我们得另想法子,否则难免还是要被他们抓住把柄。”

    曾仓令苦着脸道:“那四仓粮哪能抵销所有的亏空,一仓粮也是烧,两仓粮也是烧,我本打算狠狠心,一把火点它十仓粮,谁晓得他们来的那么快,还迅速切断了火源。”

    刘管事不耐烦道:“你只说还差多少?”

    曾仓令翻着眼睛估摸了一阵,颓然道:“现在心乱如麻,一时也想不起。”他抓着木栅栏向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对刘管事道:“在我家里藏着一个账本儿,上面有确切数目,你去我家,对我那妾室豆儿讲,叫她取来给你。”

    刘管事点点头,盛了满满一碗粥给他,又提了桶慢慢退了出去。

    曾仓令家离鄜州仓不远,虽是从七品的官儿,家宅倒也不算很大,只是非常精致。前年春上,曾仓令妻子病故,此后也没续弦,只是从本州“探春楼”买了个倌人作为妾室侍候寝居。

    整个鄜州仓上下官吏被一举拿获的消息当然也传到了曾家,曾家上下听了登时人心惶惶,这位如夫人放声大哭,好似天塌了一般,一家人折腾到很晚还没睡下,恰于此时刘管事悄然登门来了。

    那如夫人对自家郎君的事一清二楚,一听是前任李太守的管事登门,赶紧叫人把他请进书房,擦擦眼泪,赶去书房相见。到了书房一见刘管事,如夫人刚刚止住的眼泪忍不住又扑簌簌地落下来,哀求道:“刘管事,我那郎君一向为李太守奔走效力,甘为犬马,如今遭了大难,还请管事在太守面前美言,一定要救他脱困呐!”

    p:诚求月票、推荐票!

    。(未完待续。)

    第九百零五章 绝地反击

    刘管事平日常与曾仓令有来往,这位如夫人他也是常见的,但这时说话可就不比平时客气了。

    曾仓令就算只是办他个玩忽职守,这官职也是一定保不住的,刘管事哪还把他夫人放在眼里?

    一见这妇人哭哭啼啼,刘管事眉头便是一皱,不耐烦地道:“曾家娘子,此时哪有功夫哭闹,快去,把你郎君密藏的帐本儿取来,若想救他性命,如今便要着落在此处了。”

    妇人呆了一呆,忙不迭答应一声,赶紧转身又奔了后宅。

    曾仓令那账本儿平时就是由她收着的,藏的倒也隐秘。妇人取了账本儿,急急揣进怀里,又回转书房。

    刘管事正在书房里急急地转着圈子,妇人急急闪身进来,掩好门户,刚把账本掏出来,便被刘管事一把抢了过去。

    刘宇桓在太守府上做管事,账房中的事情自然也是精通的,他把账本翻开瞧了几眼,便看懂了曾佑天记账的路数。

    刘管事一目十行,急急浏览,翻到最后一页时,掐指计算一番,心里便有了底,暗忖道:“约十万石粮,还差这么大的数目?一时却往哪里筹措去?此事还是交给阿郎头疼去吧……”

    妇人见他念念有词的,一时也不敢打扰,只是眼巴巴地看着,直到此时才怯生生地问道:“刘管事,我那郎君被拘于刑狱之中,太守可有什么法子么?”

    刘管事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心中忽地一动。

    这小妇人生得娇小玲珑,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却娇小如稚龄少女。那领口刚刚从里边掏出账本儿来,情急张惶的忘了掩上,露出一抹葱绿的胸围子,一痕雪腻,牛奶般雪白润滑。乳沟深邃,更是勾人眼神。

    刘管事虽不懂童颜巨乳这等简明扼要的形容词,可那异样风情却是一见便知。再加上她刚刚哭过,眼圈微红,鬓发散乱,那种风情更是惹人怜爱。

    这小妇人本是青楼出楼,有个诨名叫做“小金豆儿”,与另一位诨名“香扇坠儿”的姑娘齐名于鄜州,都是以娇娇小小圆圆润润著称。刘管事虽是太守府上家人,可那一等青楼却不是他逛得起的,哪曾尝过这般妖娆女子滋味儿。

    到后来,他虽与曾仓令称兄道弟,其实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敬他重他只因他是李太守府上的管事,小金豆儿虽只是曾仓令的如夫人,他也是不敢正视的,更不要说有什么绮念遐思了。

    如今却不然,曾佑天便是能保得性命也注定败落,牢狱之灾更是难免。眼前这小女子只是曾佑天的小妾,凡事都做不得主,就算曾家财产不被抄没,等曾佑天老家那边来人处置家产,也不知这小女子流落何方……

    想到这里,刘管事邪念陡起,便冷笑一声,恐吓她道:“你不要抱着太大希望,曾佑天十有**是要被砍头的,到时候财产充公,似你这般家眷女子都要被充没为官奴的,从此为奴为婢,再也翻不的身。”

    小金豆儿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失声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突然间她反应过来,急急爬上两步,一把抱住刘管事大腿,苦苦哀求道:“我家阿郎是替太守做事的,如此关头,太守可不能袖手不理啊,真叫朝廷查明真相,太守也逃脱不得。”

    刘管事晒然道:“你在恐吓我么?所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不过是唬唬你们这些刁民的,你没听过刑不上大夫?我家阿郎一方太守,就算查明真相,大不了丢官免职也足以抵消他的罪过了,可你那郎君是鄜州仓正印官,不杀他何以还天下公道?”

    小金豆儿一个妇道人家,在青楼上学的都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与这讼诉律法哪曾涉猎过,一听这话只吓得肝胆欲裂,忍不住流泪叩头道:“我那郎君是为太守做事的,太守可不能弃我夫君于不顾啊。刘管事,求求你,你是好人,求你千万在太守面前为我郎君美言……”

    这妇人身材娇稚,小腰腴润,俯身而跪时翘臀如月,看得刘管事眼中欲火更炽,便嘿嘿一笑,俯身将她扶起,假惺惺笑道:“刘某是太守心腹,若我为你美言,自可求得太守相助,只是……你如何谢我呢?”

    小金豆儿抬头看见刘管事脸上笑容,心头便是一跳,下意识地掩住胸襟,颤声后退道:“我……我……你要干什么?”

    窗棂上灯光一片,就见一条人影灰狼般向前一扑,便听“呀”地一声娇呼,随即裂帛声起。不一会儿,窗棂上剪影清晰,就见灯下桌上,娇娇怯怯一个小人儿,仿佛一只小猫儿般趴跪着,后面一人敞着衣衫,撞得她咿咿呀呀叫个不停……

    ※※※※※※※※※※※※※※※※※※※※※※※※

    长安。

    沈沐手中拿着快马传报来的消息,屈指轻叩桌面,久久沉吟不语。

    蓝金海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数度欲言又止。

    过了半晌,沈沐突然重重地一拍桌面,长身而起道:“罢了!便去洛阳又如何,我就去洛阳会会这位杨二郎!”

    蓝金海大惊失色,慌忙劝道:“宗主不可!宗主万万不要乱了分寸,那鄜州刺史本就不是咱们的人,大不了切断和他的一切联系,宗主何必以身涉险呢,那杨帆也不知在洛阳做了什么准备,那是龙潭虎穴啊!”

    沈沐晒然道:“这场较量,是显隐二宗之争,要让他们臣服,就得堂堂正正打败他们。谋杀行刺,诛其首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令双方仇怨越结越深,这种事我不会做,他也不会的。

    如今杨帆借官家势力欺我,我远在长安,有点什么消息都要辗转送来,不等我们做出应对之策,人家那边已然有了变化,如此这般,处处落后一步,我们安能不处下风?我到洛阳去,跟他当面锣对面鼓地干一场!”

    沈沐顿了顿,又道:“赵逾已经召回来了吧?”

    蓝金海点头道:“是!大概再有三两天他就到长安。”

    沈沐脸色沉了沉,道:“长安就不用来了,直接让他去陇右,跟着张义做事,永远都不必再回中原。”

    蓝金海忙道:“宗主,赵逾毕竟是出自于对您的一片忠心,虽说他擅自行事……”

    沈沐冷然道:“不惩治他,岂不是说今后只要打着忠心于我的幌子,人人都可以擅自行事了?这件事,我不对人、只对事,他做错了事,就必须要受到惩罚!”

    蓝金海道:“可……永远不许返回中原也太严厉了些,宗主是否再考虑一下?”

    沈沐道:“不必考虑,就这么定了!”

    蓝金海无奈,只得应道:“那……属下尽快安排。”

    沈沐点点头道:“李昊虽然不是咱们的人,但是能保还是要保。如今赵厚德已经辞去了关内道观察副使的职务,我们在官府里的力量太弱了。如果能保下李昊,他就又有了一桩把柄在我们手上,等他成为商州刺史,对我们还是大有帮助的。”

    这些年,沈沐一直在暗中发展势力,但是因为初期实力远逊于显宗,许多事情只能暗中进行,再加上崛起时日尚短,而扶持一个官场代言人的投入期又太长,所以隐宗在官方的势力实则非常有限。

    目前为止,除了暂时隐退以避风头的关内道观察副使赵厚德,隐宗里在官场上数得着的人物就只有延州府长史叶落雨了。赵厚德是荥阳郑氏背景,这叶落雨是陇西李氏背景。

    陇西李氏扶持隐宗,是因为显宗里面陇西李氏的人太少,对其影响力有限。所以陇西李氏才和同样处境的荥阳郑氏一起大力扶持隐宗。

    即便如此,在这两大世家眼中,隐宗也只是他们拓展权力和影响的一件工具,自然不会把他们所掌握的所有官方势力都交给隐宗,荥阳郑氏只交出了一个赵厚德,陇西李氏交出的就是叶落雨。

    沈沐思索片刻道:“这样吧,叫叶落雨从延州那边弄一批粮食,如今早熟作物已经开始收成了,高价收购也好,从延州富绅地主家高价收购也,总之要凑足十万石,先帮李昊堵上这笔亏空,本来……这也是我欠他的。”

    蓝金海蹙眉道:“延州无常备仓,十万石粮,仓促间他能往何处去筹措?”

    沈沐微微一笑,道:“放心,他有办法的!”

    蓝金海见状便知趣地没有再问。沈沐自嘲地笑笑,摇摇头道:“二郎啊二郎,你还真是厉害,终于逼得我拆东墙补西墙了。”

    沈沐叹了口气,又对蓝金海道:“谨慎些,不要让胡元礼再抓到把柄。我去洛阳,安全上是不成问题的,我此去也不打算跟他打打杀杀,对我和他来说,匹夫之勇都已是不上台盘的东西。在这里,光是讯息传递,奔波往返,就要错失许多时机了。”

    蓝金海点点头,悄然退了出去。沈沐目光闪动,喃喃自语道:“二郎,我便来见识见识你的好手段,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的目光深邃中透着诡谲,便是最熟悉他的人也看不出他究竟在算计什么。

    p:凌晨,诚求月票、推荐票!

    。(未完待续。)

    肿了,搜膘!

    月中了,

    向大家搜刮一下票子,

    月票,

    推荐票,

    诚请投来,

    拜谢!

    !

    !(未完待续。)

    第九百零六章 三阳宫

    鄜州仓被团练兵接管,停止出粜入籴。

    裴郡马真是发了狠,每日亲至鄜州仓,亲自监督逐仓清点粮食数目。种种迹象表明,鄜州府参与贪污粮储案的官吏实不在少数,可是他们在裴郡马的直接监督下,没人能动手脚,顶多是暗示他们的人消极怠工,拖延时间。

    鄜州仓的账簿很混乱,查账高手怕也要费上很多功夫,而鄜州地区究竟有多少人牵涉其中,裴郡马并不清楚,所以他不敢把账目给当地官府的账房先生进行核算,只是把抄来的账目封存,交给自己从京里带来的亲信保管,又使人回家急调自家账房来配合查账。

    现在裴郡马每天做的事,就是亲自去鄜州仓监督清点粮食,夜晚则封仓,留下几名自家带来的家仆守在鄜州仓,只等全部粮草数目核算清楚,若有差迟再行发难。

    在此期间,裴郡马也抽空审讯过那些仓令仓丞,这些人自然是一口咬定粮储无误,当日只是意外失火。这些人都有官员身份,裴郡马未得朝廷旨意,便是把他们悍然拘禁业已稍嫌过份,自也不能动刑逼供。

    李太守第二天还佯装糊涂地来刺史府交接,裴郡马大少爷脾气上来,却是根本不给他好脸色。现在就是白痴也明白,这件事十有**跟他有关系,否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鄜州仓没人犯得了这么大的案子,州府官对当地的常备仓可是负有全权监管之责的。

    裴郡马不签字,李太守就走不了,只好悻悻回府。不过他虽做出一副被羞辱怀疑的愤怒模样,心中实是惊惧不已。刘管事那晚已经把账簿取回来了,被烧掉的那四仓粮就算全按满仓来计算,依旧有十万石的差额对不上。

    这么大的一笔数目,可不是做做假账或者用什么出入仓库记录滞后的理由就能搪塞过去的。李太守又惊又怕,暗中遣散亲眷、藏匿家产,甚至连后事都已经开始准备,谁知这时候他心目的恶魔突然变成了菩萨,从天而降!

    关中的沈大粮商派人来了,并且给他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欠粮马上就还。

    但是,沈沐可以把粮食还给他,现在鄜州仓在裴郡马的看管之下,这笔粮放在外面不合情理,运入仓库众目睽睽之下如何完成?这就需要李太守自己去费思量了。

    不过对于这一点李太守并不担心,他最愁的是无法凭空变出十万石粮食来,至于入库……,总有法子可想的。

    这些日子,鄜州官员出入李太守府邸的越来越多,有的人打得幌子是替老太守送行、有些人则是上门替老太守抱屈、还有感觉自己不受新任刺使信任而来向老上司诉苦的,裴郡马全都看在眼里,却也不去理会。

    他根本就不曾考虑过现在得罪了这么多人,如果案子没查明白,他在这鄜州刺史任上少了手下这些僚属的配合,政令一出府门就形同一张废纸,他又如何干得下去。官场上是容不下二愣子的,可是偶尔蹦出一个有后台的二愣子,在他滚蛋之前也挺让别人犯愁的。

    这段日子,胡元礼一直没有再等来那位神秘游侠向他传书示警,于是便亲力亲为,主动下去查找有关鄜州仓案的线索。

    如果鄜州仓真有问题,参与的官员绝不会仅仅是鄜州仓的直管官,他若错找了一个与案件有关连的官员来配合查案,那无异于与虎谋皮,所以他跟裴郡马一样,抛开了鄜州官吏单干。

    裴郡马封了鄜州仓的账簿,清点粮食实物,他就奔走四乡,查找地方实据。

    这个时代,百姓缴纳赋税的主要形式还是粮食。乡里的赋税由里正征收,百姓把粮食交给里正,里正再集中于县,县里再由县典、县尉统计后依数送到州仓,州仓再按照户部核发的支度数目或留用本州、或运至京师、或储放入库。

    天下州县虽多,都是这个路数。如今州里有裴郡马在查,以验证账实,胡御史便自州府往下查,沿州、县、乡、民缴纳粮食的四个环节逐层倒查,如果州仓在账簿上做的手脚天衣无缝,通过下面层层细账的拢计也能看出端倪。

    这些天,古竹婷和几位兄长也在用他们的法子查办此案。

    他们是高来高去的江湖人,一身武功艺业自然不凡,但要说到侦缉案件、查找线索,却远不如胡御史这种行家里手了。他们能做的,只是依据他们的特长,监视一些民声不大好的当地官员的府邸,还要分出人手去监视鄜州仓,防止有人做手脚。

    经过几天的暗中监视,古竹婷和她的三个哥哥还真通过偷听确认了几位涉案的官员,可惜他们偷听来的谈话依据法理是无法当成呈堂证供的,他们也不会天真地认为可以据此为凭。

    随便蹦出几个“义士”“游侠”说他听见某人说过什么,朝廷就拿下一位官员,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他们说明自己的真正身份,说明是受杨帆指使而来,那么最先倒霉的又肯定是杨帆了。

    贪墨粮储,性质再恶劣也不会比某一位朝廷官员暗遣人员刺探监视其他朝廷大员更严重。但是起码有了这个线索,他们就可以有的放矢,专门盯紧了这些涉案的官员,在这紧要关头,他们可能不想办法自救吗?

    这一盯,还真让他们盯出了问题。

    ※※※※※※※※※※※※※※※※※※※※※※※※※

    武则天执拗地认为洪水不可能冲垮宫城,哪怕文武大臣、皇亲国戚再三促请,太平公主和皇太子跪地相求,就是不愿意离开洛阳城。

    满朝文武叫苦不迭,可皇帝不走,他们自然也不能走,但是如杨帆一般先把妻妾儿孙送出城去的却是不计其数。

    皇帝不走,上游及洛阳地区负责治水的官员更是提心吊胆压力重重。这些日子物价如何高涨早已不是问题了,宫里每天收到的消息都是哪儿山体滑坡、哪儿发生了泥石流,哪儿桥梁被冲垮,哪儿冲没农田溺杀了兵民……

    每天报上来的都没有好消息,洛水河边一座寺庙被冲没了,漕运渠道彻底失去了作用,运转的舟船在滔滔洪水中根本不起作用。幸亏天津桥是前年刚刚重修的,石质的桥架和桥梁非常结实,要不然这座大桥怕也要被冲垮。

    洛阳城里,虽然官员们每天都到皇宫报到,实则朝会以及各衙的公务全都瘫痪了,根本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署理公务。官员们每天到宫里来,都是架着小舟或者淌水来的,其狼狈之状难以言表,他们来是劝说皇帝离京的,可皇帝依旧我行我素。

    这种局面,直到崇庆门垮塌,命妇院变成危楼才开始改变。近在咫尺的危险终于让这位一意孤行的皇帝陛下意识到洪水似一只关不住的猛兽,就在她的身边。于是在文武百官再次促请时,武则天终于答应移驾三阳宫。

    三阳宫是武三思与武承嗣争宠时,为武则天建造于嵩山脚下的,就在嵩阳县境内。皇帝答应移驾,满朝文武总算松了口气,于是皇帝、皇太子、满朝公卿、皇亲国戚几千号人在数万兵马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直奔嵩阳。

    三阳宫建于石淙河畔,周围二十里,墙高丈八,内中殿堂楼阁、宫轩廊房俱备,奇岩怪石、清泉流水,离宫秘苑,别有洞天。

    此番皇帝移驾三阳宫,羽林卫是扈从的主力部队,千骑全体出动。方圆二十里的三阳宫内,千骑是驻扎其中的唯一的一支武装,武攸宜的羽林卫则在宫外设防。

    杨帆一路跋涉,肩负着拱卫御驾的最繁重任务。

    安排住处是婉儿的事情,皇帝、皇太子、诸王、诸公主当然是住在三阳宫内,各宰相、尚书、侍郎也都分别安排了住处,许多随员和普通官员就只能在三阳宫外的民居、寺院以及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安顿下来了。

    婉儿很容易就把杨帆安排在了她的住处附近。这里不是宫里,临时住所没有人避忌太多,而且杨帆负责三阳宫防务,她则负责三阳宫内务,住的近一些也方便他们之间联络安排各种事情,不会有人产生怀疑。

    如此优雅胜地,各处宫室之间有林木怪石、飞泉流瀑相间,本是情侣幽会的绝佳所在,可是杨帆拖泥带水地刚刚赶到,又马不停蹄地安排防务,只觉疲惫不堪,是以虽知婉儿就在他左近,还是先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时候只怕皇帝那儿也没来得及烧出热水呢,杨帆这儿自然没有热水供应。不过初秋时节天气不冷,杨帆从屋后提了几桶清泉上来,沐浴梳洗一番,换了干净衣裳,躺到榻上歇了小半个时辰,精神体力这才恢复。

    这时杨帆才想起婉儿住处就在自己屋舍后面的坡上,与自己近在咫尺,心中不由一动,忙从榻上起来,束冠系带整理停当,举步出了房间,沿山墙处一道青草茵茵的小径向坡上走去。

    杨帆走上山坡,看见一抹红色飞檐挑于浓浓绿荫之中,正欲举步走去,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喊:“将军!”

    杨帆回转身来,任威脚步匆匆地赶到他的身边,悄悄递过一只蜡封的竹筒,急声道:“将军,鄜州送来紧急消息!”

    p:诚求月票、推荐票!

    !(未完待续。)

    第九百零七章 兰香阁

    杨帆接了竹管在手,便想回去住处,却听身后一声娇呼:“杨将军!”

    杨帆回头一看,就见婉儿穿一领月白色圆领长袍,戴一顶软脚幞头,如玉树一般亭亭立于怒放的一丛鲜花旁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的。

    那花儿姹紫嫣红,朵朵俱有碗口大小,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想必是当初武三思使人从别处移栽来的奇花异草,可那奇花绽放,争奇斗妍,却也不及身着男装的婉儿眉眼之俏,魅且妖娆。

    杨帆笑了笑,便向任威摆摆手,举步朝婉儿走去,婉儿待他走近,已然转过身去,淡然说道:“皇帝刚刚驻跸行宫,婉儿正有事情与杨将军商量,请至房中叙话。”

    沿花丛碎石小径前行,有三两宫娥姗姗行来,路遇上官婉儿,忙退到路旁,向她敛衽施礼,婉儿径直走去,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杨帆跟在婉儿身后,瞧她袅娜的小腰身款款扭动着甚有风韵,虽是一身男装,犹自难掩那圆月的丰隆翘美,忽然想起当初被婉儿抓差,捧着一叠奏章陪她去史馆时的情景,不由会心地一笑。

    婉儿娉娉婷婷,走的好不端庄,但她却似知道杨帆正在后面看她似的,走到前方一上书“兰香阁”的幽静小轩房前,突然一手扶门回眸一笑,便似蝴蝶般翩然闪入,只这一回眸,那无限娇艳欲滴,真个是非此成熟妩媚妇人再做不出这般风情。

    杨帆心头一热,马上快步跟了进去。杨帆一进门,顺手一带便把门扉掩住,果不其实,门才关上,藏于门后的婉儿便把一个娇媚香软的身子扑到了他的怀中,火辣辣的红唇吻住了他的嘴巴。

    杨帆揽着婉儿细细的小腰,一边亲吻着,一边半抱半拖地把她带进内室,婉儿这才松开磁石般贴在杨帆嘴上的双唇,微微喘息地道:“你这坏人,一路上明明就走在你身畔,都不能多看你一眼,如今到了三阳宫,你还不来看我。”

    杨帆笑道:“我这不是来了么?”在她粉腮上轻轻捏了一把,果冻般细腻的感觉触指柔滑,这等肌肤既有少女的弹性活力,却又有种稚纯少女所不具备的柔腻腴润;虽说有刚刚沐浴的因素,也是因为保养得宜。

    婉儿俏巧地白了他一眼,娇嗔道:“若非我叫住你,你不是又要溜回去了?”

    杨帆道:“哪有,实是刚刚收到一封密信,本想回去看了再说,知道你也乏了,不想你再跟着操心。”说着,杨帆就当着她的面拔下了竹筒的塞子。

    杨帆自不会对婉儿有所隐瞒,而且这次与隐宗一战,洛阳这边需要上官家族鼎力相助,作为上官家族实际上的家主,杨帆纵然想瞒她也是瞒不住的。

    杨帆坐在榻上,婉儿柔柔的双臂攀着他的脖颈,浑圆的美臀就坐在他的膝上,软绵绵地贴在他的身上,很舒服的样子,陪着他一起看信。

    信是古竹婷写来的,字很小也很正整,看得出古竹婷写的很认真,虽则那字写的并不好看,尤其是坐在杨帆腿上的这位姑娘,是诗画书法俱称一绝的文坛大家,恐怕在她眼中更是不值一提,不过那一笔一划极见心思。

    古竹婷的信中向杨帆详细讲述了他们到达鄜州后的所作所为以及发现的问题,尤其是鄜州仓起火后的事情更是做了很详尽的描述。

    信中说,鄜州仓大火之后,裴郡马果断收押了仓令仓丞等全部鄜州仓官吏,并封存了鄜州仓,逐仓清点粮食,以求找到确凿证据。

    不过,因为鄜州城就守着粮仓</p>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书放入书架复制本书地址,传给QQ/MSN上的好友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