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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醉枕江山

正文 醉枕江山第19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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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金海轻轻叹了口气,道:“因为此人,杀了一个皇孙、一个郡王,还有一位身怀有孕的公主,朝中已是人人自危,正义之士愤慨莫言,他们不好直接攻讦天子,便纷纷弹劾张昌宗,谁料张昌宗明为避祸,却被委以如此重任,真是出人意料。”

    沈沐的目光投向河对面的重重宫阙,阳光下,那斗拱飞檐金光闪闪,宫殿前的天枢巨柱,明堂顶上的丈二金凤清晰可辨。

    沈沐沉沉地道:“进言诉屈的人是张昌宗,可杀人的却是那位女皇帝!如此毒妇,世所罕见,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是似她这般狠辣,仅因一番言语冒犯就施如此辣手的,实是前所未有。”

    沈沐沉默有倾,嘴角轻轻一翘,道:“皇太子和相王都没有弹劾张昌宗?”

    蓝金海脸上也露出轻蔑讥诮的神色,道:“没有,倒是一向与武承嗣不合的武三思,纠结多人上表弹劾张昌宗,力请严惩奸佞。”

    沈沐道:“武家人自己斗的再怎么凶,也是自家的事。他们不想看见武家的人被人像狗一样杀掉。武三思这是兔死狐悲了。皇太子和相王如此表现,想必太平公主一定失望的很了。”

    蓝金海冷笑道:“太平公主早该对她这两个无能的兄长感到失望了。”

    沈沐叹了口气道:“也不能这么说,女皇四子,李弘、李贤、李显、李旦。李弘李贤皆聪明睿智、机敏敢言,有帝王风范的,结果如何?李旦和李显早被两位胞兄的惨死吓破了胆,如此情势下,他们明哲保身,也不算错。”

    蓝金海道:“不过,这一次太平公主的反应倒是出人意料,她也只是学着武三思上表弹劾了一下,并未亲自入宫面君哭诉,换作以往,太平公主断然不会如此,这不似太平公主一贯的为人。”

    沈沐轻轻点了点头,道:“嗯!我已得到消息,说服太平不要入宫,并劝她和武三思联手对付二张的,是她的一个心腹幕僚,此人姓莫,叫莫雨涵。这个人,你注意一下!”

    蓝金海应了声“是”,这时一个侍卫急急走来,欠身道:“公子,清河崔林求见!”

    沈沐回首,笑对蓝金海道:“你看,催我去长安救火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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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坊,长安老店。

    斑驳的招牌诉说着它悠久的历史,这是一家真正的老店。掌柜的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旁,看见熟人便打声招呼,帐房坐着高脚凳,趴在柜台上噼呖啪啦地拨着算盘,虽然这个时辰并没有几个客人。

    罗嘉昊到了店前,先机警地四下看看,把竹笠压到眉梢,这才快步走进老店。他一口气要了二十张胡饼,三斤卤驴肉、三斤酱狗肉。生意上门,后厨里立即叮叮当当地忙碌起来。

    掌柜的用一双老眼轻轻瞟了他一眼,马上就移开了,但是他的心里已经起了疑窦。

    罗嘉昊这是第二次来这家店里买东西,他每次都尽可能多买一些,避免频繁到店里去,而且每次都去坊里不同的饭馆,避免总在同一家饭馆买东西,如此举止不可谓不小心了,但是这个坊比较偏僻,陌生客人并不多,所以他虽隔了多日才来第二回,还是引起了老掌柜的注意。

    老掌柜的凭着他丰富的阅历和过人的眼力,马上就分析出了很多东西:这位客人买了很多吃食,说明不是一两个人吃用的;他事隔多日再度来买东西,说明这一群人在这坊里已经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不是某户人家的客人,因为如果他是客人,主人不会让客人自己来买吃食,也不会不陪他来……

    老掌柜的打个哈欠,悠然踱进后厨,当罗嘉昊打包食物匆匆离开后,长安老店的一个小伙计已换了衣服,悄然跟在他的后面。

    坊里有裁缝店、小食店、杂货铺子,也有书画、碑贴、花木、头面铺子,来来往往的很是热闹,那小伙计看起来就像个半大孩子,穿行在人群中,根本不引人注意。

    罗嘉昊到了第二曲巷口飞快地闪了进去,那个小伙计追到巷口马上蹲下,那儿有几个半大孩子正蹲在地上玩游戏,在几个半大孩子看来,这个小伙计是在看他们玩游戏,在回头看来的罗嘉昊眼中,那小伙计就是玩游戏的孩子。

    罗嘉昊放心地叩开院门钻了进去,很快,那个小伙计也离开了。

    车船店脚牙,一向是联系最为密切的几个行业,灞上漕帮发了狠要找到那几个刺客,这些城狐社鼠、鱼虾鳖蟹发挥起他们的能量来也是非常惊人的,官府做得了的事他们做不了,官府做不了的事他们却能做到。

    很快,消息就送到了灞上,五行会马上派出了一批好手,急赴长安城!

    ※※※※※※※※※※※※※※※※※※※※※※※※※※

    隆庆坊位于长安城东,这个坊本来与其它坊一样,也有许多人家,齐齐整整的街道巷曲、规划整齐的房舍建筑。但是前些年,隆庆坊里一户人家打水井,结果触及地泉,泉水喷涌,地面下陷,几年之后,竟形成一个十顷地大小的水池。

    被水淹及的百姓人家纷纷搬离,世家豪门对城中出现这样一处水景却是欣喜不已,纷纷在湖水周围建设住宅。水中有一片凸出水面的地方,形成湖中一个小岛,只有一条道路与陆地相连。

    这个湖心岛更成了寸土寸金的所在,如今这岛上只有长安府令柳徇天和一位侯爷建了别墅,余此再无其它住家,岛上遍植林木,翠色葱郁、绿草如茵,百花似锦,又伴以湖中碧波荡漾,成了一方风景宜人的盛地。

    杨帆伤情稳定之后,屡屡前往探视的柳徇天便盛情邀请他到自己的别墅居住调养,隆庆池风景宜人、环境优雅,而且地处长安城中,出入方便,适合调养。

    再者,如果杨帆一直居住在军营里面,显然是对长安官方心存戒备,这对急于撇清自己的柳徇天甚为不利。柳徇天急于表明态度,更需要杨帆有所回应。

    杨帆知其所想,又知道这隆庆池湖心岛确实环境优雅,兼又三面环水,岛上清静,不管是调养身体还是安全防务都很方便,便慨然应允了,是以如今杨帆就住在隆庆池湖心岛上。

    当一群暗揣利刃、杀气腾腾的漕帮高手奔赴长安坊的时候,一行快马也到了隆庆坊。后方八匹马,八位黑衣骑士猿臂蜂腰极是矫健,中间四匹马,马上四位青衣女骑士,容颜清秀、一身劲装。最前面却只有一人,一身红衣如血。

    一共十三骑,俱都肩负长剑,剑长如太阿,佩在肩头,血红的剑穗迎风飘洒,八面威风。红衣劲装女挺胸直背、倍显精神,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十三骑气势所慑,似乎充塞了整条长路。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公孙府大小姐,公孙兰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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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九百八十五章 调停?挑衅

    灞上起风云的时候,各大世家全然不觉;刑部和御史台与长安各方势力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他们还认为这是武李两家势力抢夺地盘。等到形势越来越严峻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就成了倒霉的池鱼。

    长安官场的恶斗已然失控,再这么下去势必损及他们的利益,他们这才着起忙来,催促沈沐收拾残局。崔林造访沈府之后,沈沐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因为此去长安还需一路跋涉,唯恐在此期间再出什么变故,他还写下一封急信,让他的红颜知己公孙姑娘替他先去拜访杨帆。

    公孙姑娘是他的红颜知己,与杨帆的正室夫人谢小蛮是同门,这样的身份,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调停人的了。各大世家对沈沐的反应很是欣慰,但是对于公孙姑娘的性情,这些世家大佬们却一点也不了解。

    长安蓝田县有个李田,他想到在爆竿里填塞硝石,从此爆竹一点就着,声响惊人。

    长安公孙府有位公孙姑娘,她的脾气就像蓝田的爆竹,也是一点就着!

    隆庆池的湖心岛并不是禁地,但是自从一位侯爷和长安府令柳徇天先后在此建了别墅,达官贵人相继以此作为饮宴踏春之地后,它就变成了禁地,公孙兰芷一路过来,并未看见一个行人。

    到了岛上更觉静寂,一入林中,唯闻鸟语松涛,不见半点人踪。可是杨帆已经遭遇过一次行刺,柳徇天既把他请至此处疗养,岂会不加强戒备,只是在杨帆的要求下,岛上只保留了杨帆的人。

    官府的警戒设在外面,岛屿周围几艘看似悠闲的轻舟,上边除了操舟人,也尽是六扇门里的高手。公孙姑娘一行人上岛的时候无人拦阻,是因为踏上那条通向湖心岛的唯一通道前,就已被人确认了身份。

    古竹婷推着轮椅,载着杨帆在一片茵茵绿草地上漫步。杨帆如今搬来隆庆坊调养,距灞上更近了,一有时间她就会过来。古氏兄弟和任威等人散布四处,看似非常随意。

    杨帆似乎已经提前得到了岛外送来的消息,知道有人要来,而且知道是谁要来,看到公孙兰芷的时候,他脸上没有一点意外和惊讶,公孙兰芷从林中出来,阳光重新照在她的红衣白马上时,她就看到了微笑的杨帆。

    公孙兰芷下意识地勒住缰绳,随即觉得这样有些示弱,便把修长紧致的双腿一挟马腹,向杨帆踏步而去。她本蜂腰长腿,身材甚是健美,再配上这一身火红的衣裳以及肩后一柄奇长的长剑,跨马而行确是英姿飒爽。

    “大师姐好!”

    杨帆掩着口轻咳两声,道:“大师姐可是听闻小弟受伤,特来探望?”

    杨帆比公孙兰芷年长,可要从小蛮那儿论起来,的确得叫她一声师姐。

    公孙兰芷轻哼一声,粉色的唇瓣抿了抿,扬起细圆的下颌揶揄道:“我还以为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这一下要一命呜呼了,谁知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一箭穿心都死不了你,你还真是命大啊!”

    古竹婷脸色陡然一变,一双柳眉渐渐挑了起来。

    杨帆的眉头不经意地一蹙,微露不悦地道:“初看大师姐的模样,实不知你性子刁蛮,嘴巴也是这般不饶人。我想沈沐兄当初大概也是被你的外表骗了,现如今甚是后悔,这才推诿再三,不肯与你成亲。”

    公孙兰芷听了这话,颜色也是一变,她最恨的就是这个,明明一颗芳心早就系在沈沐身上,却不知那一向风流好色的家伙为何变了睁眼瞎子,愣是放着她这个大美人儿一拖再拖,就是不肯娶她过门儿。

    杨帆这句话正好戳中她的痛处,公孙兰芷立即反手握住剑柄,杏眼圆睁道:“你敢对我如此不逊!”

    古氏三兄弟远远地站着,眼见公孙兰芷身后四个青衣女骑士、八个黑衣男骑士站在林边,人不低头、马不摇鬃,队列整齐地站着,却并不上前,他们也就按兵不动。

    杨帆脸色一冷,道:“大师姐摆出偌大的阵仗,又不是为了探望杨某的病情,一见面先冷嘲热讽一番,却怪杨某对你不恭么?””

    公孙兰芷晒然道:“若非你忘恩负义,我岂会出言不逊!说到排场,本姑娘何曾有过排场,他们又不是我公孙世家的人,我家没有这么大的派头!”

    杨帆心头一动,飞快地扫了一眼那些明显是训练有素的男女骑士,心中忽生了悟。公孙兰芷固然好斗,自己如今与沈沐处于敌对状态,她倾心于沈沐,对自己抱有敌意也就必然了,但她不会一见面就用恶毒的言语嘲讽自己,这已无关脾气,而是教养问题了。

    公孙大小姐的脾气虽然不好,但是她的教养绝不至于这么差,那么她如此作态,莫非……她根本就是找打架来了?杨帆心中急急盘算着,脸上却不动声色,淡然问道:“忘恩负义?不知公孙姑娘所说的恩义是什么?”

    公孙兰芷瞟了眼一脸敌意的古竹婷,杨帆会意地道:“无妨,你随便说,这里没有外人。”

    公孙兰芷点点头,这才倨傲地道:“当初若非沈沐哥哥慧眼识人,你不会进入众世家阀主的眼线。若非我沈沐哥哥斗垮姜公子,你更不可能坐上如今这个位置。做人该知恩图报,可是你呢?一朝大权在握,你便与沈沐哥哥明争暗斗起来……”

    杨帆打断她的话,道:“公孙姑娘这番话,我也可以照搬过来对沈兄讲一讲。只不过这慧眼识人的伯乐要换成姜公子,受人提携的那位就换成沈兄了,不知道沈兄听了以后会有什么感受。”

    “你……”

    公孙兰芷恼羞成怒,强忍了忍,才道:“沈沐哥哥就要从洛阳赶来长安了!”

    杨帆眉儿一挑,晒然道:“那又怎样?”

    公孙兰芷道:“所以我来劝你,你要好自为之!”

    杨帆怒极而笑,道:“杨某不太明白公孙姑娘这句话。”

    公孙兰芷道:“你与河内王争权,却不该殃及无辜。如今朝廷已有旨意,河内王武懿宗不日就要奉调回京,这里已经没人和你争,你还是就此罢手吧!否则,朝廷大动干戈,整个关内道都是一片腥风血雨,到头来,只能落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古竹婷再也忍不住,娇斥道:“我家阿郎受人暗算,若非吉人天相,早已命丧长街,公孙姑娘轻飘飘一句话,就叫我家阿郎收手?就算是沈公子在,他也不敢对我家阿郎如此颐指气使,公孙姑娘,你未免也太狂妄了。”

    杨帆接口道:“当初在洛阳时,有崔林作证,杨某与沈兄早已达成和解。在长安这么多天,杨某一直安份守己,并无有任何针对隐宗的举动。这一次,实是天子西迁在即,刑部和御史台作为先遣,欲整治长安取悦今上,不意触及长安官绅利益,竟有丧心病狂者刺杀钦差,杨帆只是适逢其会,遭了池鱼之灾。”

    杨帆冷冷地瞟了一眼那十二名男女骑士,沉声道:“在我个人而言,希望长安官绅能够交出凶手,还我一个公道,至于其它的事,概与杨某无关,杨某也不会横加干涉。

    至于说各大世家所虑,呵呵,你认为堂堂钦差遇刺,朝廷会息事宁人?或者说杨某上一道奏章,向皇帝言明为了维持长安稳定,不欲追究真凶,皇帝就会从善如流,听纳杨某所言?幼稚!公孙姑娘,若只是狂妄还有得治,若是既狂妄又愚蠢,那就没得治了!”

    公孙兰芷还当真是个一点就着的脾气,只见红影一闪,她已像风一样掠下骏马,五指箕张抓向杨帆,杏眼喷火地怒道:“你说谁蠢?”

    “啪!啪啪啪!”

    仿佛一阵爆竹炸响,古竹婷从杨帆身后疾旋而出,仿佛一道魅影般拦在他的身前,一掌拍向公孙兰芷的小臂,将她手掌打开。

    漂亮姑娘间若是彼此间第一印象不好,那就会越看越不顺眼,莫名其妙就能结仇,何况公孙兰芷一来就咒杨帆没有早死,古竹婷早就恨之入骨,一招得手,立即一式“反弹琵琶”扇向公孙兰芷的俏脸。

    这位古大姑娘也只有在杨帆面前才扮乖乖小白兔,在别人面前哪有一点好脾气了。公孙兰芷见状更怒,立即施以反击,两人拳掌相交,腿脚磕碰,顿时缠斗在一起。

    那十二名骑士确实不是公孙府上的人,而是世家派来以壮行色的,至于其中有无监视之意,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自从女皇意欲西迁的消息传出之后,常年盘踞在长安的各大世家元老便纷纷返回各自郡望所在,一些明面上的东西也纷纷转入地下,与他们关系密切的那些官员更是暂时切断了联系,这些老家伙的鼻子灵敏着呢。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长安这边骤然出现意外时,他们已来不及出面。蜀中无大将,就把郑宇捧出来做了先锋,结果郑宇浑浑噩噩的,连对手都没有找到就已惨败而去,他们才又找到沈沐头上。

    沈沐急急赶回,又恐中途有变,是以托付公孙兰芷先来安抚杨帆。公孙兰芷是杨帆正室夫人的师姐,杨帆上一次到长安就住在公孙府上,在众世家看来,公孙姑娘的确是最佳调停人,甚至比即将返回的沈沐更有资格。

    但是,如果一件事他们从根儿上就做了误判,在此基础上又怎么可能会有正确的举措?

    如今,请来调停的人三句话没过,居然对杨帆的人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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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九百八十六章 雌虎灵狐

    公孙兰芷的拳脚和她的剑法一样,也是大开大阖,威猛无铸,而古竹婷的武功则是小巧刁钻,机敏灵活,两人风格迥异,斗得却是激烈无比。

    杨帆坐在椅上,两位姑娘就在他身前近丈处激战,两女都是粉光脂艳,美丽动人。可是斗起来却如一头雌豹和一只灵狐,你来我往,你进我退,一个如飞雪旋舞,一个似烈焰飞腾。

    外人只看见一个白裳一个红衣,两位姑娘打的煞是好看,那凝脂般的肌肤因为激斗透出霞一般的晕红,更显娇艳妩媚。在内行人眼中二人斗的却甚是凶狠,无论谁挨上对方一记,那新抽柳条儿似的身子怕都承受不起。

    “啪啪啪!”

    又是几记拳掌相交,激斗中的两道人影倏然一分,“呛”然一声龙吟,公孙兰芷的长剑飒然出鞘,古竹婷目光精芒一闪,在公孙兰芷抽身拔剑的当口便向她猛扑过去,半途中短剑出鞘,一道寒光直刺公孙兰芷的咽喉。

    一见双方居然动了剑,那十二名男女骑士很是不安,提马就想跃上前去,可是他们的马缰刚刚一牵,一声凄厉尖锐的长啸声便陡然响起,一枝响箭擦着他们的马头横掠过去,消失在茫茫丛林之中。

    十二骑骇然止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有一批弓箭手出现,遥遥出现在林中,利矢锁定了他们的身形,马桥骑一匹枣红马,穿一套明光铠,挺胸拔背,手按长刀,好象阅兵似的踱了过来。

    马桥到了他们面前,缰绳一勒,拿腔作调地道:“干什么干什么?都活腻歪了是不是?弃械,下马,违令者,杀无赦!”

    一见古竹婷和公孙兰芷动了兵器,杨帆的神色也不那么自然了,他眼中露出明显的关切与担心。一直散处四下的古氏兄弟也慢慢靠拢过来,而那十二名男女骑士在箭矢的控制下却被迫下马,交出了兵刃。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古竹婷和公孙兰芷一个短剑一个长剑,再度展开搏斗时凶险的意味较之方才已不可相提并论,但这样一来战斗结束的也快,古竹婷坚持的时间甚至没有当初阿奴的时间长。

    阿奴的武功并不在古竹婷之下,她从艺古竹婷,学的是易容改扮方面的功夫,她的武功实则很杂,连陆伯言都曾指点过她的武功,再加上被公孙兰芷虐过多次,熟悉了公孙兰芷的剑法特点,所以她能坚持的久一些。

    反之,古竹婷却没有阿奴的这些优势,而且她的短剑风格与阿奴相似,所以一旦动了剑,很快就败在公孙兰芷的手上。只见一道闪电乍然一闪,倏地化作一泓秋水,静静地横在古竹婷颀长白皙的颈上。

    公孙兰芷得意洋洋地瞟向杨帆,杨帆见古竹婷并未受伤,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慢慢放下来,古竹婷脸孔胀红,紧紧攥着剑柄一言不发,在心上人面前落败,这让她的心里非常难受。

    公孙兰芷像只得意洋洋的孔雀,缓缓掣剑后退,对杨帆道:“你的贴身护卫,也不过如此!”

    杨帆道:“可惜,上一次我不欲与你交手,这一次,我又交不了手。不过,我不出手,也可以让你明白人外有人的道理,古大!”

    “在!”

    古大见妹妹受欺侮,尤其是在他认定的宝贝妹婿面前,早已虎目圆睁,怒不可遏,闻言立即踏出一步。

    杨帆淡淡地道:“教训她!”

    “呼!”

    古大回答杨帆的是直接出刀,杨帆“她”字余音尚未落地,古大便一跃而起,寒光闪烁的钢刀似一道匹练般迎头劈向公孙兰芷,他就像一头人立而起的恶狼,出手凶狠凌厉,霸道绝伦。

    杨帆和古氏三兄弟切磋过武功,他的评价是:一对一,他胜;一对二,略逊;一对三,完败。但是以古大的武功,已足以胜过公孙兰芷,公孙兰芷的剑走的也是霸道刚猛的路子,但是比起古大却还略逊一筹。

    凄厉尖锐的破空锐啸声中,白茫茫的刀影连绵成一片,刀锋过处,仿佛一道道狂风漫卷的白练,紧紧围绕着公孙兰芷的身子,惊人的气劲狂飙旋舞着,仿佛大沙漠中肆虐张狂的沙暴,呼啸着吞噬面前的一切。

    方才公孙兰芷与古竹婷相斗时,仿佛雌豹与灵狐之搏,此时与古大相斗,却似雌豹与雄狮之搏,公孙兰芷依旧凶狠凌厉,却明显比古大的气势差了一筹。

    “刷刷刷刷刷!”

    迎头五刀,如五道匹练,化作五重巨浪,劈向公孙兰芷。刀,果然是兵中之王,论起霸气,是任何剑术都难以企及的。

    公孙兰芷扬剑疾退,退到第五步,化解最后一刀时,刀势一直刚猛无铸的古大却突然轻飘飘地刺出一刀,挟在那呼啸而至的匹练中,宛如一条刚刚冬眠醒来的毒蛇,看似缓慢,实则迅疾无比地“游”向公孙兰芷的脖颈。

    一如方才公孙兰芷一剑架在古竹婷的颈上,古大锋利的长刀也架在了公孙兰芷的颈上,不过他朝向公孙兰芷脖子的是刀背的一面,他的武功虽高于公孙兰芷,毕竟没有那么大的差距,若是刀锋一面,一个拿捏不好,真会割下了那颗美人头。

    公孙兰芷僵立在那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古大冷哼一声,这才收刀,徐徐后退。

    古竹婷站在杨帆身边,其实心里不好受,她自忖不及小蛮与杨帆的青梅竹马,也不及阿奴与杨帆的鱼水情深,她不但出身低贱,年纪比那两位女子又长了一些,所以在杨帆面前总有自卑的感觉。

    唯一让她聊以自慰的,就是还能为郎君做些事,结果今日又败于人手,还是当着他的面,虽说大哥为她挣回了颜面,可那毕竟不是她自己的本事。

    杨帆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思,自古大出手,他就没怎么看面前搏斗的两人,而是在注意古竹婷的脸色,这时轻轻牵住她的手,在她掌背上轻轻拍了拍,柔声道:“别在意,我知道你的武功其实比她高明。”

    “阿郎……”

    古竹婷有些意外,对于杨帆的体贴,心情尤其激荡,眼圈一红,差点流出泪来。

    杨帆看古竹婷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便向她眨眨眼,笑道:“再说,你便是武功差了或者不会武功,那又怎么样?我喜欢你,又不是因为你武功了得,如果只是因为武功了得,我该喜欢你大哥才是。”

    古大听了,一张古铜色的大脸登时变成了猪肝的颜色。古竹婷却“噗哧”一笑,很轻很轻地杨帆臂弯里拍了一下,羞喜的样子好不妩媚。

    公孙兰芷一向以武功自傲,如今败于人手,本就非常难受,再听杨帆安慰已然败于她手的古竹婷其实比她厉害,气的肺都快炸了。

    她今天来,的确是事先得了沈沐的暗示,要把调停弄成矛盾激化,所以一来便摆出一副倨傲狂妄的模样,但是她一向以武功自傲,也最在乎武功的高低,是个女武痴,一听杨帆这么说,却有点假戏真作了。

    她把长剑一振,娇叱道:“好不要脸,若非我手下留情,她早命丧当场了,还说比我高明,来来来,咱们重新比过!”

    “够了!不要胡闹了!”

    远处一声厉喝,公孙兰芷一听这声音,就如见了猫的老鼠,赶紧垂下长剑,回过头去,都没抬头看上一眼,便臊眉搭眼地道:“娘,你怎么来了?”

    裴大娘一身宫装,缓步走来,气度雍容,看起来就像一位出游踏春的贵妇人,在她身后跟着两位衣带飘飘的娉婷少女,手中各自捧着一口剑匣,一长一短,正是裴大娘的贴身宝剑。

    十几具长弓认箭搭弦,遥对裴大娘的身子,裴大娘却视若无睹,径直向他们走来。远处还有一具马车,公孙先生正站在车头,举目望向这里。

    裴大娘走到女儿身边,却看也不看她,只是看了杨帆一眼,又看看俏立在他身旁的古姑娘,缓缓地道:“这位姑娘,练的是杀人的功夫。如果比武,三十招内你就能打败她,如果是生死较量,二十招内她就能杀你!”

    裴大娘这么说,公孙兰芷可不敢反驳,只是垂着头,低低应了声“是”,裴大娘又道:“这还是当面较技,如果任她施展所长,以暗杀手段对付你,连五招都用不了。”

    公孙兰芷被老娘说的颜面无光,低低埋怨道:“阿娘……”

    杨帆微笑道:“裴大娘好眼力!”

    裴大娘微微一笑,道:“你的眼力也不错,能够一眼便看出兰芷这孩子其实不是这位姑娘的对手,你的武功比她们两个都要高明多多。”

    杨帆眉开眼笑地道:“大娘过奖了,其实杨帆什么都没看出来,只是自己的女人,当然要捧着哄着罢了。”

    古竹婷羞喜地瞟了他一眼,公孙兰芷则恨恨地白了他一眼。

    裴大娘转过身去,板起脸对公孙兰芷道:“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公孙兰芷讪然道:“女儿……女儿本来……”

    瞧她的脸色,似乎这时才想起来她今天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来做调停人。

    裴大娘冷哼一声,睨了眼那些垂着双手,被人解除了武装的骑士,对公孙兰芷道:“回去!”

    公孙兰芷急道:“阿娘!”

    裴大娘喝道:“马上回家,你要气死爹娘不成!”

    公孙兰芷一甩衣袖,愤愤然离去。

    裴大娘又瞟了杨帆一眼,转身便走。杨帆坐在轮椅上,拱起双手,微笑道:“恭送裴大娘!”

    裴大娘走到那些被箭矢控制住的骑士们面前,冷然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公孙世家属于关陇,一向被他们排斥、打压的,难得他们如此高看我公孙家,不过我们没兴趣巴结他们,更不想掺和他们的事。小女无知,受人利用,老身要带她回去严加管束!”

    裴大娘说罢拂袖而去。杨帆让古竹婷推着他,慢悠悠地来到了那些骑士面前,古氏兄弟和任威等人紧随其后,马桥见状摆了摆手,那些弓箭手便徐徐向林中退去,很快消失了踪影。

    杨帆冷峻地道:“只要出了事,那就是杨某人的责任,这种想法实在可笑!杨某不明白,诸位阀主为什么会这么想,他们究竟有没有把杨某当成自己人?如果杨某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他们又何必让我做这个宗主?”

    杨帆扫了眼慢慢垂下头去的众骑士,声色俱厉地道:“试问,杨某所遭遇的,如果换成是姜公子,他会不会善罢甘休?各位阀主会不会向他提出这么不合情理的要求?为何到了杨某这里,就有人敢厚着脸皮要我以大局为重、要我息事宁人?你们请回吧,告诉他们,杨某几乎死在长安,这个公道,我一定要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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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八十七章 铁锁横江

    十二骑士威风八面而来,灰头土脸而去。远处的风,掀起湖上阵阵湛蓝的波澜,也撩起了古竹婷鬓边的发丝。

    “阿郎,他们这一去,咱们跟他们就真的算是撕破脸皮了。”

    “呵呵,这层脸皮,早晚都要撕破的。”

    “可是,如果他们及时发动一切力量阻止……”

    “他们直到现在,还以为整个事件都是朝中李氏力量与武氏力量较量角逐的结果,以为只要能迫使我息事宁人,本就巴不得低调处理的武氏便会就坡下驴,结果就能保全他们在长安多年的苦心经营,却不知道我真正的目标其实就是他们。”

    远处水面上传来一声惊喜的欢呼,一个钓翁提起了钓竿,一尾活蹦乱跳的大鱼被他提出了水面,鱼在水面上跳跃挣扎,阳光反映着鱼鳞,闪闪发光。这是一个扮作钓瓮的捕快,不意竟有意外收获,这让他满面笑容。

    也许歇值之后,他会提了这尾鱼,找家馆子烹一餐鱼羹,与一同值勤湖上的兄弟美餐一顿;也许他会把鱼提回家,与家人品尝这肥鱼的美味。如果不幸的话,或者会有一个性急的孩子被鱼刺卡住喉咙,从而送了性命。

    世间无数看似本没有任何关联的事情,而且是极微小的事情,都有可能影响许多人许多事,随之发生各种各样的变化,任何一种变化还没有发生的时候,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发生无法预料它接下来的发展。

    比如,这个捕快可能顺手把这尾大鱼送给某位捕头,作为一个良好的开始,双方的关系会渐渐亲密起来,因而影响到他的前程。可若是那位捕头家里性急的孩子不小心被这条鱼的鱼刺卡死呢?

    杨帆布局灞上,就是一个看似和各大世家毫无关联的事情,他一直努力排除各种意外因素对这个布局的影响,作为策划者之一,他在灞上遇刺,是一个可以影响布局的重大意外,但他最终还是把这个意外变成了意料之中的一部分。

    到了现在,一切都已不可改变,必然朝着他设定的方向走,就像那个钓到鱼的捕快,如果他把鱼送给一位捕头,而那位捕头家的孩子被鱼刺卡死,那么其它所有可能就都只成了一种假设,唯一正确的结果是:那个孩子死了。

    它若已经发生,便再不可逆转。

    “噗嗵!”

    肥鱼在即将提上船头的时候脱了钩,掉回水里,水面上溅起一片水花,肥鱼摇头摆尾,逃进了水底,水面上只留下那钓翁惋惜的大呼。杨帆笑了,对古竹婷道:“现在他们即便醒悟过来,也来不及了!”

    ……

    严粟川一手提刀,一手掩着小腹,鲜血染红了他的下腹。在罗嘉昊的搀扶下,他踉跄地逃进一条小巷,正在巷中玩耍的几个顽童看见他们这副样子,吓得尖叫而去。

    罗嘉昊也受了伤,他的**被刺伤了,走路一瘸一拐的,他扶着严粟川逃进巷子,严粟川扶着一棵半枯的大树,喘息着坐了下去,怨毒地道:“我早说,要分开!他们不听,就是不听,这下完了……”

    罗嘉昊扭头看看巷口,焦急地问道:“大哥,咱们的酬金,你藏在哪里?”

    严粟川睨了他一眼,道:“他们已经死定了,你带我逃出去,咱们两个平分。”

    罗嘉昊指着自己流血的**,气极败坏地道:“大哥,你看我的样子,我还能带你走吗?”

    严粟川冷笑道:“难道你想抛下我自己逃?”

    罗嘉昊暴怒道:“难道你想拖着我一起死?”

    话音未落,墙头衣袂飘风,四个面色阴冷的青袍中年人相继落下,恰好将他们围在中间,罗嘉昊扬起刀,色厉内茬地道:“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们这些灞上的狗腿子们,来吧,大爷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

    严粟川也扶着大树站了起来,把染血的钢刀横在了胸前,四个青袍中年人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三人站着不动,只有一人举步上前,罗嘉昊一咬牙,“呀”地一声大叫,举起钢刀扑了上去。

    眼前人影一闪,罗嘉昊手腕巨震,半条臂膀发麻,他骇然看着站着面前的青袍中年人,他的刀就握在那人手上,那人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拈住刀尖,轻轻一拗,“嘣”地一声,一柄钢口极好的刀,便被那人拗成了两段。

    罗嘉昊和严粟川呆若木鸡。

    ……

    “快快快,带了人出城!”

    一共六名刺客,逃了罗嘉昊和严粟川后,剩下四人拼死反抗,当场死了两个,另外两个身上带伤,被漕帮好汉们拖着向巷口疾奔而去。

    眼下长安城中风声鹤唳,随时可能会有巡捕闻讯赶来,他们得速战速决,把这两个活口带出城去,还他们清白。他们拖着两个活口还没奔到巷口,两个青袍中年人便鬼魅般地从长巷两侧的墙头掠过来。

    “杀!”

    几个漕帮好汉一见来者不善,虽不知其身份,也知道必是敌人,连忙放开两个半死不活的俘虏,挥舞着兵刃扑了上去。

    “铿铿铿铿!”

    一连急骤的兵刃撞击声,两个青袍人就像一阵清风似的逸出他们的攻击圈,一人抓起一个刺客,向两侧墙外一抛,随之风一般掠了过去。

    几个漕帮好汉手中煮熟的鸭子都飞了,一个个怒不可遏,他们没有那么好的身手,不能飞檐走壁,但这坊中的墙却也难不倒他们,但是当他们费力地爬上墙头时,却倒吸一口冷气,一个个僵在那儿。

    两侧墙外早有人接应,远远的就见有人负着那两个刺客,迅速消失在一片丛林之中,而他们面前,几个青衣汉子平端着小弩,乌中透亮的箭簇正对着他们,持弩的青衣人脸上带着森然的笑意。

    他们持弩对着墙上的漕帮好汉缓缓后退,漕帮汉子以一种古怪的姿势伏在墙头,一动也不敢动。

    ※※※※※※※※※※※※※※※※※※※※※※※※※※

    灞上,顺字门聚义大厅。

    灞上东西两盟、各帮各派的掌舵和管事们济济一堂。大厅正前方巨大无朋的三十六扇山河风景屏前,摆着一正四偏五副公案,正案后端坐长安府令柳徇天,偏案后分别是刑部侍郎裘零之、刑部郎中郑中博、佥都御史胡元礼、刑部郎中陈东。

    柳徇天手捧黄缎金凤圣旨,声音朗朗,回荡全场:“……赋取所资,漕挽所出,乃军国大计也!通彼漕运,京师赖之。漕运不通,漕政崩坏,则不免斗钱斗米,靡费之巨,不可计数。

    我朝漕运,水溢则泄之,岸崩则塞之,淤则疏之,浅则导之,规例如此,少有更改。然制国虽有成法,法久必坏,坏必更始,然后再生新例。例也者,所以辅法而植事者也。故观法可以知其常,观例可以知其变。

    今立新法,以文武重臣各一员总理漕务事,文以户部侍郎裘零之总理之,武以忠武将军杨帆总理之。漕上夫丁散漫,当有约束。然夫丁自立帮派,争利斗殴,反致成法大坏,朕恤其苦而恶之不法,故取缔诸帮,统结一派,报备官府,此为新例!”

    柳徇天滔滔不绝,下边许多人目不识丁,只听的半懂不懂,只有许多漕口上的管事识文断字、颇通文学,是以一听就懂。

    敢情灞上东西两盟各帮争利斗殴,新春雪化冰消,他们却迟迟不能南下扬州,连皇**惊动了。皇帝为此更改了漕运旧法,以户部侍郎裘零之、禁军忠武将军、纠风察非处置使杨帆为管理漕运的文武两大臣。

    户部侍郎督管漕运,这倒好说,漕运运的是粮,跟他正接口。漕运直接归了户部管,就少了许多中间环节,粮食一旦输运不畅,皇帝追究下来,户部也有责任,所以户部既管着他们,又算是他们的靠山,以后漕运上面所受的盘剥必然少了,这是好事。

    可这位纠风察非处置使,手握兵权的禁军忠武将军总理漕运事,他想管什么?这还用说么,一个管兵的叫他兼管漕运,这就是一手软一手硬啊。一旦他们不识时务,再惹出什么乱子来,只怕就要出动军队**了。

    再一个,皇帝虽然认可了漕上丁夫们结帮立派的事实,却下旨取缔了这个帮那个门,要他们结成一个统一的帮派,眼下柳徇天在顺字门里召集各帮派管事传达圣旨,明摆着是要以顺字门为基础,整合灞上诸帮了。

    没想到自隋末以来,曾经辉煌无比的顺字门本已没落到奄奄一息,转瞬之间它却又东山再起了,从此以后,又将是顺字门一统江湖的局面。

    不答应?

    不答应成么?他们双方的首脑人物都在牢里头关着呢。虽说一方是嫌犯,一方是证人,可官字两张口,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最重要的是,还有那位总理漕务的大将军呢,虽说那位大将军谁都没见过,今天这种场面他都没来,可他却派了人来。那位名叫独孤讳之的郎将正带了八百铁骑,杀气腾腾地守在聚义大厅门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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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九百八十八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长安,原属郑家的一幢大宅,角门儿开着,郑宇带着几个人站在门口。这幢宅子现在姓刘,实际上还是郑家的产业,只是在确定皇帝将迁都长安后,常年活动于长安的各大世家主要人物纷纷撤离,一些产业也都做了处理。

    武则天是个很爱记仇的人,他们在武则天当皇后、当皇帝、施行新政的过程中一次次阻挠刁难,武则天不是那么健忘的人;一向重视集权的武则天更是不会容许这些世家来分享她的权力。

    所以于公于私,他们都是女皇的眼中钉。如今女皇将迁都长安,在这位女皇的眼皮子底下过日子,一定会很不好过,所以他们早早的就避了开去。

    一辆轻车笔直地驶入,停在一片绚丽的花丛边,蝶与蜂并未收到惊吓,仍在花丛中恋栈不去,就像此刻郑宇的心情。车门打开,一袭轻袍的沈沐缓缓走了出来,郑宇勉强挤出一副笑容迎了上前。

    “沈兄!”

    “郑兄!”

    沈沐敷衍地向他拱了拱手,郑宇心中不悦,却又不好表现出来,他勉强维持着面上的笑容,道:“沈兄一路辛苦,一应事物,小弟都已准备妥当,只等沈兄前来交接。小弟家中骤遇急事,需要赶回去办理,长安这边只好拜托沈兄了。”

    “好说!好说!”

    沈沐懒洋洋的,毫不客气:“这个烂摊子,丢给谁怕都不好收拾。杨帆此人,性如绵里针,用强只会适得其反。这一次杨帆无端受害,各位长者本应以安抚为宜,更该助他找出凶手,还他一个公道。

    结果呢,各大世家却只顾着自身的利益,一味要求他以你们的大局为重,此举难免会让他为之心寒。事情已经办砸了,如今沈某来,也只能尽人力而听天命罢了。”

    郑宇道:“沈兄,此事郑某已经查过,刺客来路不明,实非哪个世家擅自动了刀兵……”

    沈沐打断他的话道:“这件事,你还是跟杨帆解释吧,我本就无所谓。不过,这件事和他说了怕也没用,难道你们没看出来?女皇这是有意借题发挥,以此理由扫荡关内所有不稳定、不可靠的因素,为她迁都做准备!”

    沈沐一边说,一边已经步入厅堂,郑宇紧随其后,紧张地道:“郑某自然明白,只是……事情真的已这般严峻?”

    沈沐在案后缓缓坐下,道:“从皇帝决定迁都开始,这些事就已是注定了的,要不然各位长者又何必离开长安?其实他们早就预料到了吧。只不过……皇帝本来可用的方式应该很温和,不见得非要用免职或杀戮来达到目的。可惜钦差遇刺,皇帝的手段必然就是暴雨雷霆了。

    这本是各世家所担心的最糟的局面,如今看来终究是不可避免了。。

    郑宇暗暗叹了口气,慢慢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如果不是形势严峻到了如此地步,这份名单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拿出来的。

    郑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那份名单,把它谨而慎之地推到沈沐面前,道:“那么,沈兄需要做的事,就是尽最大可能,保证我们的人安全。这份名单上的人,请务必保全,最好让他们还能留在关内道,如果不成,迁官也可,迁官不行,贬官也可,千万不要弄到丢官罢职甚至……”

    沈沐垂着眼睛,眼中隐藏的一抹精芒微微一闪,强抑着激动,慢慢地取过那份名单,故作淡然地打开,上边密密地写了一排人名,后边还附着他们的官衔。

    这,就是各大世家以其雄厚实力、千年底蕴,以其士林领袖的身份,苦心栽培扶持出来的官场势力,这份名单上的人不是世家掌控的官场势力的全部,但是至少已经占了七成以上。

    纵是以沈沐的沉稳,拿到这份名单,心中也不禁激动万份,费尽周折,绞尽脑汁,如今终于拿到了他们的底牌!

    沈沐点头道:“沈某一定竭尽全力,不负众长者所托!”

    郑宇扶膝顿首道:“如此,一切就拜托沈兄了。”

    沈沐把名单小心地折起,慢慢塞入袖中,

    郑宇犹不放心,担忧地道:“沈兄可已有了万全之策?”

    沈沐嘴角一翘,略带讥诮地道:“世上何时有过万全之策?”

    郑宇略显尴尬,又道:“那么……沈兄有几分把握?”

    沈沐冷然道:“杨帆那里,我可以尽力说服他。他耿耿于怀的,其实并不是受人刺杀,而是你们的反应,太让人寒心了。这种心情,我很了解,因为我也曾受过同样的待遇。你扪心自问,你们真的把他当成了显宗宗主?真的对他有应有的尊重?真的放权给他了?呵呵,卢宾宓曾经拥有的一切,你们都没有给他。你们只是觉得,用了他,就已是莫大的恩惠和赏赐,一直用高高在上的心态俯视着他。”

    郑宇局促地道:“这一点,我们已经意识到了,只要能平安度过这一劫,我们一定会对他有所补偿!”

    沈沐肃然道:“晚了!朝廷已经介入,皇帝龙颜大怒,这件事已经不由我们说了算。所以,我只能尽力而为,结果如何,听天由命而已!”

    ※※※※※※※※※※※※※※※※※※※※※※※※※

    独孤宇到了隆庆湖畔就下了马车,一路缓步走上湖心岛。岛上自有人迅速通报进去,于是,很快他就在一片草坪上看到了微笑而坐的杨帆。独孤宇马上拱手道:“杨兄,小弟幸不辱命,灞上行刺杨兄的几名刺客,除了两人顽抗而死之外,其余四人尽皆被我拿到了。””

    独孤宇一摆手,后面便有人提上四个被捆绑的结结实实、气息奄奄的人,正是严粟川和罗嘉昊等四人。

    杨帆扭头道:“小婷,这几个人,你处理一下!”

    古竹婷婉约地点头,向那几名青袍人一摆手,便带着他们向林外走去。

    杨帆这才向独孤宇拱拱手,笑道:“有劳独孤兄了。”

    独孤宇慨然道:“不敢当杨兄一谢。在长安地界出了这种事情,是独孤宇照料不周,如今能把他们抓来交由杨兄处置,心中方觉稍安!”

    独孤宇说着走上前去,很自然地站到了古竹婷的位置,推着杨帆的轮椅,踏着柔软的草地缓缓向前行去。

    杨帆知道他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到处缉捕凶手,是对自己垂危期间他产生了退缩之意的一种变相道歉,当下也不说破,只是微微一笑,由他推着走去。

    独孤宇推着轮椅,缓缓地道:“我听说公孙姑娘受人所托来过这里,还有山东世家的人陪着她,只是这位姑娘实在不是做调停人的好材料。这一下双方彻底撕破了脸皮,只怕他们很快就会回过味儿来了。”

    杨帆道:“沈沐那边,想必还会再灌他们一壶迷魂酒,让他们再糊涂一阵子。即便沈沐没有动作,他们现在就已明白过来,其实也来不及了。”

    独孤宇蹙眉道:“但是自杨兄遇刺,朝廷大为震怒,促使咱们的整个计划都随之加快了,咱们原来的诸多部署非常周密,现在却都用不上了,如今形势,只怕是要马上跟他们摊牌,杨兄具体打算怎么去做?”

    “为什么是我去做?”

    杨帆一挑眉头,顺手摘下行经处的一朵野花,放到鼻下嗅了嗅,悠然道:“张昌宗要来接替武懿宗,这件事你知道吧?”

    独孤宇微微颔首,随即想起杨帆正背对着自己,看不见他的动作,便道:“知道,张昌宗今天应该就会到长安了。”

    古竹婷走到隆庆池畔,负手站定,气定神闲地看着碧水微澜,烟笼远山似的柳眉微微一挑,沉声道:“沉湖!”

    严粟川和罗嘉昊等人虽是气息奄奄,但神志还清醒着,他们本以为被抓来后,人家一定会向他们追问幕后主使,心里还琢磨着如何“吞吞吐吐”,让苦主觉得他们有很多秘密,还有利用价值,谁料人家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就把他们带到了湖边。

    他们正在纳闷儿,这位大姑娘一句话出口,差点儿吓破他们的苦胆:“沉湖!这位俏生生的大姑娘居然一句话都没问,直接就要把我们沉湖!”

    严粟川和罗嘉昊等四人马上拼命地挣扎起来,为了用舌尖把嘴里的破布顶出来,他们的面皮子胀得发紫,可惜一切挣扎都无济于事,他们被摁绑的太紧了,根本无法挣扎。

    那些神色冷漠的青袍人得了古竹婷的吩咐,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马上就从地上搬起几块石头,拉开他们的胸襟,粗暴地塞了进去。然后抓住倒缚他们双手的绳索,把他们打横举起,向湖中用力一抛。

    “嗵!”

    罗嘉昊像只佝偻的虾子似的砸到了水面上,湖面溅起一片浪花,他惊恐地瞪大双眼,一脸绝望地向水底沉去。

    “嗵!嗵嗵!”

    严粟川和另外两人并没有害怕多久,他们随即就被抛进了湖水,碧绿的湖水迅速没过了他们惊恐的眼睛,头发在水面上水草般荡漾了一下,就彻底消失了踪影,只留下一串串的气泡。

    水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一阵风来,湖面上依旧是一片起伏的波澜,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而古姑娘也早已消失在湖畔,只有那些神色漠然的青袍人,依旧站在那儿。

    杨帆轻摇着手中野花,看着姗姗而来的古姑娘,对独孤宇微笑道:“是啊,张昌宗今天就到了,他倒真是急不可耐呢。他这人对摆威风的事一向乐此不疲,而我除非逼不得已,又一向不喜欢冲锋陷阵。既然如此,这个恶人何不由他来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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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八十九章 埋伏

    十里长亭,一队精锐甲兵肃立道旁,兵甲铿锵,旌旗飞扬,自有一种森严法度。

    河内王武懿宗、户部侍郎裘零之、工部侍郎侯宗瑜、佥都御史胡元礼、刑部郎中陈东,还有柳徇天等长安地方文武官员在迎客亭内或坐或站,正等着迎候新任钦差奉宸监丞张昌宗。

    武懿宗黑着一张脸,神色十分不快,他才真是遭了无妄之灾,那杨帆遇刺,为了避嫌他却得交出自己的差使,这大半年来在长安,他可真是殚精竭虑,结果倒好,最后成全了张昌宗,让这毛都没长齐的张家小子来摘桃子。

    而他此刻身份敏感,尤其是他就是要和张昌宗交接的,还不能不来相迎,这种低声下气的感觉并不好受。武懿宗此时还不知道因为张昌宗的馋言,武承嗣的长子武延基已被姑母杖杀,如果知道,他虽是站在武三思一边,与武承嗣明争暗斗的,武家人遭此奇祸,他也会有同仇敌忾之心,那时怕是要更加难受了。

    裘零之和侯宗瑜窃窃私语着,不管如何,武懿宗要走了,今后主持局面的人将是张昌宗,他们得考虑如何与这位新上司处好关系,这个人是皇帝最为宠幸的人,比起一般的钦差威权更重了三分,听说他上次出京,皇帝就以旌节相赠,拥有先斩后奏的大权,只怕这一次也不例外,跟这样的人若是处不好关系,后果堪忧。

    柳徇天身后众多的长安官员、士绅、权贵、勋戚,更是心中凛凛,如何巴结这位钦差,如何与他搞好关系,如何在这场必然到来的大清洗中得以幸免,他们已经有了种种措施。酒色财气,但凡人之所好,都一股脑儿用上,就不信拿不下这位钦差大人。

    前方军队中鼓角鸣起,迎客亭内众人一阵骚动,武懿宗也站起身来,举目向远处望去,只见一队骑兵排着整齐的战争,寒光闪闪的兵刃刀枪,红黑相间的战袍甲胄,高高飘扬的各色旗帜,宏阔雄浑,不动如山。

    武懿宗长吸一口气,快步迎了上去,众官员立即紧随其后;各按品级,冠带整齐,高下分列前后。

    披甲带胄、鞍荐整齐的武士骑在雄健无比的骏马上,佩刀挂盾,手执长枪,银亮的枪尖寒光闪烁,威武雄壮。军旗猎猎,忽啦啦如同裂帛。骑队左右分开,让过向前迎来的各路官员,自道路两侧驰过,骑卒连绵不绝,至少有两千骑。

    前边有两千骑,后边又有多少人马?

    武则天对她最为宠爱的小情郎,倒真是呵护有加。张昌宗主动请命要来长安,暂避武李两家怒火,武则天却道杨帆被人刺杀,关中形势复杂,生怕他出个什么意外,竟派了如许一支重兵保护,似乎他来的不是陪都长安,而是什么边陲重镇。

    大军过处,势如山倾,像武懿宗、柳徇天以及众多京官倒还泰然,可那许多长安地方的官绅权贵却是暗自凛凛,身旁无数条粗壮的马腿哗然而过,一杆杆粗大沉重的长枪如戟如林,锋利枪刃上血槽殷殷,置身其中,心中发虚的人会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前方出现一辆由四匹雄骏的白马拉着的大型油壁马车,帷幕低垂,华美精致,自有一种极其贵重的气势。

    武懿宗站住脚步,眼见那马车驰到面前,马夫一勒马缰停住,厢门处帷幕一分,便探出一个头来。

    武懿宗双手一供,刚要道一声:“张奉宸!”忽地凝住了动作。探头出来这人尖下巴、三角眼、两撇鼠须,满面堆笑,看起来极其猥琐,哪里像是那个“莲花似六郎”的俊逸美少年。

    这人探头出来,小鸡啄米似的向各路大员眯着小眼笑嘻嘻地点了点头,这才钻出身子,这人头戴乌纱幞头,身上一袭浅绿色绣纹官袍,腰束革带,脚下一双皂靴,竟是一位从七品的官儿。

    这官儿拉开帷幕,跳下马车,从车夫手中一把抢过脚踏,挂在车辕上,毕恭毕敬地向车里施礼道:“张奉宸,请!”

    车里弯腰走出一人,朝服冠带,腰饰玉符,手中捧着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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