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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红楼]贾大法师

正文 [红楼]贾大法师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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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琏冷着一张脸冷待的接待了贾珍一回;贾珍知道他心里恼怒上一回聚会的事情。这尤二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情,一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就知道流泪;三姐儿更是不管不顾的骂了他一顿;连院子里的小厮婆子们都没避讳着。

    雍亲王府派了个穿素色蓝袍小太监来了贾府,门房一听差些哆嗦,府上最多是和北静王府的人打过交道;真正的皇子府的人还没着招待过;他诚惶诚恐地邀请他入府,那小太监却摇头不进;只说自己只向贵府上的二爷传句话就走。

    门房“哎”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奉上了茶水点心,让另一个人去叫宝二爷出来,他在这里陪着这位“大人”。

    贾母和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私人此时聚在一起,正打着叶子牌,三春并着黛玉和宝钗各自在屋内凑趣,宝玉围绕着这个姐姐、那个妹妹的,好不快乐。

    听了门房来个小太监说雍亲王府有人找二爷,贾母等人一愣,马上停下了手中的牌,俱是看向宝玉,只王熙凤想着也不知是哪个“二爷”,她隐隐约约猜到了有贵人帮着二爷办了这应考手续,只是二爷一直保密,府里其他人除了公公贾赦,谁都不好意思问,毕竟贾母和贾政还特意派人南下让族人那边不给作保。

    王熙凤心里都觉得自家二爷可受了老大的委屈!

    “宝玉,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雍亲王爷?”王夫人笑吟吟,她眉色见飞扬。

    贾宝玉摇了摇头,说道:“雍亲王爷听说是个无情的,我们素来无交往。”

    王夫人听了这话,脸色有些不好看,所幸那雍王府的小厮坚持在门房那里候着,听不到这话。

    贾母笑着拍了下宝玉的手背:“又胡说了。雍王爷也是你可以浑说的么,快出去看看王爷找你何事,我看未必就非得宝玉见过王爷,许是王爷也想着看看你的玉,邀你过府顽去。”

    贾宝玉听了也觉得是这样,北静王也特意赏看了他的玉,还说自己是一个不是个俗人。他从没见过雍亲王,只听说他是个冷面无情的,心里本不乐意离开这里的姐姐妹妹和老祖宗,但转即一想,许是这王爷也非同一般,被其他庸碌误会了去。他跟着那门房小厮去了前面,在门房的待客厅里见了那雍王府的小太监。

    蓝袍小太监正是那日去接岑老太医去王府的那位,他抬头一看宝玉,诧异地问门房:“这是谁呀?我找的是你府上的二爷啊。”

    “这就是二爷啊。”门房不解。

    小太监皱眉,想了想道:“你府上到底有几个二爷?按礼我本不该直接呼名唤姓的,我要找的二爷是名叫‘贾琏’的。”

    “琏二爷!”

    “琏二哥?”

    门房和宝玉惊了一下,宝玉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直接回去了,只留下门房徒留尴尬,不由连连道歉:“我这就叫我们琏二爷去。”

    小太监脸绷得紧紧的,传个话也耽误这么长时间,回府晚了还得像苏总管解释一下,忒烦!

    这府上是怎么回事情?“贾琏不就是你们荣国府的二爷吗?”他忍不住问。

    门房嘿嘿笑了两声:“我们下人听惯了二爷就是指的宝二爷,琏二爷是大房的。”

    蓝袍小太监听了这话迷糊,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得劲儿呢,大房的叫二爷,怎么二房的也叫二爷……道理不通啊。

    本着少说多看的原则,他暗暗记在心里,等着回去问问苏师傅。

    ……没多大会儿,贾琏见了他,小太监说了这事,贾琏点点头,道:“这事我知道了,明日就去贵王府叨扰,正要多谢你家王爷帮忙呢。”

    小太监对这贾琏笑的客气,不由地摸了摸头,他也算被人家救了一命呢。

    等这雍王府的人走了后,贾母见宝玉回来的快,问了之后才知道那小太监是找贾琏的,她先是一愣,随后想到了许多,唤了贾琏过来,一问,贾琏也没瞒着,只道应试的资格和具保的事情是雍亲王帮忙的。

    “琏儿,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跟家里说!”贾母心里略微恼怒,看在他现在的举人身份,却也不好太过责备。

    贾琏当然感受到了中举后,贾家和贾家族里的人对待他的态度微妙的转变,他给了一个贾母能接受的理由:“雍亲王没说这事可以宣扬,只是现在王爷既然派人来咱们府上,想是不介意我说出去的。何况,我们之间别的关系也没有,这次只是我送了拜帖,打算过府去致谢。”

    贾母点点头。贾琏说要回去准备明日要送王府的礼物,贾母让王熙凤过去参考,还特意开了自己的私库拿出了两对玻璃种的翡翠手镯。

    贾琏挑眉,道了声谢。

    王熙凤回房见了,摸了摸那镯子,叹息了声:“何时我也能戴上……”

    贾琏瞥了她一眼,“你瞧瞧咱们送什么好?别捡着不上台面的旧物。”说完他掏出了一叠银票,有两万两,“听说薛家铺子里倒是有些舶来品,你看着选几件。”

    不提王熙凤忙里忙外,贾琏倒是轻松,这些琐事他这个能干的媳妇处理的极为妥当,尚不需要他去操心。转日里,他收拾妥当,带着兴儿和隆儿,乘着一辆暗纹银雕花马车,靠着道路左边行驶,一路到了雍亲王府门前。

    等进了王府,兴儿和隆儿自然留在前门的门房边的小耳房那里待着,贾琏自己一个人跟着引路小太监到了雍亲王的外书房。

    “贾公子先等等,王爷待会儿就过来。”

    贾琏点点头,坐下喝着侍女呈送上来的茶水。屋内有两个书童和两个丫鬟,俱是在房间一角默立。

    胤禛此时正在后院,他本不想过来看的,可到底是惦记着,等会诊结果出来,太医院的院判脸色凝重,其他人的神色也是一片沉素,他的嫡福晋当即呜咽起来,若不是顾忌着内室的儿子弘晖听见,只怕要号啕大哭。

    叹了声气,胤禛也不等去听大夫辩证说开什么药了,沉闷地离开后院,心里确实很想进内室看儿子,可他真是胆怯了。胤禛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脆弱,此时内心不堪一击,都快碎了。

    苏培盛前面推开了书房的门,胤禛进入,抬头首先看见了正好整以暇喝着茶水的贾琏。

    贾琏脸色此时神色平静舒缓,手指还悠闲地在腿上有节奏地弹弄,竟是丝毫的紧张感都没有。

    见有人进来,他侧头望向胤禛,蓦地脸上绽放了笑容,起身行礼,“见过王爷!”

    “免。”胤禛坐下,苏培盛给两人各自重新上了茶。

    沉吟了半天,他想给贾琏一个威势,可贾琏下一步只是拿出礼单,除了说拜谢王爷之前的援手,并不再言其他,但也没有立即辞别。

    这种情形不在胤禛的意料之中,贾琏看来并不是为了功名利禄。胤禛蹙眉,他问:“那日你怎么断准要下雹子的?”预测下雨并不稀罕,钦天监大多时算小气候很准,但雹子……胤禛转了转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贾琏闻言笑了笑,回禀道:“回王爷的话,学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区区天气小事,自然难不住我。”中了举人,便有了功名,自是读书人了。贾琏想了想还是觉得“草民”没有“学生”二字好听。

    还真没敢有人在他面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胤禛听了这话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的苏培盛差点儿怒了,所幸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这人真、真是放肆极了!大言不惭!

    半晌,胤禛哑然失笑,嗤笑道:“那你说说今日有雨还是无雨?”

    贾琏一拱手,“王爷容我瞧瞧外面。”胤禛准了,他踱步站在门口,望了望天,又看了看周围的花草树木,心里有谱。

    见他回身,胤禛笑了。今日见贾琏还真可乐,心里的伤感和烦闷都扫空了一半。“你说说,今日这天气如何?说错了可是要治罪的。”

    “回王爷的话,今日无雨,天气正晴。不过,明早会放大雾,王爷出门上朝时,马车还是赶的慢些。”

    “哦?”

    “王爷可是不信我?明早就知道了。”贾琏笑笑,“我还知道王爷有一大苦恼,听说府上的大阿哥病重——”

    胤禛闻言脸色一凝,冷淡道:“难道你除了看天象,还能治病不成?”

    眉毛挑起,贾琏唇角微弯:“回雍亲王的话,这大阿哥的病说不准我还真能治。不过,尚需仔细看看。”他倒不是无所不能,大魔法师也不能阻止一个人的死亡,除非哪一天他成了神。

    胤禛的手掌差些拍了桌子,可他忍住了,苏培盛偷眼瞧着主子爷的神色,只要主子一发怒,他就拿下这个狂妄的小子,小主子的病也是他能开玩笑的吗?

    荣国府那是什么地方?他,苏培盛公公走在街上,耳朵里都钻进了不少“污垢”……这样府里出来的爷们,考上个举人算是他努力了,可若是说他年纪轻轻还会医治太医院院判都看不了的病症,谁会相信?

    可听贾琏这么说“大话”,胤禛只沉默了一瞬,便同意了贾琏这个提议。他只是忽然想到了扬州的林如海。

    ——那人好像至今还生龙活虎的。

    按照线人传来的消息,本来那林如海好像已经病入膏肓,实则是毒入骨髓,但荣国府的琏二爷去了一趟,没半个月已经好了大半,身子骨居然渐渐地恢复如常……

    脑中不由浮现儿子惨白无色的脸蛋,胤禛心里阵阵发痛,不管如何,死马当活马医,就算不成也就罢了。

    只当他们这世无父子缘分了。

    贾琏跟着胤禛去了内院,除了还在商讨今日开什么药方的太医们,还有雍亲王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和她的两个丫鬟,其他人俱是回避。

    王院判只瞥了一眼,看贾琏面如冠玉,白面无须,也没当他是外头请的大夫。他和几个太医沉吟着,琢磨着药方。

    今日这活计不讨好,里面的雍王府的大阿哥恐怕没几日活头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今晚再受些风,或者药量下的不合适些,说不准当夜就没了。

    贾琏进了内室,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也得知这是给儿子看病的,她抱着一线希望,目光期翼,并不介意什么年岁问题。只要有一线希望,用她的命换了弘晖的命,有何不可呢。

    屋内密不透风,掀起床幔,贾琏看了看躺着的孩子,只见他六七岁大小,脸色煞白,浑身精瘦,竟不似富贵人家的孩子,活脱脱似贫苦无食家的瘦弱小子。

    他蹙起眉,坐在船边,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臂和手掌。

    胤禛一直没阻止他,他心中怀疑林如海的病愈跟贾琏有关,此时更是信了七八分,不由地他浑身颤抖起来,难道晖儿还有救?

    他此时没功夫想,为什么堂堂荣国府的嫡出公子,居然会治病救人……只要救了弘晖,胤禛自认为不会亏待贾琏。

    有小一刻钟的时间,贾琏才放下弘晖的胳膊。

    “王爷,府上的大阿哥可不是无缘无故的病了。”他起身,在室内走了一圈,眼神落在一张书桌上。

    胤禛和乌拉那拉氏顺着他的眼神往那一瞧,桌子上除了笔墨纸砚,只有一个大海碗似的锦鲤嬉戏簪花鱼缸。

    贾琏站在鱼缸面前,低头瞧了瞧里面的水——里面有四条鱼儿,两根水草,一些细沙,沙子上还埋藏几个钉螺。

    “可是这缸子或是水害了弘晖?”乌拉那拉氏几乎是一瞬间就想了许多。

    自一年前,弘晖的病总是不好,现在想来则鱼缸摆在这里之后没多久,晖儿就腹泻过……也是自那开始,晖儿就总是病病歪歪,脸色开始不好起来……

    这一年来,这孩子几乎就没长个,每日里稍微好过些,还捧着书苦读。

    乌拉那拉氏呜咽的流泪,胤禛脸色难看,他眼神凝结在贾琏身上。

    贾琏摇了摇头:“缸子和水并无问题,有问题是那个——”他手指指向一物。

    胤禛和乌拉那拉氏顺着贾琏的手指一看,不禁俱是一皱眉:“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七章

    雍王府的大阿哥的身体;贾琏用魔力探查了一番;很玄妙的感觉,这孩子全身流动的血液里面好像有些微小的“异物”。这种病例在奥菲斯大陆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比这里的更凶残,一些受到“污染”的湖泊河道里;总是会有些小虫子喜爱人体。

    贾琏捏起从鱼缸里掏出来的钉螺,对胤禛夫妇道:“我只能说有些虫子寄生在这东西里;所以它待着的水也不干净……”

    胤禛眼睛眯起;里面冒着寒光。他瞅了瞅自己的福晋,乌拉那拉氏问弘晖身边的奶嬷嬷张氏,张氏惊吓地跪下;回忆了一番;这才说了是去年秋天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在大阿哥跟前说起过,他小时在江河里野着玩耍,去捞水底里的鱼虾钉螺的趣事……大阿哥这才感兴趣,转天就让内务府送来了小鱼、小虾和这种害人的钉螺。

    胤禛脸色阴沉如墨,他想到去年他见了弘晖的房中还有这个,并没有责怪,反而表扬他不奢侈,毕竟这等小玩意也不值个钱,养着看个野趣也未尝不好。

    “你确定是它害的弘晖?”胤禛一只手负在背后,指头捏得嘎嘎作响。

    贾琏对视了他一眼,“王爷,学生还能骗您不成。”

    “那可有法子去治?”乌拉那拉氏不关心别的,只想问这个。

    贾琏淡淡地勾起唇角,瞅了一眼胤禛。“王爷——”乌拉那拉氏唤道,声音里的焦急掩藏不住。

    胤禛认真看了一眼贾琏,贾琏道:“王爷只要信我……”他话虽说了一半,但胤禛听懂了,这是不想让外边的太医插手。

    “你需要什么吩咐苏培盛便是了。”胤禛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最后褪下来,把它放到贾琏的手心——“希望你别辜负了我的期望。”说罢,他走了出去,苏培盛却留在屋里,唯贾琏马首是瞻。

    贾琏出了内室,让苏培盛派人叫了他的小厮兴儿和隆儿进府,简单地吩咐了几句,兴儿去回家去取了贾琏书房里的几个乳白小瓷瓶。

    兴儿是知道二爷的“能耐”,自从二爷信了那法神,时常搞些神秘的东西,这回拿的瓷瓶里的液体,二爷还曾让他喝了……说起来那味道又臭又腥又苦还涩,糟糕到他兴儿都想把隔夜饭呕吐出来,但回家睡了一夜后,他感觉身子骨仿佛轻松了不少,早上洗脸的时候,额头上的痘疮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大阿哥弘晖的病不同于林如海的中毒,林如海到底是成人,连续几个祝福术下去,巩固好他被药物掏空的底子,再配合解毒补身的重要,自然好得快。可弘晖的病其实不算病,若只是施加祝福术,恐怕把虫子也祝福壮大了,毕竟那小虫子也个个是活物,何况这小阿哥的身子骨已经快油尽灯枯了,贾琏怕他等不到自己施的第二个祝福术,这弘晖小阿哥就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胤禛虽然交代贾琏全权治疗,可他出了房间,太医院那边已经讨论完毕,递上了他们研讨好的药方。胤禛低头看了一眼,还是换汤不换药,他们这些皇子阿哥自小都通些医理,包括康熙和他、几位皇子甚至还会把简单的脉息,也省得胡乱吃药,被人暗暗害了去。

    贾琏吩咐完兴儿做事,自是不好在王府的后宅多待,便随后也跟着苏培盛出来,却看见太医们脸色都很奇怪,此时见了他,那太医院的院判拱了拱手,问道:“请问您是哪省的神医大名?”

    贾琏瞥了他一眼,却是不想和他们解释,他转头看着苏培盛,目光炯炯,苏培盛迫于压力,又见主子爷没明确反对,只好出来一步跟大家说道:“这是荣国府的长房公子。”

    “荣国府?”太医们各自一愣,可刚刚王爷说不用他们的药方,只一联想恐怕是之前进去的人瞧了大阿哥的病,他们走了眼,没想到那人是一个大夫。

    难道真的是猜错了?

    其中一个常去荣国府给那史太君看诊的两个太医,终于想起来这人隐约还真是荣国的那个琏二爷,只怪往常去几次都没正面遇见过,竟是对他眼生的很。

    “王爷,这大阿哥不吃药……若是有个万一……”临走前,院判大人还是不太放心,吞吞吐吐的提醒雍亲王,只差说了“若是今晚有个万一,他可不想担责任”。

    胤禛淡淡地点头,“这事你们尽力了,等进宫我会单独跟汗阿玛说的。”

    闻言,几位太医说实在的心里舒了一口气,弘晖小阿哥是没救了,只那王院判深深地看了眼贾琏,拱手问四阿哥。“王爷,可是寻到了其他法子能治好大阿哥?”

    胤禛沉默,心里早就存了些对太医院太医们的不满。

    先前他们每一个断弘晖的病,从一开始只说是弘晖气阴两虚,表里受邪,只按着普通的小儿症候开了几服补血补气的方子,可弘晖这病明显和他们说的不对症,拖拖拉拉一年,脸色却一天比一天差……后来福晋又找了岑老太医,开了几服药剂,补血补气,看着是渐强了些,可时间一长,弘晖还是越来越虚弱。

    想到从前,胤禛脸色冷淡,并没有回答王院判的问题。何况事情涉及阴私谋害,内务府还不知是否掺合在里面……胤禛很快便做出决定,既然他们一直没断出弘晖的病症,还是不要知道罢了。

    见雍亲王脸色不好看,王院判不好再问,只得看向另一个人,贾琏笑了笑道:“便是我有药能治好大阿哥,一剂药便能大强,几剂药下去,阿哥便能下地走路了。”

    “嘶——”这话口气可大啊!

    胤禛在旁听闻蹙眉,心里冷哼,这贾琏的话未免说得太满,若真是弘晖有个好歹,就算他能饶了他,这帮经常在汗阿玛晃悠的太医们也饶不了他。

    太医们本来要往外迈出的脚都顿了一下,扭头看向这位荣国府的二爷。

    谁都知道弘晖阿哥是没救了啊,死对他不过是一个早晚的问题。

    此时乌拉那拉氏对这帮太医们心里存了许多怨气,她似乎断准了是太医们无能,连弘晖身体里有小虫子也诊断不出。“贾公子你的药快来了吗?”她亲眼看见他叫了兴儿去取药,想必是现成的,心里不禁猜测是否是什么神医流传下来的神药。

    “福晋,荣国府离这里……”贾琏算了算,道:“兴儿骑马,想必再过小一刻钟就能回了。”

    乌拉那拉氏点头,王院判磨蹭着不想走,他倒是要看看这荣国府的纨绔子弟怎么救雍亲王府的大阿哥。可胤禛和福晋没出言挽留,他只好跟着大家一同走了。

    贾琏并不清楚大阿哥弘晖具体是得了什么病,自然对王院判解释不了什么,不过从这里的医术着作上看,长江下游地区倒是常有渔民患上此病,通常初期诊断明确,还是有的救,若是太晚了,加上患者年龄太小,大多是挺不过去的。

    而这里是京城,王府内更不吃穷苦渔民才吃的钉螺,那王院判等太医们没想到也算是情有可原,就算是个别太医后期诊断出了,恐怕也不敢深说,缘由一是没得治,二是这里面水深,恐有了不得的人物出手了,若是一个不小心碍了别人的眼,搅合进去……万事不如装作糊涂呀。

    胤禛此时自然能想到这些,他对太医院的太医们也不太信任,就是那岑老太医恐怕是诊断出了,开了写解毒的和补血的药,但也无济于事。他眼神幽深地看着贾琏,见他一身轻松,心情不知怎么的也跟着放松了许多。

    弘晖说不准真能捡回了一条命。

    没多久,兴儿拿着药瓶回来,贾琏挑了一瓶纯度最高的,让人给大阿灌下,要一滴不许不漏。

    灌完药之后,贾琏也没打算告辞,只对他们说,他再等等看,说不准阿哥就醒了。这话音还没落下多久,弘晖阿哥突然咳嗽一声,又哇的一下吐了好大一口血,吓得丫鬟们惊呼了一声。

    胤禛也顾不得是否失态,疾步跑进屋内,却见弘晖睁开眼喊了他一句“阿玛”……

    “贾先生,你看看晖儿是否好了?”乌拉那拉氏喜极而泣,对待贾琏态度特别客气。刚刚弘晖吐血之后,说饿了,足足吃了一满碗薏米山药粥呢。

    贾琏对这雍王福晋还是颇有好感,她看上去倒是个慈母心肠,人的面相也和气。不由笑道:“福晋,在下并不会诊脉。”

    闻言乌拉那拉氏一怔。胤禛倒是笑了:“会诊脉的倒没治好我家大阿哥,你这个不会诊脉的倒是能耐。”

    “王爷想知道为什么吗?”贾琏笑了笑,眼里意味神秘。

    听这语气仿佛是想诱惑他。胤禛眼神闪了闪,他的粘杆处暗线倒也查到了不少关于贾琏的有意思的内容,其中就有刘家村的“光明法神的神迹”一事,这贾琏堂堂国公府的公子,莫名其妙的就信了那劳什子的法神,胤禛每次看见这个谍报,就觉得有些别扭和不可理解。

    这其中……有问题。

    贾琏早就猜到暴露自己的不寻常之处,上位的人肯定要查他,刘家村出现的光明法神的事情都是他一手炮制,估摸着留在那村长家的法神书籍,此时恐怕也都被收拢走了罢。

    胤禛此时心情正好,他眯起眼睛:“你若是有空说说,本王洗耳恭听。”

    ……

    贾琏在雍王府的书房对这胤禛展示了一个祝福术下去,胤禛只觉得身体一暖,精神振奋,他确定这贾琏并没有用什么药物、迷香什么的。

    胤禛本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光是书房里的佛经贮存就不下于千余本。

    贾琏对胤禛使用完了祝福术后,身体的魔力消耗已经告罄,他面色微微疲惫,倒也还好,可胤禛是什么人物,只一眼瞅出他的状态。他眼睛扫了扫书架上的一本黑皮书。

    贾琏随之望去,笑了笑。“看来王爷也知道光明法神……”

    “这书上的字倒不是周围任何一个番国的文字。”胤禛眼有疑问。

    贾琏坦诚道:“王爷若是想看,学生倒是能把那本对照字典借给王爷抄。”

    “贾琏,你可有字?”胤禛坐下,这书他是挺感兴趣,可贾琏这人本身更令人想探究。

    今日之前竟是他错了,没想到贾琏还真是颇具“神通”,他把他当作与那钦天监看气象的人……还真是大错特错了。

    况且,他救了自己唯一的嫡子。

    胤禛有心提拔他,但看贾琏这人的样子,竟是个不走寻常路数的。

    贾琏此时摇头:“家父不通学问,学堂里的先生也从未给我取过字。”

    按理说过了二十岁就应该有字了,胤禛早就知道荣国府的奇葩事件,他问也只是起了栽培和拉拢的心思。贾琏的“神通”他上心了,但胤禛也没有痴迷于此,世上并不是没有会神通的和尚、道士,皇家更是知道大部分,就说几个吐蕃喇嘛,胤禛也见过他们的“神通”。

    不过,提到‘字’?贾琏见机反应了过来,这于己倒是个好事。“若是不麻烦王爷的话,还请王爷为琏赐字。”

    胤禛笑了下:“我只是听不得你一口一个‘学生’,这词到了你嘴里,竟是入耳别扭得很。”

    他想了想,“你的名‘琏’字,有宗庙器皿的意思——不如便叫‘器之’。”

    贾器之——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倒也顺口,贾琏扬眉,心里无所谓。他一个法师,将来自然有别号,起个字也是方便其他人称呼。

    ……既然起了字,两人一时倒显得亲近了不少,一个有心,一个有意,谈天说地。

    贾琏和当下投靠雍亲王的书生幕僚并不相同,胤禛发现贾琏不禁对士人该读的书了如指掌,甚至称得上过目不忘,还对佛道的经书典籍如数家珍。胤禛此时心底倒起了等贾琏送来那字典来,要好好研读那本“光明法神”的书籍。

    一连几日,贾琏都按时来拜访雍亲王,毕竟魔药的配方改变许多,虽然他能保住有效,但若是有什么不妥,也可以辅以治疗术。贾琏在魔力低微的时候,并不喜欢把最后一张牌打出去。

    只因他想,如果发生些什么意外状况,以他这具身体的“孱弱”状况,不足以遮刀挡箭。

    大魔法师向来很珍重自己的肉身。

    贾琏来访时给弘晖治病时,若是胤禛不在,他的福晋就出来招待一下,乌拉那拉氏竟是拿了他当救命恩人相待……

    这日因弘晖大好,贾琏早就决定不浪费他为数不多的魔药和魔力,停止了对其的治疗,只让他慢慢用吃食调养。贾母等人也是这几日才知道原来贾琏竟会治病救人——

    在荣国这可是个大新闻!顿时闹得沸沸扬扬的……

    王熙凤早就知道了,她生大哥儿的时候亲眼目睹的,不过是存了私心,不想张扬的全部人知道这事。何况,贾琏那也不是“医术”。

    贾母唤贾琏过去细问他和雍亲王的交往细况,王夫人眼里更是藏好了仇恨的目光,话里话外让贾母提点贾琏,他们贾府也有一个贵人在宫里呢。

    贾琏冷笑,他烦王夫人虚头虚脑,明明是恨得他要死,却还是笑的一脸“和善”,他好心地透露出一则消息:“听说,上面又‘心痛’二儿子了。”

    贾母和王夫人一愣,只邢夫人和王熙凤不明所以,此时连不关心时事的贾赦和对政事向来不怎么敏感的贾政都听懂了。他们脸色大惊!

    贾母心狂跳了十几下,勉强深吸了一口气,问:“可是王爷说的?”

    贾琏不语。

    可无声胜有声,王夫人捻着佛珠手串的手指都哆嗦了。是她女儿去向皇帝告状,也是她和兄长王子腾商量,递了刀子…然后,秦可卿便“病死”了。

    贾母狠狠地瞪了王夫人一眼,二儿媳妇和王子腾动手时瞒了她一手,等她知道,秦可卿已经受不了“风言风语”,心情抑郁殇殁了。她只能庆幸想着,皇帝是高兴的,否则怎么之后会立刻封了元春一个贵人呢……

    可——

    贾琏说,皇上又想念二儿子了,也就是太子——太子恐怕又要起来了!

    “琏儿,你这消息……准吗?”贾政也知道轻重,自己的女儿在宫中,他平时不免也想的多些,例如官位是不是也该升上一级了。

    贾琏还没说话,贾赦捻胡须说道:“二弟,琏儿还能对大家撒谎么。这消息可不能漏出去,否则琏儿再雍亲王爷那里就难做了呀。”他边说边对贾琏挤眉弄眼,目光赞赏。

    哼,蓉哥儿媳妇那事,他居然是全家最后一个知道的。那秦氏是太子的私生女也没什么,一个私生女嫁给宁国府的继承人难道还算嫁的不好?想想皇帝生的各位公主殿下,几乎个个都去了蒙古和亲,然后没几年便客死他乡。

    虽说贾赦心里其实很看不上秦氏,可她毕竟也是皇家血脉,可他的蠢弟媳妇,居然为了女儿元春,下了杀手……元春因此晋位,那王氏也因此从庄子上回来,白白浪费了他和琏儿好不容易在贾珍那里的“征战成果”。

    王夫人心里慌乱。

    她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问贾琏:“琏儿,你还是细细说说这事……毕竟元春好,你也好不是吗?”

    “老太太糊涂了。琏儿能得这么个消息已经是他的能耐了。”贾赦心里烦躁,顶了贾母一句。二房犯的错误,就怕大房也跟着吃挂落。

    贾琏哂笑,元春干他何事?至于说被牵连,反正只有自己知道,就算太子复立了,他将来也登不上皇位……他抬眼瞅了瞅贾母,心想贾府将来被抄,应是别的事情,不知道坐下了多少犯忌讳的事情,被皇帝在心里记上了。

    长叹了口气,贾母沉思,渐渐冷静下来了。她这一辈子历经风浪,这次是最凶险的一回。

    良久,她叹了口气:“若是那位……真的又被复立了,元春在宫里恐怕讨不了好。唉。”

    王夫人听了顿时眼角流泪,“这,我的大丫头……老太太,你倒是想想办法。”

    贾母横了她一眼,冷哼道:“还不是你们之前作死!我一个妇道人家,爷们没办法的事情,我有什么法子。”

    “若是那太子……不好……”

    “住嘴!”贾母喝斥。“这也是你能说的。最好连想都不要想!”

    说罢,她转过头问贾琏:“琏儿,王爷可曾说了别的?”

    贾琏只是见不得他们烦他,他和雍亲王这个未来皇帝靠近,可不是为了给贾府甚至宫里的元春谋福利,他只是为了他的法师塔,到底是要盖在宫里最合意,其次才真的考虑在钦天监盖。但如果那样,想必将来得到的法力会少了几层,也会招了其他修道修佛的能人的眼,说不准还会有人来捣乱,皇宫里则不同了。贾琏研究了此世间一些能人的行事,发现他们都尽力避开了官府衙门,即使是在林如海那里出现过一次,也是立时就遁走了,而不约而同的是,他们哪次出现都没去过皇宫大内。

    这可不是巧合罢。

    贾琏算了算时间,又想了想脑里存下的那些123言情作者和编辑总结的关于清朝历史的资料,竟是非常详尽,连哪个王爷、贝勒生了几个儿子和女儿都写的足足的,更别提还有太子复立的详细时间了。

    他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保守”地断定道:“不出几天,朝堂上——”伸手指了指天,贾琏眼眸半垂,让贾母瞧不出神色。“老太太,我看大妹妹悬了!”

    王夫人此时反过味来,贾琏一个举人而已,只是刚接触雍亲王府没多久,虽说不知有什么“神药”救了王爷的阿哥,可那王爷真能说这等事情给他听?

    王夫人不信,镇定下来,只嘴角浮出一抹冷笑望着贾琏。

    他就是在吓她!

    想这么拿捏住她?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八章

    贾琏救了雍亲王频死的大阿哥;这事在太子将要被复立的事件下;显得很不起眼。

    复立太子是件大事;大早朝讨论了几日;康熙帝一言九鼎,威严不容置疑;复立已经几乎是妥妥确立的事情。

    荣宁二府陷入惶惶不可终日的气氛……

    一日里贾母接到雍王府下的帖子;脸上终于泛出些笑容,只因那个来送帖子的小太监进府说了下;说嫡福晋将来拜访史太君,夸史太君培养了个好孙子芸芸……

    这说的是贾琏;小太监这回有了上次的经验,直接指名道姓;指向明确——感谢的就是长房的琏二爷。

    那日蓝袍小太监回了王府和苏师傅一说贾府的“两个二爷”的事情;被苏师傅一顿普及,原来这荣国府的二房住在正院,大房反而偏居一隅,这种事对荣宁二府来说都是小事,他们府上闹得笑话已经够多了,就说多年的那块通灵宝玉吧,宣扬的沸沸扬扬,满京城都知道,也就是当今心胸宽广,并没计较这事,若否贾家的那块宝玉能不能顺利长大还是个问题呢。

    胤禛忙着支持太子复立的事情,他与幕僚一直认为,还是顺着皇阿玛的意思为好,太子受宠无比,此时不是暴露夺嫡心思的时候。

    弘晖的身子很快地养好了,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心里对贾琏充满了感激之情,和王爷商量知会了一声,她带着礼物就亲自拜访了贾府。

    胤禛本是要直接问贾琏想要什么赏赐,但最近他太忙了,贾琏也识趣地没再来拜访,他听了福晋的意思,就同意了她去贾府,他自是知道贾琏一系的长房弱于二房贾政那边,贾府对外来往的居然有大半是次子贾政出面,那贾赦和贾琏父子反而退了一射之地。

    想到这里,他在福晋临行前嘱咐了几句,乌拉那拉氏眼睛闪烁了几下,心里有了行事的谱。

    等史太君全家跪迎了雍亲王福晋,乌拉那拉氏并没有让史太君跪下,毕竟是皇帝心腹老臣的遗孀,超品的国公夫人,她给了史太君足够的面子,但对邢夫人和王夫人等人就没那么客气了。

    邢夫人和王夫人实打实的磕头了头。

    “史太君,你可生了个好孙儿,器之可救了我儿一命……”乌拉那拉氏诚心道谢,特意唤了贾琏的字以显亲近之意。

    “器之?”贾母愣了一愣,乌拉那拉氏目光闪烁了一下,问:“怎么,贾公子没说‘器之’是他的字?”她笑了笑道:“这是我家王爷觉得这个字趁他的名字‘琏’,毕竟是长房嫡子,名和字涵义都好,有了字,出外行事,大家叫着也方便。”

    贾母等人哪里能说不好,再说贾琏二十多岁了,头几年就该加冠有字了,可贾府一直没人管这事,也就一直不了了之了。

    她不由笑着暗示道:“他小孩子家家的,从前也没个差事,家里也就没帮他取字。王爷赐字真是他的福分……”

    “这也是缘分。”乌拉那拉氏笑着,“他有才华,王爷也器重他。”这话可没说假,自家王爷心里记挂的几个人都是有大才的。

    贾母等人听了只当四福晋是客气话,进士那么多,皇子们还能稀罕举人。听到四福晋夸贾琏,王夫人更是眼角耷拉下来,低眉垂目安静得很。

    乌拉那拉氏瞅了她一眼,心里有数,这贾府长房和二房矛盾看来很深,她让贾母叫了几位姑娘过来。

    贾母心下叹黛玉没回来,否则也有个缘分见见四福晋,她吩咐人赶忙让三位姑娘更衣来拜见贵客。

    乌拉那拉氏喝着茶,过了片刻只见一行四个姑娘进来了。

    她看了贾母一眼,贾母神情顿了顿,领头进来的怎么是宝钗?她瞅了瞅王夫人,对宝钗出来见客,王夫人心里倒不烦,宝钗见了四福晋一面,说出去也好听又体面,那个病怏怏的还在南边呢,可没这福气

    贾母此时也不好赶宝钗,只暗恨传话的婆子不顶用。

    “这是我的三个孙女。”贾母指了指迎春、探春和惜春,惜春虽然是东府的,但也是孙女辈分,自小在荣府长大的,说是孙女也不差。她语气迟疑了下,接着介绍宝钗道:“这是我二儿媳的娘家外甥女,客居在我府上。”着重了“客居”两字。

    乌拉那拉氏挨个瞅了瞅,赏赐了礼物,不过多了一个人,礼物预备的就不那么恰当了。她特意问了谁是贾琏的亲妹妹,迎春半低头出列,慢慢行了一礼。

    只一打眼,乌拉那拉氏就对贾府几个姑娘的脾性摸了个半准,她多瞧了迎春几次,笑道:“这孩子长得温柔和亲,看着就是个脾气好的,老太君可得好好教养。”说罢,特意褪下来手腕上的一只和田白玉镯子给了迎春。

    迎春愣着,差些失礼。

    从前几个姐妹出来,她向来是最不起眼的。她轻声道谢,神色倒有些诚惶诚恐和感激。

    乌拉那拉氏笑了笑,还特意拍了拍她的手背,这姑娘皮肤倒白净细腻,长相虽然不是几个人当中最出色的,但也轻柔秀美、肌肤盈丰,算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殊丽。

    见状,贾母眼神一闪,对着迎春笑得和蔼。“福晋赏赐,你就收着。”转过头她笑着对四福晋说说道:“还是四福晋眼力好,迎丫头最是温柔可心。”别的确实找不出来词形容,这就是快木呆呆的木头。

    她平日里最不喜迎春性情,谁知四福晋却好像单独对迎春有不少好感。

    乌拉那拉氏本要出府,她这次来也只是感激贾琏,按照礼数来贾府一趟,给贾琏作个面子,他人看了自然就知道雍王府器重和感激他。

    贾母此时却想挽留四福晋在府上多驻一会儿,提议去花园逛逛,还要留一顿饭,四福晋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客随主便,改了心里要走的主意。

    荣国府是早先年御赐的,经过几代人的拾掇,花园里收拾的美轮美奂,甚至不比雍亲王府的差,因为贾家祖上是金陵的,这花园草木山石竟有江南园林之柔美,在京城里别具特色,乌拉那拉氏看过之后也不由赞了几句。

    贾母听了心里是真高兴,连邢夫人和王夫人的腰板都不由直了直,王夫人更是不能想象将来分家,在京城买个小院子,哪里有这么大的花园可逛……

    花园走了一大半,乌拉那拉氏和众人坐在一凉亭中,抬眼往左一瞧,一处黑油大门隐没在一条石板路上。

    “那是——”她心知肚明却依然问贾母。

    “那里是我家老大住的院子。”贾母道。

    乌拉那拉氏眉头拧起,神色奇怪,问贾母道:“怎么不住正院?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叫‘荣禧堂’的院子,居然不是你府上长子居住?史太君也太谨慎了,贾将军住在荣禧堂的厢房里,并不算违制。怎么能空着正院呢?”

    贾府的荣禧堂三个字很显眼,听说还是皇帝御赐的笔墨,乌拉那拉氏做轿子进来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那三个字,确实是康熙的笔迹。四爷的字就是有当今墨宝的影子,所以乌拉那拉氏也很熟悉皇上的字。

    四福晋的话当场让贾母神色变幻,王夫人心里不自在,邢夫人却想开口说什么,可贾母咳嗽一声,使劲地瞪着她。

    可邢夫人心里并不服气,今日她可逮到了机会,加上最近老爷心情挺好,对贾母和二房硬气了许多,她不由心气也起来了不少,遂道:“回四福晋的话,正院现在是由二弟一家住着呢,我们老爷孝顺,只听我们老太太的……”

    她倒是想说史太君偏心,非让小儿子离她近些,说让老爷把荣禧堂让给老二住,可这话太直白了,在“忤逆”和“孝顺”的大棒子下,就是老爷不服气,不也忍了这么多年,拿贾母毫无办法。

    乌拉那拉氏神色奇怪,看了贾母许久。

    狠狠地瞪了邢氏,贾母尴尬地笑了两声,“是我想差了,先头老国公去世的时候,政儿还小……”她解释的苍白无力,贾政那时候都得了皇帝的赐官,二十来岁了都。

    乌拉那拉氏似笑非笑,说了几嘴“长幼有序”,待会了片刻后,并没有留在贾府用饭,返回了王府。

    四福晋走后,贾母脸色很不好看,她骂了邢夫人几句,邢夫人不敢还嘴,低头下撇嘴。老太太可真偏心,既然做了还不让人说呀,那荣禧堂可不就是二弟两口子住着么,不说四福晋就不知道啦。

    最后,贾母一叹气,头痛的厉害,等贾政从衙门回来,唤了贾赦和贾政过来。

    贾赦先进屋,贾母眼睛都没睁开,等片刻贾政更衣入屋,贾母叹气。

    “老大,老二,今日唤你们过来,是想着——”贾母挨个看着他们的神色道:“你们的住处得换一换了。”

    贾赦听了喜得眉开眼笑,因不知缘由看了屋内的媳妇邢夫人一眼,邢夫人神色得意,指了指自己,贾赦撇嘴不信。老太太还能因为大媳妇一嘴,就让老二腾出荣禧堂?鬼才信这个。

    贾政此时倒是愣了。“母亲,这是为何?”住的好好的啊。

    ……

    王夫人回到荣禧堂厢房,气得狠了,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屋子瓷器,周福家的缩了缩脖子。“贾琏!”她恶狠狠地道。

    若不是贾琏那小子得了雍亲王的眼缘,还特意“请了”四福晋来府,老太太能让他们换地方住吗?

    看了看屋内富丽堂皇的摆设,王夫人心里一阵不舍……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九章

    荣国府赫赫扬扬的搬家行动开始;贾赦早就大点好大房行李,邢夫人更是忙得团团转,贾琏倒是不用搬些什么;只不过书房从大房这边换到荣禧堂边的外书房;贾政的书房自然是贾赦用;但他的一众清客们在贾府也有专用书房;现在只好挪给他用了。

    为此;几个清客只好搬出贾府;甚至还有两个投奔了他人。贾政为之扼腕、惋惜良久。

    王熙凤对此是最高兴;贾琏现在应该搬回房院子住了罢,可她等了又等,二房都搬走了;贾赦和邢夫人也搬入了荣禧堂;贾琏还是没回来。

    他居然让人收拾了荣禧堂西侧的院子,那里原来并没住人,但景致算是好的,地方也比他们的院子宽敞——原是留给宝玉以后搬出来单独住的一座小三进的院子。

    王熙凤早就眼馋那院子许久了,她和贾琏的院子只是一个二进的,大姐儿和大哥儿还有他们的奶娘们需要四间屋子,丫鬟和几个婆子们也需要几间耳房,好在贾琏的通房们都打发了,这院子暂时还能住得下,否则会逼仄得人都转不开身。

    宝玉是不想跟着王夫人搬走的,所幸他是住在贾母这里的,只要没人提就是贾赦也懒得搭理她。只是王夫人见贾琏居然把她早就预备给宝玉成年后居住的院子给占了,心里不是个滋味,转天就在贾母那里敲了边鼓。

    贾母听了心里为难,大房二房换了位置后,宝玉往后是需要个院子,可花园那边没有什么好地方,可住宝玉若是靠着大房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此时宝玉在贾母处撒娇卖乖,见了太太这么说,他满不在乎:“我就住在老太太这里,我还得等林妹妹回来呢。”

    王夫人脸色一僵,又是林黛玉……她挤出一抹笑:“宝玉你现在不小了,等将来你成婚了,总得挪出去。”她其实很想宝玉挪出贾母这里,也省得宝玉被林丫头迷得五迷三道的,成日里只顾得和姐姐妹妹玩耍,却不怎么读书。

    宝玉蹙起眉头,成婚?他,和……林妹妹?这么一想,他眉开眼笑,这样他和林妹妹就能一直在一起了,林姑父就不能留林妹妹待在扬州不回来了。

    他不由安慰王夫人,“太太,即使我挪出去,也不住原来预备的那个院子,大伯那边的花园子修得幽静精美,里面的院子我还没仔细瞧呢,改天我去选一个,定是景致不错的。”

    贾宝玉其实并不喜欢荣禧堂和周边院子的环境,房子和院子盖得太规整,还是多配些绮丽的花草树木才雅致些。

    王夫人没想到宝玉说出这么一通,把她为他打算的心全白费了,不禁心里呕血。

    坐在软榻上的贾母见宝玉还是如此天真烂漫,不禁叹了口气。她是知道王夫人计较什么,不就是不甘心搬出荣禧堂么,她可能还因为之前的事情怨恨上了琏儿。

    贾母对贾琏也有气,他最近行事她越发的看不明白了,但贾琏有出息了是事实。贾母拍了拍宝玉的手,让他出去顽去,心想说不准贾家的将来得靠贾琏了。而宝玉也不是不好,只是心地太“纯善、天真”了,又不爱经济仕途……

    她临老临死前,只要看见两个玉儿过得好就罢了。

    贾母独自一人幽幽地想着,看得侍候的鸳鸯担忧不止,不禁转移问题,“老太太,先头不是林姑爷来信了吗?这事还没告诉宝二爷呢?”

    “还是等等罢!一时半会儿的也到不了,宝玉是个性急的。”

    “也是。”鸳鸯抿嘴笑,宝二爷要是知道了,肯定更没心思上学堂了,每日里必是抓耳挠腮的。

    想到林如海和黛玉,贾母捡起信件又瞧了一遍,林如海是进京述职来了,她估摸着这巡盐御史他是做到头了,也是该挪一挪了。

    贾琏搬入新院子,王熙凤倒也想挪地方了,他们夫妻就应该住在一处才是。她磨磨蹭蹭地跟贾琏提起这事,面上服软,心里想着忍忍,听着平儿的话试试。不就是软着性情来么,还能难道她?

    扬了扬眉,贾琏没有反对,他“冷落”本体的媳妇王熙凤也够久的了,何况只是搬在一起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勋贵家的夫妻,大都都有自己的屋子,只不过夫妻行事或非常恩爱的时候,才住在一间屋子。

    “我住在一进,你搬入二进。”贾琏同意,王熙凤咬牙笑眯眯同意,贾琏此时又道:“一进和二进的夹道封上,只留一道门,白日晚上都派个婆子守着。前面我只用小厮侍候,丫鬟们少上一进来。”

    王熙凤点头,她巴不得贾琏身边都是小厮呢,不过——“还是兴儿和隆儿几个侍候?”

    “除了他们还有谁?”贾琏问,忽然想起以前琏二爷的毛病,他半垂下眸子喝了口茶。

    王熙凤笑道:“没什么。”二爷最近没挑别的小厮近身,就兴儿和隆儿几个长相粗鲁的,二爷肯定看不上。

    贾琏此时想着应该去四爷那里去看一看了,他并不想继续参加会试,如果真考上进士,万一外放或者被一道旨意留在翰林院当个编修,他也不好明着抗旨或者弃官不做罢。这事得问问雍亲王,他不是一直想还了自己的“恩情”么,否则四福晋也不会多管闲事的“点醒”贾母。

    四爷只需要把他尽快安排进钦天监就好了,或者让雍亲王尽快上位?贾琏不确定地想着,康熙这个皇帝可不好靠近,也不笃信佛道,可将来的雍正帝却是确确实实的相信这些,否则后期在位时也不会吃了道家的丹药了……

    贾琏心里想着“大逆不道”的事情,就不免心不在焉,王熙凤问了他一句,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二爷,我问你,二妹妹他们几个怎么安置?”王熙凤也是故意找话题问贾琏,这些事情她不是不能做决定,或者去找贾母商量。

    贾琏心知肚明,但也给了她面子,平日里还是过来瞅瞅大哥儿和大姐儿,何况他确实对大哥儿的感情不一样,竟真生起了几分亲生父子的感情。

    这是魔法师不曾体验过的,大哥儿最近都会叫人了。

    “二爷?”

    “你说迎春他们?”贾琏琢磨了下,他发现他竟是很少见到这个二妹妹,好像她也从来没找过她这个亲哥哥。

    “不说她们还能说谁?”王熙凤耐着性子,平儿进来给他们斟茶倒水。

    贾琏喝了两口润了润喉,“你我原来的院子拨给她们罢了。”不过是件小事。

    “也是妥当。她们三个住的地方——实在是不像公侯府的姑娘们住的。”竟是抱厦……王熙凤也不理解为何贾母这样安排。

    那个抱厦以往竟是下人住的,或者搁置杂物的地方,顶多还能做个采光通风不甚好的小会客厅或小书房,可竟生生的让三位未嫁的国公府千金住了好几年。

    “二爷,还有一事——”王熙凤琢磨了下,觉得还是的告诉贾琏一声。“那日四福晋来府,特意跟老太太提起过迎春……我瞧着,迎春岁数也是到了……”

    闻言贾琏抬眉,她的意思是四福晋对迎春有什么想法,关于亲事?他瞅了她一眼,慢慢说:“你倒难得关心起她来。”

    贾琏是真没想到四福晋会特意关切迎春,可王熙凤细细说了那日四福晋的言行,他不由深思了片刻。

    “暂时还不值当个什么,我现今也不过是个举人。”

    王熙凤并不这么认为:“二爷可不是救了他家的大阿哥么,说不准四福晋看上了爷的二妹妹了。”

    贾琏似笑非笑,“看上她作甚?”

    “当然是……”王熙凤止住了话头,捂嘴笑着不肯说。近日来他们谈话倒是愉快,可二爷就是不肯在她这里留宿,她甚至问过平儿,怀疑二爷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平儿说实话心里也这么想过,可这种事不好验证真假。

    贾琏在王熙凤这里吃完午饭,便出了院子,打算消食后,继续回房熬制他的魔药,这里有效的药草并不多,就是有些草药有些“灵性”,但并不是他说熟知的,还需要做些试验。

    叹了口气,贾琏觉得自己这个大魔法师到了这个无魔地界,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平日里的生活竟是生生的陷入了琐事里,甚至还得去拼搏一番,跟这些普通人争权夺利。

    盖座塔在这里也这么不容易。

    负过手贾琏慢悠悠的走着,路过荣禧堂后身的夹道,却听见前面一顿吵嚷怒骂,声音越来越大,还越发不堪入耳起来。

    贾琏本懒得管,荣国府的下人们人多就是非多,他一个男主子不需要掺合这些事,可继续往前走,空中却飞来一把“飞天扫帚”——

    “哪个混蛋不长眼的,还不快滚出来!”兴儿跟在二爷身后大声骂道。

    贾琏冷淡地哼了一声,用脚勾起了那扫帚,轻飘飘地往上一踢——那扫帚就原路飞回,又落入了那院子里。

    兴儿眨了眨眼睛,这等小功夫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再稀奇能比那天的断“老天爷的脸”稀奇吗?

    二爷那时可是说下雨就下雨,说下雹子就下雹子……

    “二爷,刚才听声音就是个天杀的不长眼婆子!”这荣禧堂后面的抱厦不就住着三位姑娘么,其中侍候的婆子里最惹人嫌的就是二姑娘的奶娘了。兴儿这个外院的小厮都清楚得很。

    贾琏的心情此时真的不太美妙,任谁听了刚才的刺耳声音心里都会略烦躁,“走罢。”他懒得理会这等杂事。

    可此时那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哎呦”、“哎呦”、“痛死我啦”、“我的眼睛瞎啦”、“二姑娘快救救我”……还有一连串咒骂的哭喊声——

    “二爷?”兴儿脚步一顿,该不会是二爷踢回去的那把扫帚……戳瞎了谁的眼睛了罢?

    听那声音——真是痛彻心扉!

    兴儿汗毛竖起,不敢想象扫帚戳中了眼睛的情状……是何等的悲惨。

    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受害者”婆子的嘴巴也越来越离谱,不知是不是疼得失心疯了,竟然还撒起泼来,骂起了二姑娘使人害她,指名道姓、骂天骂地的……兴儿听了都脸红,这婆子就仗着奶过二姑娘,竟然主仆部分,受伤了都不安分!

    “二爷……”兴儿看着主子的脸色,声音颤颤地唤,不是要走么,可别在这里听这腤臜话了啊……这婆子真是活腻了……

    贾琏此时轻掸了下衣袖,嘴角微微勾起,看了一眼兴儿道:“咱们进里面瞧瞧,毕竟是爷我害了她。可不能让二妹妹受了这‘不明不白’的冤枉。”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贾琏走进院子里;那迎春的奶娘仍旧吵嚷着,兴儿抬眼看她,之间她手捂着一只眼睛,指缝间隙中隐隐藏着血迹——真是见血啦!

    兴儿咂咂舌,悄无声音地看了二爷一眼。贾琏今日穿着一身月牙白蓝镶边的袍子,头发拢在脑后;眼若深潭又有幽光,只轻轻地瞥了院子里的每人一眼;人人寒颤一下;不知怎么地了就悄然无声了。

    哼笑了一声,贾琏看向他的“妹妹”。

    听声竟是男声,迎春心里微惊;何时她的院子里进了男人?

    她抬头望去;怔怔好半晌,方才认出眼前这人竟是琏二哥。

    “二哥哥。”迎春喏喏,不知是否上前。

    贾琏瞅了瞅仍旧被她拿在她手里的《太上感应篇》,语气冷淡,问:“二妹妹这里好热闹,二哥我走在后面的夹道里都能天降扫帚。”

    说到这里,他眼神落在那院子里的婆子身上。

    此时那婆子狼狈不堪,张着还剩下的一只眼,看见贾琏又听见这话,不禁心里吃了一惊。听这意思她这眼睛竟是琏二爷——他——

    婆子心知讨不了好,可眼睛疼得厉害,恐怕是瞎了的。就是琏二爷是主子,也没这么“糟践”人的。她不由地又大声哭嚎起来:“二爷,我的眼睛哟!二爷,我好好的在院子里站着,怎么就……”

    “闭嘴吧,柱儿他娘。”兴儿唾弃道,“二爷还没找您老算账呢,你倒是先倒打一耙,那扫帚刚刚是你扔的不?你知道它差点儿砸到二爷头顶上不?翻了天你!”

    明明是自己受伤了啊,迎春奶娘张嘴想辩解什么,台矶上站着的一个身材高挑丰满的丫鬟插言道:“二爷,那扫帚正是这婆子扔的,谁知老天爷长眼,扫帚又飞回来了……真是自食恶果!”司棋语气嘲笑,看着捂着眼睛的婆子,心里十分解气。肯定是兴儿护主,这才因缘巧合地让这婆子恶有恶报。

    不由地她看兴儿十分顺眼,姑娘的亲哥哥又来了,她不由趁机告状:“二爷要为姑娘做主啊。平日里她还竟十分欺辱姑娘,今日她居然拿了姑娘最贵重的八宝攒珠累丝金凤钗去……”

    司棋愤愤不平,旁边的另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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