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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醉枕江山第7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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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怀义说着,眼睛一红,目中竟然隐隐泛起了泪光。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 当街欲杀人

    薛怀义唏嘘道:“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为什么……当年苏良嗣把我打了,女皇却不肯维护我?因为她知道,她得靠这班人来治理国家。为什么……来俊臣胡作非为,我却不敢真的闹翻,因为……她要靠来俊臣这种人维护她的权威。我是什么呢?”

    薛怀义自嘲地一笑,道:“我不过是那老妇人床笫之间的一个玩物罢了!”

    杨帆不安地道:“师父……”

    薛怀义又一扬手,制止了他的话:“我知道天下人怎么看我,我也知道你以前怎么看我?可是不然又怎么样呢?你叫我丢下这权势富贵,回到街头去卖武艺卖假药么?我做不到了!我掺和这些事的确对我没好处,可是我掺和了,才知道我有用啊!要不然我薛怀义这一辈子活的憋屈,现在……一群王侯都对我卑躬屈膝的,哈哈哈,快活啊!你说是不是?”

    杨帆沉默不语,薛怀义狂放不羁地笑起来:“值啦!我薛怀义是什么,不过就是街头一泼皮,是个人就能踩我一脚,可我如今却睡了天下人都要顶礼膜拜的那个女人,人人敬她畏她如同天神,可她在我胯下不过就是个丑态百出的老妇人!”

    杨帆道:“师父,你喝多了,不要乱说话……”

    薛怀义满不在乎地道:“怕什么!你们敬她如神,是因为你们看到的永远都是她如神如圣的样子,你知道她卸了妆是什么样么?你知道她睡觉打鼾,有时还说梦话么?你知道她起夜时颤颤巍巍地叫我扶着,显得有多老么?你知道她像条狗似的跪在我前面披头散发胡言乱语……”

    杨帆沉声道:“师父!”

    薛怀义吁了口气道:“好!不说,不说了。十七啊,你跟我不同啊,你是个真有本事的,还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吧!我告诉你,皇家这些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碰不得,碰不得啊!”

    杨帆听的哭笑不得:“本来是我劝他的,怎么变成他劝我了?”

    ……

    “怎么还不出来?”

    武攸暨探头向“金钗醉”门前看了看,焦灼地道。

    武攸绪道:“不必着急,他还能在金钗醉待一辈子么?”

    武攸绪说完,招手唤过一个家将,嘱咐道:“记着,人一出来,就跟上去。他今日来就是为了拜谢薛师和梁王,一定不会跟着薛师回白马寺的。你们耐住性子,等到那位大和尚离开了再动手!”

    那员家将穿一袭靛青色的遥溃聿男圩橙缟剑急郏肥峭纾派还Ы鞯赜a艘簧?br />

    武攸绪又道:“记住,下手绝不留情!要当场打杀了他,不可留他活口!”

    大汉又称喏一声。

    “金钗醉”里,薛怀义难得地对人吐露了一番心声,这番心里话憋在他心里也不知道多少年了,今天终于说出来,只觉畅快之极,又是一番豪饮之后,终于伏在桌上酣然大睡。

    杨帆扶住他,唤道:“师父?师父!”

    薛怀义摆了摆手,大着舌头道:“你……你自去吧!洒家睡醒了,便回白马寺去……”一言未了,呼噜声便山呼海啸般响起。

    杨帆苦笑不已,只得先下了楼,唤过候在那儿的两个小和尚。这两个小和尚倒是认得杨帆,一见他便毕恭毕敬地道:“十七师兄。”

    杨帆道:“方丈醉了,你们上去照应一下,万一方丈要喝水或者要方便,也好侍候着。这儿不便休息,候方丈酒醒一下,便回白马寺吧。”

    两个小和尚满口答应:“十七师兄放心,师父自有我们侍候着。”

    杨帆点点头,与他们告别往门外走,两个小和尚蹬蹬蹬地跑上楼去。

    “来了来了!”

    武攸绪一眼看见杨帆,立即振奋地道。

    武攸暨的手猛地攥紧了,狠狠地盯着杨帆,咬牙切齿地道:“给我上!活活打杀了他,剜去他的双目,割去他的口鼻,枭其首级,动静搞得越大越好!”

    武攸绪忙道:“慢着,等薛师离开再说。”

    两个人就在楼头看着,只见杨帆出了“金钗醉”,解下自己的骏马,翻身上马,便往长街驰去,不禁有些意外。

    武攸绪恍然道:“定是薛师大醉,真是天助我也!追上去!”

    两个人匆匆下楼,等他们到了楼下时,一帮家将已经追着杨帆去了,二人急忙翻身上马,在几名家将护持下,遥遥追去。

    杨帆马踏长街,碎步轻驰,轻轻拂来的风,微微带来一丝凉爽之意。

    今日与薛怀义痛饮,杨帆也醺醺然有了几分酒意,他把衣衫扯了扯,让风从领口灌进去,扬马又是一鞭。

    骏马轻驰,拐过前方一道大道,便进了坊间一条长街,穿过这条长街,就能赶到南市了。杨帆从此出来,已经过了正午,想着小蛮已经去了南市,自己既然经过,不妨先去看看她,然后再回家去。

    与小蛮初经恩爱,杨帆对这小娇妻也是怜爱的紧,更何况自从得知她是妞妞,杨帆与妻子之外,还别有一种呵护关怀,仿佛她还是那个处处需要自己照料的小丫头。

    这条长街两边有许多做生意的摊贩,主要是卖各种小吃,诸如蒸饼、粉汤、面片儿、羊杂。做生意的人多,吃东西的人也多,“金钗醉”那种地方不是升斗小民消费的起的,这坊间的小吃摊就是他们享受美味的天堂了。

    杨帆放慢了马速,看着那新鲜出炉的蒸饼,肉香味扑鼻而来,心中忽然一动,想着买几只肉饼与小蛮一块儿尝尝也不错,便从怀中摸出几文钱,对那店主道:“店家,买几个蒸饼。”

    弯腰把钱递与那掌柜的,掌柜的麻利地捡出几个蒸饼,用油纸包了,纸绳系好,递于杨帆,杨帆接在手中道一声谢,抬头刚一提马,忽然便是一怔。

    前面,四匹骏马并排而来,长街本来很宽,但是四匹马并辔而行,相隔的距离都很均匀,把整条街道都占了。四匹马上都有骑士,腰间佩刀,后面还有好几排骑士。街上的行人眼见这些人行止诡异,虽见大道被他们占了,却不敢叫骂,纷纷走避,一些机灵的商贩看着不妙,也纷纷将摊子向路边尽可能移去。

    杨帆扭头一看,身后也是一样的情形,横向四列,纵向足有六七排的骑士,正以均匀的马速向前驰来,马上的骑士正缓缓抽刀出鞘。

    杨帆把油纸包儿系在马鞍桥上,镇定地看着一步步逼近的骑士,他们穿着清一色的箭袖,头戴交角乌纱幞头,腰束革带,队列整齐,颈项挺拔,就连拔刀的动作也是一般整齐,杨帆的目芒不由微微一缩。

    这些人显然不是官兵就是豪门大户豢养的私兵,这等豪门豢养的私兵本来就是一些从军伍中退下来的士兵,训练有素,同真正的军队一样,绝非一群乌合之众可比。这些人的目标显然是自己,意图如此对付自己的、且有这般势力的,还能是谁?

    杨帆几乎是立刻想到了对方的身份。

    那个卖蒸饼的掌柜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两撇大胡子,身材倒也墩实,因为忙于生意,身体项背的上半部都被汗水浸湿了。此刻,他脸上的汗水貌似更多了,有些惶恐地看着从长街两端逼近过来的青衣骑士们,不知所措。

    杨帆向他微笑了一笑,说道:“掌柜的,这儿没有你的事了,回屋里躲躲去吧。”

    “哦!哦哦……”

    那掌柜的如梦初醒,连忙向屋里逃去。杨帆笑道:“掌柜的,借你的杆子一用!”

    那掌柜的头也不回,一溜烟跑回屋子去了。

    杨帆便一伸手,将那撑着棚子的木杆抽出一根。那蒸饼摊本来靠四根木杆撑着,少了一根,便有一角低下来,不过并未垮塌。

    杨帆持杆在手,拈了拈份量,双膀较力,猛地一颤,那杆子“嗡”地一声,抖出一朵棍花,韧性不足,粗细也合适,而且很结实。

    杨帆换了单手握杆,小半截藏于肘下,斜斜向上一指,另一只手握住马缰绳,突然用力一踹马蹬。

    几乎在他动作的同时,长街两端的骑士们也陡然加快了马速,利刃高扬,杀声激扬地扑了上来……杨帆提马前行,全凭双腿控马,手中一条棍上剃下滚、打翦急进,劲力连绵,运转如意,那条棍在他手中就像活了一般,对方虽然也都是高手,但是与之相比却差了不止一筹。

    大开大阖、以力降十会,那也不是上乘棍法,高明的棍法同样是以技取胜,杨帆手中一条棍,防守范围只有七尺,进攻范围不到一丈,一路冲下去,手只在上下左右七寸间展开,一条棍便虎虎生风,进退闪让,环护周身,忽尔一攻,便如长虹饮涧,必有一人应声落马。

    正所谓枪扎一点,棍扫一片,在这样以寡敌众的混战中,一棍在手,确是极佳的武器。杨帆一个冲锋下来,身后已经有十几匹空马,马上骑士或被扫落、或被挑下,有那重伤的躺在地上呼痛不已,轻伤的则一瘸一拐,挣扎着要爬上马去。

    可是与此同时,却有更多的武士呼啸着冲上来,刀光闪烁,如日照龙鳞,猛然间“咔嚓”一声响,杨帆手中长棍被一刀劈断,骑士们如狼群一般猛扑上去……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 杨帆?我罩的!

    太平公主府后花园里,李令月身着孔雀罗衫,腰系大红石榴裙,缠一条鸳鸯绣带,手持一柄绘着合欢花的纨扇,缓缓踱行于花丛之中。两只虎纹的狸猫时而扑进花丛去捉蝴蝶,忽而又跑到她的脚下,在裙摆里钻来钻去。

    太平公主平素不大喜欢养猫,只是不知怎么被她知道小蛮家里养的那只“长面罗汉”和她送进宫去的那只“千文钱”都是杨帆买回家的,太平突然就对猫儿有了兴趣,于是吩咐一声,府上便也养了两只可爱的异种猫咪。

    旁边并无宫娥附侍,只有一个青衣小帽的家人,一脸的精明相,正是太平公主的车夫。不要以为车夫在家仆中是地位极低的人物,实则不然,古时候的车夫,大抵如同现代官员的小车司机,那也是极心腹的人才能担任的。

    这位曾经冒充过杨帆的马夫名叫许厚德,貌相虽然看着有些张扬,其实办事却正如他的名字,厚重沉稳的很,极为细致稳妥,否则岂能得到太平公主重用。

    许厚德说到一半,声音便有些含糊,太平公主淡淡一笑,弯腰抱起一只猫咪,轻轻抚着它的皮毛,说道:“你只是传话而已,但说无妨,我不要听你自行修饰过的话,他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学!”

    “是!”

    许厚德答应一声,便把驸马武攸暨骂她的话源源本本地学了一遍,虽然他学的时候并未像武攸暨那样带上语气,可太平公主听了这样恶毒的辱骂,自然听得出武攸暨心中如何怨毒,她那柳叶儿般的眉梢轻轻一挑,若无其事地道:“哦?那杨帆怎么说?”

    许厚德又把杨帆的话说了一遍,太平公主忽然顿住脚步,扭过头来,淡淡地问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许厚德垂手道:“小人岂敢欺瞒公主。”

    太平公主攸然转过身去,心中暗道:“他说我美艳无双,人间绝色,但为男子,莫不心动?”

    太平公主急急向前走出几步,穿过一片花丛,花枝摇曳中,一双眼睛悄然弯如新月:“你继续说吧!”

    “是!驸马勃然大怒,他说……”

    许厚德把武攸暨和杨帆那番对话,源源本本又对太平公主说了一遍,太平公主伫足不行了,心中只是反复咀嚼杨帆那句话:“公主殿下十六岁成亲,与薛驸马七年夫妻,谨守妇道,恩爱甚笃,天下间从无只言片语可以谤之……”

    太平公主反复品味几遍,忽然鼻子一酸,就要流下泪来。

    天下人谤之誉之,她都不会放在心上,可她从心眼里不愿被杨帆看低了。www.kmwx.net

    不错,她在杨帆面前,颇多惹火举动,可是凭心而论,她真的是一个放荡无行的女人吗?她以公主之身,如果只是想要一个英俊魁伟的男人,纵想找一个比杨帆更英俊三分、更魁伟三分的男人又有何难,若非真心爱上了他,太平岂会在他面前如此作践自己?

    “原来……原来他也知道我李令月的品性为人,他并没有看低了我……”

    两颗清泪终于忍不住滴落花丛之中,这一刻,太平心花朵朵,只觉为他付出的一切,都值得了。

    就在这时,又一个家人急匆匆跑来,老远便叫:“公主!公主!大事不好,驸马爷带了许多骁勇的家将,于长街之上把那杨帆活活砍死了!”

    太平公主一听,不禁骇得花容失色,她把怀中猫儿一丢,也顾不得从小径上绕过去,急急便从花丛间穿行而过,冲到那人面前,颤声问道:“你说甚么,杨帆……杨帆怎么了?”

    那家人跑得气喘吁吁,呼呼地喘着粗气道:“驸……驸马爷带了好多人去,把杨帆困在长街,他走不掉啦,驸马爷的人……个个都带了刀……”

    太平公主按捺不住,急急打断他的话道:“你说,杨帆被……怎么样了?”

    那“砍死”两字,她想起来就是一阵心惊肉跳,竟然不敢说出口。

    家人道:“他一定是被砍死了啊!”

    太平公主的两道眉毛登时竖了起来,沉声道:“一定?”

    那家人理直气壮地道:“小的一看情况不妙,就赶紧跑回来报信了,不过小的虽然没有看到结果,可是那么多的侍卫,已经把他团团围住,他还能有活路么?当然是被砍死了啊!”

    太平公主大怒,扬手一记耳光,打得那家人原地滴溜溜转了两个圈儿,捂着脸庞不知所措。太平公主柳眉倒竖,对许厚道厉声叱道:“备马!”

    太平公主也来不及更换衣服,就穿着这样一身极休闲极散漫的燕居常服,急匆匆赶到前院,翻身上马,就向大门外扬鞭冲去,许厚德和那报信的家人以及一些公主府的武士纷纷跳上战马追了出去……※※※※※※※※※※※※※※※※※※※※※※※※※坊市都是在下午才开始营业,过了正午,小蛮收拾停当,就带了桃梅和三姐儿出了府门往南市而去,刚刚走出不远,迎面就碰上了面片儿和小东姑娘,陪着她们的还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大娘。

    老大娘也住在修文坊,家里开酒肆的,姓钟,叫钟若酒。年轻的时候,大家就称她为若酒娘,如今岁数大了,依旧是这么称呼。

    这若酒娘是受了马大娘和花大娘所托,要给小东姑娘说合亲事的。要说起来,她说的这门亲也不是外人,就是楚狂歌,其中自然少不了马桥牵线搭桥的缘故,只是他一个大男人,不好出面做这媒人罢了。

    若酒娘接了这门说媒的差使倒是很上心,今儿她是找了小东,由面片儿陪着,到南市来扯几匹新布,回去给小东姑娘做几身新衣裳的。这事儿几位大娘私下已经说妥了的,只是楚狂歌那儿还不曾提起,打算这边准备妥了,再让马桥把楚狂歌约来,与小东姑娘相个亲。

    杨帆入狱这事儿,面片儿和小东姑娘都不知道。那坊间的百姓只知道最近抓了许多大官,像那宰相一级的官员他们也略有耳闻,可是像杨帆这一级的官儿就属于“等等”之列了。

    马桥知道面片儿与杨帆情同姐弟,恐她担心,所以这事儿也没告诉她。今儿若酒娘领了这大姑娘小媳妇来南市,路上随口说起刚刚传播开来的有关太平公主的风流韵事,面片儿和小东这才知道杨帆出了事。

    好在如今杨帆已经安全出狱,两人倒不必过于牵挂,但是既然知道出过这么一档子事,自然是要来看一看的,若酒娘便也只好陪着她们先过来了。

    三人一到,恰逢小蛮要出门儿,小蛮要把三人请进府去,结果三人一问小蛮去向恰是南市,而杨帆又不在家,所以便合作一路,往南市而来。

    几人一路走着,小蛮便把丈夫入狱又获救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至于太平公主为何替杨帆出头,小蛮自然不能承认坊间传言,她所找的理由大抵与杨帆在“金钗醉”所言相仿,这也算是夫妻同心了。

    若酒娘和小东、面片儿自然也不会不识趣地追问这个问题,小蛮含糊过去之后便问起小东的婚事,得知若酒娘要给她介绍的人是楚狂歌,小蛮也是乐见其成,便替楚狂歌说了许多好话。

    小东姑娘犹自一脸迟疑,面片儿道:“楚狂歌虽然岁数稍大了一些,却也不算太离谱啊,再说,人家可是堂堂的金吾卫军官,我听桥歌儿说,很快他就要升任旅帅的,这样的郎君,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小东姑娘怯怯地道:“这位楚大哥,奴……奴在二郎成亲那天好象是见过的,楚大哥好粗壮的身子,那一条胳膊就比奴的腰杆儿还要粗,看着好不吓人,奴家怕是……怕是与他不般配的。”

    面片儿笑道:“你这丫头,难道要找个病秧子才满意?”仔细看看小东姑娘那纤弱的身材,再想想楚狂歌那雄狮一般的体魄,这一魁梧一娇小,还真是差别极大,面片儿忍不住掩口偷笑起来。

    若酒娘听了小东的担心,满不在乎地道:“嗨!你这丫头,担心些什么呀。大娘可是过来人,我跟你说啊,咱们女人呐,是身有驼骨的,你要是往哪儿一躺,几十斤重的口袋压到你身上,你都喘不上气儿来。

    可是把这口袋换成男人,那可就不一样了,哪怕他身高八尺,魁梧雄壮,重过两百斤,压在你身上还不算,他还得往下砸、往下夯,往下扎,嘿!你不但不难受啊,他越是卖力气,你就越舒坦……”

    若酒娘打年轻时候就当垆卖酒,那嗜酒的人大多口无遮拦,若酒娘早就习惯了,年轻时候跟人家打荤腔儿就不带脸红的,这岁数大了,就更不用说了。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小东姑娘半懂不懂的,还真没啥反应,反倒是面片儿和小蛮羞红了脸。尤其是小蛮,昨夜刚刚破瓜,这时听了若酒娘的一番话,真把个脸蛋儿臊得如同一朵石榴花似的。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不只同榻,尚且并肩

    回味着若酒娘说的话,小蛮忽然便想起昨夜与郎君你侬我侬的时候,他还说过什么“四十八颤”,要等她的身子禁受得起时才与她尝试一番,小蛮只是想到他昨夜那般勇猛已是难以承受,真不知那什么“四十八颤”又该怎生才能消受的。

    不过若依着若酒娘所言,那是能叫人更加快活的?

    天呐,昨夜那般已是欲仙欲死,还要快活到哪般地步?

    小蛮想着,便是一阵心猿意马。

    就在这时,她们已经赶到南市门口,正要往南市里拐,就见对面那个坊里,许多人拖着女人抱着孩子匆匆地逃出来,还有一些推着小车的商贩,仿佛那坊里出了天大的事情,有人高声叫嚷着:“杀人啦!好多歹人当街杀人啦!”

    小蛮纳罕地站住脚步,疑惑地想:“京师重地,天子脚下,居然会有一群人当街杀人,这是要造反么?”

    又有人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道:“不要胡说!我认得策马停在旁边的那个人,那是武驸马,想被必杀的那人才是歹人吧!”

    小蛮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武驸马?当朝哪还有第二个武驸马!这武驸马要杀谁?

    小蛮沉不住气了,对面片儿她们说道:“你们且在此稍候片刻,我去看看!”

    “杨家娘子!”

    若酒娘倒是个老成持重的,开口便想唤住她,谁知小蛮脚速奇快,片刻功夫已掠出十数丈远……武府的侍卫们把杨帆围在中央,他们没想到杨帆的武技如此高明,长棍被削断,杨帆的反击反而更加犀利了,长棍削出锋利的尖,被他刺伤了多人。长街上一片静谧,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呻吟声和战马的偶尔一声长嘶。

    那带头的魁伟武士惊讶地看着杨帆,目光渐渐落在杨帆手中那根短棍上,短棍头上血肉模糊,伤痕累累,看来这短棍怕是也支撑不了几个回合了。那魁伟武士嘴角渐渐绽起一丝狞笑,把锋利的长刀向前一举,大喝道:“杀!”

    武士们纷纷举刀在手,向杨帆冲过来,杨帆长吸一口气,将那短棍一举,正欲再度搏杀,猛然间一声娇叱,就见无数竹竿利箭般射至,劈头盖脸打得那些武士纷纷收刀护身,杨帆抬头望去,就见一位俏丽女子一身彩衣,衣带飘飘,云寰雾鬓,仿佛一位飞天的仙女,凌空跃来。

    杨帆欣然叫道:“小蛮!”

    “郎君,接棍!”

    小蛮脱手掷出一棍,杨帆抬手接过,一试那棍,虽比手中这根棍子短了两尺,却似重了三成,棍身柔中有刚,笔直光滑,乃是一根武器行中制作的真正用于作战用的棍子,不由得精神大振。

    这时小蛮飞落过来,身形翩然一转,堪堪落在杨帆身前,两人不约而同扬起手中棍子,分别指向左右斜前方,杨帆揽紧小蛮的纤腰,在她元宝般的耳朵上轻轻一啄,柔声道:“娘子,与我一同杀出去!”

    ……

    长街尽头,若酒娘踮着脚尖儿,紧张地道:“咱们要不要去报官呐?”

    小东姑娘努力瞪大眼睛,可惜远处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便拉住面片儿的手,急急问道:“旭宁姐姐,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面片儿忽地欣喜地跳起来,嚷道:“他们出来了,出来了,没事了!”

    长街上,丢弃了一地的蔬菜筐篓,没有半个人影,空荡荡的街道上,只见一匹骏马缓缓而来,小蛮侧坐在马背上,杨帆一手揽着她的小蛮腰,一手拿着只蒸饼,小夫妻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相视含笑,好不甜蜜。

    小蛮就着杨帆的手,甜甜地咬了一口香喷喷的蒸饼,然后低低地道:“阿兄,今日这一关虽然过去了,可那武攸暨难保不会再寻你的麻烦。阿兄今后出门,须格外小心才是!”

    杨帆道:“嗯!今天是我大意了,以后我自会小心,你不用担心。”

    小蛮低下头,幽幽地道:“这两日,若不见我离开郎君,怕是……怕是她就会登门责难了呢!”

    “她敢!”

    杨帆紧了紧她的小蛮腰,道:“不用胡思乱想,这件事交给我,我来和她说!”

    小蛮答应一声,轻轻咬了咬细嫩红润的下唇,又道:“奴……虽是在誓言中做了手脚,毕竟是欺骗人家,要是叫奴去面对她,奴……还真的羞于辩解,只好麻烦郎君了。另外,郎君既说与她并无私情,这事还是要想个办法怎么撇清了才好,否则……于郎君终是大碍。”

    杨帆想起此事,也不觉头疼。盖因别的事情都好办,总有个办法来表明自己的立场,唯独这种男女间的情事,是很难说清楚的。你不说,人家要猜疑,你解释,必然越描越黑,哪怕你用什么决绝的手段,证明跟对方绝无关系,人家也只会以为你是因爱成恨,奈何!

    杨帆心中虽也毫无头绪,却不想让小蛮跟着他烦恼,便柔声安慰道:“你放心,我会跟她做个了断的!”

    ※※※※※※※※※※※※※※※※※※※※※※※太平公主堪堪赶至长街路口,迎面忽有一骑飞驰而来,许厚德眼尖,扬声叫道:“公主,那是匡寒!”

    太平一看,果然是自己府上的匡寒。太平一共派出三人,这是最后一个。

    太平公主勒住坐骑,眼看着匡寒赶近,一句话到了嘴边竟然不敢问出来,小手把马缰绳攥得死死的,掌心里已全是汗水。

    匡寒老远就看见公主带了一群人伫马街头,连忙迎过来,对太平公主道:“公主,驸马爷调了好多侍卫,把……”

    太平公主沉声问道:“结果如何?”

    匡寒忙道:“还好,杨帆一身武功端地了得,驸马手下那些人不是他的对手。关键时刻,杨夫人也到了,夫妻二人把驸马手下侍卫打得落花流水,如今已然脱困离去。”

    太平公主悬起的心一下子落下去,她沉吟了一下,拨马道:“回府!”

    太平公主回到府门前,翻身下马,一众家人侍卫也都下了马,太平公主把马鞭丢给一个侍卫,举步要往府中走,忽然看见方才继许厚德之后赶来报信的那个家人,便淡淡地道:“吴有道,你收拾一下,去邙山田庄报到吧!”

    吴有道茫然站住,一时不知所措。众侍卫从他身边过去,俱都向他投以同情的眼光。

    氓山田庄是太平公主的一块产业,大约百十顷的土地,设了一个田庄管理佃户,且为太平公主饲养一些马匹。到了那儿,就得跟一帮泥腿子打交道了,干的活儿比那些佃户也强不到哪儿去,收租子自有公主府的大管事每年秋天过去,他们也没啥油水可捞,这一去前程可就毁了。

    吴有道自始至终,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怎么……就被发配了呢?

    太平公主回到后宅花厅坐定了身子,先饮了一杯醴酒定了定神,便对闻讯赶来的内管事周敏冷冷地吩咐道:“你去,等驸马回来,叫他来见我!”

    武攸暨和武攸绪拐进尚善坊的大门,后边垂头丧气地跟着一些武士。人数少了一大半,有些人伤重,由另一些武士扶去看郎中了,随着他们回来的这些武士平素自视甚高,出门一向趾高气昂,如今被人家夫妻二人打得落花流水,当真好不泄气。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养你们这些东西何用!”

    武攸暨怒不可遏,气到极处扬手一鞭,抽在一个侍卫身上,那侍卫疼得一哆嗦,却不敢反驳。

    武攸绪劝道:“三弟,算了!今朝失手,只是因为我们没料到他一身艺业如此高明。下一次咱们有备而去,定能将他当场斩杀!”

    武攸暨狠狠地点了点头,道:“好!回头我自军中搞几架弩来,任他本领通天,逃得过弩机攒射么?哼!”

    武攸绪听说要用弩,微微有些不安,道:“咱们下次多挑些精于技击的人去就是了,弓弩岂能随意调动,万一皇帝怪罪下来……”

    武攸暨愤愤地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我已经想通了,此时还真得闹得越大越好。只要我杀了杨帆,这事张扬开丢的就是皇帝的脸,我是皇帝的侄儿,太平是皇帝的女儿,皇帝不怕丑事传遍天下,就只管责罚于我。再说,就算责罚我又怎样,大不了这个内卫大将军我不做了,皇帝还能要我替杨帆偿命不成!”

    武攸暨愤愤然说着,便到了公主府前,他们带来的武士有武攸暨府上的,也有武攸绪府上的,都由武攸绪带走了,武攸暨便下马进了府门。

    武攸暨一进大门,就见管事李译恭立在照壁前面,身后还站着两个胖大的相扑妇人。李译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见了他便作个长揖,漫声道:“驸马回来啦!”

    李译是太平公主下嫁薛绍时就陪嫁过来的,一步步熬到公主府外总管的位置上,在公主府里位高权重,别看他在太平公主面前得作奴婢,在外边也是个爷字号的人物。起码来说,武攸暨这位驸马,在公主府里说话都不如他管用。

    武攸暨对这位公主身边的第一走狗自然懒得理会,冷哼一声就往后走。

    李译笑眯眯地又道:“公主吩咐,驸马回来后,请去云雅轩相见!”

    武攸暨勃然大怒,喝道:“公主这般跟我说话?吩咐我去见她?”

    李译微笑着欠了欠身子,道:“驸马爷误会了,公主是吩咐奴婢告知驸马,请驸马回府后过去一见。”

    武攸暨冷笑一声,道:“我没空,她想见我,叫她来翠萍阁!”

    武攸暨说完,便绕过照壁大步流星地走去,李译不愠不恼,只是微笑着摆了摆手,那两个粗胖肥大的妇人便紧一紧腰带,微微晃着膀子,迈着沉重的脚步向李译追去……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镇国妖娆,腹有乾坤!

    武攸暨并不是被两个健妇挟去见太平的,他并不知道今日街头之事,太平公主已经这么快就知道了。不过在他想来,太平纵然今日不知,明日也能耳闻,还不如主动找上门去,向她耀武扬威一番。

    武攸暨也是窝囊气受够了,其实真要说起来,太平公主虽在新婚之夜把他丢进了猪圈,之后却任他在公主府如何胡闹,始终不去管他,算起来与他以往所受的种种憋屈比起来,太平公主还真没给他多少气受。

    只是人大多如此,这里受点委屈,那里有些窝囊,种种愤懑渐渐积累起来,最后是谁挑起了这怒火,那就要由谁来承受他这一直以来积压的愤怒了。再者,虽然他与太平并未真个做过夫妻,可是既然担着这个名份,这份羞辱就是他的。

    在他想来,太平再如何跋扈,可是蓄养面首,就算是个寡妇,传扬出去也有碍声名,更何况她是有夫之妇,这件事自己占了道理,找上门去一说,谅她也只有理屈词穷,羞愧难当,是以心中并无半惧意。

    武攸暨大步赶到花厅,一步迈进门去,便往那儿一站,冷冷地睨着太平公主,问道:“你唤我来,何事?”

    太平公主正坐在那儿,手中捧着一只精致的瓷盏,轻轻饮着醴酒,听他说话,只是微微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依旧斯斯文文地喝一口酒,轻轻摆摆手,花厅中伺候着的两个小丫环立即欠身退了出去。

    太平公主慢条斯理地道:“听说驸马今日在通利坊十字大街上大展雄风,本宫很是好奇,不知结果如何了呀?”

    武攸暨先是一愣,随即冷笑道:“好手段!这么快你就知道了。不错,我是想打杀那个诱人妻子的杨帆,今日虽未得手,来日我还要下手的,你待怎样?”

    武攸暨大步走过去,在她对面大马金刀地坐了,不屑地道:“你是想再把我丢进猪圈里去,还是去宫里告御状。这不是你最拿手的手段么?我就等着,我那姑母怜惜女儿,下旨不许我伤害杨帆,否则……”

    武攸暨微微向前倾身,脸上露出一丝令人心悸的微笑:“否则,我一定还会下手的!公主,你有本事,就把他拴在你的裤腰带上,只要他一落了单,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太平公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低头抿了一口酒,慢慢抬起头来,正视着武攸暨,嘴角忽然绽开一个颠倒众生的媚惑笑容:“哦?这倒有些出乎我的意外之外,武三思鸩杀你的发妻,你不去找他报仇,反倒是我有了男人,叫你大发雷霆喔。”

    太平公主挺了挺傲人的胸膛,嫣然道:“驸马不是真的对我动了情意吧?”

    武攸暨“砰”地一拍桌子,振衣而起,恶狠狠地瞪着太平公主,厉声喝道:“害我妻子、辱我声名,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夺走了我的妻子,我就要夺走你的男人!”

    太平公主淡淡地一笑,笑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儿,她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伸到面前的那根手指,檀口里只是不屑地吐出两个字:“懦夫!”

    “你说什么!”

    武攸暨霍地扬起手来,就要扇下去:“无耻贱妇!你再说一句试试!”

    太平公主扬起那张吹弹得破的妩媚俏脸,笑盈盈地看着他,柔声道:“干嘛!想打我呀?本宫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被……”

    太平公主轻咳了一声,放下瓷盏,拈起丝巾拭拭嘴角,扬声道:“带进来吧!”

    太平公主话音刚落,从屏风后面就走出几个人来,头前一人乃是内管事周敏,盈盈福身道:“奴婢见过公主、见过驸马!”

    在她身后,还有一个身姿若柳,体态妖娆的俏丽女子,看年纪也就十六七岁,神情惶惶,一见武攸暨就惊喜地叫道:“驸马!”

    她纵身就要扑过来,但她身后正站着两个比男人还魁梧几分的女相扑手,一人只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她手臂,她就休想动弹分毫了。

    武攸暨失声叫道:“芊羽,你……”

    武攸暨怒视着太平公主道:“你把我的芊羽抓来干什么?”

    太平公主没理他,而是悠然转向周敏,问道:“对了,本宫叫你查的那两个人下落,你查到了么?”

    周敏毕恭毕敬地道:“奴婢已经查过了,他们现在住在临汝县东城四角牌楼,第二曲第一巷就是,已经入了县学读书,兄弟两个,一个叫孙林,一个叫孙栋。”

    武攸暨“咚咚咚”连退三步,一屁股坐回去,面如土色,如见蛇蝎地看着太平公主,颤声道:“你……你你……”

    太平公主挥了挥手,周敏就福礼退下了,那两个胖大妇人把那名叫芊羽的小美人儿也一并带走了,芊羽被两个胖大妇人拉着,不能不走,临走只是哭叫了一声:“驸马!”

    武攸暨坐在那儿呆若木鸡,竟是充耳不闻。

    太平公主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你一定以为,我打听他们的下落,是想对他们不利吧?”

    武攸暨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太平公主淡淡一笑,道:“随你了,天下人皆视我如蛇蝎猛虎,又能如何?眼下既然闹到这个局面,我们不如来做个交易,你看如何?”

    武攸暨呆滞的目光微微转动了一下,讷讷地道:“什……什么交易?”

    太平公主笑了笑,道:“那孙林、孙栋,就是你的儿子武崇奕和武崇轩吧?安排在这么近的地方,看来你虽把他们交给了最相信的管家,还是放心不下呀,也是啊,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还有那位芊羽姑娘,听说已经有了身孕,是么?”

    武攸暨突然像被蜇了似的又跳起来,面容扭曲地吼道:“你想怎么样,到底想怎么样?”

    太平公主道:“我……不想怎么样。武崇奕和武崇轩那两个孩子,已经失去了母亲,父亲又不能常在身边,也着实有些可怜。这样吧,你可以把他们接回来,只不过名姓还是不要改回来了,我虽然不在意,却恐阿母知道了会对他们不利。至于芊羽姑娘嘛……”

    太平公主灿然一笑,说道:“不管她生男还是生女,我都可以认做是我生的孩子,将来也能保他们一个出身,你看如何?”

    武攸暨咬紧牙关,鼻息咻咻,如同一只无力挣扎的困兽。

    太平公主一双秋水般清澈的眸子只是微微带着笑意看他,胜券在握,自然格外从容。

    过了许久,武攸暨才颓然垂下头,低哑地道:“你赢了!”

    “很好!”

    太平公主款款起身,飘然向花厅之外走去,走得袅袅娜娜,风情万种:“只要我的帆郎长命百岁,你的芊羽姑娘和她腹中的孩子就一定不会有事!”

    ※※※※※※※※※※※※※※※※※※※※※太平公主与武攸暨达成协议的时候,杨帆刚刚回到家里。

    本来,他离开“金钗醉”后,想顺道去看看小蛮,然后就回家等着赵逾,结果因为武攸暨这一档子事,小蛮放心不下,要与他一同回家。自家被收走的“市籍”、“过书”已经都拿回来了,自己也已无罪开释,当然要把这些事情同各家掌柜说明一下,安抚一下人心,所以杨帆干脆陪着她先去南市走了走。

    做生意的人耳目尤其灵通,各店铺的掌柜不但知道东家安然无恙,甚至对他和太平公主的风流韵事都已了解的一清二楚,他们得知自己真正的幕后东主乃是太平公主,登时兴奋起来,大有皇商一般的感觉。

    小蛮原是梅花内卫都尉,杨帆则是羽林左卫的郎将,可这毕竟与归洛阳府管辖的坊市系统并不相干,对市令等坊市管理人员,他们也要卑颜买好,时常馈以礼物,如今可是陡然贵重,身份不同以往了。

    所以杨帆不需安抚,他们就已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干得格外起劲。杨帆和小蛮见此情景,倒是放下心来,虽也隐约猜到他们的兴奋源自于谁,只是这事既解释不清,也没必要向他们解释,两夫妻只好含糊下来。

    既然各家店铺并不曾因为东主的入狱而惊慌失措、无心经营,两个人就放下心来,只在各处店铺露了一面,小坐片刻,又陪着小东姑娘买了几匹鲜艳华丽的布匹,这才转回杨府。

    杨帆回到府邸时,赵逾早就来了。

    赵逾原也不必来得这么早,只是既然带了些陪罪的意思,这个态度就得表现出来。

    杨帆刚一回府,莫玄飞就马上跑过来向他禀报,说是有个叫赵逾的在客堂里相候,看他那积极的劲儿,怕是收了人家什么好处。

    小蛮知道郎君与这赵逾之间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所以只是轻轻嘱咐一句,便带着桃梅和三姐儿径去了后宅,杨帆便举步往书房里走,对那亦步亦趋的莫玄飞道:“请那位赵先生书房相见!”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 顺水推舟

    赵逾随着莫玄飞到了书房,迈步进去,一见杨帆,当头揖道:“二郎,久违了!”

    杨帆并未起身,淡淡一笑,道:“请坐!”

    赵逾谢了,在客座坐下,瞟了一眼房门,见已关上,便对杨帆道:“恭喜二郎平安出狱。”

    杨帆道:“出狱没甚么好恭喜的,倒是不曾死在里面,实属侥幸。”

    赵逾苦笑了一声,道:“某早知二郎必有怨尤,可是怪我始终不曾援手么?”

    杨帆皱了皱眉道:“我从不觉得你们隐宗此刻已经有手眼通天之力,白马寺怀义大师和梁王武三思办不到的事,你们就一定能办到,毕竟你们是游离于官场之外,虽然与官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终究不及这就在官场中的权贵得力。可是……”

    杨帆目光深深一凝,盯住了赵逾。

    赵逾从容不迫地道:“二郎刚刚入狱时,我们也有些措手不及,怕你受不得酷刑,招出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我们先做了一些准备,之后,就在打听狱中的一切,不只想把你救出来,还有一些……同我们有些关系的大臣!”

    赵逾换了一个坐姿,平静地道:“坦率地说,我们在官场上的力量的确极其有限。与官场上的关系,主要掌握在显宗手里,而我们现在和显宗斗的厉害,这件事无法借助他们的力量。而且,既便显宗愿意帮忙,面对皇帝最为关心的谋反大案,牵涉诸位宰相的重大举动,他们也无处着手,这一点,二郎不可不明!”

    杨帆心里虽然不太舒服,却也知道赵逾说的都是实话。交情固然有,合作的关系同样有,可是要让赵逾、沈沐对他像马桥、楚狂歌一般,可以抛弃自己身家性命的这等过命交情,却也不现实,所以他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赵逾道:“之后,薛怀义、武三思接连失败,据我们判断,你等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只是没想到,这时候太平公主居然会出手……”

    赵逾的眉毛微微挑了挑,显然是想到了有关杨帆与太平公主之间的风流韵事,竟也甚是好奇地打量了杨帆两眼,笑吟吟地道:“二郎好本事!若是我三叔知道了这件事,怕也要对你心服口服了。”

    他的三叔自然就是那位风流成性的沈沐沈大公子,杨帆只是冷哼了一声,没有解释,这种事除了当事人自己,你对别人再如何解释,也改变不了他先入为主的想法的。

    赵逾又笑了笑,道:“二郎,我不想欺瞒你,实话实说,如果是我或者小飞将张义陷入这样的困局,隐宗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斩断一切联系!救人,要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才能施救,好友溺水,自己不通水性,旁边又无物可以借力,难道非得陪他跳下去才叫够义气?那叫愚蠢。

    能救则救,救不得大不了一起去死,不求同生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江湖义气,行不通、也要不得,如果我隐宗秉承这一宗旨,早就完蛋了,任何一个重要人物完蛋,都可能拖着无数的兄弟一起完蛋,再加上他们的三亲六故,怕不早被朝廷抄斩了无数次,每次不得杀上数万人才行?”

    杨帆轻轻吁出一口气道:“罢了,此事,我固然有些不痛快,却也是人之常情,赵兄莫怪。于情理而言,我知道你们做的并没有错!就像……我对狄公等当朝重臣的高风亮节十分钦佩,如果他们落难,我固然愿意一伸援手,可也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否则,我不会搭上自己的妻子家人,只为了陪他们一起送死!”

    杨帆微微向前一倾身,道:“我相信,赵兄今天来,不仅仅是想向杨某解释:你们在杨某入狱时并非不作为,而是没有能力去作为,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事吧?”

    赵逾神色一正,道:“不错!不知二郎对接下来的事作何打算?”

    杨帆俊郎的双眉微微一拧,疑惑地道:“作何打算?”

    赵逾道:“正是!你不会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你还能回到羽林卫中任郎将吧?”

    杨帆目光微微一闪,没有回答。

    赵逾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二郎虽然理解我们在你入狱期间的作为,可是心里还是有一个疙瘩,这个结儿,得靠时间慢慢来抚平。同样的,你因谋反而入狱,险些被处死。这件事纵然查明了是被人冤枉,你的心中、皇帝的心中,或者你和皇帝的心中,也都会有一个结。这个结没有解开之前,皇帝会再把你留地身边,做一个统领禁宫卫士,护卫她性命安全的重要将领?”

    杨帆听了瞿然一惊,心中暗道:“对啊!我怎不曾想到这一点?我终究还是年轻,这阅历有限,虑事不够老到,人情事故更远不及这等专门揣摩他人心思的商贾人物。”

    赵逾看他脸色,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便道:“所以,赵某此来,是想提醒二郎,早做打算,无论如何,尽量不要离开京师。京师是一道门坎儿,出去容易,回来难,你莫看许多朝廷重臣贬官、起用,再贬官、再启用,那是官职地位、声望能力已经到了一定的层面,早在皇帝心里挂了号的,需要用到他时,自然就会想到他,你如今却还不成。”

    杨帆轻轻嗯了一声,心道:“要是能离开京城,却也未必就是绝对没有机会,要看去哪里了。皇帝一直在筹措对安西四镇用兵,若去西域带兵,旁人立下大功,如果没人给你报到御前,或者上官层层分功,到了京里也没什么好赏的了,可我却不然。正所谓朝中有人好作官,我在西域只要立下功劳,必能直达御前,还怕不能起复重用?

    只是,依赵愈所言,恐怕很快就能下旨,婉儿有誓言缚身,在宫中强作欢颜,阿奴不知在何处出家,若是不闻不问,真就冷了她的心。公主这里不解决了问题,难保她不会变着法子欺负小蛮……,这一身的情债,当真头痛……”

    赵逾见他低头不语,神色变幻不定,又道:“二郎也不用想的太多,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儿,实际上,我们正在运作一件事情,或者能保宰相们出狱,一旦宰相们平安出狱,你这难友多少会受到他们关照,御前怕是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却也未必就会调出京去!”

    杨帆霍然抬头,奇道:“你们有办法救出狄公他们?”

    赵逾吁笑道:“你太高看我们了,或许从长远来说,我们世家有办法引导这走向,就像滔滔洪水,我们掘好沟渠,那水自然而然就沿着我们划定的路线而行,毫无斧凿痕迹,皇帝也会认为那是理所当然。可是,这洪水行进当中,舟翻船覆却取决于那洪水的力道,而非我们所能左右的了。我们连你都救不得,如何能救得宰相?宰相们能脱身,实是倚你之功!”

    你既无罪,宰相们是否有罪呢?皇帝心中的念头就会有所动摇,我们的法子,在平时断然不会奏效,可是这个时候,却不过是顺水推舟,送皇帝一个理由罢了。是血流漂橹还是艳阳高照,可不正在皇帝一念之间么?”

    杨帆不禁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做?”

    赵逾抬手向上指了指,微笑道:“旬日之间,便见端倪,二郎且试目以待!

    ※※※※※※※※※※※※※※※※※※※※※※※※※※

    韦团儿在她的卧房里缓缓地走动着,脸色阴晴不定。

    做为宫中最受宠的女官之一,她的住处十分宽大而华美,或许按照规格它的大小不及皇后的寝宫,但是殿中的陈设和用度,却是远比原来的大唐皇后、如今的大周太子妃的宿处还要华美、富贵。

    静官站在几案边,眼睛随着韦团儿的动作轻轻移动着,过了半晌,忍不住说道:“团儿姐姐,除了位于金谷园的别墅一幢,并附赠男女奴仆三百人,另有洛阳北市店铺七座,绫罗绸缎五千匹,黄金一千锭,上等波斯宝石三百六十颗……”

    韦团儿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个屁!这事要担多大的干系,你知道吗?”

    静官舔了舔肥厚的嘴唇,轻轻地道:“团儿姐姐,陛下年纪大了,等到陛下殡天,这宫里头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儿呢,到时候姐姐万一被放出宫去,有了这笔钱,姐姐可就一辈子衣食无忧啦。”

    韦团儿没好气地道:“废话!问题是,你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把它吞下去!这事,可是要命的!”

    静官细声细气儿地道:“姐姐,这件事儿说易不易,说难也不难,只要你点头,我就能把这件事儿给办了。这宫里头,还能没有咱们插得进手的地方?再说,陛下瞧着东宫,怕也有点碍眼,咱们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团儿姐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 会钓鱼的公主殿下

    韦团儿踌躇片刻,还是摇了摇头,给别人通风报信捞点好处,风险不大,油水又足,这种事做来无妨。可这一次的事情实在非同小可,其中风险她自然清楚,可是若叫她就此回绝,她又舍不得这送上门的一笔巨额财富。

    静官的话在她心里反复回响着,韦团儿渐渐动摇起来,是啊!太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谁拿那位太子当过太子?皇帝心里若是有他,武承嗣和武三思还争个什么劲儿,他们争夺储君之位时,又有哪个还记得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大周太子?

    韦团儿想起了武则天的长子李弘,听说这李弘是武则天亲手鸩杀的,那时她年纪还小,不知传言真假。不过武则天的次子李贤,却的确是丘神绩奉了武则天之命勒逼而死的,丘神绩受到什么惩处了?不但没有,反而愈受重用,如果不是他利令智昏,为了谋夺兵权出卖皇帝陛下的江山,这圣宠绝不会衰了。

    韦团儿越想心中越热,静官又悄悄地跟了一句,道:“以姐姐的本事,凭什么叫上官婉儿压过一头去,每回见着她,团儿姐姐还得毕恭毕敬唤她一声婉儿姐姐!如果这件事办成了,武氏一族追本溯源,人人都要念着姐姐的好儿,到时候,姐姐要取代上官婉儿,成为我大周内相,却也不是不可能的!”

    韦团儿顿时站住不动了,这句话让她摇摆不定的心彻底定了下来,她思量片刻,把银牙一咬,狠狠地看向静官,低沉地吩咐道:“手脚干净些,不可遗人把柄!”

    静官大喜,忙道:“姐姐放心,我一定把此事办得妥妥贴贴!”

    静官说完,就眉飞色舞地出去了。

    托请于静官的,自然是来俊臣,可是静官一直以为是武三思。

    来俊臣知道自己快要失宠了,皇帝把对“叛逆们”的处置延后,却没有任何明确的表态,实是因为这场乱子已经闹到了无法和平收场的地步,必须得有人出来承担责任,皇帝在等着他做出该有的举动。

    来俊臣能有什么举动?承认自己全部是屈打成招?不可能的!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此时已不可能回头,也不可能收手,否则就得由他来对这场风波承担全部的责任。所以,他只能铤而走险。

    他的价值就在于帮皇帝咬人,他要让皇帝觉得不安全,让皇帝觉得有人意图对她不利,那么他这条看家狗就依旧有存在的价值。

    武则天十四岁进宫,一生岁月都在皇宫里度过,宫廷岁月造就了她,却也限制了她,来俊臣相信自己的手段,可以让这位女皇继续认识到他来俊臣才是不可或缺的得力臂助。

    于是,他决定向太子下手。

    为了谨慎起见,来俊臣这一回没有直接出面,他派人找到了静官。

    他在宫里也有自己的眼线,知道这静公公与女皇帝身边的红人韦团儿有些暖昧关系,是她最亲近的心腹。但是这位静公公尽管与韦团儿一样贪婪成性,却远不及韦团儿精明,所以来俊臣选择了他作为接洽人。

    来俊臣几乎是倾其所有,尽管他对钱财没有特别的嗜好,但是他为官这么多年,处理过那么多大案,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他还是积攒了巨大的财富。如今,他几乎把一切可以动用的财富都拿出来,先买通了静公公——以武三思的名义。

    人人都知道武三思在争储,而且武承嗣被他斗倒之后,他最大的敌人就只剩下现任的太子,他是最有理由这么做的人。静公公果然没有怀疑与之接洽者的身份,实际上当他看到成车的金锭银锭和肥田美厦的契书时,他脑子里大概就没想过别的。

    宫里的消息迅速反馈回来,来俊臣放心了。

    皇帝不做任何表示,他也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坦坦荡荡,所以他不需要采取任何补救措施,他在等东宫事发!

    局势,将从东宫事发那一刻彻底扭转,一切依旧在他的掌握之中!

    ※※※※※※※※※※※※※※※※※※※

    杨帆站在公主府对面,仔细盘算着见到太平公主之后的对策。

    昨天武攸暨险些当街砍杀了他,他今日就找上门来,自然想过可能的后果。这公主府看似危险,实则安全无比,因为这里当家的人毕竟是公主而非驸马。如果武攸暨在府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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