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土豆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醉枕江山

正文 醉枕江山第8部分阅读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杨帆一面向楚天哥解说着“自家姑娘”的来历,一面暗赞天爱奴心思缜密,当今天下,只要中等偏上家境的人家,都好用昆仑奴、高丽婢,而这两种奴婢,不通过人牙子是雇不到的。

    可天爱奴把自己的身份设计为敦煌世家,就顺利解决了这个难题。敦煌大户人家偏居西域,还没有养成用昆仑奴、高丽婢的习惯,而是常用一些孔武有力的粗犷大汉做随从,如此一来,不通过人牙子,便很容易地雇到了扮仆从的人。

    这个姑娘,不简单呐!

    他却没有注意到,微微侧头望着轻车的楚天歌眸中,也隐隐透出若有所思的意味。

    这个市井儿,同样不简单啊!

    p:各位书友,新书期间暨三江期间,诚求推荐票及三江票!

    第四十章 太公钓鱼

    楚狂歌指着前方一道门户说道:“到了,就是这里,咱洛阳城最大的一家宠物铺子,就是这李俊家的了。”

    杨帆听了忙把车子唤住,对楚狂歌道:“楚兄,叫你的兄弟们候在外面吧,咱们俩陪小姐到宠物铺子里去瞧瞧。”

    楚狂歌答应一声,吩咐几个兄弟守着轻车候在巷口树下,天爱奴戴了雕胡帽,款款地下了车,后边随着一个青衣小婢,杨帆和楚狂歌一左一右头前带路,引着她步入那家宠物店去了。

    这里是通业坊,在洛城东北角儿,因为在洛河以北,临近皇城,属于达官贵人们喜欢居住的地方,因此通业坊虽在城边儿上,地皮却比洛河以南大部分的坊都要贵些,尽管如此,这李俊的铺子占地之广,居然比起许多官员们的府邸还要大些。

    只不过权贵勋戚的府邸远远一望,便是斗檐飞角,步入其中,更是亭阁处处,李俊的这家宠物铺子占地虽大,宅院里却是空空荡荡,房屋稀疏,因为这里建的最多的,是各色宠物的兽舍。

    李俊家的大门洞开着,没有家人看守,任凭客人进出。三人进去时只见进进出出,不止有许多商贾行色的人,还有许多锦衣华服的男女贵人,在男仆女婢的侍候下或进或出,真是热闹非凡。

    李俊家里只卖一种东西:动物。

    用现代的话来说,他开的就是宠物商店。

    这座“宠物商店”里,到处建了兽舍禽室,大者如宫殿,小者却只需巴掌大小,一阵风来,众多飞禽走兽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着实不太好味,天爱奴和她身后的那个小丫环不禁掩住了鼻子。

    “小娘子是头一回来吧?”

    一个挽着袖子的布衣老者快步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地向天爱奴拱揖为礼,这人看起来五旬上下,花白头发,身材削瘦,眉头眼角尽是浅细的皱纹,精神倒是极瞿烁。楚狂歌站在一旁介绍道:“主人,这人就是此间店铺的掌柜,李俊。”

    天爱奴听了轻轻颔首,帷帽轻转,看向杨帆,示意叫他说话。

    杨帆上前一步,对李俊道:“我家姑娘想买一个称心的宠物,烦请老丈介绍一二。”

    生意上门,李俊笑容满面,连声道:“自然,自然,小娘子是头一回来,某为小娘子引路。”

    李俊引着天爱奴一路走下去,只见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有毒的、没毒的,无所不有。蟋蟀蜘蛛、鹦鹉鹰鹞、各色金鱼、耍猴斗鸡,凶猛的藏獒、乖巧的拂林犬、波斯的猫儿,还有鹤、鹿、龟,甚至驴和羊都有被当成宠物养的。

    “小娘子请看,这只猩猩奴如何?”

    “这猩猩好丑!”

    “呵呵,那小娘子请看这边,这只长耳公如何?它的毛发像一匹乌黑的缎子,油亮油亮的。”

    “驴的叫声好难听啊!”

    “哈哈,那么这只雪衣娘乖巧伶俐,小娘子一定是喜欢的了。”

    “不好,我喜欢纵骑射猎,郊野散心,这鹦鹉可不合适。”

    天爱奴一路走去,只是摇头,李俊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忍不住问道:“不知小娘子喜欢些什么样的宠物?”

    天爱奴侧了头想想,答道:“它要能平素时候陪在身边消愁解闷儿,出城游猎时又能陪伴捕猎,以供驱策的才好。”

    李俊舒了口气道:“这却容易,小娘子请跟某来”。

    李俊领着他们快步来到一处狗舍房,介绍道:“小娘子选一只猎犬如何?此间猎犬,皆是东西各国的名贵犬种,俱都精心调教过的,通人性、识人语,打猎游玩,最是良伴……”

    天爱奴淡淡地道:“我不喜欢狗,从来都不喜欢。”

    杨帆想起她那晚对自己说过的往事,家犬都变成了野犬,与狼一起游弋于村舍,以人为食……,不禁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李俊声音一窒,心道:“这位客人倒是个不好应付的,只是既进了我家的门,若不叫她满意而归,岂不砸了我李某人的招牌。”

    李俊想了想,道:“既如此,请小娘子随某到后进院舍里去,那里的宠物,价钱可要更高一档了。”

    杨帆道:“老丈只管选只我家姑娘中意的宠物来,价钱么,不是问题。”

    李俊引着他们进了后院,走到一处牢笼前,向内指道:“小娘子请看,这些猞猁如何?这猞猁尖牙利爪,最能捕猎,不但通人性,卖相也好,是京中贵人们极喜欢的宠物。只是……这猞猁只吃肉,不吃素,平素的花销……未免大了些。”

    天爱奴轻轻摇头,虽然脸上垂着淡淡的纱帷,可是谁都看得出,她瞧都没瞧那笼中的猞猁,自打一进后院,她的目光就一直盯着院舍尽头那几座最结实的铁笼。

    李俊见她盯着院舍尽头看,便咳嗽一声道:“那边笼中关了两只猎豹。这豹子生性凶猛,若是已经成年,便难以去其兽性、调教使用了,所以某这儿的猎豹,全都是从小就捕了送来,进行训养调教的,故此,轻易也卖不出去。娘子请想,这么多年喂养,搭上的人工不算,调教师傅的工钱不算,光是它每天要吃十几斤肉……”

    天爱奴摆了摆手,没有听他啰嗦,她径直走过去,目光只轻轻一扫,便相中了那头漂亮的母豹。李俊道:“小娘子,这只豹子,价值……”

    天爱奴竖起一支纤纤玉指,制止了李俊说话,然后缓缓前指,点向那头体形修长、花纹妖丽的母豹,说道:“就是它了!”

    母豹就像听懂了她的话似的,恰在此时仰起头,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一口雪白锋利的牙齿,发出一声令整座牢笼震撼的咆哮,然后伸出细长血红的舌头,优雅地舔了舔自己的鼻尖……

    ※※※※※※※※※※※※※※※※※※※※※※※※※

    在唐代,胡人在大唐经商开店,开的最多的就是珠宝店和酒店。珠宝自不待言,西域珠宝无论是造型款式,还是珠宝成色,都较大唐本地的珠宝出色,而胡人酒家众多,却是因为胡人酒家有胡姬。

    男人是酒店最大的消费群体,年轻貌美的胡姬侍酒,自然会引得酒客们趋之若鹜。

    “摘莲抛水上,郎意在浮花”,醇酒美人,相得益彰。

    汉家女子抛头露面做酒店侍应的太少,没有竞争力。因之,胡人酒店越开越大,档次越来越高,成为达官贵人、巨商豪贾们最喜欢逗留的所在。

    故而长安、洛阳一带的大酒楼,一般都是胡人开的。

    敦厚坊毗邻北市,是洛阳极热闹的一处所在。敦厚坊内的“金钗醉”,就是洛阳城里数一数二的胡人酒家。

    天爱奴带着杨帆和青衣小婢走进去的时候,台上正有几个胡姬在跳舞。酒店极大,却只有一层,中间是一个圆形的两尺高的表演舞台,舞台直径数丈,四面八方的酒座都以这舞台为中心相向而置。

    如果有些酒客不想与其他人看见,伙计就会搬来座屏在他们的酒席外围上三面。面朝舞台的正面会另置一副折屏,如果客人不喜欢看舞台上的表演,想要更加私密一些的环境,那么就可以用折屏把正面也挡起来,这就成了一个四面不见人影的雅间了。

    但是到这里来喝酒的人,很少有把四面全挡起来的,他们到这里来饮酒,本就是为了醇酒美人,哪会把美人隔在席外呢,他们喝得高兴了,还会跳上台去,与胡姬一同歌舞一番,甚或把胡姬赶走,来段独舞呢。

    能出现在这儿的酒客,非富即贵,这等有身份的人如此行径,放在其它朝代,必定难以想像。你能想像一位富甲天下的七旬老翁,亦或一位年近六旬、学究天下的士林领袖,又或者是一位年过半百、牧守一方的使君大人,在朋友、随从、下属,乃至完全不相识的人面前,醉态可掬地挥手踏足,歌舞自娱么?

    可是在这个时代,很正常。不但对那些地位尊崇、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来说很正常,就是对那些已经嫁人生子的妇人或者还养在深闺的姑娘们来说,也很正常,这无关于身份和地位,而是一种习俗。

    自魏晋南北朝,乃至隋唐,胡汉融合很密切,数百年下来,胡人的文化、思想、风俗、习惯大量被中原汉文化吸收融纳,成为了它的一部分。高官贵族酒兴到了,当众歌舞一番,就成了一种很风雅很有品位的活动。

    当年李靖灭**的消息传到京里,大唐天子李世民大喜若狂,就轰开舞姬歌女,自己扭腰摆臀地在大殿上跳了起来,时任太上皇的李渊还抢过歌女手中的琵琶给儿子伴奏。大臣们也跟着起哄,一起离席跑到殿上,载歌载舞。

    想像一下,一群穿着文武官袍,或络腮胡子、或白发苍苍的大老爷们,在庄严肃穆的大殿上张牙舞爪,简直就是群魔乱舞。十多年后太子李治喜得长子,做为爷爷的李世民又跑到儿子的东宫里带头跳起舞来。

    皇帝如此、百官如此,在民间,这种现象更是司空见惯。

    酒店里,人们都自得其乐着,谁也没有注意到走进来的这一行三人。

    p:请投推荐票、三江票!

    第四十一章 愿者上钩

    杨帆一路行去,飞快地扫了一眼酒店里的情形。

    西边有一席,七八个冠带袍服的男子,喝得正自欢畅。在他们桌上摆着一具劝酒胡,这是一个不倒翁似的胡人瓷像,红发碧眼,尖尖的鼻子,一手前指。将瓷人转动,待它停下来,手指向谁,谁便罚酒一杯,其余人则鼓掌大乐,酒兴十分浓厚。

    东边也有一席,两个商贾对面而坐,用坐屏围了三面,只将舞台一面放开,桌上置了几盘小菜,旁边两个身段修长,姿容妖娆的胡姬正殷勤地布菜劝酒,对坐的两个胡商浅酌低语,似乎在谈着生意。

    杨帆无暇多看,陪着天爱奴到了一处最靠近舞台的位置坐了,先叫伙计搬来坐屏,把三面围上,天爱奴才摘下帷帽,在席前袅袅地跪坐下去。

    杨帆在侧席坐了,对天爱奴低声道:“我们来的有些早了,姓柳的还没有到。”

    天爱奴低低地道:“只要他今日肯来就成,就有法子引起他注意的,像他这样的男子,只消引起了他的注意,还不是略施小计,便能叫他乖乖就范?”

    杨帆苦笑道:“略施小计?这几日花销可着实不少。就只那一头豹子,这两天吃的肉比我一年吃的都多。”

    天爱奴吃吃地道:“那些珠玉,本是我赠予你的谢礼,你既然这么大方,非要拿出来济朋友之难,我怎么好意思不把它花光,以成全你义薄云天的名声呢?”

    杨帆做出一副很心疼的样子,长吁短叹地道:“如果你能替我省些下来,想必也不会薄到哪儿去。”

    天爱奴扬起下巴“哼”了一声,道:“我平时摆谱的机会可不多,今日能慷他人之慨,我是绝对不会小气的。”

    刚说到这里,一个鼻子尖尖,双瞳碧绿的胡人走进来,躬身微笑道:“贵客临门,蓬荜生辉,不知小娘子要点些什么酒菜?”

    这年代是没有菜谱的,那菜单是晚清民国时期才出现的,这时代想点菜就得看悬挂在酒柜上方的水牌,再不然就是让酒博士给你表演一下报菜名的本事了。

    天爱奴道:“酒博士,捡你店里拿手的好菜,只管上几道来,再搬一坛上好美酒。”

    杨帆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又是一叹:“这个败家娘们……”

    酒家里看歌舞时各席都很安静,只有那七八个聚于一处的地方时而会传出一阵哄笑,想是那“劝酒胡”又指中了哪个人。等那胡姬退下,换了两个优伶来表演“参军戏”时,整个酒家的气氛就轻松热烈起来。

    “参军戏”是五胡十六国时发明的一种戏曲,那时候有一个位居参军的官员贪墨公款、收受贿赂,事发后被纠察,就有仇家令优人穿上官服,扮作一个参军上台表演,让另一个优伶在旁嘲弄。

    结果这种表演形式一出来便大受欢迎,有优伶受到启发,便用别的故事继续编了些类似的小段子进行表演,这种表演形式就此确定下来,并以它问世后的第一出戏的主角,那个参军命名,称为“参军戏。”

    这戏实为后代戏曲之鼻祖,虽然它当时的表演形式简单,自始至终只有两个人,风格上也是以滑稽搞笑为主,但是后来参与表演的人越来越多,角色上开始衍生“生旦净墨”等行当,剧情也越来越复杂。

    这时候戏曲尚未大兴其道,歌舞依旧是娱乐项目中的主要内容,因此这出“参军戏”只是一个过场,因为眼看将到饭时,大批酒客就要上座了。

    台上正在演的这出戏是根据牛郎织女的传说改编的,出场的两个人物只有两个,一个是织女,另一个却非牛郎,而是织女的情人。

    剧情很简单,就是讲织女时常下凡,与她的情人幽会。情人问她,扔下牛郎一人在银河那边可有不安,心下又担心会被牛郎发现他与织女的私情,织女不以为然:“我的事,与他有什么关系。”反过来安慰情郎不必担心,说是银河迢迢,牛郎不会发现。

    这出小戏对答诙谐幽默,间杂着许多色情意味的内容,只是说得比较含蓄优雅,毕竟在座的非富即贵,太粗俗的东西他们不会喜欢,然则不喜欢粗俗不代表不喜欢这种话题,四下的酒客每每听懂了两个优伶之间的对答暗喻,便会发出一阵会心的大笑。

    杨帆从不曾接触过这些东西,是以看的津津有味。不一会儿酒菜上来,虽说天爱奴说过,只要拿手菜式尽管上来,可是酒家并没有可着贵菜大菜摆布满席,而是依据就餐人数,适当地准备了几样可口的饭菜。

    通花软牛肠,金粟平槌,羊皮花丝,八仙盘,雪婴儿,仙人脔,小天酥,筯头春,八个菜,又有生进二十四气馄饨,那二十四个馄饨,花形馅料各异,二十四个便有二十四种口味,端地讲究。

    这时讲究些的地方,依旧按照汉人传统,施行分餐制,因此杨帆和天爱奴面前各有一张几案,同样的菜式,分盛两套餐碟,分别端送到两人的几案之上。

    酒是兰陵美酒,酒中配有檀香、广木香、公丁香,又以蜂蜜调味,其色金黄,酒味清香。清香远达,饮之至醉也不觉头痛,不会口干,也不会腹泻。这山东兰陵的美酒,历史极其悠远,据说其地之水用以称量,较他方之水为重,此处酒味淳美,盖因水质使然。

    两人吃着菜肴,品着佳酿,静静地等候着。

    酒客渐渐多了起来,二人的位置很好,在门的斜向方位,但凡进门的客人,必然落入他们的眼中,不一会儿,就见柳君阕判⌒模钣乓晃换救私矗罘蛱彀萘烁鲅凵彀难哿蔽1011蛳乱淮埂?br />

    客已上足,九成有余,一片喧嚷声中,“金钗醉”的掌柜东泠忽然笑眯眯地走上台来,向四下里团团施了一个罗圈揖,高声道:“各位贵客,静一静,请静一静。”

    店中为之一静,都向东泠望来,不晓得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波斯胡人要做什么。

    东泠笑容可掬地道:“各位贵客,今日早晨,有人到本店来寄卖好酒一瓯。照理说呢,某这‘金钗醉’里,已然是汇聚了天下四方的好酒,哪需要干些代人寄卖的事情。不过这瓯葡萄酒,某家先品尝了一口,嘿嘿,确是好酒!”

    “金钗醉”是洛阳城中数一数二的大酒店,而洛阳是大唐最繁华的地方,达官贵人云集。换而言之,这“金钗醉”就是整个大唐数一数二的大酒店,东泠说他店里汇聚了天下美酒,绝非妄言。

    然则在这种情况下,东泠掌柜的居然干起了乡下小酒肆才会干的“代人寄卖”的买卖,而且亲自登场,向客人隆重介绍,可见这酒端地不同凡响了,在场的客人哪有不好酒的,一个个都打起精神,听他细说端详。

    东泠道:“这瓯美酒,来自西域,是一瓯葡萄酿,美味之极,远胜本店所售任何佳酿……”

    话音未落,便在客人间引起一阵骚动。这时中原也有酿制葡萄酒的,但是品质最好的葡萄酒还是来自西域。即便是中原酿制的葡萄酒价格也极高昂,来自西域的葡萄酒则更甚。

    葡萄酒,金叵罗,吴姬十五细马驮……

    这是在讲一位出嫁的少女,带着嫁妆往夫家去,她携带的嫁妆就是葡萄酒和金叵罗。金叵罗是纯金打制的器具,言下之意,这上等葡萄酒之昂贵,直可以与金制器皿相媲美。

    “金钗醉”里连当时最有名的剑南烧春、富平石冻春等名酒俱都有售,葡萄酒的品种也相当齐全。如今店主竟说这瓯葡萄酒胜过店中所有名酒,自然惊动四座。那七八名士子所在处,已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此酒到底有何好处,价值几何?”

    一个女人声音忽然响起:“把酒给我拿来!”声音一出,四座俱寂,根本不询价格,直接叫人把酒给他送过去,敢在“金钗醉”里这么说的,却也不是随便哪个客人都有这等魄力的。

    说话的正是姚氏夫人,姚氏夫人常来“金钗醉”,此妇好美酒,尤好葡萄酒,杨帆已将这些打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今日姚夫人将来“金钗醉”饮宴,他也是让楚狂歌那些城狐社鼠的手下事先打探清楚了的。

    东泠欠身笑道:“姚夫人是本店的常客,但有所命,小老儿哪有不应承的道理。可有一样,这位寄卖美酒的客人急等钱用,因此嘱咐小老儿,此瓯美酒,要当众叫卖,价高得者,小老儿受人所托,可不敢私相授受。”

    那时无论经商买卖,还是为人处事,都特别讲究一个“信”字,失信的人固然有,可特别重视信用的更是大有人在。东泠这番话听得众酒客频频点头,姚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傲然道:“既如此,你也不要卖关子,这就开始吧,我倒要看一看,这里谁比我出得起高价!”

    p:诚求推荐票、三江票!

    第四十二章 一瓯酒

    东泠本人虽只是一个胡商,可他开着这么高档的酒店,真正的豪门权贵也不知见过多少,姚氏夫人这样的暴发户,其实并不太放在他的心上的,但他只是笑了笑,轻轻一摆手,便有一个绯衣胡姬,娉娉婷婷地走上台来。

    这个胡姬身材高挑,婀娜秀丽,金发碧眼,充满了异域风情,妙目顾盼处,有股水一般的柔媚盈盈欲流。兼之酥胸高耸,细腰一握,一袭火红的石榴裙系在那窈窕细腰上,把个祸国殃民的圆月美臀摆得摇曳生姿。

    在她手中,托着一个淡青釉面的细口酒瓯,瓯瓶口上插着胡杨木裹红绸的塞子,胡女将这酒瓶高高举起,在圆台上款款地绕场一周,那瓶儿的曲线与这美人妖娆的身材倒有七八分相似。

    东泠扬声道:“各位,某说这瓯美酒希罕,就希罕在它的酿制之法,此酒酿法,大异于其它的葡萄酿,酒力较之寻常葡萄酒,高出两倍不止,是以酒味非常甘醇,如此美酒,可谓有价无市,各位客人今天算是来着了,现在就请各位贵客出价吧。”

    东泠卖酒,本身就是一位有名的品酒大师,他说此酒美味超过他店中所有美酒,那就绝对不会有假,没有人会对他的评鉴提出质疑,也不好提出先品尝一下,本来就只有一瓯酒,这店里的客人一人品上一口,还剩多少?

    现在大家关心的是,这瓯美酒究竟**。

    实际上这瓯葡萄酒确实与市面上常见的葡萄酒不同,这时候一般的葡萄酒都是加热灭菌后,再添加酒曲,从而发酵成酒,而这瓶酒却是采用了罕见的蒸馏方法制作出来的葡萄烧酒。

    关于谷物蒸馏白酒的酿制,后世一直存在有唐、宋、元三个起源年代的说法,实际上随着发掘古物,已经有实物证据,证明至少在宋代就已经有了蒸馏白酒,如果再大胆一些,甚至可以推测在唐代末期,它可能就已经出现了。

    然则再早就绝对不可能了,否则唐人留下那么多吟诵美酒的诗篇,岂能没有一点高度白酒的记载呢。可是蒸馏白酒此时还没有,葡萄蒸酒技术这时却是已经出现了的,只不过这种技术目前只存在于西域地区,掌握在极少数胡人手中。

    这些酿酒者知道这种蒸馏技术比传统酿制葡萄酒的方法更好,但是一旦扩大经营,这独家掌握的技术就必然流传开去,因此都秘而不宣,这一来,小作坊经营,能酿制出来的蒸馏葡萄酒酒就极其有限。

    酒的运输非常麻烦,产量又极少,所以这瓯美酒出现在洛阳,就尤其显得珍贵了。那几个宽袍士子低低议论了一番,几个人合伙凑了些钱,便由其中一人高声喊道:“我们出一万钱。”

    以这个时代来说,普通的官卖米酒三百钱就能买一斗,一万钱的酒已是市面上最高档的酒了。后来的诗仙李白,饮的就是万钱一斗的好酒,而落魄不堪的杜甫,常喝的就只有三百钱一斗的劣酒了,这几个人出的价还算是公道。

    姚夫人坐在席后,撇着嘴微微地冷笑。

    柳君a诳谛Φ溃骸罢庑┤司垢矣敕蛉硕犯唬媸亲圆涣苛Αt勖遣环量纯幢鹑嘶鼓芗蛹奂负危吃偃グ丫婆趵矗钣敕蛉似烦3獾靡淮未蔚募蛹郏帕朔蛉说男酥隆!?br />

    姚夫人颔首一笑,状极高傲。

    这时,那两位正在商量生意的胡商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竞争,其中一人喊道:“一万五千钱!”

    这个价已经极高了,而且这两个胡商一加就是五千钱,别人也不好三百五百的往上加,仅为了一瓯酒,至于么,场面登时就冷了下来。

    姚夫人见这么快就没人加价了,不觉有些扫兴,她把下巴微微一扬,柳君Щ嵋猓愀呱溃骸傲酵蚯 ?br />

    四下顿时传来一阵沮丧的叹气声,那个喊价的胡商微微蹙了蹙眉,稍稍有些犹豫,但他刚刚谈成一桩大买卖,本想拍下这瓯好酒与生意伙伴共享,这时自然不好露怯,便道:“两万五千钱。”

    这个价可有些离谱了,再好的美酒也不值这个价,柳君в淘チ艘幌拢赝房聪蛞Ψ蛉耍Ψ蛉伺溃骸胺衔铮训牢页霾黄鸺勖矗俊?br />

    柳君r12瓷斐鋈种福靡庋笱蟮睾暗溃骸叭蚯 ?br />

    那胡商暗暗叫苦,虽说他极富有,可是拿出三万五千钱来,只为买一瓶酒,还是觉得太过奢侈,然而贵客当面,又不好打退堂鼓,只好咬了咬牙,喊道:“三万五千钱。”

    南面雅间里,杨帆眉头微皱,对天爱奴低声道:“不妙,半路杀出个波斯胡,万一他们两个人争持不下,姚夫人退出争夺,咱们就不好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天爱奴往外面飞快地睃了一眼,低声道:“应该不会,这姚氏夫人既然是个跋扈惯了的主儿,这价虽然有些高,她为了争口气,还是会买下来的。”

    天爱奴笑了笑,轻轻地道:“男人爱面子,其实女人比男人更爱面子的。”

    天爱奴话音一落,那边柳君6讯窈莺莺暗溃骸八耐蛭迩 ?br />

    看来姚夫人也担心钝刀子割肉,五千五千的加上去,双方争执不下,若是放手丢不起脸面,若不放手这钱花得肉痛,干脆一下子提高了一万钱,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那胡人也成骑虎之势,他还要喊价,这时他旁边那个商人却拉住他,低声劝说了几句,这波斯胡便借坡下驴,做出一副悻悻然的样子,不再出价了。

    东泠站在台上眉开眼笑,那位寄卖美酒的人非要当众叫卖,他起初还不以为然,不过收了人家足足五百钱的“利水”,只是帮着叫卖两声,也就无所谓了,不想这一瓶酒居然就卖出四万五千钱的高价。

    虽然当初谈的是定价,卖的再高他也无法再从中抽份子,不过这个消息一传开,无疑就等于打响了他“金钗醉”的招牌,这利润可是实实在在属于他的。东泠春风满面地道:“四万五千钱,姚夫人出价四万五千钱,还有加价的贵人没有?”

    四下里鸦雀无声,东泠又喊两遍,不见有人应答,便道:“如果没有贵人肯再加价,那么这瓶美酒,可就要归姚夫人所有了。”

    姚芸又将下巴轻轻一扬,神色间无比倨傲。柳君rζ鹕恚觳较蛱ㄉ献呷ィ宦纷呷ィ伺巫笥遥靡庋笱蟆a'跳上舞台,刚要从那脂光艳艳的胡姬手中接过酒瓶,从一处雅间里突然传出一个极其清脆悦耳的声音:“六万钱!”

    柳君y乃指崭彰骄破浚θ荼憬┰诹成希夯夯赝罚聪蛞Ψ蛉恕?br />

    四下里的客人则纷纷向发声处望去,

    姚夫人双眉一挑,一股怒气腾地一下升了上来,她那双带些棱角的眼睛狠狠地向四下一瞪,压住了纷纷而起的议论,高声道:“七万钱!”

    几乎是话音刚落,那个悦耳的女声又起:“八万钱!”

    “轰!”

    刚被姚夫人这一眼压下去的嘈杂声再也止不住了,惊叹声、倒吸冷气声、探头探脑的询问买主身份的声音此起彼伏,姚夫人气的浑身发抖,恶狠狠地看向那处雅间。杨帆侧坐,又是下位,所以姚夫人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她的目光紧紧地盯在天爱奴身上。

    这是一个巧笑倩兮的小女子,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更比她富有。竞争,已使她愤怒,对方同为女性,更叫她敌意大增,而这个同性,各方面的条件又远比她优越,姚夫人心中的妒意再也压不住了。

    姚夫人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道:“九万钱!”

    “十万钱!”

    “金钗醉”的掌柜东泠就像一下子喝了一瓯极品好酒,头都些晕,手有些抖,身子都有些飘了。

    十万钱,一瓯酒!

    大唐女人,当真豪气!

    p:看至此处,投下你所有的票票吧!大唐女子,一掷万金!江山书友,一掷全部推荐票票,试与唐女一较豪气吧^_^

    第四十三章 胡旋舞

    东泠手舞足蹈,身形一退,一脚踩在那胡姬脚尖上,疼得那胡姬哎呀一声娇叫,东泠大惊失色,赶紧转身扶住她手里的酒瓯,道:“小心一些,这可是十万钱呐,若摔碎了,便拿你去抵债!”

    那胡姬听了大惊,赶紧把酒瓯紧紧地抱在怀里,摆出一副瓯在人在,瓯亡人亡的壮烈样儿来。

    “夫人,我看……还是算了吧,区区一瓶酒,怎值得这许多钱。”方才耀武扬威登台的柳君6讶怀米糯蠹叶及炎14饬ν断蚰潜哐偶涞幕幔即钛鄣叵铝颂ǎㄚu卮盏揭Ψ蛉松肀咝n暗馈?br />

    姚夫人不理,只是狠狠地瞪着天爱奴,攥紧双拳,叫道:“十二万钱!”

    遗憾的是,她一下加价两万钱,全场却没有一点轰动的效果,所有人都屏息看着那边雅间,等着那少女加价。少女不负众望,那脆生生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二十万钱!”

    全场还是没人喧哗,不是这个价不够高,而是因为太过意外的跳跃式加价,让大家一时有些缓不过神儿来了。

    天爱奴当然不怕出价,这瓯美酒本就是她拿来的,就算是喊出一千万钱的价格,她全部的损失,其实也只有付给东掌柜的那五百钱而已,她怕什么?姚氏夫人脸色大变,本来挺起的腰杆儿,微微地矮了一矮。

    全场大哗的声音这才像一阵龙卷风似的在整个酒家里传开,也不知谁碰倒了酒壶,谁碰掉了酒杯,还有一处有人站起,眺目观望,却因立足不定,一跤扑到屏风上,把一扇屏风都扑倒在地。

    洛阳城里斗富的情形屡见不鲜,听说夏日炎炎时,曾有贵介公子在洛水边乘凉,顺手就摘下腰上的明珠投进河里,叫那精于水性的昆仑奴下水去摸,洛水既深且湍,明珠入水哪有那么容易摸到的,十颗倒有九颗根本找不到了。

    可那毕竟是传闻,眼下二十万钱一瓯酒,这可是亲眼目睹的事情,这与抛珠入水有何区别?

    天爱奴微微一笑,吩咐道:“可儿,去把酒取来。”

    可儿就是她雇来的那个青衣小婢,这丫头身材长相都还可人,只是智商似乎有那么点儿……,所以没人肯雇佣她做事。天爱奴倒喜欢留她在身边,不懂事便不会多事,权当她是个摆设,与杨帆商议事情的时候,就不用过份小心。

    可儿答应一声,走上台去,从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胡姬手中接过酒瓯就往回走,下台的时候居然是虎愣愣地跳下去的,看得四处酒客提心吊胆,生怕她脚下一绊,二十万钱就打了水漂。

    姚夫人气得嘴白脸青,簌簌发抖。

    柳君阈馊暗溃骸胺蛉耍魂本颇闹档枚蚯勖呛伪赜胝獾热艘话慵丁?br />

    “滚开!聒噪不休,好生可憎!”

    姚夫人一腔怒火都发泄在他身上,劈面一记耳光,打得柳君a勖敖鹦牵Ψ蛉遂迤娴氐溃骸肮龅酵饷嬲咀湃ィ夏锟醇憔蜕幔 ?br />

    “呃……好,你别生气,我……我……”

    柳君Ю潜凡豢暗刈吡顺鋈ィ5谘偶涞恼庖荒唬徽鼍萍业男┮槁凵谧x耍灾挥形杼ㄕ悦娴募父鼍瓶秃驼驹谔ㄉ系亩稣乒褚约澳歉龊Э吹健h氖侨绱耍吹剿且煅哪抗猓'还是羞惭难当。

    他站在雅间门口,一身打扮却又不似侍候的小厮,只好慢腾腾挪着身子,佯向左右,仿佛要离开一下去方便似的,以免引起别人的好奇。

    可儿把那瓯酒抱回雅间,天爱奴接瓯在手,轻轻地拈了一拈,伸手拔下瓶塞,顿时酒香四溢,天爱奴将醇香的葡萄酒注满两杯,推给杨帆一杯,杨帆取杯在手,细细一嗅,只觉芬芳四溢,微带甘甜,确实好闻。

    天爱奴轻轻摇了摇酒杯,嗅了嗅杯中香气,呷一口酒,闭上双目品味片刻,方才一饮而尽,展颜道:“果然好酒!”

    闪目看向杨帆,见他正瞧着自己,便睨着他道:“怎么不喝?”

    杨帆笑道:“这一口下去,就是几百钱没了,不忍喝呀。”

    “贵么?”

    “难道不贵?”

    “不贵!”

    天爱奴摇摇头,微微眯起了双眸,说道:“昔日一碗米汤,尚且千金难求呢,如今万里迢迢,运来中原一瓯好酒,二十万钱,贵么?一点也不贵!来,喝酒!我还是头一次陪人喝酒,也是头一次叫人陪我喝酒。这瓯酒,咱们喝光了它吧!”

    “金钗醉”掌柜东泠卖出了一瓯天价酒,心中欢喜不禁,又见姚夫人气愤不平,为了缓和气氛,下台之后就吩咐歌舞器乐赶紧准备,片刻功夫鼓乐大作,一个头戴尖顶番帽、身穿细毡窄胡衫的胡儿便挟了一个碧绿色的漆盘上了舞台。

    碧绿色的漆盘直径三尺,如同一只张开的大荷叶,“荷叶”置放于地,那少年胡儿便一个腾身跃马的矫健动作,跨上盘去,随着羯鼓急骤的声音舞蹈起来。

    这少年胡儿十五六岁,肤白如玉,鼻尖如锥,他勾手搅袖,摆首扭胯,提膝腾跳,时而东倾西倒,时而环行急蹴,每一个动作都应着鼓声,充满了动作的韵律美感,可是不管他的舞姿如何优美,双脚始终没有踏出圆盘一步。

    有那识货的酒客见了这等高明的“胡腾舞”已然忍不住喝起彩来。

    杨帆和天爱奴便赏舞,便喝酒,一瓯酒,很快就被二人痛饮掉大半。天爱奴喝的这瓯葡萄酒远比寻常的酒酒力大了两倍不止,后劲十分绵长,这时酒力隐隐发作起来,天爱奴玉一般明净的双颊上便像涂了一层胭脂似的,浮起了淡淡的红晕。

    杨帆还是头一回看她喝酒,万万想不到她喝酒如此爽利,根本不用劝的,便杯来酒干,十足一个女中酒鬼,忍不住便道:“不要喝那么急,这酒虽然甘醇,不过那掌柜方才也说,这酒的酒力较之他店中最好的酒还要超出两倍,可不要喝醉了。”

    天爱奴揽杯在手,憨态可掬地道:“这么点酒,怎么会醉。这酒已经开了坛口,没有冰窖置放,用不了多久就会变酸,还是把它喝光吧。”她说着,便笑乜杨帆,道:“怎么,堂堂男子汉,还不及我一个女儿家能喝么?”

    她侧首乜目,望向杨帆时,眸中隐隐的,就像有一缕丝般勾人,杨帆到底还是慕艾少年的岁数,禁不住心中便是一跳,举起杯道:“好!我虽不常饮酒,自信酒力却不在你之下,你要尽兴,我奉陪便是,干!”

    两下里遥遥一举杯,双双一饮而尽。

    胡儿一曲舞罢,在满堂喝彩声中挟起碧绿漆盘退下,几名胡姬又翩跹上得台来。

    洛阳如今最流行的舞蹈是什么舞?

    当然是胡旋舞!

    天下间什么人的胡旋舞跳的最好?

    当然是胡姬!

    什么人最爱看胡旋舞?

    当然是男人!

    男人本色嘛。

    于是,六名唇红齿白、婀娜多姿的胡姬一上台,便先迎来了一个满堂彩。

    天爱奴酒虽喝了不少,却是越喝双眸越亮,眼看着台上六名胡姬载歌载舞,杨帆目不转睛,不禁取笑他道:“你是在看人还是在看舞?”

    杨帆回过神儿来,道:“我既没看人,也没看舞,我是在想,今日虽在那柳君媲办乓艘幌履愕母挥校墒侨绾胃徊剑恳龅阶匀欢唬匆膊灰住!?br />

    天爱奴嘴角一翘,道:“原来你在愁这个,你是男人,所以觉得难,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杨帆道:“山人有何妙计?”

    天爱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轻轻搁杯于案,说道:“你看我的!”轻轻一甩衣带,便向外面走去。

    杨帆正不知她意欲何往,天爱奴已经一步迈上台去。四下里正在观舞的酒客们登时精神大振,知道这位女客喝得兴起,想要上台一舞了。

    方才有些酒客已经见到她的容貌,只觉她俏丽可人,娇艳欲滴,如同一朵迎风摇曳的花朵儿,若论容貌,台上几个胡姬虽然占了异国韵味的便宜,却还是明显的逊她几分。另外一些酒客只知这个雅间的女客出手豪绰,却是这时才见到她的样子。

    胡姬歌舞,天天都能看得到,像这样出手豪绰、家境富有的良家女子,若非今日她饮酒醉了,想要观她一舞却大大的不易,是以众酒客都连声叫好。方才刚刚看过一场斗富,如今再看事主之一展示舞姿,今日真是没有白来。

    六个胡姬一见这位女客乘兴登台,便很默契地边舞边向后边退去,给她腾出了一大片地方。天爱奴似乎不胜酒力,脚下有些虚浮,杨帆看了不禁有些担心,天爱奴站定身子,回转身来,瞧见他关切的目光,眉梢不由微微一挑,那神采飞扬的样子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她随着鼓点微微地晃动着身子,等候着下一段音乐的开奏,这胡旋舞的伴奏乐曲节奏明快,刚劲有力,是由羯鼓、梆子等打击乐器构成的,台侧乐师见客人上台,也来凑趣,忽然起了一个过门儿,胡旋舞曲重新奏起。

    心应弦,手应鼓,

    弦鼓一声,天爱奴双袖攸然高举,

    翠袖滑落,露出半截皓腕,

    尚未叫人看清那双纤秀动人的皓腕,天爱奴的身子已如疾风回雪般飘转舞动起来,

    舞因为动而美,心因为舞而飞。

    天爱奴时而如雪花般在空中飘摇,时而象蓬草般迎风飞舞,那迷人的身体曲线,在她的旋转中便完美地呈现出来。

    p:各位书友,请投推荐票,勿忘三江票,辛苦各位了,今天周五,到周末三江就结束了:)

    第四十四章 美人如酒

    节奏欢快的舞曲声中,天爱奴衣袂飘飘,身形灵动而轻快,腰腿柔韧而有力,时而蹬踏,时而急旋,那张花一般的俏脸随着她时而左旋时而右旋的倩丽身影攸现攸没,唯其叫人捕捉不定,所以更增诱惑。

    不知何时,那六名胡姬已停止了舞蹈,悄悄自台侧退了下去,这里已成为天爱奴一个人的舞台。

    那舞台也像一张荷叶,一张由几十上百张荷叶拼成的大荷叶般圆圆的,方才一张小小的荷叶盘,那个胡儿少年无论如何辗转腾扭,双足始终不离荷叶盘一步,仿佛那张小小的荷叶盘就是整个天地,而此刻这么一张巨大的荷盘却像是根本束缚不住天爱奴的美丽与张扬。

    她在舞台上攸前攸后、攸左攸右,左旋右转,千匝万周,所有人都看得如醉如痴,甚至忘了喝彩,东泠惊讶地看着她的独舞,如果不是还清楚地记得就是台上这个少女,方才刚刚用二十万钱的巨款买了一瓯葡萄酒,他几乎马上就要冲上台去,高薪聘请她留在自己的酒店里当台柱子了。

    台上的天爱奴舞得奔放,舞得无人无我,所有人都痴迷于她的舞蹈,痴迷于她此时所呈现出来的烈焰般的美丽。

    只有两个人没有这样的感觉。一个是姚夫人,她的心中充满的只有羡慕嫉妒和恨,现在她只恨不得天爱奴脚下一绊,一跤摔死,哪里还会感觉到她的美。

    另一个是杨帆,从天爱奴的独舞中,他似乎品味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可他还太年轻,对于人性,他了解的还太少,他读不懂那舞姿中想要表达的内心独白……

    他也欣赏天爱奴的美丽,迷醉于她的舞姿,但是唯因他对天爱奴的熟悉,所以他的心中会有一点诧异的感觉,今晚的她,不像她一贯表现出来的性格。自从他把这个女贼救回家,她给了杨帆太多太多的惊奇。

    她可以像个小女仆似的不嫌脏不嫌累地把杨帆的狗容收拾的一尘不染,她能做得一手好菜,寻常的青菜豆府经过她的妙手调理,也能变成可口的珍馐美味,远比王侯官宦人家重金聘请的厨娘还要高明。

    她会做衣裳,她说她裁剪的衣服比洛阳城最有名的“诚织坊”的首席师傅做的还要漂亮,手艺还要老到,杨帆虽还没有见她为自己做出一套衣服,但是他已毫不怀疑她的能力。之后,他又见识了天爱奴小去即回,便拿回来的极其贵重的珍宝。

    现在,他又见到了天爱奴这令那些以胡旋舞扬名大唐的胡姬们也相形见绌的美妙舞蹈,杨帆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她所不会的,更不明白她拥有这么多的本领,拥有这么多的财富,为什么还会做一个被官府通缉的人犯。

    突然,羯鼓急促起来,声声如雨,中间再无半分停息,这正是胡旋舞将要结束的时候,也是胡旋舞难度最高的一刻。舞台一隅,那些满怀惊讶,难以置信的胡姬们顿时张大了她们那双妩媚的眼睛:

    她们承认天爱奴的舞蹈跳的比她们更好,但她们不相信天爱奴能完美地诠释出最后一个舞蹈动作。她们从小经过无数次苦练,才能拥有这等高超的舞技,这个女客人纵然天姿甚高,可这最后一段舞蹈却不是仅凭天姿就能练成的。

    它需要汗水,需要无尽的苦练。

    鼓声到了最高潮,天爱奴双足并起,脚尖点地,如陀螺般转了起来,鼓声越来越密,越来越急,她也越旋越快,旋转如飞。所有人都屏息看着,直看到他们呼吸不畅,不得不大大地喘一口气时,鼓声戛然而止,而天爱奴急旋的倩影也突然定格在那儿。

    此时,她双**叉踮起,左手叉着小蛮腰,右手高高地擎起,裙摆旋摆如弧,尚未完全飘落下来,缠在手臂上的织绶彩带像被风吹着似的在空中飞扬,这一刻,她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位仙女,刚刚踏足人间的刹那。

    “好!好啊!”

    四下里掌声雷动,天爱奴的胸膛起伏着,脸颊上的两抹酡红更艳更浓了,她笑盈盈地瞟了杨帆一眼,举步向台下走来,不料她的舞姿虽然优美,也完美地完成了整个舞蹈动作,可这一阵急旋到底还是转得头昏眼花了。

    她明明是走向杨帆,可是脚下飘忽,竟然走偏了方向,天爱奴几步来到台边,脚下立足不稳,一脚踏空便向台下跌去,四下里的酒客们方才一见她走动便发现不妙,原还以为她能及时站住,这时见她一跤跌下台去,不禁响起一片惊呼。

    几个性急的客人登时就想跳出来英雄救美,奈何却没有那么快的身手,这时候,正在雅间门口罚站的柳君词墙ヌǎ奂桓鋈缁ㄋ朴竦男∶廊硕鸵绿g矗泵σ桓黾酱苌先ィ鲎x怂氖直邸?br />

    天爱奴踉跄站定,向他含羞一笑,道:“多谢这位郎君援手之恩。”

    柳君x鲎n倥直郏痪跸讼该嗳恚ナ稚拢嵌擞中岬揭徽蟮南悖偈惫侨斫钏郑偌饷黜┏莸男∧镒酉蜃约汉叩佬唬鞘庇猩砬崛缪嗟母芯酰首魉刮模肥只估瘢档溃骸熬偈种停巫愎页荩∧镒涌推恕!?br />

    天爱奴整整衣衫,再施一礼,道:“奴复姓夏侯,单名一个樱字,来自敦煌,未知郎君高姓大名。”

    柳君Φ溃骸靶n樟'。”心中却道:“原来她是来自西域的豪商,难怪出手如此豪绰。”

    当时的唐人,对西域乃至更遥远的西方商人有种盲目的看法,认为他们个个都富有万金。其实能千万里之遥跑到大唐做生意的,当然都有相当的实力,大唐人能接触到的这些西域和西方商人,哪怕是一身粗鄙布衣,身上也总有几样罕见的奇珍异宝。

    天长日久,在唐人心中便形成了这样一个观念:西人富有。尤其是当时的波斯人,由于政局不稳,许多王孙公子都逃到大唐做起了寓公,这些人都拥有许多珍贵的珠宝,更加深了西人富有的观念,当时的唐人称波斯为“富波斯”。

    由此及彼,在唐人心中,但凡能出现在大唐的西域、西方人,都是极其富有的,何况这位夏侯姑娘方才竟一掷二十万钱,买下一瓯美酒,先入为主之下,再听说了她的身份来历,在柳君闹校讶话颜馕幌暮罟媚锒ㄎ晃陡缓懒恕?br />

    雅间内,姚夫人恨得已快咬碎了一口牙齿,柳君г翁仗盏幕刮床炀酢?br />

    “夏侯樱”再次道谢,翩然回返,柳君c粘盏厍谱潘焕龅纳碛跋г谘偶淅铮獠挪簧岬刈恚涣弦蛔恚涂醇Ψ蛉四撬侄视趾薜难劬Γ'心中咯噔一下,顿时发觉不妙。

    天爱奴回了雅间,杨帆翘起大拇指赞道:“这个法儿不错!”

    天爱奴笑道:“何止不错,你看我再去给他添一剂猛药。”

    说罢,斟满一杯美酒,持了杯便出去,柳君Э醇Ψ蛉艘匀说哪抗猓y貌桓医ィ乖谘偶涿趴阱已沧牛剂孔乓跹宓靡Ψ蛉讼彀讶磺紊刈叩剿媲埃t氐溃骸胺讲徘懒死删拿谰疲吹美删辉郑液貌徊牙3獗疲蠢删谋硇灰猓 ?br />

    唐人大多性情奔放,见此一幕纷纷大笑,有人便道:“这真是不打不相识了,小娘子对你有意,还不快快喝了这杯美酒!”

    有人拍腿叹息:“哎!若是我腿快一些,扶住了小娘子,这杯美酒,岂不就是我腹中之物了。”

    旁边便有人笑骂道:“你这酒鬼,眼里就只有酒,却不知那美人犹胜醇酒三分么?”p:大家周末好,请投推荐票,三江票,多谢多谢!

    第四十五章 山水有相逢

    天爱奴被人这样说着,不免有些羞涩,两腮羞红起来,好似初绽的桃花两瓣,说不出的娇俏可爱,可她那双明丽妩媚的眼睛,却火辣辣地看着柳君В路鹫娴亩运辛思阜智橐狻?br />

    柳君橹僖獗疲k戏蛉四抢锸票馗硬辉茫墒敲廊饲橐饷嗝啵南吕锬腥嗣堑南勰皆尢旧钏睦锿菲坏模饩芏灰幕笆翟谑撬挡怀隹冢毕卤惆研囊缓幔庸票飞淼溃骸岸嘈恍∧镒印!?br />

    说罢一仰头,将一杯葡萄酿一饮而尽。

    天爱奴嫣然笑道:“郎君真是好酒量,性情也真爽快,奴家……很是欢喜!”

    这句话飞快地说完,又向他灿然一笑,好像羞不可抑似的,天爱奴提起石榴裙儿,竟然返身跑了回去。

    柳君茄说幕坝铮偾谱耪獍愣说纳碜耍闹斜闶且坏矗挥砂迪耄骸拔掖筇婆铀乩此保鼗团尤词怯淌と至耍庋男v樱闭媸翘形兜懒耍 ?br />

    余香袅袅,倩影在目,柳君闹谐粘眨簧岬刈砣ィ谎矍萍k戏蛉耍蔷埔舛傩眩挥砂到幸簧骸翱嘁玻 ?br />

    此时,姚夫人那张脸,已然黑得像是一块烤糊了的锅盔。

    ……

    轻车上,天爱奴倚在靠垫上,微微阖起了双目。

    那瓯酒着实很烈。

    她的身份很特殊,以前,她有心事也无人可诉,可是在杨帆这个一旦分手,很可能今生再会无期的陌生少年面前,她不需要把所有的心事都埋在心里,只要不会暴露她现在身份的便可以说。

    她更不需要把所有的本性全都埋藏起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让她很放松,久久压抑的情怀便有些放纵。她还是头一回喝这么多酒,再经过一番热舞,此时酒力起来,她真的有了几分醉意,可是,这微醺的感觉,真的很好。

    杨帆看着她酡红的脸颊,将自己的靠垫从腰后拿出来,轻轻一搭她的肩头,也给她垫到背后,让她坐得更舒服些,这才轻声责怪道:“你想接近他,佯醉即可,何必真的喝这么多。”

    天爱奴闭着眼睛,让窗外轻轻吹进的风吹着她的脸颊,丝丝垂下的秀发在她颊上轻轻地拂动着,元宝似的耳朵时隐时现。听了杨帆的话,天爱奴也不睁眼,只是轻声道:“我喝酒,不是因为他。”

    杨帆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天爱奴似有若无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车轮辘辘,听在耳中有些沉闷,见天爱奴倚在车角,似乎已经睡着了,杨帆便没有再问她,他轻轻靠在座背上,闭上眼睛假寐。

    过了半晌,天爱奴轻轻的声音才低低传来:“我喝酒,我快乐,我学做最好的美食,学裁最好的衣裳,要让自己住的地方尽量的舒适,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我不想让自己受委屈……”

    杨帆轻轻张开眼睛,看向她。

    天爱奴倚在车角,仿佛睡熟了一般,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声音喃喃如梦呓,在她眼角,挂着隐隐的泪痕,她轻声地说:“因为,我把每一天,都当成自己的最后一天过!”

    杨帆凝视着她,许久许久。一个如花少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慨,为什么会这样的想法?在她心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她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杨帆很想问她,当年那个从饥民口中救出她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但他只是看着,终究没有问出口。

    辘辘声渐渐轻微,轻车离开了青砖平石的十字大街,驶入了幽仄狭长的黄土小巷……

    ……

    山水有相逢。

    山不去就水,水便去就山。

    只要有心,总会碰头的。

    柳君唐躺偃趾茫鼋柯艄裕詈笊俨坏糜衷陂缴鲜咕』肷斫馐芩愫宓靡Ψ蛉俗玻辉僭鬼。'这才放下心来。

    为了哄得姚夫人开心,几天以后,他又张罗请姚夫人与她私交甚笃的几位贵妇人出游,出游的地点并不太远,就在洛水边上。

    消息很快就被楚狂歌手下那些城狐社鼠打听到了,于是,“夏侯樱”也来了。

    洛水悠悠,伴随着许多神奇的传说。

    诸如河图洛书的传说,诸如秦始皇巡幸洛阳,祭祀洛水,忽有“黑头公”自水中出,向他大喊“来受天之宝”,激动的秦始皇手舞之,足蹈之,放声高歌:“洛阳之水,其色苍苍。祭祀大泽,倏忽南临……”

    武则天怎么能让始皇帝专美于前呢?

    于是,去年洛水中突然有人打捞出一块石头,上面刻着“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四个大字,洛水又出吉兆了!

    武则天大喜,立即封此石为“天授圣图”,封洛水之神为“显圣侯”,封洛水为“永昌洛水”,国号也就随之改为永昌元年了。

    貌似从这个故事开始,大家已经听到过很多元年了,难道已经过了很多年么?

    非也。

    只因为武则天喜欢改年号。

    女人嘛,就算是从古到今,独一无二的女皇帝,既然是女人,也难免有情绪化的一面。

    今天的星星比较亮,武后很开心,要改个年号;明天的暴雨比较大,武后很不开心,她也要改个年号;后天武后长了一颗新牙,武后又开心了,她还要改个年号。

    如此下来,在武后掌握政权期间,一年要改两次甚至三次年号,以致元年无数,光从年号上论的话,许多唐人想要说起某年某月的某件事,也要推算半天,才知道那年到底是距今的哪一年。

    老天爷是否相中了武媚娘,让洛水之神显现神迹,以支持武媚延续秦始皇的丰功伟业,对老百姓们来说并不重要,他们在乎的只是自己的肚皮能否吃饱。

    而洛水出现了“神迹”,武后一高兴,投桃报李之下,便下旨禁止在洛水里渔钓,这可苦了居住在洛河左右的渔家,他们要么放弃祖祖辈辈从事的捕鱼之业,要么就得迁离洛河,到他处捕鱼为生。

    渔户大量迁走,或者改从其它行业,倒使得洛水两岸一片清幽,?</p>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书放入书架复制本书地址,传给QQ/MSN上的好友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