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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醉枕江山第15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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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改变主意,不知诸位对此有何良策?”

    崔缇轻抚胡须,故作潇洒地道:“殿下,陛下如今之所以有如此作为,是因为契丹的李尽忠和突厥默啜相继以此为借口兴兵作乱,陛下深知人心所向,大势不可违逆,这才起复李唐重臣,以邀天下人心。swisen.com

    但这只是外因,如今外因已了,近期已不会再生战乱。而且,以外敌兴兵作乱的方式,虽有益于我们的发展,却不免伤了国家的元气。外因已不可用,也不宜用,那么,我们现在为何不从内因着手呢?”

    太平公主双眸一亮,倾身问道:“大郎所言内因……是什么?”

    第七百六十七章 吹皱一池春水

    崔缇朗声道:“愚以为,我们现在应顺应时势,继续扩大李唐一脉的势力。只要我们的势力能够在朝廷上形成一股最大的力量,为了避免出现身后之乱,陛下就只能继续坚持以李唐宗室为皇储。”

    宋之逊微微蹙起眉头,反驳道:“大郎所言固然是个道理,实则是行不通的。朝中现在的情形是,二张一派、梁王一派、魏王一派,狄公和姚崇、魏知古又分别属意于相王和庐陵王,整个朝廷,除了少数坚持中立的顽固派,已被各方派系瓜分一空,哪还有力量让我们争取?”

    太平公主颔首道:“之逊所言不错,其实对本宫来说,不管是忠于相王还是忠于庐陵王,都是我李唐一脉,不管他们之中谁更壮大,对本宫来说都不是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即便合我三方之力,也不足以同二张、二武相抗衡。”

    凤阁舍人韦嗣立马上正色道:“公主此言差矣,正因为我们弱,所以才要合。公主一心为大唐江山考虑,可相王派和庐陵派各有私心,岂能处处同心协力?能争的人,即便相王派和庐陵派也在努力,公主也不可放弃!”

    崔缇也道:“不错,权力掌握在别人手中,终究不如掌握在自己手里。有些人虽然忠于李唐,却也难保没有个人私欲的念头在里面,唯有公主,身为李唐宗室,凡事才处处为江山社稷打算,所以,即便是相王派和庐陵派有意的人物,我们也不可以放手,该争必争!”

    太平公主点头受教,道:“太平受教了。本宫原只是担心若是参与争夺,会让二张、二武从中渔利。可二位所言不无道理,为了避免大业未成、同室操戈,本宫不会轻易放弃的。”

    太平公主明确表了态,崔缇才绕回正题道:“朝中势力既已瓜分一空,我们何不另僻蹊径,从别处着手呢?若是引入活水,注入新血,并且尽力网罗到公主门下,那不就能够打破目前的僵局了么?”

    韦嗣立不悦地道:“大郎。你就不要卖关子了,你且说说,如何引入活水?”

    崔缇道:“女皇登基以来,多用武氏诸王及武氏女婿为祭酒(大学校长),这些人大多轻佻不文。所任用的博士、助教亦多为朋党亲戚,这些人不务正业。十年间。京城各处府学俱已荒废。

    现在,王公大臣子弟不再科考,只能以荐举入仕。可是这些年来武氏专权,能够受到举荐而入仕的不是武氏子弟也是依附于武氏的人。如果我们能够向皇帝进谏,大力整顿国学,禁止官宦子弟不经科举而入仕。那么……”

    崔缇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微笑着看了众人一眼。

    宋之逊抚须沉思片刻,点头道:“愚意,此计可行!大臣子弟。家教严谨,纵不入学,也勤学不辍,较之那些新贵家子弟不可同日而语。如果杜绝他们的荐举之路,让他们走科考的路子,凭着他们的才学,可以入仕的必然多为旧臣子弟,如果我们再能提前筹谋,夺下祭酒、博士的位子,这些天子门生自然就会成为我们的人。”

    太平公主精神一振,可她想了想,又觉得此计不够缜密,便道:“这个主意虽好,但是有个问题……”

    太平公主还没说下去,管事李译便悄悄走进来,打断了她的话。

    李译对太平公主附耳说了几句,太平公主的双眸顿时一亮,仿佛夜空中璀灿的一双明星。

    “二郎回来了!”

    太平公主心中喜悦,恨不得马上插翅飞到杨帆的身边,可是转眼看到面前这些正在议事的门下,太平公主心中炽热的情火又淡了下去。她强行捺下心中的冲动,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已经知道了。

    等李译躬身退下,太平公主转向众人道:“我们继续。本宫担心的是,以母皇的精明,此策一旦献上,母皇不会发现不了其中的奥妙,如果母皇发现我们别有所图,必然不会答应!”

    韦嗣立想了想,建议道:“臣倒是有个法子,我们可以另寻一件事情作为进谏的主题,以之吸引陛下的注意,把整顿国学当成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塞进去,这样既可以隐瞒我们的真正打算,而且陛下即便不同意第一件事,也容易在第二件事上点头。”

    帝王有帝王心术,高官有驭下手段,而以下侍上的人也自然有他们的聪明智慧,韦嗣立所言正是一些下官和臣子为了能让自己的政谏得到通过,而摸索出来的一些方法。

    太平公主点点头,表示认可,随即希冀地看向众人道:“那么……我们以什么事为掩护呢?”

    崔缇双掌一击,振奋道:“吾有一计!”

    太平公主一双妙目马上定在他的身上,欣然道:“大郎请讲!”

    崔缇道:“自垂拱以来,受周兴、来俊臣等一班酷吏诬陷的官员及其亲友,至今流离坎坷,未加原宥。而今,这班酷吏已经垮台,业已查明他们任职期间大兴冤狱,我们可以据此为由,要求朝廷对此重新审理,以争取天下人心。至于整顿国学,可以附于此事之后,相信不管是皇帝还是朝野,关心的都只会是第一件事!”

    太平公主拍掌大乐:“大郎此计当真不错!就这么定了,嗣立,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太平此时真的很愉悦,也很充实。

    少女时期的她,最大的追求就是寻一如意郎君,白头携老,举案齐眉。经过薛绍之死的惨痛打击和李唐宗室一一遭受迫害及自己的婚姻交易等惨痛经历的惨痛经历,少女时期美好而纯真的愿望已经支离破碎,太平再也不复昔日天真了。

    杨帆的出现,对她漂萍般的感情是一个新的寄托,如果她能嫁给杨帆,成为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或者她人生的重心会重新回到少女时期最大的梦想上来。但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奢望。

    虽然精诚所至,终于得到了心上人的爱,可她的婚姻已经葬送,而且不可摆脱,卿卿我我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是人生的全部,不能跟她所爱的人结合,家庭与子女也无法成为她生活的重心,陷于苦闷之中的太平现在终于找到了另一种寄托。

    与人斗智斗勇、精研谋略。虽然她不在朝堂,却可以悄然影响着朝堂上的一切,大权在握,是一种让人飘飘欲仙的毒药,一旦尝到其中味道。很少有人还能摆脱它的诱惑。有时她不禁会想:如果她的权力能更大一些,如果她强势的母皇已经不在。那时又会怎样?

    少女时期的武则天如果不是入了宫。而是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大户人家,那会怎么样?也许她会把乡下的农田、城里的店铺打理得井井有条,但她最终不过是一个精明的家庭主妇。

    人生有无数扇门、门后有无数条路,每推开一扇门,每踏上一条路,都是不可预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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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郎!这是今天送来的……”

    侍卫统领任威捧着厚厚一摞案牍。正打算向杨帆介绍一下都是哪些需要他批阅的东西,杨帆已然板起脸道:“我刚回来,身子乏了,明天再说!”

    “呃……。是!”

    任威答应一声,杨帆便迈着四平八稳的老爷步,一步三摇地走开了。任威沿着碎石小路往回走,绕过几丛修竹,忽见前方藤萝假山处娉娉婷婷地站着一位姑娘,正痴痴地望着一丛盛开的鲜花发呆。

    任威站住脚步,笑着向她打了声招呼:“古姑娘,还不歇息么?”

    古竹婷抬头看看天色艳红的一抹霞光,纳罕地道:“天还没黑,这么早睡得着么,你这是在做什么?”

    任威道:“我拿了些东西请阿郎过目,可阿郎说一路劳顿,身子乏了,今晚需要歇息一下。阿郎一路跋涉下来都觉得乏了,古姑娘身为女儿身,倒是依旧精神奕奕!”

    古竹婷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呀,真是个没眼力件儿的白痴!”

    望着古竹婷飘然而去的纤影,任威翻着白眼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怎么白痴了。

    古竹婷走出花园,来到侧院小桥旁时,情不自禁地扭头望了一眼不远处那浓绿丛中一角朱红的飞檐,忽然想起了在突厥的毡帐里和东行的勒勒车上与杨帆相拥而眠的情景。当时寒冷疲倦已然麻木,倒也不觉什么,此时想来,却有种心旌摇动的感觉。

    晚风徐徐拂动着水面上的荷叶,也曳乱了她的芳心,她的脸颊热起来,身子的某处产出酥麻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她忽然有些怀念那个男人的怀抱和他的鼾声了。

    ……

    杨帆负着双手,一步三摇地踱进了后院,看看左右没人,忽地喜上眉梢,当下一个箭步,便闪向小蛮的住处。

    “阿郎!”

    正在葡萄架下闲坐聊天的桃梅和三姐儿看见男主人,连忙起身向他问安。

    杨帆没想到葡萄架下还有两人,赶紧稳住身形,向她们慈祥地笑笑,和蔼地道:“哦,是桃梅和三姐儿啊,人说女大十八变,真是一点不假,这才大半年不见,你们都出落成大姑娘了,哈哈哈……”

    桃梅和三姐对视了一眼,神情有些古怪。眼前这位仁兄颌下光溜溜的,不要说白头发,连胡子都还没有一根,扮长辈实在是勉强的很。

    杨帆咳嗽两声,尴尬地摆手道:“没事了,你们歇息去吧!”

    两个小女子莫名奇妙地离开了,杨帆斜着眼睛窥视她们,二女刚一转过花丛,他便猴急地搓了搓手,跟偷桃的老猿似的,佝腰塌肩、双手垂前,轻提脚尖,鬼鬼祟祟地窜进了卧房……

    第七百六十八章 老子大不易

    杨帆跟作贼似的窜进房间,闪目观瞧,但见厅中空空,并无一道人影。

    杨帆赶紧回身掩好房门,垫步拧腰,一个箭步窜进卧房,身子刚一闪过屏风,两眼便是一直。

    麻姑献寿的青铜灯树映得满室通明,小蛮早已躺在榻上,锦衾齐胸,只露出两痕雪白圆润的香肩,肩头有细细的一道红绳,敢情只穿了一个肚兜。

    蓦然看见杨帆作贼似的闯进来,小蛮顿时张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哈哈!知我者,小蛮也!到底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阿奴就没有这般自觉!”

    杨帆见状心花怒放,笑言道:“娘子当真识情知趣,原来早已在此等我了!”

    杨帆话音刚落,从锦衾中便“嗖”地钻出一颗小脑袋,惊讶地看着杨帆,奶声奶气地道:“爹爹!”

    杨帆伸向锦衾的手蓦然滞在空中,愕然道:“思蓉?”

    紧接着从小蛮身子另一侧又嗖地钻出一颗小脑袋,惊讶地道:“叠叠!”然后他就咧开嘴巴,开心地笑起来:“叠叠也来,捉迷常!”

    “啊?”杨帆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能一口塞下两颗鸡蛋,他吃吃地道:“你……你们这两个小家伙怎么在这儿?”

    杨念祖没心没肺地笑,咧着大嘴道:“听娘亲讲故事,捉迷常。”

    杨帆颓然耷拉下脑袋,小蛮瞧见杨帆的神情变化,忽然“噗哧”一笑,眼波盈盈地向他一横,颊上泛起两抹娇羞的红晕,那种妩媚的少妇美姿。再衬着那雪嫩粉腻的肌肤,当真是春色无边。

    思蓉瞪着一双大眼睛,很警惕地看着杨帆道:“爹爹来干嘛呀?”

    杨帆吃吃地道:“我……天色不早了,我来睡觉啊!”

    “不要,娘亲要陪我睡!”

    思蓉马上抱住了小蛮的脖子,另一边的念祖见状,忙也扑上去抱住小蛮,骄傲地扬起下巴,向杨帆宣示着他们的领土主权。

    杨帆很没底气地向一双儿女解释:“可我……本来就是睡在这儿的呀。你们两个小淘气,不是一直跟奶娘睡的么?”

    思蓉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傲娇地扬起头道:“人家早就断奶了。”

    “嗯!断奶了!”念祖用力地点头。

    杨帆苦笑一声,在榻边坐下来,努力地想了想,决心通过谈判来解决领土争端。他谆谆善诱地道:“阿爹应该和阿娘一块儿睡觉的,本来以前就是的。后来呢。爹爹出门去打仗,阿娘才把你们接过来。现在爹爹回来了。你们就应该回去跟奶娘睡了!”

    思蓉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疑惑地道:“你骗人!我怎么不知道?”

    杨帆道:“那时你们两个还小,当然不记得了。www.6zzw.com

    思蓉想了想,又把小蛮的脖子抱紧了些,撒娇道:“我不管,反正人家就要跟娘亲一起睡!”

    念祖跟屁虫似的嚷着响应:“我也是!我也是!”

    杨帆低声下气地哄道:“你们两个要乖喔。你们听话,明天爹爹就带你们去南市玩,给你们买好多好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

    念祖吞了口口水。看向思蓉,思蓉瞪了他一眼道:“大笨蛋,娘亲也可以给咱们买啊!”

    念祖恍然大悟,马上表明立场:“我不换!”

    眼见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杨帆瞪起眼睛,凶巴巴地道:“你们敢不听话,信不信老子把你的屁股打两瓣?”

    念祖指着他嘎嘎大乐:“叠叠是大笨蛋,屁屁本来就两瓣嘛!”

    杨帆泄气不已,一直笑看父子斗法的小蛮忍住笑道:“好啦好啦,蓉蓉乖,小宝也乖,爹爹回来了,要跟娘亲说点悄悄话,你们两个小淘气今晚和奶娘睡,要不然的话,爹爹一生气,明天又要走了。”

    杨思蓉和杨念祖闻言大喜道:“好啊好啊,那让爹爹走吧!”

    杨帆听得好不伤心:“我这爹当得……也太失败了吧?”

    小蛮幽怨地瞟了他一眼,半真半假地道:“看吧,整天不着家,连闺女和儿子都跟你不亲了!”

    杨帆叹了口气,本来只是假意伤心的,这时心中真的生起了几分伤感。他轻轻摸了摸念祖的“茶壶盖”,感伤地道:“是啊,爹爹以前陪你们的时间太少了,以后,爹爹一定要多陪陪你们。”

    思蓉可没有被老爹的“花言巧语”所蒙骗,依旧很警惕地重申道:“那我们也要跟娘亲一起睡。”

    念祖见老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却不禁同情心大起,于是很大度地挥挥手,指着自己身子内侧靠墙的位置道:“那……让叠叠睡……里边好啦!”

    杨帆听得忍俊不禁,看着一双可爱的儿女,想跟小蛮亲热一番的念头不觉就淡了,何必非要他们离开呢,一家人睡在一起也好,搂着一双儿女,跟他们说说话,吹吹自己在战场上如何威风的牛皮,看着他们安然入睡,那也是一种温馨的幸福。

    色狼被感化为慈父了,他正要答应下来,屏风上忽然轻叩了几声,杨帆一扭头,就见一条婉约的人影正站在外面,随即外面传来阿奴的声音:“咳!小蛮姐姐?”

    “啊,妹妹来了!”小蛮连忙翻身坐起,从榻边取过衣服穿上,下榻相迎。

    杨帆望着姗姗走入的阿奴,愕然道:“你怎么进来的?”

    阿奴向他眨眨眼道:“走进来的呗。”

    杨帆顿时语塞,心中拼命地回想:“我方才忘了闩门么?”

    阿奴没再理他的糗样,而是转向小蛮,笑吟吟地道:“好久没看到思蓉和念祖了,怪想他们的,我想今晚让他们去我那儿睡,可好么?”

    小蛮俏脸一红,含含糊糊地答应一声。也不知在喉间究竟咕哝了些什么。

    思蓉和念祖对杨帆已经有些陌生了,跟这位当初曾经很亲近的姨姨自然也没有太多感觉,马上嚷着他们要陪娘亲睡觉。

    阿奴眼珠一转,笑眯眯地道:“这样啊,姨姨从北方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头山鹰,好威武的,要是训练好了,出门的时候往肩头一站,那才威风。谁想去看看?”

    杨念祖马上光着屁股从被窝里爬出来,向阿奴姨姨举手投降了:“我去!我去,我去陪姨姨呼呼!”

    思蓉也有些意动,只是咬着薄薄的樱唇还在犹豫。阿奴又道:“姨姨还带回来一只小狸猫,刚断奶的。小小的好可爱,一走道就摔跤。毛发一道黑一道黄的。像只可爱的小老虎,有没有人想看呢?”

    思蓉一听,顿时两眼放光,家里那只“长面罗汉”被桃梅和三姐儿喂得圆滚滚胖乎乎的,连墙都爬不动了,思蓉平时见了希罕的紧。可是小蛮担心大猫挠伤了她,从不准她过于靠近,如今一听有只更可爱的小猫咪,哪还招架的住。

    两个小捣蛋在阿奴的诱惑下。很爽快地让娘亲帮他们穿好了衣服,靴子还没穿好就迫不及待地跳到地上,拉着阿奴的手要去她的住处。小蛮脸蛋羞红,有些不甚自在地送了阿奴离开,回转房内,便没好气地乜了杨帆一眼,娇嗔道:“还不关门?”

    杨帆如奉纶音,赶紧回身闩好房门,暗自嘀咕道:“我明明记得是闩上了呀,究竟闩没闩呢?”

    回过身来,室中空空,小蛮已经先回了卧房,杨帆不禁嘿嘿一笑,他知道阿奴必是听说两个孩子习惯让母亲陪他们睡觉,所以特意过来解围的,这大概是对小蛮整整一下午都陪着她,极尽体贴关怀的回报吧。

    阿奴投桃报李,那我是桃还是李呢?杨帆想着绕过屏风,乍一入眼,便见一只桃子,一只水蜜桃,一只圆润、挺翘、丰盈、饱满,笼在一件绯色薄纱般的亵裤内,媚得惊心动魄的水蜜桃。

    “去!一边儿去!”

    杨帆的大手刚刚急色地挨上去,感触到那一抹绵软、弹性、香滑、粉腻的感觉,就被小蛮一巴掌打落了。

    杨帆幽怨道:“这么久不见,怎么对我竟这般冷淡?”

    小蛮头也没回,只是娇嗔道:“都怪你,人家这回一定要被阿奴取笑了。”

    杨帆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呀,有什么大不了的,男欢女爱,天经地义。”

    小蛮气鼓鼓地道:“反正……人家好没面皮!”

    杨帆劝道:“哎呀,你想多了,阿奴会取笑你吗,顶多是和你开开玩笑。她要真的取笑你,下回我就让你看她的笑话!”

    “哼!”这一声,娇滴滴中便有了几分酸溜溜的味道。杨帆见势不妙,赶紧贴上去揽住她的纤腰,在她耳边柔声道:“妞妞,我的好妞妞,不要怪我了好不好,我还不是因为太想你了?”

    杨帆唤她妞妞,这是小蛮永远无法抗拒的武器,在杨帆唤出第一声的时候,小蛮绷紧的娇躯便恢复了它婀娜柔美的曲线。

    于是,半推半就地,一只晶莹玉润的小白羊儿便呈现在明烛之下,鸳鸯戏水的锦衾上,两瓣粉臀似那剥了皮的鸡蛋似的,莹莹润润、颤颤巍巍地跃现出来……

    夫妻间的恩爱,在不同的年龄段,有着不同的表达形式,他和她,正年轻。于是,这个春夜,小蛮这朵闺阁中的娇花,便饱经了雨露灌溉,甜美的呻吟声如一首最动听的音乐,缠缠绕绕地回荡了半宿……

    ※※※※※※※※※※※※※※※※※※※※※※※※※

    清晨,折腾了大半宿的杨帆居然拎着那口铎鞘,精神奕奕地出现在花树下,剑风飒飒、电光闪烁地练起武来,真不知道他的精力怎么跟牲口似的这么旺盛。

    思蓉自己走路还不是很利索,怀里偏偏抱了一只小猫儿,摇摇晃晃地跑过来,后面屁颠屁颠地追着念祖,忽然看见杨帆剑风飒飒地在树下舞剑,两个孩子登时站住脚步,讶然瞪大了眼睛。

    杨帆已经看到他们过来了,为了在自家宝贝面前树立形象,杨帆更是打足了精神,窜高伏低,兔起鹘落、剑似流星,威风凛凛,最后一个极帅气的收剑式收住身形,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孩子:“怎么样,爹爹的武功厉害吧?”

    思蓉好奇地问道:“爹爹会胸口碎大石吗?”。

    杨帆一愣,怔道:“不会!”

    念祖问道:“叠叠会吞剑吗?”。

    杨帆道:“不会……”

    思蓉又问:“会铁枪顶喉么?”

    杨帆的声音越来越小:“不……会……”

    念祖问道:“会金枪不倒吗?”。

    杨帆满头黑线:“不会……”

    两个孩子不屑地撇撇嘴,思蓉拍拍小猫的脑袋,傲骄地道:“小咪,小宝,我们走!”

    杨帆望着他们蹒跚的背影,横剑当胸,欲哭而泪:“当老子……大不易啊……”

    第七百六十九章 芳心可可

    春天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就像是一床网刚絮了新棉的被子,柔软的覆在你光溜溜的躯体上,叫人情不自禁地打起哈欠,有了睡意。

    春风熏得游人醉,便是这般滋味了。

    杨帆和阿奴、小蛮带着两个孩子去洛水河边春游,很快便“巧遇”了出宫省亲的上官待制,于是两处并作一处,帐围子连起来,占据了洛水河边最宽敞、风景最优美的一处所在,足有两亩方圆。

    这样的时刻,两个孩子是最高兴的,他们光着小脚丫踩在细沙的地面上,清楚地感知着这个世界,只是跑了两圈,那只和他们一般笨拙的小狸猫就滚了一身的沙子,两个小家伙自然也不例外。

    小蛮没去管他们,由着他们去疯。因为一家之主杨大人说了,人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童年,这段时光的快乐如果失去了,以后再也不可能找回来,不要总让他们按照大人的想法这样那样,像个小老头儿似的。

    帐围子就设在洛水河边,家人挖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沟渠,把清澈的河水引了进来,但水面上并没有酒筋飘流,在沙地上还放了一只投壶,那才是小蛮和阿奴喜欢的节目,她们正在兴致勃勃地投箭。

    她们两个玩不来太平公主所喜欢的那种诗签游戏,而这投壶则不然。投壶放得位置很远,普通人是投不进去的,两个女人正在较量腕力和眼力,她们投壶的劲道,足以把这投箭当成暗器使用。

    帐围子深处,铺着一卷灰黄色的驼毡,驼毡压倒了一片野草,青草昧儿散发出来,坐在毡上,鼻端就能清晰地嗅到青草的芬香,迎面就是河上吹来的清爽的风,非常舒适。

    婉儿微笑着看了眼刚网输了一箭正举杯饮酒的小蛮,又怜爱地看了眼那两个疯玩疯闹的小家伙,眸中满是艳羡。

    她从小充没于宫廷,从小看着别人的脸色生活,在她而言,最奢望的就是现在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最渴望的就是一个属于她的家庭,可这一切现在都还无法实现,虽然她现在也坐在这儿,并得到了这个家庭的认可,可她还不是这个家庭的一员。

    “你见过太平了么?”

    婉儿把痴痴的目光收回来,温柔地瞟了一眼身旁的杨帆。

    杨帆微微摇摇头:“我昨天才回来,还不曾见过她。”

    婉儿问道:“她也没有主动寻过你?”

    杨帆目光微微一凝,问道:“出了什么事?”

    婉儿浅浅一笑,妍若春花:“没甚么事,只是…,凤阁舍人韦嗣立正准备上一道奏本……”

    杨帆听懂了婉儿的弦外之音,不动声色地道:“哦!这个人……,是太平的人?”

    婉儿嫣然道:“天下奏本,都须经过我手,与太平呼应的主张,一次两次或是巧合,次数多了,他是谁的门下,其实不难猜的。”

    杨帆笑了笑道:“幸亏天子已经老了,没有精力去注意这些细节,要不然……。”

    婉儿听出杨帆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讥诮,却不知道他讥笑的究竟是谁,眸波不由闪了一闪,又道:“他打算上的这道奏本,是要请天子对垂拱以来经来俊臣、周兴等人诬判的案件予以平反,犹生者官复原职,已死者赦免家人赐归故里。”

    杨帆断然道:“这不可能,案子是周兴、来俊臣一班人办的,可幕后真正的主使却是今上,许多人之所以受到惩办,关键不在于他们是否被诬陷,而在于是天子想要把他们踢开、踩死!”

    婉儿微笑着,一副智珠在握的安祥,仿佛胁侍于佛前的观音:“这道奏本上面,还附了一件事,恭请天子整顿国学,禁止权贵子弟今后不经科举而荐举入仕。”

    杨帆一怔,哑然失笑道:“这么说,刚网那件事只是用来跟皇帝讨价还价的了,这件事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杨帆思量片刻,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她是想…”太平难道不晓得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么?”

    婉儿悠然道:“或许不是不明白,而是急于有所得的时候,总是不好把握其中的分寸。”

    杨帆眉头一皱,担心地道:“你都一眼便看穿了她的目的,此举用心,能够瞒得过皇帝?”

    婉儿大发娇嗔,俏巧地白了他一眼道:“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我都一眼看穿了她的目的,帆郎觉得人家本来很笨吗?”

    杨帆笑道:“怎么会?我家婉儿最是冰雪聪明,我只是觉得……天子虽老,也不是那么容易哄骗的。”

    婉儿拍开杨帆不规矩的大手,向追逐着小猫在沙滩上疯跑的杨念祖和杨思蓉呶了呶嘴儿:“有孩子在呢。”

    杨帆没趣地道:“他们那么小,懂什么。”

    婉儿没理这个不要面皮的男人,继续说道:“递交天子的这道奏本,打算上固然是这么一个打算,做法上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我之所以知道,不是因为我看出来了,而是太平使人主动告诉我了,因为她需要我的帮助!”

    杨帆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从这句话里,他忽然品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太平公主想让这道奏本得以通过,必须得对婉儿坦诚相告?因为她需要得到婉儿的帮助?

    那也就是说,今时今日的上官婉儿,已经不是昔日只与一班词臣在史馆里吟诗作赋、无忧无虑的上官待诏,她已经能够影响或者左右一些政令的发布或否决,她必然已经掌握了相当有力的一股力量。

    而太平公主把扩充势力的目标转向了国学,那就说明,她在朝廷中已经拉拢了相当庞大的一股势力,否则即便皇帝肯整顿府学,她也只是为他人作嫁衣,她自己没有充足的人手、没有足够的权力,就不可能把持国学中的那些职位。

    同时,这也说明,朝中势力已经被瓜分一空,没有新的资源可供发掘了。

    二张党、梁王党、魏王党、相王党、庐防党、太平党,还有……,婉儿党!

    杨帆自河北回来以后,才决心发展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唯其如此,才能如臂使指。但他忽然发现,朝中已是朋党林立,所有的一切,都已被瓜分一空,连点渣子都没剩给他。

    幸好……他的目标在军队,而军队中除了武氏家族,别人能够染指的还不多,而且他想要的也只是能四两拨千斤的那股力量,最核心的一股力量,否则在这么多强有力的对手竞争下,恐怕他什么都得不到。

    其实,还有一件事杨帆没有想到,或者他是不愿去想。

    婉儿本想点一点他,但是看到他沉思的模样,本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有些事,即便本来就是那样,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也难免会有一种不同的味道。她是个聪慧的女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打算怎么做?”杨帆沉思半晌,才缓缓转向婉儿,道:“你要帮她么?”

    婉儿清澈的目光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说出来,是因为我听你的,不然,你以为我组建自己的势力,究竟为了什么?”

    杨帆心中一热,轻轻握住了她的一双柔夷,这一次,婉儿没有躲避。

    四手相握,仿佛他们的心也融在了一起,能够清楚地感应到彼此的心跳。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两个人静静地感知了许久,杨帆才不舍地打破了这种两心相知、两心相依的宁静:“你不要插手,天子老而弥姜,虽然她的精力大不如前,却还没有糊涂到那种地步。以她一向强硬的性格,即便是她自己愿意去做的事情,照样不想是因为受到别人的左右或者影响,她喜欢掌握一切。”

    婉儿温顺地点点头,柔柔笑道:“不用对我解释那么多,你只要告诉我行或者不行就可以了。我是你的女人,你是我的夫,也是我的天,我不听自己男人的,还能听谁的呢?”

    杨帆听得荡气回肠,情不自禁地想要拥抱她,这一次却被她羞涩地推开了。女人都是天生的政治家,有些事,她可以做,但是绝不肯让别人看到。

    她举手把鬓边一绺发丝优雅地掠到耳后,微笑道:“不过,人家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呢,没想到郎君对陛下的性情揣摩的也是这般透澈,太平虽是陛下的女儿,却还不及郎君了解她的母亲!”

    杨帆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能把武则天的心思揣摩得如此透澈,其中有“观天部”那班老家伙的分析,却也不无他自己的认知。所谓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或者杨帆心里是早已把武则天当成了他最强大的对手吧。

    婉儿道:“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会规劝她不要轻举妄动。如果她一意孤行,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杨帆点点头。

    婉儿吁了口气,又道:“郎君此番回来,今后有什么打算?”

    杨帆道:“我想……,重返百骑!”

    婉儿的眸子蓦然一亮,欣喜地道:“重返百骑?太好了!郎君重返军伍,就可以避开险诡莫测的政治风浪了。

    杨帆笑望着她,促狭地笑:“就没有别的好处了?”

    婉儿俏脸一红,羞羞答答地垂下头去:“而且……,婉儿也能常常见到郎君了。”

    杨帆忽然苦恼起来:“宫闹中戒律森严,看得到却吃不到,那怎么办啊?”

    “去你的!”

    婉儿满脸红晕地啐了他一口,薄嗔道:“当人家是个荡妇么?”

    她轻轻低下头去,修长的玉颈轻折,如一只临水自照的白天鹅,又似一朵含羞低头的水莲花,深情款款地道:“人家只要能常常看到你的样子、听到你的声音,便心满意足了……”

    第七百七十章 女帝秘召

    这场春游,直到河面上吹来的风带起了一丝夜晚的凉意。才有了结束的意思。

    小蛮和阿奴醺意盎然,念祖和思蓉则欢笑欢跳了一天,双双抱着那只一身沙子的小猫咪,躺在柔软的被褥中,由那老牛拉着车,满足地进入了梦乡。

    婉儿的车队比杨家的车队早走了一刻,或许婉儿此刻回去准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得白净净、香喷喷的,痴候着郎君今晚的幽会。这种期盼,总是让人无尽喜悦的。

    杨帆的车队回到府门前时,黄昏的颜色才染上天空。

    门楣下,一尘不杂的阶面和光亮如镜的大门前面,站着一个身着内宦服饰的高大少年,正手执拂尘,翘首远望。阶下,另停着四匹毛发油亮如缎的骏马,每匹骏马前面都挺拔如枪地站着一个禁军侍卫。

    老远的,一支车队缓缓驶来,得到杨家门子莫玄飞的指点,得知那就是杨帆的车队,那个内宦马上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高力士见过兄长!”

    还没走到车前,那身材高大的内宦便站住脚步,喜孜孜地向前面的车子施礼。

    车中的杨帆也早得到了任威的禀报,止住车子,卷起了车前竹帘。

    “啊!力士兄弟!”

    杨帆连忙跃下车子,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亲热地道:“力士,你怎么来了,提前打声招呼,我也好在家里等你。”

    高力士道:“哪敢有劳兄长,力士此番来,是受陛下差遣,传兄长进宫的。”

    杨帆看看天色,奇道:“现在?”

    高力士道:“正是!力士也是网来,听议,兄长携家小出游去了,看天色差不多也快回来了,就没出去寻找,免得再跟兄长走岔了兄长这就随力士回宫吧,免得陛下久等!”

    杨帆答应一声匆匆对家人做了一番安排,让阿奴她们先回府去,自己乘了一匹马,与高力士并缚而去这一次,他却是不便带着侍卫了。

    路上,杨帆询问道:“陛下急着宣召有什么事吗?”

    高力士道:“这个小弟着实不知。”

    杨帆道:“陛下心情如何?”

    高力士想了想道:“倒未见陛下有什么大喜大忧之色。哦!对了,之前,陛下先召见了御史中丞吉顼,随后就传旨召见兄长了。”

    杨帆听了微微蹙起了眉头。

    自来俊臣死后,吉顼便连受重用,如今已官至御史中丞,取代了当初来俊臣的职务,看样子女皇是想把他塑造成第二个来俊臣,为她充当耳目。

    御史台唯一的差使就是参人皇帝先见了吉顼,然后就急着召见杨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可是杨帆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跟吉顼有什么过节,又或者能有什么把柄落在吉顼手上。

    高力士见杨帆脸色有些凝重,忍不住问道:“兄长可有什么心事?要不要…,寻个理由暂避,力士回宫就说不曾找到兄长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兄长再现身?”

    杨帆摇摇头,微微回头,睨了眼跟在不远处的那四个侍卫一眼,拍拍高力士的肩膀说道:“这样不妥,万一陛下动了心思召这四名侍卫去见,一问便知端猊了。没关系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便进宫去弄个明白便是!”

    为了不让高力士替他担心,杨帆笑着岔开了话题,问道:“你和令姐,如今都还好么?”

    高力士高兴起来,道:“多亏兄长帮忙,力士与胞姐现在生活的都很好。姐姐在如眉大师处学习歌乐,甚得大师器重。姐姐自幼便喜欢歌乐,在那儿生活的很快乐。小弟在宫里面有义父和上官待制照料,也没有人敢欺生,如今小弟在御前行走,与东宫里的诸位皇孙关系也极融洽。”

    杨帆听得很是欣慰,这个苦命的刺史之子,虽然成了一个宦官,不过他在入宫前就已经被阉割了,也只有在宫里,他才会少受些岐视的目光,如今他能有这样的结局,也算是不错的结果。

    ——我喂自己袋盐

    &a;gt;&a;gt;zilla/5。0(windowsnt6。1;rv:23。0)gecko/20100101firefox/23。0害死他父母的虽是来俊臣手下那班酷吏,但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当今皇帝。然而,这个年仅十岁就敢暗藏磨尖了的石头去刺杀钦差为父报仇的少年郎,如今却以侍奉御前为荣,丝毫没有与武则天为仇的觉悟。

    这,在唐人眼中看来或许天经地义,但是看在杨帆这种长成于南洋、心中没有那么严重的皇权思想的人眼中,却是不禁暗自吁叹。

    ※※※※※※※※※※※※※※※※※※※※※※※※※

    武成殿上,武则天仰靠在御椅上,背后垫着高而厚的丝绒垫子,仿佛已经睡着了,只有那已经松驰的眼皮下面眼珠时不时的一下转动,表示她正醒着,而且正在镇密地思索着什么。

    今儿午后,与易之和昌宗两个小郎君嬉戏欢娱了一阵,床闲之中,两个俏郎君忽然拐弯抹脚地谈起了立储的问题,再三劝说她立儿子为皇储。

    武则天虽已年迈,精力不济,但心智还没有衰老到那般糊涂的地步,马上向两人追问起来。

    这对少年哪里招架得住武则天的盘问,只得乖乖承认,是受了吉顼的劝说。

    吉顼如今是武则天宠臣,想当成来俊臣一般培养成心腹爪牙的人物,因此平素与二张关系密切,常常有所走动。

    有一次宴间,二张偶尔说及天子对武氏子侄大失所望,似乎有意重立李唐宗室为皇储的事情,吉瑞便对他们说:“五郎六郎贵宠如此,并非因为对朝廷立有什么大功劳,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人因为你们的富贵而心生妒恨。没有大功劳于天下,你们用什么来保全自己呢?”

    这句话正戳中二张的心病,二人马上问计于吉顼,吉顼道:“看如今情形,陛下虽称制久矣,天下仍未忘却李唐的恩德,因此他们都希望陛下万岁之后,仍由李唐子孙来统治天下。贤昆仲若能劝说陛下立下李唐皇储,以此大功,可保富贵!”

    二张深以为然,这才向女皇进谏。

    武则天其实已经有确立李唐皇储的念头,如今又有二张和吉顼是这般想法,这更坚定了她的念头。因为她很清楚,二张的一切都依赖于她,对她绝无二心,吉顼本是长安一县尉,能有今日,也完全是她的提拔,吉顼在朝中没有半点根基,如今却能成为御史中丞,想前程稳定,只有抱稳她的大※腿。

    这几~】人都不可能对她怀有异心,却一致认为该由李唐子嗣为皇储,天下人心呐!

    武则天思虑良久,又特意把吉顼口讣来,向他仔细询问,吉顼向武则天痛陈一番利害,武则天对亲信的话是很能听得进去的,本已下定了八成决心的打算,至此终于有所决断。

    此时此刻已近黄昏,她却来到武成殿,这在武周一朝是前所未有的事。

    武成殿周围,只有内卫的人把守,其他人全部被隔绝在外,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违者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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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帆随着高力士到了武成殿,刚到殿前,暗中便闪出两个女侍卫,沉声道:“站住,只准杨帆一人进见!”

    高力士欠身笑道:“莹姐姐、清姐姐好。”

    来人正是高莹和兰益清,两个身着戎装的英武女子板着俏脸走上前来。

    杨帆微笑道:“两位,好久不见啊!”

    两个俊俏姑娘没跟他搭讪,两双玉手便摸上了他的身子,从上到下搜了一遍,未见携带武器,这才一摆手,威严冰冷地道:“跟我来!”

    杨帆诧异地看了高力士一眼,跟在两个长腿美女后面,欣赏着她们款款扭动的小蛮腰,跨进了武成殿的大门。

    这才是第一重门户,杨帆就发现除了明里的侍卫,暗中还有许多侍卫逡巡,难怪高莹和兰益清不对他稍假辞色,这些明暗相间的侍卫中,必定有她们的顶头上司在。

    再往里去,第二道门户,更是人影幢幢,戒备森严。杨帆心中暗暗警惕,可他转念一想,如果皇帝想杀人,就算是宰相,也早一道旨意捕进大牢去了,哪有带到御前的道理,何况他的身※份地位,皇帝如果决心对他不利,根本不需要把他召进宫里,这才安稳了些。

    杨帆的脸色也凝重起来,随在两个小美女的身后,默默地踏进第三道门户,一直到了殿前,高莹和兰益清才站住脚步,左右一侧,向杨帆示意了一下,道:“进去,陛下在等你!”

    直到此时,二女才向杨帆投出一丝带着关切的复杂眼神,只是因为不能言语,这一个眼神能说出的东西实在有限,杨帆似乎了解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捕捉到,于是只能揣着一腔糊涂,踏进了殿门,高声唱名:“臣”—…杨帆,奉陛下口谕觐见!”

    “进来!”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殿上传来,杨帆应声踏入,一抬眼,便见武则天正威严地坐在案后,峙如一尊大佛,整个大殿上空空荡荡,再无一个人影,只有御案两侧的铜制仙鹤,吐出袅袅飞升的青烟。

    杨帆不敢多看,连忙俯首长揖,拜道:“臣杨帆,见过陛下!”

    第七百七十一章 莫得清闲

    武则天森然道:“杨帆!”

    “臣在!”

    “朕听说,你和太平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这可是真的?”

    杨帆一窒,愕然抬头。

    帷幔之后人影一闪,走出一个丽人,一身鹅黄宫装,粉靥黛眉,明眸皓齿,只是玉面之上一片肃杀。

    杨帆定睛一看,认得是宫中女官符清清。

    符清清双手举起,翠袖垂下,露出一双皓腕,“啪啪”地三击掌,立即从六根殿柱后面闪出六个一身雪白武服的女子,个个英姿飒爽,容颜俊俏,兰益清和高莹也赫然其中,人人手持利剑。

    “你好大的胆子!”

    武则天拍案而起:“朕的女儿,你也敢法惹,坏我皇家名声,败坏朕的体面,大逆不道之辈,当真死有余辜!给朕杀了他!”

    六女一听,手中剑飒然一闪,六个人刹那间便形成一个梅花状的小阵,以高莹为阵心,将杨帆团团围住,六口利剑直指杨帆周身要害。

    杨帆大骇,双足一较劲,就待出手,电光火石间一双目光忽地与符清清的目光一碰,看到符清清肃冷如霜的玉面上,一双明眸透露出的神色,杨帆如冰水浇头,立即冷静下来。

    可是,他反应太快,双足用力一点地面,身形已然纵起,双足刚一离地面,杨帆心思电转,已然作出反应,本来纵向空中的身形猛地向前一沉,双足脚尖刚一离开地面,整个身子便向前沉去。

    “砰!”

    这~下跪得不狠都不行,杨帆卸力不及,双膝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杨帆借势一拜,高呼道:“臣罪该万死,吾皇恕罪!”

    杨帆反应的不可谓不快,再加上武则天不谙武功,昏花的老眼哪看得出杨帆方才是决意一搏,一见他跪地求饶,而且态度如此真诚,虽利刃加身而不反抗,眸中不禁掠过一丝满意的神情。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摆摆手,高莹六女立即收剑后退,高莹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这个笨蛋,进门时我就示意过他了,居然还想反抗,亏他终于想明白了,要不然险些不好收拾。”

    心里想着,转眼一看,如释重负的兰益清也正向她悄悄吐了吐小舌头。

    武则天挥挥手,摒退众人,依旧怒容满面,对杨帆道:“若不是你在吐蕃、突厥一而再地为朝廷立下莫大功劳,朕今日定要把你千刀万剐,绝不轻饶!”

    杨帆一听这话,心中更加笃定,更是连声认错求饶不止。

    立于御案之后的便宜丈母娘“余怒未息”地让符清清也退了下去,忽然长叹一声,缓缓坐下,道:“朕知道,这事也不全怪你。太平那孩子是任性了些,对朕安排给她的跗马不甚满意,

    杨帆垂首不语,眼珠乱转,心中只想:“亏得符清清那一眼,女皇弄出这么一出,究竟是想干什么?”

    武则天唠唠叼叼地说了一阵,左右不过是杨帆该死,而且是千刀万剐、万箭攒心、挫骨扬灰都难赎其罪地该死,但是呢,他毕竟是为朝廷为社稷立过莫大功劳的。

    而且他与太平公主的苟合,英明伟大的女皇陛下是很清楚女儿在其中的作用的,说起来,也是难为了杨帆,白天要为朝廷效力,晚上还要为皇女“效力。”仁慈英明、赏罚分明的女皇陛下不忍惩罚他,但是他又的确犯了大错,让女皇陛下很为难balabalabala……

    杨帆就跟上门女婿似的跪在那儿,越听越糊涂:“女皇究竟要干嘛?莫非打算让太平改嫁?”

    武则天唠叼半晌,终于话风一转,道:“如今,朕决定,让你将功赎罪,替朕去办一件大事,事情办得好,朕便功过相抵,免你之罪,事情若是办得不好,两罪并罚,绝不饶你!”

    杨帆暗暗松了口气:“终于扯到正题了!”

    杨帆立即顿首,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道:“谢陛下宏恩,臣愿将功赎罪,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武则天沉声道:“杨帆,抬起头来!”

    杨帆微带些茫然地抬起头,武则天凝视着他道:“朕交给你一件差使,秘密赶赴房州,接庐陵王回京,”

    杨帆心头砰然一声巨震,失声道:“接庐陵王?”

    武则天脸色一沉,寒声道:“怎么?”

    杨帆心中狂喜,不敢让武则天看出端猊,赶紧低下头道:“是!臣谨遵陛下敕命!”

    武则天错把他的反应当成了自己所担心的那样,不禁严厉地道:“朕清楚,你跟梁王一向走动密切,梁王是朕的侄儿,你是朕的臣子,同梁王走动密切,朕乐观其成,并不反对,但是这件事,你绝对不可以让梁王知道!”

    杨帆有些惊讶,这时他已平息了兴※奋的心情,有些迷惑地抬起头来。

    武则天很满意他此刻的表现,继续点拨道:“朕为什么要接庐陵王回京,你想必已经清楚了?”

    杨帆连忙道:“臣不敢妄自揣摩圣意!”

    武则天冷哼一声,道:“这事还用揣摩么,只要知道朕的安排,人人都能明白朕的心意,所以,这件事务必绝对保密!”

    杨帆道:“是!”

    武则天痴痴地想了片刻,又道:“朕不许你向人泄露此事,是因为此事干系重大。朕的几个侄儿,都是不希望庐陵还京的,一旦被他们知道这件事,后果可想而知。所以,朕才要你绝对保密,如果……庐陵不能安然返京,朕一定会杀了你!”

    说到最后一句时,武则天声色俱厉,杨帆心中一凛,听得出武则天这句话绝非开玩笑,虽然他自己也是最愿意把庐陵王接回京师的人,听了武则天这句威胁的话,还是上了心思,即便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也得全力以赴了。

    武则天道:“梁王、魏王,都是不愿意让庐陵还京的,而军中到处都是他们的人,这件事如果交给他们去做,朕可以想像得到,庐陵路上一定会遇刺或者生些什么恶疾,暴病而卒。

    因此,朕慎之又慎,这一次召任前来,除了内卫,再无一人知道。你也须当记得,此事必须谨慎再三,在把庐陵接回京※城之前,不可教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杨帆心道:“何止是梁王党、魏王党,保持中立的武帐宜,就算是相王党,若是听说了此事,怕也要从中作梗了。”

    杨帆心里想着,口中应道:“臣谨遵圣谕!”

    武则天缓缓坐回案后,朗声道:“来人!”

    柱后倏然又闪出兰益清、高莹等几个女侍卫,武则天道:“朕从内卫里面拨几个人给你,持朕的密旨,陪你到房州去接回庐陵…,”

    杨帆失声道:“全是女的?”

    兰益清冲他翻了个白眼儿。

    武则天沉声道:“朕还没有老糊涂,当然不会只安排一些女卫给你,如此招摇,生怕人家不觉得你这一行人古怪么?你可以再去百骑中挑选几个人,百骑朕是信得过的,但是羽林卫的大将军毕竟也是武氏子侄,所以,你必须尽可能挑几个可靠的,而且此行的真正目的连他们也要瞒着,机密要事,只须这几名知道真相的内卫帮助你就是了!”

    杨帆恭声应是,武则天挥挥手,符清清便捧着一道圣旨走到杨帆面前,杨帆向她悄然递了个感激的眼神,双手接过秘旨。

    武则天道:“你去安排吧,最迟明日傍晚前就要出发!记住,庐陵活,你活!庐陵死,你死!杨帆,你好自为之!”

    ※※※※※※※※※※※※※※※※※※※※※※※※※※※※

    “阿郎还在忙?”

    小蛮走到书房前,看看室中犹自亮起的灯光,向守在门口的任威问道。

    任威恭敬地答道:“是!夫人,阿郎一回来就进了书房。”

    小蛮疑惑地道:“奇怪,什么事儿这般紧张?”

    窗口映着一双剪影,一个明显是杨帆,正在比比划划地说着什么,对面的剪影秀丽一些,长长的睫毛、笔挺的鼻子、唇珠圆润的双唇,姣美的剪影曲线,分明是古竹婷,瞧两人这模样,绝不可能是及于乱、涉于私的事情。

    小蛮无奈,只得地行去。

    原以为今晚郎君会去陪陪婉儿姐姐,意外听说他回到府上后,小蛮便以给儿子买只狸猫、给女儿买只鹦鹉为条件,把一双儿女都打发得欢天喜地的找奶娘睡觉去了,结果左等他也不来,右等他还是不来。

    相别日久,小蛮其实挺想再被阿奴“取笑”几回的……

    行至后宅,小蛮唤过三姐儿,吩咐道:“去厨下吩咐一声,叫他们调治些宵夜送去书房!”

    三姐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便见夫人款款地向卧房行去,那步姿,颇有些意兴阑珊。

    同一个夜,刚刚收到杨帆送来的消息的婉儿穿着一袭睡袍,弱不胜衣地站在楼栏处,仰望着空中一轮明月,痴痴凝望。

    婉儿生性恬淡,未经撩拨时,情欲之火并不旺盛,她不是很渴望床第之欢的那种女人,今晚杨帆因故不能过来,她所失望的也只是不能与情郎叙叙话儿,聊聊天。现在她更多的其实是为杨帆担心,她知道如果不是出了十分紧要的大事,杨帆绝不会爽约。

    婉儿怅立良久,终是悠悠一叹:“究竟…,出了什么事呢?”

    第七百七十二章 心上那只蜻蜓

    “宗主,为什么不大量动用我们的人手?”

    听完杨帆的介绍之后,古竹婷蹙起细细的眉尖,与杨帆独处一室时心慌慌的感觉也消失了,她开始认真思索起这个行动。

    杨帆道:“我们的力量是分散的,分布在各行各业、分布在朝野,所起的作用虽然巨大,但是都是缓慢而长远的影响,对这种事情,可以动用的其实只有一班武人,而这批人数量并不多。

    其次,我们的‘继嗣堂’并不纯净。我们的人手来自七大世家,这些人听命于我,但是背后都还有一个真正的主人,就是他们所在的世家,即便他们不会背叛我,可是向家族通风报信总是不难吧?

    而七大世家虽然一致反武周反女皇,所拥戴的人却各有不同,其中有些人是想拥戴相王的,他们不会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继嗣堂就是七宗五姓的一个大杂烩,各世家耳目众多,所以继嗣堂不可用。

    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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