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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醉枕江山第7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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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帆思索半晌,说道:“这事且放一放。www.6zzw.com等我腾出空来,再去寻她。”

    小蛮嗯了一声,又道:“郎君,你被抓进大牢的第二天,楚大哥和马大哥就来过了,当时我还不曾得到御使台的告知呢。他们帮我出谋划策,商量要救你出来。你第一天的饭,还是我托他们送去的。

    他们原说还要抽空来见我的,可是自那以后就没了声息。前天下午,有一个金吾卫的老军给我捎了个信来,说是楚大哥的上官知道他来了咱们家,生怕楚大哥被牵连进去,再把他也牵连其中,所以不许他离开军营半步,叫人把他看起来了。我估摸着,马大哥那儿的情形也差不多。”

    杨帆点点头道:“嗯,我这桩案子,以他们两个的能力,想救我出来那是绝无可能。如果他们跟我接触多了,受我牵连反而大有可能,他们的上官并没有做错。他们身在军营,不能时常出来,等有机会见了面,我再与他们详谈。我们自家兄弟,不致为此生了嫌隙的。”

    小蛮温驯地道:“白马寺的薛大师,郎君应该先去谢过的。虽然这位薛大师在民间声名狼藉,说实话,小蛮以前也颇为瞧他不起,可是不管世人如何说他,他对郎君却是恩义隆重,理当拜谢的!”

    杨帆深深地点了点头,对于这个薛大和尚,他的确是有些亲近之意。哪怕全天下都瞧不起他薛怀义,哪怕他薛怀义做尽了混帐事,可他并没有一件对不起自己的事,反而对自己有大恩。杨帆恩怨分明,并不屑于做个卫道士。

    小蛮道:“还有梁王,我去求他时,他没有当面答应我。可是我前脚刚走,他就全副仪仗赶去推事院了,这还是我后来听说的,他不肯见我,大概只是不想遗人话柄,至少人家是真给你出了力的。这些都是人情,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这个人情咱们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还上,可是这份谢意得送到。经此一事,尤见人脉之重要呢。”

    小蛮温声细语的,全是为杨帆打算的口吻,一俟打开心结,她就完全是一副温良贤妻的作派了。

    杨帆又嗯了一事。他入狱之后外面发生了些什么,他是完全不知情的。人情冷暖,尤其是在官场上,尤其是这样敏感的案件,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最是锤炼交情,他当然要了解一下。

    楚狂歌和马桥是两个下级军官,大概也是因为他们的官职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入不了来俊臣的法眼,否则就凭他们来那一趟并替他送饭,只要来俊臣愿意,就可以立即把他们也抓进去。虽然他们在拯救自己的过程中没起什么作用,可这份过命的交情,他记住了。

    薛怀义就不用说了,这个大和尚做事全凭一己好恶,这份情义,他受定了。至于梁王,能做到这个份上也够了,没有必要怨尤,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再有更深的举动。雪中送炭,不管送多送少,都足以叫人铭记在心了。

    “还有一个……”

    小蛮拿起一只瓢,舀起一瓢水,轻轻浇在杨帆背上,轻轻地道:“还有太平公主,太平公主出力最大,郎君能够脱困出狱,可以说是公主一手促成,如果不是她,我们就只能等到行刑之日碰碰劫法场的运气了。”

    杨帆霍然扭过头来,讶然道:“太平公主?她做什么了?”

    小蛮道:“所有的一切!那无懈可击的‘过书’、‘契约’和‘市籍’,都是她弄来的;给你通风报信,串联口供的人,也是她收买的;是她去御前告状,哄得皇帝微服私访,驾临推事院;也是她截了提审你的班头,用她的马夫鱼目混珠,大闹公堂……”

    小蛮把事情源源本本说了一遍,低声道:“说起来,这位公主殿下对阿兄你还真是一往情深呢。”

    小蛮的角色转换非常流畅而自然。当她芳心萌动,想要与杨帆一吐情肠的时候,她就会情意款款地唤杨帆为郎君。一旦牵涉到杨帆与别人的情怨纠葛时,她就会称呼杨帆为阿兄,这时她就变成了阿兄的小妹子。处于这样一个身份,站在这样一个角度,她的言谈举止无异会更自然。

    杨帆有些尴尬地道:“这位公主……,嗨,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她……实无什么私情。”

    小蛮低声道:“奴家知道。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迫我们许下誓言了。”

    杨帆心中一紧,登时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促声道:“什么誓言?”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请君入幕

    小蛮道:“她要我发下毒誓,如果她能救你性命,我就得离开郎君!”

    杨帆怒道:“她怎么可以……你没有答应她吧?”

    小蛮道:“不答应怎么成呢?不过我许的誓是……”

    小蛮把她许下的誓言说了一遍,杨帆怔了怔,忍俊不禁地道:“你这丫头,太平公主精明一世,想不到竟会栽在你的手上。哈哈……”

    小蛮幽幽地道:“不过……婉儿姐姐也发过誓的。”

    杨帆的笑声戛然而止,紧张地问道:“婉儿发的什么誓?”

    小蛮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婉儿姐姐心性纯良,乃女中君子,恐怕……她是不会在誓言上做手脚的。”

    小蛮说起婉儿来,是真的关心,她是没有什么醋意的,也不存在争宠的担心。对她个人而言,无论是感情还是地位,她都牢固的很。

    她是杨帆明媒正娶回来的夫人,除非碰到武则天下嫁公主给有妇之夫这种倒霉事,否则任何人也不可能抢走她的正妻之位。

    感情上,在她和杨帆相认之后,便于爱情之中又融入了一种亲情,这种特殊的感情,是婉儿都无法拥有的。

    至于独享这份情、独享这个人,她压根就没想过,不要说已经有婉儿先于她和杨帆情订终身,就算没有这一节,她也不会产生这种想法。

    自古至今就是这样一个世界,就像上千年前的人不会去想像大地是圆的一样,小蛮的思想也不可能跳出时代的框架。

    可是,她可以不介意郎君拥有别的女人,却介意那个女人是一位公主,尤其是这位公主已经有了驸马,那位公主的驸马还是武氏家族的人,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以前没人知道也就罢了,如今太平公主大闹公堂,风言风语恐怕很快就会传开,那位驸马爷不敢把公主怎么样,却不代表不敢把他杨帆怎么样,到时候……小蛮忧心忡忡。

    杨帆很是意外。

    他倒没有想到,他获救得生,竟然是太平公主一手操办。他一直以为是婉儿在幕后操作,尤其是见到那只草蜢之后,更加认准了这一点。想不到竟然是太平公主出了大力,一想到这里,杨帆心中五味杂陈。

    他怔了很久,才缓缓地道:“这事且放一放吧,等我问过婉儿,再作打算!”

    杨帆现在有许多事情要办,帮助过他的这些大人物,需要去拜望一下,而且这事还不能迟缓,他既然已经出狱,就得尽快登门。

    天爱奴的下落需要打听,蒙冤入狱,险死还生的经历,不止是让小蛮认识到珍惜眼前人,对杨帆同样如是。阿奴用情如此之深,他还顾虑什么,就像沈沐说的:“放不下,那就娶了她!当家作主的终归是咱爷们儿!”

    至于太平公主……杨帆想起来就是一阵头痛,太平对自己有恩,有救命之恩,可是她趁火打劫的行为,又实在难以叫人生出好感,如何对她,杨帆也没了主意,此事总得先见过婉儿再说,如果婉儿的誓言难破,又怎能给这个罪魁祸首好脸色?

    而婉儿,他现在是绝不可能见到的,他现在的身份太过敏感,除了登门拜谢薛怀义和武三思,会一会楚狂歌和马桥这两位知交好友,其他时间还是尽量待在家里最好。

    这一次的政治风波,他本就是受了无妄之灾,眼下能脱大难就已难能可贵,想要插手那是绝无可能了。尤其是他刚刚释放,赋闲在家,身份过于敏感,这时插手不要说他根本没有那个能力,未免不自量力,而且他一旦插手,很容易把事情朝着不好的一面发展。

    朝中反对酷吏的政治力量并不弱,这几位宰相也不可能没几个党羽,眼下自己出狱,皇帝暂缓行刑,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一个扭转局面的契机,如果他们连这样的好机会都不懂得利用,那真是蠢到无可救药了,这样一群没有政治头脑的官员,也实在没有保他们的必要。所以,接下来这场神仙打架,他还是置身事外的好,也只能置身事外。

    杨帆打定主意,心情就慢慢平稳下来。这次入狱,险险送了性命,对他的心性很有锤炼,今年他刚刚年满二十,及冠之年,但是心态的沉稳、城府的深厚,已然渐渐有了质的飞跃,远远超过了许多同龄男子。

    “好啦,我都不愁,你愁眉苦脸的作什么,皱出皱纹来可就不好看啦!”

    杨帆思忖已定,见小蛮眉头微蹙,忧心忡忡,不禁开怀,他微笑着去抚小蛮紧蹙的眉心,说道:“连掉脑袋的大难咱都闯过来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这些事都不是火燎眉毛的急事,慢慢来吧!”

    因为他与太平公主并无私情,所以他压根没想到经过太平公主这一闹,他和太平的关系要尽人皆知,武攸暨会做何反应殊未可料,小蛮的担心正在于此。

    不过,自从知道杨帆就是自己的阿兄,小蛮在不知不觉间又恢复了童年时候凡事依赖于他、信任于他的习惯,见杨帆从容自若,好象根本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的样子,小蛮的心情也不觉放松下来。

    杨帆把腰间的毛巾紧了紧,哗啦一下从水里站起来。

    小蛮蓦然张大了眼睛,那赤裸的精壮结实的男人身体,冒着腾腾的热气,小麦色的肌肤,块垒厚实的胸肌、虬结粗壮的胳脯……虽然他的下体都裹在浴巾里,可是仅仅此时所展露的一切,已经足以给从来不曾见过这一切,甚至在此之前一旦被男人挨着身子就会发狂的小蛮足够的冲击了。小蛮脸蛋通红,小嘴微微张成o形,怔怔地看着杨帆。

    杨帆作势去解浴巾,向她朗声笑道:“要不要帮我拭身、更衣啊?”

    “啊?”

    小蛮努力把眼神儿从他身上拔出来,听清他调侃的这句话,忍不住轻啐一口,拔足便向屏风后面逃去。杨帆哈哈大笑,迈步出了浴桶,解下浴巾,拿起另一块毛巾擦拭身体。

    小蛮逃到屏风后面,手捂着心口,心脏“嗵嗵”乱跳,脑海中还在回味着方才映入眼帘的那副画面:那两块厚实壮硕的三角形胸肌,很壮观地隆起,颇为压迫人的眼神,还有他腹部那六道条形的肌肉,方才在水里还不大感觉出来,此时想来就像一只巨大的蜈蚣,好强壮啊!男人的身子都是这样的吗?

    小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唔……平平的,柔柔的,貌似隐隐有些肌肉的感觉,可是完全无法同杨帆的壮观相比。

    “小蛮,我进来了!”

    “哦!”

    小蛮赶紧跳到榻上,侧身一卧,摆出将要入寝的模样,说道:“进来吧!”

    杨帆穿着一件半身棉布衫子,系一条犊鼻裤,趿着木屐从屏风外面绕进来,装模作样地四下看看,小蛮的脸蛋忍不住又红起来,讪然道:“你找什么啊?”

    杨帆道:“席子啊,铺盖啊,都放哪儿去了?”

    小蛮的脸蛋更红了,装傻道:“什么席子铺盖啊?”

    杨帆道:“睡觉的啊,不然我睡哪儿?”

    小蛮没说话,只是把身子往榻里挪了挪,本来她已经让出了一半的位置,谁知可恶的阿兄装傻,这一来她就贴到墙边上去了。

    杨帆指了指床榻,明知故问地道:“我可以睡这里吗?”

    小蛮咬着嘴唇,又羞又恼地“嗯!”了一声。

    从鼻腔里发出的这一声“嗯”,嗯的好不销魂,杨帆胯下的小兄弟忍不住哆嗦了几下。杨帆走到榻边,翻身躺下,小蛮赶紧翻身躺平,把一层薄衾欲盖弥彰地往身上一拉,一颗心又“嗵嗵嗵”地跳起来。

    杨帆也平躺着,眼望帐顶,他感觉得到玉人儿就躺在身边,甚至能够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感受到她的体温,他知道只要伸出手去,一切就能水到渠成,可是……可是这第一下,还真的挺难。

    杨帆蠢蠢欲动而不敢动,小蛮紧闭双眼等着他动,两人沉默半晌,小蛮忽然张开眼睛,失声叫道:“哎呀!”

    杨帆忙道:“怎么了?”

    小蛮爬起身道:“你的足踝还没有敷药呢。”

    杨帆道:“不碍事的,伤本来就不重,我看现在都有些结痂了。”

    小蛮不依,道:“这可不成,万一溃烂化脓可就不好医治了,我去取药!”

    杨帆躺在外侧,小蛮要过去就得从他身上爬过去。其实那时的人入寝,都是女在外,男在里,因为女人不可以从男人身上爬过去。不过杨帆和小蛮都是幼失枯恃,根本不懂得这个规矩。

    小蛮从杨帆身上往外一爬,那纤侬合度的身子跪伏着,小腰若柳,曲线妖娆,尤其是一对结实的椒乳,本就已经解了胸围子的,这时受了地心引力影响,更形饱满浑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着。

    要从杨帆身上爬出去,小蛮心里慌慌的,总觉如此这般有些暖昧,她一条腿爬过杨帆身子,杨帆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臀部,亵裤紧绷在她的身上,臀部结实紧绷,浑圆如桃,身子跪伏一腿前屈时,更显浑圆饱满。

    如今之美景,又是近在眼前,看在杨帆眼中,顿时便有一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感觉!

    仿佛一个饿了许久的乞索儿突然看到一只香喷喷的烤乳猪,杨帆……馋了!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阿妹小娇娘

    杨帆心中一烫,不禁伸出手去往她腰间一捞,小蛮娇呼一声,整个人就跌进了杨帆的怀抱。

    小蛮慌了:“阿兄!”

    杨帆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道:“叫郎君!”

    小蛮屈服了,她紧紧闭上美丽的眸子,颤声道:“郎君!”一声出口,一个身子就像被抽去了骨头似的,软绵绵地伏在杨帆怀里再也爬不起来了。

    其实,从杨帆入狱开始,小蛮认识到自己的芳心所系,就已暗悔未与郎君做了真正夫妻,等她知道郎君不止有一个婉儿姐姐,还有一个天爱奴深爱着他,甚至太平公主也在打他的主意,小蛮就有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她今夜本就作好了献身于郎君的打算,可惜一见杨帆,她就什么手段都使不出来了,杨帆若是不伸手,她绝不敢越雷池一步,这时杨帆伸手一抱,小蛮骨软筋酥,想挣扎都没了力气,只能予取予求了。

    “妞妞……”

    杨帆在小蛮耳边低声呼唤着,听的小蛮心里酥酥的、痒痒的,她晕生双颊,娇羞地看了杨帆一眼,轻轻伏在他的胸前,闭上眼睛,柔柔地应道:“阿兄……郎君……”

    柔和的明烛,光照四屏,显得静谧而美好,静谧中只有悉索的宽衣声,小蛮紧闭着双眼,鼻息咻咻,脸蛋通红,任由阿兄摆布,甚至她那羊脂美玉般柔润光滑、粉嫩可人的娇躯已完全呈现在杨帆面前,她都一无所知。

    小蛮脑子里晕淘淘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已被阿兄剥得小白羊儿一般,那修长白皙的美腿,圆润丰满的粉臀,丰盈挺翘的椒乳,勾人魂魄的一线红痕,都已暴露在杨帆的眼前。

    杨帆的动作很温柔,他像呵护最心爱的宝贝一般轻怜蜜爱,让初经人事的小蛮为之迷醉。婉转娇吟中,小蛮完成了从少女到少妇的转变,直到她从极乐世界中醒来,满足地依偎在杨帆汗湿的胸前,感受着他有力的拥抱,才忽然喜极而泣。

    她不知道为什么流泪,只觉得这一刻心田里酣畅淋漓,非如此不足以倾泻她心中的熨贴与愉悦。小蛮白羊儿一般,被杨帆满抱拥怀在臂弯之中,她那双修长丰腻的大腿兀自亲昵地缠绕在杨帆的腰间,激情之后的平静和温柔,正一点一滴慢慢沁入彼此的心底。

    “小蛮。”

    杨帆的手温柔地抚过她的肩背、纤腰,一直滑到她那圆隆挺翘结实紧绷的臀尖儿上去,在她耳边低声呼唤着。

    “嗯。”小蛮伏在他怀里低低地回应,带着娇慵的鼻音,似哼似吟。

    杨帆感慨地道:“小蛮,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人了呢!”

    小蛮扬起水润的双眸,深情地凝视着她一生的良人,柔柔地纠正道:“从小就是了……”

    ※※※※※※※※※※※※※※※※※※※※※※※※※※※※清晨,小蛮随着鸡啼声张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还赤裸着偎在郎君怀中,她有些害羞,想要起身穿上衣衫,可是杨帆的手臂揽得结实,又怕弄醒了他,只得老老实实偎着他躺着。

    看着杨帆英俊的面庞,贴着他结实健硕的胸肌,回味起昨夜风情,小蛮不禁嫣然甜笑。初经雨露的她,脱胎换骨,真的变成一个小妇人了,嫁了丈夫这许久,直到今日,她才真正做了女人。

    那滋味……那滋味……,小蛮想了许久,也只能用一句“妙不可言”来描述。

    “郎君,阿兄……”

    小蛮痴痴地看着杨帆,满眼的爱恋,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他英挺的眉毛。

    “呀!”

    手刚触到眉毛,一直闭眼打酣的杨帆就陡地伸手,把她的小手牢牢攥在手中,张开一双笑眼,温柔地道:“小丫头,又淘气么?”

    小蛮被他抓到,不禁娇嗔道:“你装睡!”

    目光顺着杨帆的眼神儿往下一瞄,惊觉自己春光乍泄,小蛮更显娇羞,急急去扯薄衾蔽体,偏偏被杨帆抓着不放,忍不住央求道:“郎君!”

    杨帆笑而不语,小蛮又扮可怜道:“阿兄……”

    这一招果然管用,杨帆不忍捉弄,松了手,小蛮飞快地扯过已滑下肩头的薄衾,把自己裹了个结实,只露出一张脸蛋儿,杨帆看了可爱,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鼻头,笑问道:“昨晚郎君与你恩爱,可快活么?”

    小蛮玉脸生晕,不肯回答,杨帆目光炯炯,却不肯放过她。小蛮在杨帆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只是敛了眉眼,含羞啐道:“被你折腾半宿,身子都要散了,有什么好快活的?”

    “真的么?真的么?”

    杨帆凑近了来,鼻尖顶着鼻尖,说道:“这么说来,是为夫没有做好。来来来,你我重新来过。”

    小蛮吓了一跳,她终究是刚刚破瓜,而且她虽自幼习武,可毕竟年轻,于这等闺房之乐的承受力,还远不及上官婉儿那等成熟女子呢,昨夜勉强承受,虽然后来苦尽甘来,也尝到了那极乐滋味,终究还承受不起这等强壮身子的伐挞,忙告饶道:“不要不要,这大白天的……,好啦好啦,人家承认就是了。”

    杨帆这才放过她,嘿嘿笑道:“承认什么?”

    小蛮垂着眼帘,羞羞答答地道:“承认……很快活啦!”

    杨帆道:“谁很快活?”

    小蛮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赌气道:“不理你了,我要穿衣起床。”

    杨帆道:“还早,再躺会儿怕什么?”

    小蛮道:“人家昨夜备下的热水都放凉了,趁着现在没人,得赶紧烧些热水净身子呢,哪能学你一般赖着不起。”

    “昨夜备下的热水……”

    杨帆咀嚼了一番,促狭地道:“娘子,好象早有预谋啊……”

    小蛮大羞,伸手捂住杨帆的嘴巴,大发娇嗔道:“不许再说。你再说,再说我就……”

    小蛮嘴巴一扁,看起来就要羞哭了。

    杨帆赶紧点点头,小蛮得寸进尺,瞪着眼道:“我要穿衣服,你自己把眼睛捂起来,不许偷看!”

    杨帆赶紧把眼睛捂起来,小蛮盯着他的手,慢慢坐起,飞快地抓住散落地床头的衣服,匆匆穿戴起来,杨帆把手指轻轻张开一隙,无边春色,美不胜收,以前杨帆还真没这么好整以暇地看过女子穿衣,此时瞧来,只觉那一举一动,莫不风情万种。

    小蛮起了,杨帆却依旧赖在榻上不肯起身,回味了一番昨夜甜美滋味,竟尔又睡过去。小蛮清洁完毕,蹑手蹑脚地回到卧房,见他又酣然睡去,不禁甜笑了一声,皱皱鼻子道:“就知道睡!”

    就在杨帆轻微的酣声中,小蛮坐在梳妆台前,修眉描唇,认真打扮,待那容颜呈现在镜中时,连她自己都看呆了。以前她也不是没有用心打扮过,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这样的模样。

    那眉眼、那五官,依旧还是那副模样,偏偏透出一种别样的妩媚,娇艳欲滴,春色欲流。那种荣光焕发的劲儿,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岂是胭脂水粉所能涂描的。要说起来,她成亲之日,由宫中两名女官负责为她装扮的那一次最为细致,可是那种惊艳是表面上的,缺了这种灵动、鲜活的感觉。

    小蛮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一时竟也痴痴的说不出话来……杨帆还在酣睡,小蛮惊喜地跑到榻边,柔声唤道:“郎君?”

    杨帆还没醒,小蛮急着让他看看自己的样子,又唤一声,依旧没有叫醒他,小蛮急了,跪坐在榻上,伸手一掀薄衾……榻上赫然有点点“梅花”,那正是她昨夜留下的杰作。

    “呀!”小蛮羞呼一声,赶紧又把薄衾摁下,杨帆朦朦胧胧地张开眼睛,顺口问道:“怎么了?”

    小蛮三把两把将薄衾从他身上扯下来,也不管他光洁出溜一丝不挂,只将那薄衾牢牢摁在那儿,板起俏脸道:“该起床啦,猪!”

    ※※※※※※※※※※※※※※※※※※※※※※※※※杨帆清早起来,梳洗打扮,与小蛮同桌就餐,一应程序与往昔无异,可是做了真正夫妻后的感觉,当真截然不同。一个眼神儿、一句话、一个动作,同往常隐隐有些隔阂的味道便大不相同,所谓蜜里调油,那种感觉,总有亲身经历才能知道。

    用过早餐,小两口儿又说了些体己话,卿卿我我、耳鬓厮磨之间便把一天的事情敲定了。

    当天上午,杨帆要去白马寺谢过薛和尚,之后看时间是否宽裕再决定是否去见武三思,下午的话因为赵逾要来,去御使台取回“过书”、“市籍”,并去南市安抚各店掌柜的事情就交给小蛮去办,晚上一起回家吃饭。

    事情商定,二人依依不舍地告别离开,杨帆打马直奔白马寺。

    杨帆到了白马寺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时分,到了后寺一看,却只见到弘一、弘六等人,一问才知薛怀义受武三思之邀往“金钗醉”去饮酒了。这倒好,只要去一趟金钗醉,两个要谢的人就都能看到了。

    杨帆与白马寺众兄弟小聚了片刻,便即告辞离开,往“金钗醉”赶去,他却不曾想到,今日往“金钗醉”赴宴的客人里面,恰恰就有太平公主的驸马——武攸暨。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躺着也中枪

    “金钗醉”今天被武三思包下了。

    说起来,今天这场宴会依旧还是武氏家宴,完全可以设在武氏家族的某个代表人物府上。不过由于武承嗣被罢相,二武之争的形势变得微妙起来,这种角力反映到武氏家宴方面,也就产生了变化。

    原因是武承嗣虽然被罢相,可是并未如武三思所预料的那样一败涂地,武氏子弟也没有因此全部抛弃武承嗣,转投他的门下。究其原因,竟然也是因为这起“宰相谋反案”。

    宰相们入狱以后,很多官员理所当然地把这件案子看成是被罢相的武承嗣的愤怒反击,实际上这件案子也确实是出自武承嗣的手笔。这一来,他们就见识到了武承嗣的狠辣手段,不得不对他敬畏三分。

    而“宰相谋反案”发生之后,女皇对军队频频调动,以防发生不测,在这个关键时刻她却始终没有重用武三思的意思,这也让一部分官员认为,女皇还是更青睐武承嗣多一些。武承嗣今日虽然罢相,来日未必就不能成为太子。

    同样的,武承嗣在武氏宗族中的地位也没有太大变化,他还保留着宗正卿的位子,武则天也一直没有说过要免去他这一职务,这也变相地成为某些人判断他依旧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依据。

    如此一来,他虽然连折周兴、丘神绩两员大将,又复失去宰相之位,却依旧拥有极大的号召力。而武三思原本实力是逊于武承嗣的,经由此变,他只是拥有了和武承嗣旗鼓相当的力量而已。

    以前,这两个人针锋相对,家宴的召开之处,都不愿意选择对方府上,所以要由武攸宜这样实力仅逊于他们的人出面作主人。可是近来武攸宜太过繁忙,连家都没回几次,一直驻守在宫里,人微言轻不够资格的人又不配做召开家宴的主持人,所以只好折衷一下,把这举行宴会的地点选在了外面。

    杨帆已不止一次来过“金钗醉”了,对此已是轻车熟路,他赶到“金钗醉”楼下时,只见三面红底黑字的大牌子朝着前、左、右三面放在门前,上面都写着“打烊”两字。杨帆也不理会,把马拴好,便往门里走去。

    杨帆今日穿着一身便服,一顶黑色软脚幞头,一件圆领窄袖遥馈8找宦踅竺牛陀小敖痤巫怼钡木撇┦可锨袄棺瑁档溃骸罢馕豢凸偾肓耍镜杲袢沾蜢龋蛔錾狻!?br />

    杨帆微微一笑,指了指喧哗笑闹、丝竹歌乐不断的头顶道:“某是为了二楼那些客人而来。”

    酒博士一听,换了副笑模样道:“原来如此,请问客官是武家哪一房哪一支的子弟。”

    杨帆道:“我不姓武!”

    酒博士神情更显尊敬,忙道:“如此说来,定是武家邀请的贵宾了,不知尊姓大名,可有请柬啊?”

    杨帆不耐烦起来,说道:“某是不请自来!你去堂上回复梁王殿下,就说杨帆求见!”

    酒博士见他口气甚是托大,倒也不敢怠慢,忙道:“如此,有劳足下稍候,小的这就去楼上禀报!”

    二楼上面,这场宴会表面热闹,实则每个与会者都不大舒坦。

    武承嗣和武三思以前是面和心不和,现在直接就翻了脸,每回见面都是挟枪带棒、含沙射影。这家宴倒不像是为了联络武氏族人的感情,反倒是为了两人勾心斗角而搭设的舞台。

    要说这么一对活冤家,大家彼此不见面不就行了?那也不行。武承嗣召开家宴时,武三思不放心,强迫自己一派的人不去吧,那是自己短了礼数,这是武氏家宴,武氏一族的宗正卿召开的,你们避不出席,这是不以武家人自诩么?

    而且,武三思怕自己不在场,一些本来倾向于他,但是依旧居中观望的武家人会倒向武承嗣一方,所以他一定得来。同样的,武三思召开家宴时,武承嗣也有这种担心,而且如果他始终不出席,势必在外人面前影响他这位宗正卿的威望。如此一来,两个人的关系虽然是别别扭扭的,却是逢请必到。

    今天他们邀请的客人并不包括他们的爪牙,外人只请了薛怀义一个。

    他们争的是太子之位,要争太子,这位能给皇帝吹枕头风的人就绝不可以忽略,自古以来曲回婉转,从后宫路线而一举砥定大局的事例比比皆是,所以两个人不管谁召开家宴,都不会落下薛怀义这位客人。

    这位客人此刻正在开怀畅饮,不管谁敬他酒都是酒到杯干,没有人敬也是酒到杯干。本来像他这样完全没有立场的举动,在官场上乃是大忌,你两边都不得罪,那就是两边都得罪了。没有谁能被武氏双雄恭维如此之久,还不肯选择一个立场而依旧被双方如此礼遇的,但是薛怀义能,普天之下,如今也就只有一个薛怀义能,因为他是女皇的男人。

    武承嗣和武三思在宫里都有一些自己的耳目,他们已经知道武则天又有了一个姓沈的面首,可是一则那姓沈的看来并不如薛怀义受宠,二来沈太医毕竟是个有身份的人,有家有业、有妻有子,羞于张扬自己是女皇帝的面首,影响力远不及薛怀义。

    筵会堂中,还有一个人喝得痛快淋漓,这个人就是太平公主的驸马武攸暨。

    武攸暨一直觉得他对那位天之骄女、大唐公主报复的很是痛快!不错,新婚之夜他是被那位娇纵的公主殿下丢进了猪圈,可他用一系列的反击挽回了自己的颜面,狠狠地羞辱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

    从那天起,他一天也没有踏进太平公主的闺房,让她夜夜独守空床;他把自己的侍妾都带到了公主府,就在那位公主的眼皮子底下纵酒寻欢;他甚至为名妓赎身,充作姬妾,也弄到了堂皇的公主府上,她能怎么样?

    可是没想到……她居然在外面养男人!

    闹了半天,真正被羞辱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她甚至还倒贴钱去讨好那个小白脸,为了那个小白脸不惜御前求旨,大闹推事院!

    这件事从太平公主离开推事院不足一个时辰就风一般地在洛阳城里传开了。

    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达官贵人,亦或是风流雅士,貌似人人都对这种风流事儿特别的感兴趣,尤其当那女主角是有洛阳之花美誉的太平公主时,那些人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两眼发光、脸庞通红、唾沫横飞地传播着……意淫着……很多仿佛他们亲眼看见过的香艳画面被不断添油加醋,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说,当初太平公主新寡,偶然看见杨帆击鞠,英姿飒爽,心向往之,遂与之好合,私下予之钱财巨万,为了安抚驸马,这才大方地允许他把姬妾带进公主府,还帮他为名妓赎身。而做了乌龟的武攸暨则投桃报李,当公主和杨帆白昼宣淫、亭中欢好时还为他们把风放哨……我去!这也太不靠谱了吧,这明明就是合浦公主(即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偷情的翻版嘛!

    有人说,驸马酒色伤身,肾虚体弱,难以满足公主,所以太平公主才倾心于羽林左郎将杨帆。据说这杨帆天赋异禀,胯下挂一只数十斤重的大石锁,也能挑动自如。每御妇人,常令之欲仙欲死。

    武攸暨都快要气疯了,这明明就是《史记》里关于嫪毐的记载,只不过是把车轮换成了石锁而已!为什么偏偏有这么多的白痴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呢?难道这些蠢货根本不看书的吗?明明自己一无所知,偏偏还自以为是!

    两天了,风言风语铺天盖地,他这个当事人本来该是被所有人蒙在鼓里的,饶是如此,风言风语也传进了他的耳朵,可见这消息传播之广。

    武攸暨很愤怒,他没想到自己会受到太平公主如此羞辱,即便他不肯碰太平公主……当然,他想碰也碰不到,可那毕竟是他的妻子,也不容许别人去碰的,那可是奇耻大辱。

    现在武攸暨走在外面,就觉得自己头上仿佛顶了一只活王八,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他在公主府,觉得仆役下人们好象都在用嘲讽的眼神儿看着他;出门见见同僚好友吧,每个人都对他客气的不像话,就差握着他的手说‘节哀顺变’了。

    今天来赴这家宴,倒不是他想抛头露面,而是因为有关太平公主蓄养面首的传言已经甚嚣尘上,无人不知,他已无处可去。本以为到了都是自家兄弟的地方,大家同仇敌忾,心里会好过一些,但是他从一些堂兄弟的眼神中,依旧看出了一些很特别的东西。

    唉!喝酒吧!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对了,今天喝的就是杜康酒。

    本朝名酒,诸如富水、若下、土窟春、石冻春、剑南烧春、乾和蒲萄、三勒浆、竹叶酒……,这么多的好酒,杜康绝对排不上前十名啊!为什么今天偏偏要喝杜康?

    武攸暨如今颇有一点“郑人失斧”的心态了,觉得今天喝杜康酒,貌似也是别人对他的一种刻意的嘲讽。

    武攸暨正喝到七八分醉意的时候,那酒博士“噔噔噔”地跑上楼来,向高坐上位的薛怀义、武承嗣、武三思三人唱个肥喏,恭声说道:“打扰贵人了,楼下有位自称杨帆的客人,说是要求见梁王殿下,不知贵人见是不见!”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公主养面首?驸马当反省!

    “杨帆?”

    一听这个声音,堂上顿时鸦雀无声,异常的反应倒把那酒博士弄得一愣:“不会吧?莫非那杨帆是个特别了不得的人物,怎么这满堂的郡王、将军们都是这般表情?”

    酒博士砸摸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了:“杨帆?哎呀,这不就是太平公主的那个小情郎么?我说听着这名字怎么这般耳熟!”

    太平公主的“风流韵事”这位酒博士自然也听说过了,只不过他们更在乎的是这个女人的身份和这个女人的美貌,更喜欢听的是她做了些什么,至于那个男人……,管他是张三李四还是阿猫阿狗,道具、道具而已。

    或许时间再久一些,他们会记住杨帆这个名字,眼下他们的关注点显然还不在这里。一俟想起杨帆的来历,酒博士顿时一阵兴奋:“这下有好戏看了!”

    武家的那些郡王和将军们先是一愣,随即不约而同地向武攸暨看去,武攸暨又羞又恼,又气又恨,心中大骂:“都他娘的看着我干什么?”

    这件事哪怕是全天下都知道了,他也没有公开张扬自己老婆偷人的道理,杨帆要见的人是梁王武三思,可众人偏偏都在看着他,好象见是不见他说了算似的,武攸暨本已有了七八分酒意,脸膛发红,这一下更是如同一只煮熟了的大虾。

    薛怀义一听杨帆来了,却是大喜,开怀大笑道:“十七来啦?哈哈哈哈,那是洒家的徒弟,快去快去,叫他上来,陪洒家吃酒!”

    武三思一见薛怀义说话了,急忙摆摆手,示意那酒博士去请人。

    薛怀义醉眼睥睨,满脸笑容。

    杨帆和太平公主的传闻他当然也听过了,听说归听说,他可没往心里去。这堂上坐的不是郡王就是将军,那又怎么样,老子还不是睡了你们的姑母?太平那小娘皮,正该叫我徒弟睡了,这才显出我白马寺的威风。

    那酒博士急急赶下楼去,对杨帆极客气极热情地道:“这位郎君,楼上的贵人有请!”

    杨帆看着这酒博士的眼神儿有些奇怪,那眼神儿充满了兴奋好奇和狂热的崇拜,隐隐然似乎有一对阴阳鱼儿组成的八卦图正在他的瞳孔里飞快地转动着。杨帆有些纳罕,却不便动问,只是向他点点头,便一撩袍袂,拾阶而上。

    那酒博士仔细想了想,一拍额头,急急跑去抱起两只酒坛子,便跟着他上了楼。

    杨帆一上楼,就发觉气氛有些古怪。他这不是第一次参加武氏族人的家宴了,除了薛怀义这样的人物到达时,很少出现武氏族人全体行注目礼的隆重场面。像他这样的人物到来,大部分武家人应该依旧是饮酒的饮酒、谈笑的谈笑那才正常。

    杨帆根本没有往太平公主身上想,更没想起这既是武氏家宴,那位太平公主驸马也会在场,武氏族人的奇特表情,被他理解为是因为自己刚刚出狱的缘故。

    杨帆的目光从武氏族人身上一扫而过,定在首座的三人身上,他快步走过去,长揖到地,恭声说道:“杨帆见过恩师,见过梁王殿下、魏王殿下!”

    薛怀义大笑道:“好徒儿,为师已知你安然出狱了,你怎找到这里来的。”

    杨帆道:“弟子一早起身,便想去白马寺见过师父,再往梁王府谢过殿下,得众师兄弟告知,方知恩师与梁王殿下都在这里。徒儿能洗脱冤屈,安然出狱,全赖恩师与梁王殿下周全,杨帆感激不尽,多谢了!”

    杨帆说着,向二人郑重地揖了三礼。薛怀义和武三思同时微笑着扬起手来,刚想说话,一旁席上突然有人冷冷说道:“好撇清!我怎么听说,是有一位美艳的妇人大闹公堂,替你洗脱罪名,才使你安然出狱的?”

    薛怀义和武三思脸色都是一沉,杨帆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足下是?”

    旁边有人替那人答道:“这位乃是安平郡王!”

    杨帆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这位安平郡王叫武攸绪,是武攸暨的二哥。武惟良这一房生有三子,老大武攸宜,现为羽林卫大将军。老三武攸暨,驸马兼右卫大将军,都是手掌兵权的人物,这个老二远不如他的兄长和弟弟出息,如今除了一个王爵,只担着一个鸿胪少卿的职务。

    杨帆对那么多的武氏族人还真不是个个了解,之所以对武惟良这一房三兄弟比较了解,是因为他在武攸宜麾下为将,同时太平公主下嫁武攸暨的缘故,所以多多少少对武攸绪也有些了解。

    杨帆对武攸绪怀有敌意的语气有些诧异,转眼又看见坐在他旁边一席的武攸暨,怀着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才“咯噔”一下,突然明白过来:难怪方才整个武氏家族的人都用怪异的目光向他行着注目礼,难怪那目光有好奇、有愤怒,居然还有……嫉妒!

    嫉妒?嫉妒的目光居然不是来自武攸暨,想到这一点,杨帆还真替这位驸马爷感到难过。杨帆忽然意识到今天到这里来,似乎是来错了。不过武攸绪正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他,这个话碴儿却不能不答。

    他淡定地笑了笑,说道:“安平郡王所说的那位妇人,就是太平公主吧?没错,太平公主对在下也有援手之恩,在下谢过恩师和梁王殿下之后,就要登门去谢过公主殿下的。哦!对了,安平郡王方才说的是美艳妇人……”

    杨帆微笑着颔首道:“不错!在下也以为,公主殿下美艳无双,堪称人间绝色!”

    杨帆从来就是这个性子,谁对我有情有义,我就绝不能让他因为我而受辱于别人。当初在史馆,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学士和一个卑贱的小内侍,他就敢公然顶撞大学士关老夫子,如今武攸绪提到太平公主刻意加上一句“美艳”,分明是暗含讥讽,杨帆明知在场的都是武氏族人,也不想含糊过去。

    这句话一出口,全场哗然。

    杨帆公然承认太平公主对他有援手之恩,而且他还要登门拜谢,武氏众族人就已有些骚动了,等他含笑承认太平公主“美艳无双”时,大家可不认为他这只是在夸奖李令月的美貌,这……分明是一语双关呐,这是公然挑衅呐。

    除了坚定地追随在武三思身边的那些人,哪怕是那些明哲保身、处于中立状态的武氏族人都感到愤怒了。

    薛怀义见武攸绪当众驳他面子,斥他爱徒,本来要勃然大怒,这时见徒弟绵里藏针,反驳得有力,满腔怒火突然一扫而空,他嘿嘿地笑了两声,端起酒来喝了一大口,只管笑眯眯地看热闹。

    武攸暨听了杨帆的话,一张脸登时赤红如血,他再也忍不住了,不禁勃然斥道:“堂堂男儿,乞伏于女人膝下,摇尾乞怜,当真是恬不知耻!那贱妇,也是个无礼绝义、没有廉耻的贱人!好一双狗男女,做下如此丑事,还敢如此堂皇!”

    他这句话说出来,杨帆面色不改,神情自若,反倒是满面笑容的薛怀义腾地一下,面皮子胀得发紫,武攸暨这番话,简直就是扇在他脸上的一记大耳光。武三思见闹的不像话,本来想出面制止的,一瞧薛怀义的表情,他又缩回去了。

    当初,他奉了姑母旨意,毒死了武攸暨的夫人,武攸暨恨他入骨,便加入了武承嗣的阵营。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拉拢薛怀义,可这薛怀义看似鲁莽,却也奸诈,两边谁请都到,谁送礼都收,即便是他的徒儿杨帆与自己走的近,他也没有表现出特别倾向于自己的意思。如果让武攸暨得罪了薛怀义,那薛怀义还会不站在自己一边么?

    想到这里,武三思乐得坐山观虎斗,便沉住气,又坐稳了。

    武承嗣也很为难,让武攸暨得罪薛怀义固然是他所不愿,可人家武攸暨是苦主儿啊!如果他出面阻止,势必寒了众人之心,谁还肯归附于他?无奈之下,武承嗣也只好装聋作哑,只在心底里盘算着事后如何送份厚礼化解薛怀义的怒气。

    杨帆固然恼恨太平公主趁火打劫,逼迫婉儿和小蛮这两个深爱自己的女子发下毒誓,从此相离,可是这太平公主,他能骂得,也能打得,偏偏容不得别人稍加侮辱,哪怕这个人是太平公主的丈夫。

    杨帆对武攸暨被毒死妻子,逼走儿子的遭遇,也是颇为同情的。但事不关己则罢,一听他把太平公主骂的如此不堪,杨帆不禁心头火起,便故作不知他的身份,毫不相让地道:“不知足下何人,竟对太平公主如此侮辱?

    据在下所知,公主殿下十六岁成亲,与薛驸马七年夫妻,恩爱甚笃,天下间从无只言片语可以谤之。足下所言,似乎是说太平公主不守妇道了?试想,公主殿下与薛驸马七年夫妻,谨守妇道,夫妻和睦,恩爱无双。何以薛驸马身故,公主再嫁之后,就如足下所说的这般不堪了呢?”

    杨帆说的义正辞严,武攸暨听在耳中,却是肺都要气炸了!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推心置腹

    杨帆犹不自觉,他掸了掸衣袖,又义正辞严地道:“晏子曾说,南桔北枳!如果真如足下所言,依在下看来,如今的太平驸马,才应该好好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太过不堪,难以匹配佳人!呵呵,人家两夫妻的闺中隐情,外人无从得知的,所以足下还是不要贸然品评吧!

    至于在下么,要说起来,在下曾与公主同场击鞠,蒙公主赏识,引为知己,仅此而已。至于私情,那是没有的。杨帆男儿身,这事说将出去,乃是一桩风流韵事,自然没有什么,可是坏了公主名声,那就是杨帆的罪过了,故而不可不予言明!”

    酒博士抱着两坛子酒站在墙角里,竖着耳朵听着,眼珠子骨噜噜乱转:“不愧是太平公主相中的人呐,当着武家这么多人,他竟敢这么说话,这份胆色当真令人钦佩!从他说的这番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莫非这位武驸马当真身有隐疾甚至不能人道?

    哎呀,那可怪不得人家公主了,堂堂公主,还能给你守活寡不成?那不白瞎了人家如花似玉的一个大美人儿么,那么肥沃的一块上等良田,你没本事耕得,还不许人家替你松松土?只是不知这位杨郎将,胯下那话儿是不是真的能力挑大石啊……”

    武攸暨眼都红了,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指着杨帆怒声道:“你竟敢如此相欺,这么说,你是承认与那贱人私通了?”

    杨帆拂然道:“足下何人,再这般出言不逊,杨某可不客气了!”

    武攸暨暴跳道:“我就是太平驸马,武攸暨!”

    杨帆惊讶道:“哎呀,失敬失敬,原来是武驸马当面,驸马爷,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好端端的,你怎么能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呢?在下已经说过了,承蒙公主殿下青睐,以知己相待,所以在下与公主是异性知己。私通这种事,那是要徒一年半的,在下一向奉公守法,怎么可能与人私通呢!”

    杨帆话里话外,分明就是在向他暗示自己与太平公主有私情,只是……私通是犯法滴,要判处徒刑滴,所以我是不能承认滴,于是否振振有辞地以什么异性知已为托辞,当真把武攸暨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武三思一看那架势马上就要动手,倒不便继续看戏了,便咳嗽一声道:“攸暨,坊间传言虚无缥缈岂可相信呢?杨帆是薛师的高徒,怎么会做这种事,今日家人团聚,你莫胡闹,叫兄弟伙们看笑话,坐下!”

    武攸暨听得“薛师”二字,神志一清,明知此时动手绝对讨不了好去,只得把心火压了压,咬牙切齿地道:“好!好一张利口!杨帆,莫让武某抓到你的把柄,否则,哼哼!”武攸暨冷笑两声,重重地坐下。

    武攸绪同这位三弟一向关系最好,见他坐下,便凑到他耳边道:“老三,你可记得房陵故事么?”

    武攸暨愣了一愣,迟疑道:“房陵?你是说房陵公主?”

    武攸绪阴沉沉地道:“不错,就是房陵公主!这事儿,丢的是咱们兄弟的脸,这种事若也忍得,以后如何出去见人!”

    武攸暨低下头沉思半晌,咬着牙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们两兄弟说的房陵公主是高祖李渊第八女,这位公主后来嫁给了窦皇后堂兄窦轨的儿子窦孝节,他和房陵公主是表兄妹。后来,房陵公主与杨豫之通奸,这杨豫之是房陵公主亲姐姐长广公主的儿子,房陵公主就是他的亲姨妈。

    姨妈和亲外甥通奸,这且不算,杨豫之娶的还是李元吉的女儿寿春县主,寿春县主是房陵公主的亲侄女,房陵公主这等于是挖了自己亲侄女的墙角。

    结果这事被驸马窦孝节知道了,窦孝节可不是后来老婆偷人他站岗的房小二,得知真相,窦孝节立即带人抓了杨豫之,割去他的耳鼻,一通暴打,把他活活打死,回去又一纸休书把房陵公主给轰回了娘家。

    按理说,和奸顶多判一年半的徒刑,可窦孝节把杨豫之给打死了,这就犯了国法。更何况这杨豫之是长广公主的儿子,齐王李元吉的女婿,人家的来头也不小,可是结果如何?这是皇室的一桩大丑闻,李渊不但没把他怎么样,还得竭力安抚。

    武攸绪是告诉他兄弟,你别看他是薛怀义的弟子,又拿什么律法说事儿,这件事要么不闹,闹就往大里闹,干脆把他打死,事情一旦闹大了,皇帝就会出面,皇帝只要出了面,薛怀义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

    这两兄弟暗暗计较着,开始悄悄派人回去调集府中武士,那边武三思已摁住了局面,薛怀义把杨帆唤到身边,叫他陪自己饮酒。

    大概经历过一场死局的人,总能比别人多看破一些东西,杨帆如今比以前更要洒脱几分,明明得罪了一位大将军,而且是武氏族人,他也毫不在乎,与薛怀义只管谈笑风生,为了表示谢意,他又向武三思敬酒三杯。

    武承嗣见他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老大不悦,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因为杨帆的到来,武氏族人的酒兴大减,武承嗣勉强陪了几杯酒,便籍口酒兴已尽,要散了筵席。

    薛怀义正喝的高兴,不愿就此离去,杨帆见状,便道:“师父酒兴不减,那弟子来陪师父,各位郡王、将军都有公务在身,就不要耽搁了。”

    武三思今天和薛怀义一下子拉近了关系,心中非常高兴,又见这位给武家人戴了绿帽子,还得被武家人奉若上宾的杨帆确实令许多武家人不自在,其中也包括自己这一边的人,便道:“说的也是,你师徒二人平素也没机会时常相见,便多饮几杯吧,我等这便散去了。”

    薛怀义只要有人陪他喝酒就好,倒不在乎人多人少,便挥着手臂道:“且去、且去,洒家自与徒儿喝酒!”

    这些人原也没指望薛怀义会送他们,便纷纷告辞离去。这时武攸暨和武攸绪两兄弟已经秘密调了人来,就埋伏在“金钗醉”附近,二人佯作离去,待离开众人视线,又悄悄回来,到了附近一家酒楼,要了楼上一处雅间,居高临下盯着这边动静。

    酒楼里,一时间只剩下杨帆和薛怀义二人了。

    两人吃了几杯酒,杨帆又要说道谢的话,只是一启话题便会被薛怀义打断,只好按下不提,只对薛怀义道:“师父,弟子有几句心里话,想对师傅说。”

    薛怀义睁着一双醉眼道:“有什么话,你讲就是,只是那道谢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师父没本事把你捞出来,丢脸的紧,你要谢我,那就是打师父的脸了。”

    杨帆笑了笑道:“好,这个话题,徒弟不说了,徒弟记在心里就是。”

    一见薛怀义又要瞪眼,杨帆忙道:“不说不说,不说就是了。师父,经此一难,弟子深有感触。朝中政局纷芸,为了一个储君之位,不管是王侯还是将相,纷纷往这个坑里跳,他们各有所图,或为江山社稷,或为名传千古,或是为了那至尊宝座,不管为公为私,都是有所图的。

    可是师父你不同啊。师父地位超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实在没有必要和他们搀和到一块儿,师父只要置身事外,陛下在时,可保你高枕无忧,陛下千秋之后,也无人会打师父的主意。这是弟子的一番心里话,或许不怎么中听,却是为了师父打算。”

    薛怀义一开始听他说话,还是大口喝酒,并不在意,等杨帆说到一半,他就睁着一双大眼,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定定地看着杨帆。

    杨帆这番话的确是他的心里话,也的确是为薛怀义打算。在他看来,别人不管为公为私,都有一个目的,唯有薛怀义掺和到这政争里边,却是根本没有目的,他并无所求,而这风险却甚大,如果真的碍了武则天的眼,未必就会怜惜他这个情夫。

    换作以前,杨帆是绝不会对他推心置腹说这样的话,但是今天他却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不为别的,只因君待我以诚!

    薛怀义喝的发红的双眼,定定地看了杨帆许久,突然仰天打个哈哈,伸出大手,扣住一只酒坛子,一掌拍去泥封,仰起脖子,咕咚咚地畅饮起来。

    杨帆眉头一蹙,低声唤道:“师父!”

    薛怀义“砰”地一声,把那酒坛子重重地放下,擦了一把嘴边的酒渍,笑吟吟地看着杨帆,大手在他肩上一拍,嘿然笑道:“小子,以前你是怕我多些,敬嘛,其实没多少,是吧?”

    杨帆刚要辩解,薛怀义便举手道:“你不用否认,洒家看得出来!弘一他们,是靠我吃饭的,所以跟我亲;武家那班人,是有求于我,所以跟我近;其他人,是惧怕我,所以毕恭毕敬。

    只有你,洒家虽然常常赞你,其实你不大跟我往来的,若换一个人,想借我薛怀义的势,还不得时时来巴结着?你想凭自己本事挣功名,我看得出来,别看洒家嘴里没说,这心里头佩服着呢!可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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