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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红楼]贾大法师

正文 [红楼]贾大法师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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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走前,她要看看她的宝玉……

    贾琏是在拿到了雍亲王府送来的信后,才知道王夫人只是与贾政分府别居;暂且住在她在京郊的陪嫁庄子上。

    贾赦对他发泄道:“这是什么世道啊?坏人怎么就拍不死呢!”

    差点忍不住讥笑,坏人?王氏是坏人;他贾赦就不是了?

    贾琏暗自摇头,说道:“老爷;既然老太太敢这样决定,想必是和珍大哥通了气。何况,王子腾还亲自来了呢。”

    贾赦对着儿子嘟嘟囔囔了半天,还是想找贾母问问为什么,昨天贾政不都是写了休书了吗?

    贾琏阻止了他:“老爷,你能说服老太太?”

    不能。心里泄劲,贾赦气呼呼地“噗通”坐下。“老太太真是太偏心了!心都偏到南山上去了!王氏犯了那么大的错,怎么可以只让她分府别居……如此,她这还不是咱们府上名义上的二太太吗?”

    贾琏幽幽道:“这都是因为王家。听说,王家的那位又要升官了……”

    “你是说王子腾?”贾赦数了数,王家就这么一个出息人物。可他又数了数自家,除了一个曾经中过进士现在又出家了的贾敬,居然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人物。至于说,他的好二弟?哈哈,他多少年了官位都没动一下,还是当初皇上赐予的那个从五品的工部主事。

    贾赦不由摇头叹息,“琏儿,真是可惜。现在若是去金陵,即使有人给你作保,时间也来不及了。”他指的是乡试的事。

    “老爷,你对我可真有信心?”贾琏嘴角搭上一抹笑意。

    贾赦捻着胡须,他就知道他儿子是极聪明的,只要稍微一用心学,若是有一天考个状元回来,他也不会太惊愕。

    以为贾琏自己信心不足,他忽然难得的想安慰儿子,遂道:“你小三元都考了,估摸着考上举人是没问题的。本朝还从没听说过小三元的没考上举人。可惜呀,可惜呀!唉!”说到最后,他反而唉声叹气,老太太和二房就是看不得他们大房好过。

    “老爷,谁说我不去考了?”贾琏唇角勾起,心想这贾赦也不似后人说的对子女全无亲情。

    他带丝笑意对贾赦缓缓解释道:“我就在本地的顺天府应考,老爷不必担心,手续都办妥了。”

    “什么?”贾赦愣了。“真的?”

    贾琏点点头。

    “你找的谁的门路?可是北静王?”贾赦一脸兴奋,又有些担忧:“这等小事麻烦他家,老太太知道了非得……咦,也不能啊。你和北静王也不曾说过话啊?”

    嗤笑了一声,贾琏悠悠说道:“北静王只是个闲置的外姓王爷,不知碍了上面多少眼呢。办理我的考籍虽然事情不算大,也弄不好惹眼,也是一宗不大不小的麻烦。除了咱府的老太太,就是老爷你去求,他家也未必能应呢。这事老爷就别管了,是另有其人。”贵人就是雍亲王,可贾琏没打算告诉贾赦。

    儿子的话连贬带损的,贾赦听了赧然,这小子说话越来越毒了。

    从前不见贾琏在他面前这样大胆,有事没事还讽刺挖苦他。真不知道谁是老子,谁是儿子了……

    贾琏从贾赦那里出来,本想会自己居住的书房小院,可不知怎么的他腿拐向王熙凤的院子。

    “二爷怎么来了?”王熙凤讽刺道,虽然她最近心里挺高兴,可一想到自己月子也做完了,贾琏也不搬回来。

    “我只是来看看大哥儿。”贾琏坐到她炕边上,伸出手指逗弄了半晌小娃娃。他两三辈子,算起来,这是“他”第一个儿子。倒也蛮有趣味的。指头戳着手下的软软的小脸蛋,一戳一个坑,贾琏竟舍不得撤掉手指。

    “大哥儿的脸都被二爷戳红了!”王熙凤最后实在看不过眼,抱过去那个傻娃娃,让平儿叫奶妈来喂奶。

    贾琏坐在炕上,一只胳膊搭在小桌上,想起件事情,唤了一个小丫鬟过来,王熙凤斜眼瞅着,小丫鬟眼睛清亮,可看到二奶奶的表情,又胆战心惊的低声:“二爷?”

    “你去院子外,叫兴儿进来。”贾琏说完,小丫鬟失落地退出房间,去唤二爷的贴身小厮了。

    “嗤!”王熙凤瞅着那窈窕的背影冷笑,又暗暗扶了扶自己略圆润的腰身,不由微微担忧是不是二爷嫌弃自己胖了才……

    贾琏喝了两口茶后,兴儿得了吩咐进来。“二爷,二奶奶安!”

    “你家主子唤你呢?”王熙凤转头看向贾琏,问:“何事把他唤到这里来?”她院子里都是丫鬟和婆子。

    “正是要你别走,有东西给你看。”贾琏撂下茶盏,望向兴儿。

    兴儿苦着脸,从袖子里掏出一叠纸单。

    王熙凤狐疑:“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贾琏动也没动,只道是给她的。

    平儿进屋,王熙凤就唤她接过,贾琏挥手让兴儿退下。

    “奶奶——”平儿也跟主子识了几个字,简单的单据还是能看懂的,这五六十张张明明是——

    王熙凤看平儿神色,直觉不是好事,她抢过纸单一看,竟然是利子钱的收条。

    “这……这不是……”

    “你是想问,这不是在你箱子里的吗?”

    贾琏脸上浮着淡笑。

    可王熙凤心里却一阵发冷。

    “我,我……”她张口想解释些什么,可贾琏没给她这个机会,说道:“按大清律,放三分利以上的,可都要判刑的。银钱数额巨大的,更是抄家灭族之祸。靠这个得银子,可不是正经路数。”

    高利贷向来每一分都沾满了鲜血!

    贾琏捡起茶又喝了几口,直到只剩下茶叶,他看向平儿,“添满!”

    平儿赶忙过来倒水,然后躲到二奶奶身边,用手指小心地捅了捅王熙凤。

    王熙凤镇定了一下:“二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也想休了她?不,不能。

    她想到了王夫人,又想到了自己也是王家的女儿,还想到了亲大伯王子腾,心里总算有了些底气。

    贾琏也没说什么,只是瞅着王熙凤笑了笑,伸出一根指头尖,指了指她手上的那些纸张——“腾”!火苗窜出,纸张自燃……

    ……

    感受到手心的热度,王熙凤大声“啊”了一声,急忙甩脱它们。

    “奶奶,这、这怎么、就着火啦?”平儿磕磕巴巴的说完,急忙也拿脚去踩,还要张嘴喊人过来。

    “平儿别喊!”王熙凤深吸一口气,眼睛深深的看向贾琏。

    贾琏表情淡然,回望她。

    “二爷,上次我就想问你了。我生产时那日看见你手上发了一团光……”

    “你愿意跟我信‘法神’吗?”贾琏眼眸动了动,笑吟吟的说道:“说不准你也可以做到。”

    闻言王熙凤怔了下,“二爷这是修炼有成了?”她大惊。之前她也只是以为贾琏是在胡闹,不过是求子成功,听人说二爷要信那个什么光明法神,王熙凤,甚至她敢说,贾府上上下下的主子都不以为然。

    贾琏挑眉道:“不过是个小把戏。你若是想学也可把书给你一本,修习成功与否我却不敢保证。”这书他是不怕别人学的,身体或灵魂里没有魔力,岂能学成?!

    王熙凤心底却是对此好奇,可她也不是真没敲过贾琏的那两本书,晦涩难懂不说,还得靠着对照,学习另外一种语言文字,才能看懂另一本“神书”。

    她摇了摇头,心道:马道婆还有神通呢,该老还不是得老,还得靠这个赚钱用来吃喝。贾琏的语气这么轻松不在意,定然不是真的修仙真本……王熙凤可不怎么信这个。

    她最在意的刚刚烧掉的那些纸!

    眼睛盯在地上,那些借据收条都被烧成了一堆灰灰……王熙凤心痛,气愤不已地看着贾琏。

    贾琏却对她冷笑:“你真想和你的好姑妈去郊外的庄子里作伴?让大哥儿离开亲娘?”

    王熙凤:“这是什么话!”

    “利子钱的单据都烧没了,你也甭打算让旺儿家的去替你再忙活找补回来了,他们一家子都让我给卖了。借钱的庄户,我已经另叫隆儿免了他们的欠债。”

    “卖了?那本钱呢——”王熙凤急了,旺儿一家没了不要紧,可钱呢?总共本钱都好几千两呢。想到这里,她几乎红了眼眶。

    “都免了。”贾琏丝毫不见心痛,语气轻描淡写。

    “什么?”王熙凤不敢置信,几乎想找贾琏拼命,可看他表情竟是十分冷酷,不由怒道:“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府里……原以为你们贾家怎么富贵呢,怎想到管家时才发现,这府里内囊已尽,竟是个快要精穷的破落户了!”

    贾琏玩味地看着她,然后讽道:“你这是钻到钱眼里了。放利子得的这点儿钱算个什么?”

    “呸!琏二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是谁总是在我面前哭穷,是谁让我匀些银子给他使……你就像没沾过这些似的,跟我这儿还清高起来了。”王熙凤圆目怒张,拍了下桌子,从前她这样说,二爷哪里敢跟她还嘴。

    一时,她心里委屈又愤怒。

    “原来我竟是欠你的钱。”贾琏笑了,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利子钱你好自为之!放利这事我全给你抹平了,二房那里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如若你还是这般,别怪我给大哥儿换个娘!”说罢,他从左袖内掏出十张银票,撂在炕桌上。

    听了贾琏一通狂轰乱炸,王熙凤顿时要发怒,手都要推倒桌边的茶盏碗碟了,但怨她眼睛太尖锐,贾琏搁放在桌子上的那叠银票,最顶上的那张面值,居然好像是一千两!

    一千两?

    王熙凤的呼吸一紧。

    ☆、第二二章

    贾琏眼里带丝嘲笑;瞬时隐没了回去。

    王熙凤伸手拾起那一叠银票;数了一数;底下九张也与那第一张是一模一样的,竟是每张千两白银,十张就是一万两。

    她抬头;惊愕地看着他,贾琏眼睛都没眨一下:“这些都是给你的。银子的事,往后你都别张罗了。我竟忘了我还欠你的钱。待会儿让兴儿再给你送十张来,可是够了?”

    “尽够了。”王熙凤喃喃;好半天她才反过劲儿,先是兴奋;后是疑惑:“二爷这钱——是……哪里来的?”一出手就要给她两万两,连丁点儿心痛的表情都没有;这琏二得了多少万两银子,才能这么大方?

    王熙凤神色惊疑,不敢置信。

    “林姑父给我了不少。”贾琏漫不经心道,“总之,往后缺银子找我要便是了。毕竟你和大哥儿也是我的责任。”

    “那敢情好……”王熙凤表情瞬时热情起来,还要亲自扶着贾琏脱鞋上炕坐下,并吩咐平儿打水给二爷洗脚捏脚。

    她心里痒痒,好想问出最好是把贾琏身上的银子都抠出来,不过这事得徐徐图之。好个贾琏!他到底是得了多少万两银子啊……

    贾琏并不习惯别人碰他,但到底对方是王熙凤这个妻子,他蹙眉忍了忍坐下,却没接受洗脚捏脚的建议。

    一时,屋内言笑晏晏,贾琏有些后悔,早知道不来看大哥儿了,直接把银票甩过来。但真若如此,不亲自说清利子钱的事情,警告一下王熙凤,他还是不放心。这个媳妇胆大包天的很,贾琏很清楚她的“胆量”。

    何况那边——

    他们的好二婶还没下堂呢,只和贾政分府别居,天长日久了,恐会生变。

    贾琏深知两个王熙凤也算计不过那王夫人,怕只怕王氏一时又翻身了,反而把王熙凤放利的事情抖落出来。

    果然,没过两日,朝野震动——太子被废了!

    贾琏听了,默然许久。

    贾府虽然没落,可太子被废,恐怕于荣宁二府并不是件好事。他脑袋里又过了一遍红楼原文和一些分析资料,想着东府那秦可卿神秘来历……恐怕真是非凡。

    荣宁二府消息不甚灵通,这事等着下了明旨后,他们才知道。

    而郊外的某个庄子里,王夫人撂下王子腾的来信,理了理发鬓,露出一抹笑容。

    宝玉,元春——娘不会让你们有一个被休弃的母亲的!

    这,荣国府早晚是我儿的。

    王夫人眼里冷光一闪,然后敛目低头,点燃了一炷香,供奉在屋内的佛像前。

    她肃穆跪下,拜了几拜,默默低声念着经,心里却想着这事还得落在东府的那人身上……

    又过了半个月,王夫人终于等到了她要的消息。

    ——宁国府那边传来一件大事:蓉哥儿的媳妇秦氏没了。

    ******

    秦可卿死了?

    贾琏蹙眉,这秦氏按理说得了他的祈祷词后,身体渐强,听说夜里也能安眠,气色也好转了,并不见早逝的症候。

    三根手指在膝盖上弹了弹,贾琏眯起眼睛,这事里面恐有些玄妙。

    怕只怕王氏,或王子腾,他们出手了!

    贾琏走了一趟贾珍那里,见了贾珍,他哭得昏天地暗,十分悲戚,竟然比蓉哥儿看着还哀悔过甚,让人觉得十分怪异。

    “珍大哥节哀顺变。”贾琏提醒道。“过了,伤身呐!”

    可贾珍却不管不顾,他最是喜欢秦可卿的容貌风流,可惜却被蓉小子娶了回去……

    东府的尤氏不想主持这戳心窝子的儿媳妇的丧葬,她装作身子虚弱,要把这丧葬事宜推给王熙凤。王熙凤本性是最爱总揽事宜的人,谦让两声,自然满口答应。

    贾琏等她回府,让她退了这事。王熙凤满脸不情愿,贾琏冷哼:“前些日给你的银子还不够你花销?东府的钱……扎手得很!”

    “什么意思?”王熙凤不解。

    她倒是想到了秦可卿死的那夜,她居然托梦给她……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什么“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树倒猢狲散”等等晦气的话。

    贾琏脸色凝重,竟露出几分不愉悦的神情。他道:“我估摸着,你那好姑妈就快回府了。”

    王熙凤迷糊。

    这又扯到哪里去了?

    想着王夫人虽然没被直接休弃回王家,但毕竟是分府别居,二房的赵姨娘和环儿最近都抖擞起来,上次还跟她大吵大嚷,说公中该给他们多添些份例了。她那姑妈哪里有机会再回来?

    贾琏道:“你认为秦氏之死,是正常的病死吗?”东府那边虽然没请他去治秦氏,可那贾珍毕竟也从贾瑞那里得了那祈祷词,后来见了他还说到这事,他手中的两本法神书他也找个书生抄了一份。

    学是学不会的。贾琏并不在意这个,他想的是,秦可卿的病若是真的很严重,贾珍必然会特意请托他去瞧上一瞧。想是之前的祈祷词是管用的,秦氏身体总是不好,还是她自己与贾珍的那些苟且之事,心思太过造成的。

    这事贾珍,甚至连戴了绿帽子的贾蓉,也是深知的。

    贾琏心里厌恶极了这宁府。

    若说荣宁二府仗势欺人,卖官弼爵,包揽讼司——那么,宁府则单独添了一份恶心!就是周围几条大姐都知道贾珍和秦可卿的丑事。

    那焦大之前喝些酒水,就嘴上没了把门的,在街上就曾直接说起过“扒灰”二字。

    哼,哪里能瞒得住呢。

    贾琏深觉得这宁国府好像是救不了的,如果秦可卿的身份果然那么“高贵”的话。

    太子的私生女呐。

    可惜,荣国府和宁国府都没有眼力见儿。以为太子胤礽倒台,就可以随意杀死前太子的私生女?

    王氏和王子腾也是厉害,居然下手这么狠又快!

    王熙凤想了半天,神色恍惚,晕晕乎乎的说:“该不会吧?”

    贾琏讥笑地瞅了她一眼。

    “总不至于如此罢!”王熙凤真的吓了一跳。

    她从前与可卿最是要好……要说起可卿来,这人是千好万好,就是容貌过甚,招惹的公公惦记。

    这事也是王熙凤在秦可卿从前病重那时听说了一星半点儿的,王熙凤心里最恨的便是那宁国府的贾珍了,猪狗不如的东西!

    还有那蓉儿,也是软蛋一个!

    果然没过几天,宫里传来消息,气得大房一家子都没吃好饭,只贾琏一人不出意料。

    元春竟然越级从一介女史封了贵人。

    贾母高兴极了,贾政也脸带笑意,毕竟是喜事。宝玉说了想姐姐了,贾母直搂着他,想了想吩咐贾政明天去接王氏回府,毕竟贵人娘娘的母亲身上不能有污点。

    贾赦不服,可贾母一瞪眼,贾琏看着都摇头,贾赦居然顿时就蔫了,悻悻然的回了自己的书房。

    贾琏有时真不理解贾赦的“威风”,好像从前都对着自己的儿子和继室使唤了,俗称“窝里横”!

    他现在忙着进入钦天监,还没空计划夺了贾赦的爵位。贾琏真觉得贾赦这一等将军的爵位做不做没什么区别,尤其是在贾母和那王夫人眼里,他好像只是个爵位过渡人物。

    贾政自从王夫人走后,在赵姨娘的滋润下,心情其实很美好的,尤其是一直是个木头人的周姨娘,他居然发现她居然会写诗画物。

    顿时,贾政对周姨娘引为知己,赵姨娘拈酸吃醋,可周姨娘事事谦让,两人这才和睦相处,何况之前周姨娘和赵姨娘的关系本来就好,两人一来一回把贾政侍候的每日红袖添香,竟觉得后宅竟不是那么压抑无趣,连清客都甚少招来谈话凑趣了。

    可贾政碍于贾母,不得不接王夫人回府,下了车,贾政冷着脸,一甩袖子,直接扔下了王夫人。王夫人也不以为意,她现在和贾政已经撕破脸,但因为她生了个好女儿,她还是回来了!

    一进屋,更衣后,王夫人去给贾母请安,又见了宝玉,瞬时眼睛红了,泪水连襟。

    宝玉也甚是想念太太,不由劝了劝,贾母直摸着头道“好孩子”,这才抬头正眼看了王夫人。

    “往后你便在府里吃斋念佛罢,府内的库房钥匙还是我管着,大事小情的也只由着凤丫头和珠儿媳妇管着……”贾母淡淡说道。

    王夫人道“是”,面色上看不出什么。

    只是,她走的时候脚步略微迟疑,引起贾母的注意。贾母并没有唤住她,反而让鸳鸯叫来一个于二家的婆子出去了一趟。

    王氏望了眼窗户,刚刚的人影沉了下去。她嘴角撇出一抹讥笑,只和周福家的说:“我是做错了事……悔不当初……但,凤丫头唉。之前也不听我的劝……非要放什么利子钱,说来钱快,又多!”

    说罢,她用手绢摸了摸眼眶周围,周福家的边听边惊呼吸气,还急忙道:“太太,二奶奶毕竟是太太的侄女,太太可得劝劝她别做这断子绝孙的事了。”

    ……

    半晌,于婆子回来,低声禀告了几句。贾母脸上生了怒气。

    好个凤丫头!好个琏儿!贾母想起贾琏之前因王夫人的事情,对她也不甚恭敬,心中就一阵不喜。

    他眼里这么容不得沙子,也得管好自己的媳妇是罢。

    遂,她不仅叫了王熙凤和贾琏一通叫过来,还把贾赦、贾政给喊了过来。

    ☆、第二三章

    此时是晚饭前的时刻;工部下午无事的早;贾政早就回来了;贾赦则每天无事,不是宅在书房看他的古董,就是出去呼朋唤友的玩乐。

    “凤丫头;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贾母在于婆子说完事情之后,沉声质问王熙凤,然后眼睛却落向贾琏。

    贾琏诧异地看着王熙凤,然后对贾母道:“老太太;这不大可能吧。我媳妇我还是了解的,她也不缺钱、更不缺嫁妆;怎么会放利子钱呢?”

    “哼,我看也是;定是有人污蔑!”贾赦也跟着添油加醋地补充,但他却不怎么相信这个媳妇,不过儿子既然这么说了,就应当是没有罢。

    贾赦发现贾琏这小子自从去年开始,什么事情放到他手里,都能一一摆平,办得妥帖,可惜了那把变空白的扇子,琏儿却是看走了眼。贾赦到如今也想不明白,那扇子的画怎么就没了呢?就算是作假的,顶多褪色啊……

    贾母见贾琏和王熙凤都矢口否认,皱起眉头,“难道你二婶还能冤枉了你……”

    “又是她?!”贾赦和贾政居然同时喊道。

    贾政看了贾赦一眼,先行出列:“母亲,她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她是不是特意到您这里告状了?挑拨是非了?这个丧德妇人!回来还不好好安静地呆着!”

    贾政提起王夫人就感到厌恶。

    贾母摇头说不是,只说于婆子是从王氏那里听说的……

    “那哪里能做的准。”贾赦嗤笑一声,贾母若不是为了敲打一下琏儿夫妻,她也不会这么兴师动众。

    想了想,贾母还是把王夫人唤了进来,王夫人在房里听见小丫头的传话,掩去唇边的冷笑,让笨手笨脚的周福家的侍候更衣。

    她原来的心腹周瑞家的全家都被卖到了江西的黑煤窑,王夫人恨死贾琏和贾赦了,就连侄女王熙凤,她也认为贾琏做的一切,背后说不准是她示意的。原想着只把她腹中的胎儿落下,留她一条命,没想到下药竟然下轻了,她的大哥儿倒是好命,生下来溜光水滑,竟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王夫人捻了捻檀木手串,心道小孩子家家的,可不是那么容易就长大了的。

    等贾母等人等到了她来,王夫人先是对贾母的话表示惊诧,说没有的事情……可在贾母说起于婆子的远房侄女在她房外听到的事情,王夫人这才“吞吞吐吐”的表示,要饶了王熙凤一回,竟是她年轻不懂事……

    “凤丫头,你怎么说?”贾母喝问。

    王熙凤有一瞬间的心虚,但想到贾琏真是未雨绸缪,什么利子钱的证据,看她的好姑妈还能拿出什么来?

    遂,她道“没这事”。

    最后,为了自表清白,没等王夫人发难,王熙凤主动提起可以搜她的屋子,甚至若是有人说她放利子钱,也尽可以去找苦主去……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

    王熙凤顿时放下了心,下意识的地看了贾琏一眼,却发现丈夫竟然老神自在,竟好像走神儿了。

    贾母见事情草草收场,一时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既高兴王熙凤还算本分,又觉得宝玉怎么有这么一个娘,她竟然敢回府就给她下套。想于婆子派人听来的消息,是她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在场的人也都这么想,王熙凤气得不行,皮笑肉不笑地冲着她的好姑妈说道:“二婶子,凤儿何时放过利子钱,还让你知道了劝我?我怎么就从来不知道啊……您是癔症了吧?还是让王太医过府给您开些药汤喝喝罢。”

    她身为小辈只能讽刺讽刺,可贾政此时一直憋着一股怒气,居然一下子上前,“啪”“啪”左右扇了王夫人两巴掌,打得她发懵,脸迅速的肿胀起来了。

    王夫人头脑顿时清醒了。

    “你这个惹事的,是想气死大家,挑拨离间——什么事情是你不能做的啊?”贾政难得说了这么长的句子,抬头对着贾母恳求道:“母亲,就让我彻底休了这个恶妇罢!她这是死不悔改啊!”

    贾母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那利子钱的消息是假的,她何苦弄得这么兴师动众,只私下里找凤丫头询问几句就是了。现在反而惹得政儿又起了休妻的心思。

    可这妻,不能休了!

    “政儿,你要为了宫里的贵人考虑考虑。”贾母与众心肠,视线也环绕了贾赦等人一圈,有警告之意,最后看向王氏目光却十分冷淡。

    贾政唉声叹气的屈服,贾赦撇撇嘴,看到贾政的衰样,突然觉得房里的邢夫人竟然还不错,他心里竟然有种得意的感觉。

    王夫人此时则孤立无援,一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旁。她心中懊恼今日出手太快,没想到凤丫头居然不在乎放利子的钱了,一丝把柄都没落下。

    可,她就是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

    她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尤其是贾琏的神色,呼吸不禁一窒。

    ——他正看着她,嘴角还故意泛起一抹笑容,眼里的鄙薄和恶意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竟然生生的不像从前的琏儿,反而是恶鬼似的。

    王夫人浑身打了个冷颤。

    她好像做错了一件事,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

    若是没了宫中的元春,贾琏并不拿王夫人当回事情,可惜王熙凤有时太愚蠢,府内的事情他还得照料几分。

    贾琏相当不耐烦这个,他现在主要是要考个举人,然后进士,他也明白了。谁说进钦天监就得靠举荐或者单独的考试进去,如果他考了进士,非要进钦天监这个冷门地方,想来也是不难。

    这样,他一进去说不准就是副监正,没几个月就能升到监正。

    然后,他就可以靠近皇帝……再立功,立功,最好几个攒到一起,先问问皇帝可以在他的紫禁城里盖塔不,实在不行,只能盖在钦天监那里了。

    离乡试还有几天,荣国府内最近很是平静,各房的仆从各司其职,偷懒耍滑的都少了,连王熙凤都私下里对平儿啧啧称奇。贾琏难得清静,可贾珍居然拍了贾蓉前来。

    “蓉儿有事?”贾琏放下手中的书,这是一本八股文集,虽然很多文章内容都是糟粕,但也确实有举子写得极好的,不能一概而论。

    “琏二叔,我家老爷请你过去喝酒呢。”贾珍是不用为了晚辈守孝的,秦可卿死了也有一段日子了,再悲哀也不妨碍他寻欢作乐。

    尤其是贾珍得了两个大美人,可惜一个温柔和顺,一个带刺扎人。

    他前日被尤三姐不开面的骂了一顿,加上三姐儿闹得实在是不像样子,再加上他又腻歪了尤二姐,竟不得不给二姐儿找个地方安置。

    贾琏过来后,贾珍热情周到,贾蓉作陪了一会儿出去了一趟。

    没大会儿,两个婉转苗条的美人进屋,顿时屋内蓬荜生辉。

    贾珍眼睛一亮,馋涎尤三姐的美貌和身子,至于二姐儿,他早就得手了多少日夜,心里腻歪了许多。

    “三姐儿坐这里。二姐儿,这是西府大房的你琏二哥哥。”贾珍介绍道。

    尤三姐看了一眼贾琏,外貌倒是和贾蓉一样是好的,可惜内囊里应该是一样的草包货色。

    尤二姐却温顺的坐到一旁,贾琏蹙起眉毛,不爱闻身边的香气。

    他挑眉看向贾珍,这是给自己拉皮条?

    冷淡的哼了一声,贾琏饮尽了杯中的酒,撂下就打算告辞。贾珍却拉住他:“你看二姐儿可好,她们是你大嫂子的妹子,正正经经的良家女。正好你房里缺上这么一位……即使再外面,做个二房也是好的。”

    说完,他转头又冲着尤二姐和尤三姐笑道:“他可是比我好得多,竟是个有文才的秀才公呢,过几年说不准再考个举人、进士呢。”显然贾珍也知道贾母压着贾琏不让去应试的事情。

    对于雍亲王帮忙的那件事情,贾琏谁都不想告诉,薛蟠也让他下了禁口令,他对这事口风倒是很紧,连薛姨妈和薛宝钗都不知道薛蟠竟然有幸一脸见过几位皇子呢。

    尤三姐听了眼睛一亮,倒是对贾琏另眼相看。这荣宁二府倒真出了个能读书的……就是不知人品怎么样。可她看见尤二姐挨着贾琏,终究没靠坐过去,二姐比她温柔的多,想来更招人喜欢,况且她更喜欢有男子气概的男人,读书人在她脑里的印象就是软趴趴的。

    贾珍拉着贾琏不让他走,还特意亲自斟酒递过来。

    贾琏脸色不怎么好,拉开贾珍拽着他衣服的手,掸了掸不存在的尘土,并没有接过酒杯,贾珍也不以为意。贾琏拒绝道:“珍大哥,我并无纳妾的想法。谢谢你的美意了。”

    “谁说我姐姐要做妾室了?”尤三姐听了不乐意了。怎么还嫌弃她二姐了?她二姐温柔多情,性子和顺,怎么配不上他了?

    贾琏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娶妻了。儿女也都各有一个了。”

    尤三姐心里一堵,尤二姐神情却微微失落,之前她还以为贾珍叫她们来做什么呢,没想到真是给她们介绍……尤二姐脸上红扑扑的,有些羞意。

    贾琏很合她的意。

    一直被贾珍拖着没走成,贾琏此时脸色突然胀红,不仅是贾珍在酒里下了助兴的药物,还是因为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贾琏这身子到了他手里,竟然一次女人都没找过。魔法师只要下定决心禁欲,就是十年他也会忍得。

    只是,现在的这具身体竟然十分的……容易冲动!

    贾琏呼吸乱了两分,贾珍是欢场老手,今日本来打算就是让琏二过来,好让他看中二姐带回去安置,他解决了一个麻烦,二姐儿和三姐儿这边也有了交代,大大的美事啊!

    看到贾琏动情,贾珍给了尤二姐一个眼神。尤二姐羞羞怯怯地往贾琏身上靠,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做了亲热的举动,下一步就更放得开了。

    贾琏一下子就发现怀里突然多了柔软的女人身体,他此时下腹“不太舒适”,虽然厌恶陌生人的碰触,但怀里的毕竟是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虽然他心里对她并无一丝轻易,可这身子极易动情,加上那些酒——贾琏的视线落在酒壶上,转过头恶狠狠地望着贾珍。

    贾珍却嘿嘿一笑,得意道:“这可是我从春风楼老鸨那里讨来的绝密!喝起来并不伤身,还有大大的‘好处’呢。待会儿你试试就知道了,旁边的厢房早给你预备好了。”

    贾琏体内微薄的魔力循环,加上这酒的药力,竟然比贾珍药效发作的强烈还快速,并不像贾珍说的那样,此酒十分温和,反而如急湍的瀑布飞流一样,忽的轰隆隆爆发——

    此时,全靠贾琏自身的强大的意志力控制着神智和身体。

    “滚!”他不知是对贾珍说,还是对怀中的尤二姐说。

    贾琏这时面色越来越胀红,眼神也逐渐迷茫起来,他起身站起,却被尤二姐一拉,两人跌坐一团,竟然靠的更近了。

    见状,加上那句“滚”字,贾珍误会贾琏是叫自己走人,他也不生气,示意尤三姐出屋。尤三姐并不认为尤二姐这样委身贾琏是好的,但眼见尤二姐的神色并不反对,她咬咬牙还是先出去了,贾珍随后也腾地方给贾琏。

    嘿,这酒的威力这么大吗?手里拎着那下了助兴药酒的金镶边银菊花酒壶,边走贾珍边纳闷,想了想他还特意仰脖多喝了两口,咂了咂嘴巴,回房打算找侍妾大战三百回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四章

    屋内暖香袭人;尤二姐伏靠在贾琏的身上,耳朵羞得泛红;还没等她去扶起贾琏;就被一股大力推倒;腰部还撞到了尖锐的桌角;疼得她“嘶”的一声。

    贾琏扶了下太阳穴;暂时他神智还是清醒的,这具身体常常见到漂亮窈窕的女人就乱发情,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方法控制,除非用药物;可贾琏还不想当个太监。

    “二爷?”尤二姐轻唤;她心里不解。

    “滚开!”贾琏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手拂了拂衣袍,脸色潮红可却抬腿迈出了房间,剩下了尤二姐呆呆愣愣的站着,蓦地留下泪水,她心里明白了,这琏二爷压根就没瞧得起她呀……

    她心里又是悔恨、又是叹自己命苦。

    贾琏疾步回了荣国府,让兴儿打了几桶冰凉井水,他浸入在里面足有一刻钟,这才缓解了药性……

    王熙凤对自家二爷的事情关注度不是一般的高,她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为什么贾琏洗冷水的原因,她使劲地拍了下桌子,骂道:“东府也欺人太甚!”平儿连忙劝着。

    王熙凤骂了几句,转头问平儿:“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他任可洗冷水……也不……找我?”想到这里,她心里其实有些慌张。她和贾琏有一年了罢,居然都没有亲热过了。

    “奶奶……”平儿也叹息,不知如何安慰。“奶奶,何不软一软,二爷毕竟是男人……奶奶平时说话也太——”

    听了平儿的话,王熙凤就要反驳,可她又在心底问自己,果然是她做错了吗?

    “平儿我们去给二爷送碗姜汤……”王熙凤道。等姜汤熬好,平儿端着托盘等着她,她不禁住了脚,一屁股坐在梳妆镜的软凳上,叹息道:“还是你自己送去罢。我不讨那人嫌!哼。”

    ……贾琏洗完冷水澡还真有些伤风,不过他能给别人治病,自然这不是个问题,可是他瞅了瞅桌子上的姜汤,还是端起碗,慢慢喝净了。

    这还是他两世来第一次被人担忧生病,他心领了。

    至于贾珍和贾蓉那两人,贾琏冷哼一声,他先记着,等乡试结果出来,他再会找他们慢慢算账……

    三天后,临到贾琏进入了顺天府的号房,贾母和贾政等人才知道贾琏居然去应考了,贾母问起大儿子,贾赦说不知道,贾母却是不信。贾赦心里冤枉,这个琏儿居然谁帮他的也不告诉老父一声,越来越不像话了。

    王熙凤却在知道后,有心挽回和贾琏的夫妻情义,特意叫来兴儿和隆儿,要他们好好预备着东西和马车,让二爷出了考场就能喝上热乎的汤水,最好直接躺在车上睡一觉,别的不提,只说这府里的贾珠,不就是因为考试熬干了心血么……

    贾琏考场出来,别人都狼狈不堪,只他衣着整齐,精神饱满,兴儿和隆儿见了主子出来,忙过去让二爷上车。

    贾琏先是喝了还热乎乎的汤水,兴儿凑趣说这是二奶奶命厨房熬的,他不禁怔了怔,心想着这王熙凤真若是想关怀起人,那是个让人熨帖舒心、面面俱到。

    “行了,你家二爷知道了。”贾琏瞥了一眼兴儿:“二奶奶给你多少赏银啊?”

    “嘿嘿,没多少,就二两。”兴儿看二爷心情好,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着,旁边的隆儿羡慕又嫉妒。

    二两够一户普通人家活一个月了。贾琏瞅了瞅街上的人,大多是穷苦人家出来做活的,他们贾府的小厮却没当二两银子是个什么。

    此时天气风清日丽,阳光暖融融的晒在人脸上,兴儿见自家二爷并不着急回府,以为他是想在街上逛逛,忙问了。

    贾琏却道,“我们先不急着走,离这里最近的店铺在哪里?”荣国府距离这里得走小半个时辰呢。

    兴儿答:“二爷,这周围可没什么店铺啊。”挠了挠头,还是隆儿在一旁想到,过了街口,有一家太医院退下的老太医开了个药铺,也勉强算个店铺吧。

    “就是那里。”贾琏让马夫赶车,三人过去。

    兴儿和隆儿跟着二爷进了店铺,一直摸不到头脑,二爷到底想要干啥啊?病了?要抓药?

    “这位爷,可是身体有什么不妥?”药铺的掌柜见他们穿衣不俗,亲自过来问道。“我们后堂就有大夫坐堂,您若是想等我家的老太爷瞧病,还须等等,他刚去邻里一户人家出诊去了,倒很快会回来。”

    “哦。但我并不瞧病,只是为了避雨,暂借贵宝地躲上一躲。”贾琏回道。

    “……”掌柜的瞅了瞅外面,又抬头看了看天色。

    这是个艳阳天啊!

    贾琏见他脸色有变,寻了把椅子坐下道:“掌柜的若是不信,再等上几息罢。”兴儿这时也自报家门,生怕主子被人撵走。

    药铺掌柜皱了皱眉,毕竟是开店做生意,来人坐在店里不走,他也不好生赶,何况荣国府虽然名声不好,但到底还有国公府的名头在,他也不愿意得罪。

    贾琏坐了片刻,又道:“你家的老太爷出诊没坐车吧?”

    掌柜狐疑,点头。这话是他自己刚刚说的啊,老太爷虽然年纪不小,可只是去邻居家出诊,走走就到了,当然用不着坐车啊。

    贾琏挑眉道:“我看你最好拿把大伞去到接人,晚了可就得淋湿了,弄不好头顶还得遭受无妄之灾。”

    “你——”掌柜的咬牙差点骂人,有这么诅咒人的吗?

    见他不信,贾琏转开眼,也不再劝说,只看着街上的行人。兴儿和隆儿,还有车夫此时都在屋内待着,四个人又碍眼又占地方,掌柜的很想撵人走,心里正悲愤着,忽然听一声“轰隆隆”——

    “要下雨了?”兴儿和隆儿急忙探头,然后张口结舌看着自家二爷。

    掌柜的此时也连忙站在门口望天——只见瞬间这天地变暗,也不知哪里来的块状乌云凝集,几个眨眼功夫,变成了一大块遮天蔽日的黑云浮悬在穹顶。

    “真,真要下雨了!”他震惊,不是震惊这来雨,毕竟这个季节正是汛期,天气就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他是震惊贾琏的“预言”。

    “喂掌柜的,这回你可信了我家二爷的话了罢。”兴儿得瑟,不知怎么语气特别牛哄哄的,还特意笑嘻嘻地提醒他道:“你怎么还不拿伞给你家老太爷啊?”

    “对!对!”掌柜的连忙派小厮拿伞去接老太爷,可就这样动作快,雨还是下了起来,哗啦啦啦的,很快街面上都湿了,矮低处甚至立刻积洼了一滩水。

    掌柜的此时十分信服贾琏,心里十分好奇,让学徒上了茶水给贾琏一行人,不禁问出口:“这位爷怎么看出要下大雨的啊?刚刚天可是好着呢,一点儿看不出迹象,昨天傍晚也没有彩霞……”他是农户人家出身的,简单的天气气象还是懂些的。

    贾琏喝了人家的热茶,又望了望天上的云,拢了拢被风吹得微鼓的衣袍,赏脸端看了掌柜的一眼,并没有说些什么。

    他难道能告诉他,他这是结合魔法和天象看出来的?自从他低微的魔力因修炼逐渐增加些微后,他又渐渐能像从前那样感觉到自然的力量,虽然气息稀薄,但看天象和星空,他自有独到之处。

    博学的大魔法师并不是别人白叫的——一个魔法师若是进了幽暗森林迷路,不能识别天气和自然植物、山川地理……自然称不上大魔法师。虽然此世间与他曾经的星球是两个世界,但有些自然法则和道理却是相同、一致的。

    等了半晌,问话没被搭理,掌柜的有些讪讪。

    兴儿鄙视:“我家二爷可是要考状元的,状元懂吗?那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文曲星!”

    这话听得贾琏的脸微微抽动,他这小厮就这么认为他能考上状元?贾琏并不是瞧不起自己,考试的名次可不是你有才就定然能得魁首的。“兴儿,你这话太张狂了。”

    “二爷,您看您连天气都看出来了,我可没听说哪个状元还能像您这般。”兴儿大拍马屁,声音兴奋地高亢。

    旁边的掌柜的瞧不起兴儿小人得志,不由打趣道:“只听说钦天监的断天气准,难道现在考状元也考这个了?”

    兴儿被堵得无言,看了眼二爷,发现二爷满不在乎,像是没听见似的。贾琏本就不在意什么状元的,他考完试,即使中了,如果有进入钦天监的机会,给他状元当他也不喜欢。

    状元、探花什么的,下来了顶多也就是个七品编修……何时才能成为皇帝的“心腹爱臣”呐!

    此时外面大雨漂泊,可车轱辘“吱嘎”一声凄厉地刹住,一辆马车停在门口,紧挨着贾琏他们的车,那车上急匆匆的下来了一个人,连伞都没打,顶着雨跑进来。“岑太医呢?岑太医快跟我去雍亲王府……”

    “我家老太爷马上就回来了。”掌柜的紧张地说,这不是第一次雍亲王府找他们了,老太爷的医术其实比现在的太医院的院判都精湛,只不过因年纪太老,受不得宫里的规矩和约束了。

    “哎呀!你快去派人催催!小主子可是又发烧了。”来人是个小太监,面白无须,声音过于清亮尖细,惹得贾琏他们都看了他们一眼。“哎,这就再催催。”掌柜的忙答话,又要派出个学徒出去,可赶趟的是老太爷此时打着大伞回来了。

    “得,岑太医,快跟我走!”小太监拉着岑太医就要上马车,贾琏此时瞅了他们一眼,念着他是雍亲王府的,提醒一句:“我看你们先停一瞬,别急着出门。”

    “什么——你说什么?”小太监不解,微微发怒,这人知道他是哪个府上的吗,居然这时还敢打岔、捣乱。

    “这天……马上就要下雹子了。”贾琏从没觉得自己性子这么好,想着是雍亲王给补的应考手续,就当是还人情了。他毫不愧疚地想着。他这是避免了这位长白须子的岑老太医受伤啊,以免耽误了雍亲王府的小阿哥看病呢。

    “扯——淡……”最后一个音消失,小太监和岑太医木呆呆地看着外面的天空,“噼里啪啦”的落下了一层鸡蛋大的雹子。

    它们白刷刷的摆了街面上一层厚,然后越下越小,最后变成米粒大,终于停了。

    小太监索性还记得自己的职责,他回头深深的看了眼贾琏,匆匆带着岑太医赶忙上了马车。

    马车飞奔,小太监和岑太医此时俱是仰头——马车顶棚似筛网,网眼形状就是刚刚的鸡蛋雹子那般圆润……

    药铺里,贾琏站起身,道:“我们该回了。”

    兴儿和隆儿仰望着二爷,那掌柜的和学徒们也像看神人似的看着贾琏。

    “这位大爷,您是荣国府的——”

    “这是我们荣国府的琏二爷。”隆儿抢答道。兴儿在旁补充:“大房的!”

    贾琏在一旁微笑,冲着掌柜的点头致意后,就负手慢悠悠地走向马车,心里则想着,这举人考试估摸着没问题,下一步该是刷名声,想法进钦天监了。

    ——他应试可不是为了去当什么县官和州官的。

    ******

    雍亲王府,胤禛送走了看诊完的岑老太医,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半晌,失笑。

    这个荣国府的贾琏有点儿意思。

    他还精通天象?

    ……

    “王爷,门房递来了一张拜帖……只是这人是——奴才不好处理。”太监苏培盛迟疑,他知道这个人和主子有过一面之缘。

    “谁的?”

    “荣国府的贾公子。”

    胤禛接过帖子看了一眼,对苏培盛道:“让他中举后再来递拜帖。”

    “嗻。”

    苏培盛退下去传话,心里知道如果这贾公子没中举,也就没有必要见自家主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五章

    荣国府内;上下众人都知道琏二爷去考举人了,私下里议论纷纷,只贾母和王夫人的院子里的丫鬟不敢谈论此事。

    王夫人心里是不屑;琏二能赶得上珠儿吗?她的苦命珠儿可是自小苦读了十来年……以为举人是那么容易考得上的吗?他不过是白得了好运气;蒙到了一个秀才身份,说不得来路还见不得光呢。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她叫来了周福家的,与其私语了几句;派了个人南下金陵;又提笔写了封信给大哥,这举人别到时真考上了——王夫人怀疑贾琏这么“热衷”功名;定时得了什么考题之类的内幕,或者别的什么门路……

    贾母则是生气贾琏的阳奉阴违,她现在说的话连孙子都不听了。

    可当听见贾琏出了号房回来,贾母还是吩咐大厨房要好好给贾琏补补,之后她躺在罗汉榻上休憩,半晌后却毫无睡意,让鸳鸯扶她起来,叫了王熙凤过来。

    斜靠着坐着,贾母真切地看了一眼她,问:“凤丫头,琏儿的脸色看着可还好?”

    “回老祖宗的话,他呀,好着呢。”王熙凤笑道:“二爷身体一直不错,进了号房三天,刚刚回来我以为会看见一个萎靡不振的二爷呢,谁成想还是那么精神。”她可没说假话啊,贾琏的神色确实看着红润。

    “哦?”贾母心想也许贾琏考得并不认真,许是在里面睡着了也说不准,先头的珠儿考完出了考场就晕了呢。不过她也不指望他出人头地,打小琏儿就不爱读书,怎么最近一年尽改了性子,还张罗起功名来了呢。

    皱了皱眉,她问:“我问你,琏儿怎么就想起考功名了?从前也不见他爱读书?”

    王熙凤愣了下,不明所以。

    贾母叹了口气:“我只是想说,他这是又考秀才,又考举人的……我这是怕他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人,科举大事,咱家不许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还是不相信贾琏只读了几天的书,就能考上秀才。这也就罢了,秀才就算得来的来路不正,对他们荣国府来说,倒也算个小事。可顺天府的举人考试就严重多了,若是贾琏居然胆敢通过什么人,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还不是得贾府替他兜着。

    也影响宫里的贵人。

    闻听贾母这个说法,王熙凤强维持着笑,不好的事?指的是舞弊?

    她眼神变幻,心里有些不舒服。

    凭什么二爷考个秀才和举人,家里的都怀疑这功名来历不正。

    她忍了忍,笑着辩解道:“老祖宗,二爷哪能不知道轻重,那种掉脑袋的事他定是不会做的呢。老祖宗是不知道,其实二爷这一年来确实认认真真的读书了,我只去了他书房那里几次,但每次见二爷,他手里都拿着书,那个叫什么词来着——”

    “手不释卷。”鸳鸯笑着插言,各自给两人端上了热茶水,她和凤姐夫妇也向来有些交情,缓和气氛笑道:“老太太,想是琏二爷要为大姐儿和大哥儿挣个好前程呢,听说连以往的应酬都尽推了去。”

    鸳鸯身为贾母的贴身大丫鬟,自然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贾府的什么事情大部分都是通过她禀告给贾母的。连贾琏信奉了一个叫“光明法神”的事情,贾母也悉数知道,只不过她从不认为这个小事值当个提起。

    贾琏做事是有些分寸,比他爹靠谱多了。贾母听了鸳鸯的话,不由点头,“你这话倒也是个理。”心道自己真是多想了。想他只是年轻气盛,自然狂妄些。

    王熙凤也认真地想了想鸳鸯的话,忽然心里舒服了许多,原来二爷用功说不得就是为了她们娘三个呢,往后弄不好还能捞到一个诰命……她难得地抿嘴笑了笑。

    贾母喝了口茶润喉,看了王熙凤一眼,笑道:“琏儿也是让人操心。他若是上进了,家里还能阻了他?不过是白想着他才读几年书,上次在这里和我和他二叔说话,也未免太狂妄了些。凤丫头,虽是这样,如果你家二爷这次落榜,你可不许奚落他!”

    王熙凤只点头。“看老祖宗说的,我就是那么不饶人的么,鸳鸯你说呢?”她逗趣地掐腰装作厉害,鸳鸯扑哧笑了一声。

    看着她们笑,贾母心情也好了,又问起他们最近怎么还没住一起,王熙凤心里一直烦着这事,但面上只能说:“二爷一心读书,我还有大姐儿和大哥儿需要照料,我俩竟是都忙得很呢。”

    贾母笑骂了她几句,“你可别太妒忌了,弄得没了夫妻情分。”

    王熙凤受到冤枉,可百口莫辩,回去她只能冲着平儿发了一冲脾气,唠唠叨叨一顿。

    过了将近一个月,十月初的时候,乡试开始放榜,榜单就贴在考试号房对面的墙上,一张硕大的的红纸,上面题着密密麻麻的黑字楷书。

    兴儿和隆儿抢着来看榜,竟谁都不愿意留在贾琏身边,这等好事得第一个瞧见,回去汇报得赏银呢。知道主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连老天爷何时下雨和下雹子都能知道,他们俩倒是对主子最有信心,而贾府里连王熙凤对此都抱的希望不太大,但她心里还是惦记着消息,让平儿随时关注。

    贾赦倒难得的待在家里,叫了贾琏来书房,陪他下棋一盘。

    贾琏三下两除二,没半刻钟堵死贾赦的棋路。

    贾赦也不以为意,并不生气,反而高兴,琏儿聪明,这举人一定能考得上。

    “中了!琏二爷中了!二爷中了,中了、中了!第一名的解元啊!第一名啊!”兴儿冲着大房的书房这里飞奔过来,这次还是他拔得头筹,嚷嚷的全府都知道,后跑回来的隆儿只好转向府里的其他主子那里报喜信。

    贾赦听了大喜,扔下手中的黑棋子,哈哈大笑了好多声,半晌自己顺了顺气,使劲儿地拍了下贾琏的肩膀:“好琏儿,真给为父争气!”

    贾琏这回难得没嫌弃他的手,他略微惊疑,没想到自己真的得了乡试第一名。

    顺天府的解元公——太惹风头了。

    贾琏挑眉,他倒是不惧这个,只是他下一步的打算并不是继续参加会试……

    “好儿子,你看你明年是不是给为父考个状元、探花回来?”贾赦得寸进尺,觉得可以展望一下儿子未来的美好前途,多年了,他终于能在老二面前,因子女扬眉吐气一回了!

    那珠儿好不容易得了个举人,却一命呼呜了,哪里有他儿子有福气!

    贾赦笑了半天,急忙出了书房,往荣禧堂那边走,他要好好见二弟贾政和他的那帮清客一面。

    贾琏失笑,半路上还遇见贾母那里的人请他过老太太那里,简单地见了一面,贾母面上的笑容倒是不作假,只是贾琏看着并不觉得真心,贾母心里想着什么,他哪里不知道呢。话里话外虽然是赞贺着他,但也隐晦含着敲打,又提起宝玉和宫里的元春,让他们往后互相扶持……

    后来,连贾政那里都唤他过去,他借口要出去,说去会会其他同科举人,这才得了个清净。

    大魔法师真没想到考上一个举人的影响力这么大,想了想倒是觉得理解。他当初从学徒变成魔法师,不也是惹得其他人的羡慕嫉妒么。

    一步登天如是也。

    这么说其实过了,贾琏算了算自己离见皇帝还远着呢,更何况还是皇帝的心腹爱臣呢。他想到了将来的皇帝雍正,上次考完试只是递了个拜帖,居然被退了,说等着自己考上举人再来。

    贾琏心里微微介意,但倒也知道是自己鲁莽了。只通过小太监的叙述描绘,想必那雍亲王只是听了惊讶,毕竟会看天象的人也不是没有,钦天监里一帮人呢,虽然他们看的精度和他的肯定不同。

    贾琏笑笑,心道他不止会看天象啊——他还会治病、施咒,熬个救人命的魔药呢。

    听说,雍亲王唯一的嫡子,病得要不行了。

    贾琏这一个月去过岑老太医那里,还研究了一番中药材,又买了许多炮制好的和为炮制的药材植物等,私下里他去庄子里“乱炖”了几十锅,观察药性,配合以魔力,还真让他成功地混制了几瓶药力低微的清热解毒的魔药。

    贾琏想着那小阿哥恐怕命不等人呐,他还是“好心”地再递一次拜帖,若是这次雍亲王还不肯见他,也算雍亲王无嫡子的福分,遂他吩咐了兴儿再次递了帖子。

    雍亲王府内,胤禛看了帖子,对苏培盛道:“他倒是快。”贾琏投靠得目的性很明显,只不过未免显得太急切了。

    可看贾琏的模样,他又不像个急功近利的人。

    胤禛又想到了他看到的一则关于贾琏的消息,原来荣国府的一等将军贾赦还银户部的事情,实则都是这贾琏的主意和一手策划——借了他和汗阿玛的名头,利用完颜·罗察,甚至还把老父也算计了,只为了主动还他家的国库欠债……胤禛琢磨了这事几次,加上初次见面和那日看天象的事情,觉得这贾琏非同一般。

    转了转手上的扳指,他叹了口气,道:“让他明日上午、不,下午再来吧。”明日上午得了皇阿玛应允,太医院派了院判、副院判和几位儿诊科的太医们一同来府会诊,想到弘晖面无血色的脸蛋,胤禛心里就难受。

    苏培盛听见主子吩咐,就要出门传话,又被胤禛唤住了。“算了,还是让他上午来罢。”这次会诊恐怕也只是尽人事了,恐怕连药方都开不出合适的来。

    胤禛紧了紧手,一脸阴郁,他竟有些不想再听太医们丧气的话,还是让福晋自己……唉。

    他膝下的儿子太少了,嫡子也就这么一个,连他也要夭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六章

    荣国府出了一位解元公;这可了不得了。连东府出家在道观的贾敬都惊动了;还特意派人回东府,让贾珍好好准备贺仪。

    贾琏冷着一张脸冷待的接待了贾珍一回;贾珍知道他心里恼怒上一回聚会的事情。这尤二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情,一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就知道流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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