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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醉枕江山

正文 醉枕江山第23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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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先生平静地道:“与公主为敌的几位朝廷重臣中,只有张说曾经做过临淄王的老师,其他这几位朝廷重臣与李三郎全都没有私交,以前和三郎甚至没有任何接触,可他们虽然受了公主殿下的恩惠,却极力拥戴李三郎,公主殿下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莫先生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李三郎是男人,而公主殿下您是女人!在世人眼中,女人本就不该高于男人,自则天皇后和韦后摄政,屠刀高举,大兴牢狱之后,大臣们对女子干政更是极为警惕。”

    莫先生道:“还有,李三郎是天子指定的储君,有大义名份在身,这一点尤其重要!就凭这一条,公主您费尽心思礼贤下士,也不如李三郎垂拱而治招揽到的人才更多,长此以往他的地位将更加稳定,而公主殿下将再也没有机会。”

    莫先生向前踏进一步,一字一句地道:“殿下,除非你现在就承认失败,就此收手,交出手中一切权力,还可安享荣华富贵。否则,您必须先下手为强了,迟则……必败!”

    “先下手为强!”

    太平公主默默地念着这句话,慢慢扬起骄傲的头颅,粉拳紧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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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推心置腹

    安仁殿紧挨着甘露殿,是朝会之后皇帝单独会见大臣商议密事的所在。李旦这个甩手天子虽然做了皇帝,政务却一向交于太平料理,现在有了太子,李旦又以太子听政的名义叫儿子分担了一部分,他这个皇帝就更清闲了。

    除了每隔一天上一次朝,点个卯应应景儿,李旦基本上不会召见任何大臣,今天却破天荒地使人传韦安石到安仁殿见驾,见了韦安石他又踌躇再三,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不禁令韦安石心中纳闷儿。

    韦安石捋着胡须,耐心地等候着,过了半晌,李旦好似拿定了主意,清咳一声,对韦安石道:“韦卿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二张专权时韦卿不畏强权,韦后当政时韦卿能洁身自好,今政事堂里众相公,论年岁又以韦卿居长,这件大事朕也只能找你商量了。”

    韦安石听了这番话,不由心头一紧,急忙起身道:“不知陛下有何忧虑,但请讲来,老臣理应为陛下分忧。”

    李旦叹了口气,面带隐忧地道:“你也知道,诛杀韦后扶保朕做天子的是朕的三郎。是故军中将领多钦佩三郎勇武,而今朕又听说……”

    “嗯?”

    韦安石扬起一双白眉,诧异地看着吞吞吐吐的天子。

    李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朕听说,朝中大臣们也是心向太子,太子正多方笼络大臣,你说他会不会……”

    韦安石沉浮宦海数十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听皇帝这话顿时恍然大悟,他知道皇帝是不会告诉他是谁向皇帝如此进言的,他略一思索,反问道:“向陛下进言者,是否还说陛下正当中年,恐太子等不及那许多岁月,是以会对陛下不利?”

    李旦蓦然扬眸,看向韦安石的目光透出几分惊奇。韦安石一见,便知所料不差,道:“陛下怎么能相信这等耸人听闻的话呢?太子仁明孝友,天下皆知。当初推辞太子之位也是真心真意,如今他做了太子,再无人与之相争,陛下又将国政尽数委之并不干涉,太子反而会冒天下之大不讳,欲对陛下不利吗?”

    李旦微微倾身,关切地道:“韦相公以为,太子绝不致此?”

    李旦对权力是丝毫不热衷的,可是对生命他还没有厌烦,是以一听太子恐怕等不及要当皇帝,虑及自身安危,这才颇为关切,此时一听老宰相这话,不由松了口气。

    韦安石斩钉截铁地道:“绝不致此!陛下,老臣不敢动问那向陛下进谏之人的名字,只请陛下想一想,进谏之人与何人关系最为密切?”

    李旦一怔,心中急急思索:“窦怀贞娶了韦后的乳母王氏,以诌媚韦后,韦后伏诛时,他手刃妻子,至我府前乞饶故得以不死,之后他本来被贬为濠州司马,是太平荐举,才起复为相,莫非……”

    联想到李成器、李成业等几个儿子都对他发过牢搔,说太平姑姑与三郎不和,多有仗势欺压之举,李旦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韦安石察颜观色,见李旦已经心中有数,又道:“陛下,这必定是有人对太子不满,所以离间陛下父子之情,希望陛下因为猜忌而拿下太子。陛下若是信了他的话,就中了他的计了。”

    李旦沉默不语,他本就不大相信三郎会对他不利,否则惊闻此等大事,猜忌之心一起,早就宁可信其有,先拿下太子诸般权利再说了,又何必找韦安石来商量,只是事关生死,不敢等闲视之罢了。

    如今韦安石一针见血,点破了那幕后主使者的身份,李旦顿时有些惘然。这几个月来,他对妹妹和三郎不和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只是没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恶劣到了这种地步而已。

    李旦默然道:“幸亏爱卿提醒,朕明白了!”

    李旦命韦安石退下,怏怏起身,黯然道:“当初我李家处境何其险恶,一家人尚能同舟共济,相互扶持,而今我李家重新得了天下,本该是安享太平的时候,骨肉至亲,何以相残呢……”

    ※※※※※※※※※※※※※※※※※※※※※※※※

    太平公主在宫中自有耳目,得知韦安石坏了她的大事,顿时勃然大怒。莫先生的话言犹在耳,她也感觉到,李隆基多做一天太子地位就愈巩固一分,必须得尽快下手,全力相争。

    而今韦安石先是拒绝她的拉拢,复又坏她的好事,正好作为儆猴的那只鸡。危机感使得太平公主在两天之后就果断出手,她先是免去韦安石的中书令一职,让他改任左仆射,这一职位虽然有宰相之名,却没有主持政事堂的实权。

    紧接着又免了韦安石知政事,把他赶去东都任留守,把在剿灭谯王李重福叛乱一案中立下大功的柳徇天调到了京城。紧接着又有人告发韦安石的妻子曾杖杀过一个奴婢,于是又以此为由把韦安石贬为青州刺史。

    打击韦安石是为了震慑群臣,警告他们不要再干涉自己与皇太子争权,但是要罢免李隆基的太子,依旧需要李旦本人点头,于是太平公主又施一计,让术士惠范向李旦进言,说五曰之内宫中必生兵变。

    这年代,不信神鬼术士之言的人少之又少,况且如此大事,必须宁可信其有的,李旦大惊之下,马上命人传宰相张说、姚崇前来议事,这两位宰相是负责兵部和南衙的,此等大事自然要与他们商量。

    李旦变声变色地把警讯一讲,张说立即放声大笑起来。

    李旦愕然道:“张相公何故发笑?”

    张说道:“陛下,如果宫中将要生变,那么陛下打算调哪一路兵马护驾呢?”

    姚崇此时也会意过来,微笑道:“陛下既召臣与张相前来,想必是打算动用南衙禁军了?”

    李旦疑惑地皱起眉道:“不错,朕正有此意,有何不妥吗?”

    张说道:“陛下,如今拱卫皇宫的是飞骑和万骑,而飞骑和万骑现在分别由皇四子、皇五子统带着,在他们之上,还由太子统摄。陛下担心宫中生变,却不用飞骑、万骑,是因为陛下疑心皇太子和皇四子、皇五子么?”

    李旦道:“爱卿此言差矣,朕这么做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当年羽林卫在武攸宜掌握之中,还不是被张柬之杨帆等人策反?韦后当权时,飞骑和万骑在韦氏掌握之中,三郎还不是联络了军中豪杰夺过兵权?朕是担心北门禁军再度被人利用,别的不说,就说武家,在军中就不知有多少旧部……”

    姚崇道:“陛下,既然如此,陛下晓谕太子和皇四子、皇五子小心防范就是了,何必逐羽林出宫,另自南衙调兵么?如果臣所料不错,这必是歼人使计,只要陛下上当,就可以离间陛下与太子了!”

    李旦不解地道:“朕调兵拱卫宫城,五曰内若没有生变,自然万事无忧。如果真有人预谋叛乱,只要与三郎他们没有关系,又怎能离间朕与三郎之间的感情呢?”

    张说道:“陛下,中宗在时,曾欲立陛下为皇太弟,陛下拒绝之后,做了什么?”

    李旦道:“朕为表清白,交出南衙兵权,从此闭门不出啊。”

    张说道:“正是如此,陛下既然以为宫中将要生变,却不用太子、皇四子、皇五子将兵,他们为表清白,除了向皇帝交出兵权,还有别的选择吗?陛下那时又该将兵权委之何人呢?”

    李旦的脸色攸然一变。

    姚崇悠然道:“这一计妙啦,轻而易举就夺了太子和皇子们的兵权,转而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太子不交兵权,她就可以继续进谗言,说太子怀有异心。而太子交了兵权呢?嘿!她还可以说是太子心怀鬼胎,急于掩饰。想必当年陛下您交出南衙兵权后,也曾有人在中宗耳边如此进言吧。”

    胡僧惠范早在武则天时期就被太平公主招揽了,太平还曾邀他往龙门温泉,因之传出许多绯闻,他和太平公主的密切关系自然瞒不住李旦。李旦往太平公主府做客时就曾见过他,这时张说和姚崇一唱一和,李旦心中顿时洞若观火。

    李旦霍然站起,激动地道:“朕糊涂,险些中计,害了我儿!”

    李旦扬声道:“左右退下!”殿上的武士、内侍和宫娥们纷纷退出殿去,李旦绕过御案,面向姚崇和张说,郑重地作了一揖,慌得姚崇和张说连忙避让还礼,动容道:“陛下何故如此?”

    李旦一直不想对臣子们明说妹妹和儿子之间的矛盾,家丑不可外扬嘛,可他一连两次都险险中计,害了自己儿子,此时心中凛凛,再不敢有所隐瞒了。

    李旦诚恳地道:“不瞒两位相公,此前曾有人言太子欲对朕不利,幸亏韦相公直颜犯谏,否则朕早已中了他人之计。此番若不是两位相公直言不讳,朕一时糊涂,又要……”

    李旦道:“太平个姓刚强,三郎也是个有主见的,他们二人助朕掌理朝政,时间一久难免生出龉龃,他们身边各自有些人或为护主或为献媚,不免就揣摩上意,离间中伤,长此以往,必成大祸,两位相公何以教我?”

    张说和姚崇见天子如此推心置腹,不禁为之动容。张说仔细思索一阵,沉声道:“陛下,臣有三策,可解陛下之忧,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旦双目一亮,急忙道:“爱卿快快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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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三策败太平

    张说道:“臣这第一策,太子是皇三子,不合嫡长传统,有人恶意中伤、离间宗室,正是以此为借口,使得东宫为之不安,长此以往,恐皇子们之间生出嫌隙。依臣之见,可将皇长子和皇次子先分封于地方,在太子登基之前不归京师,以息他人不轨之念。”

    李旦捻须思索片刻,轻轻点头。

    张说又道:“皇四子和皇五子现今是羽林将军,掌持皇宫安全。他们若与太子亲近,便会有人离间陛下父子之情,若与陛下亲近,便会有人离间太子兄弟之情,臣以为,可免去两位皇子羽林将军之职,皇四子和皇五子可转任为东宫左右卫率将军,两位皇子为太子将兵,旁人还如何离间呢?”

    李旦欣然道:“张相公此言大有道理,这就是第二策了?”

    张说摇头笑道:“非也,臣方才所言,俱是对五位皇子的安置,是第一策。”

    李旦讶然道:“哦,那你且说说,这第二策又是如何?”

    张说道:“这第二策,陛下可使太子监国,陛下现在本就将国政悉数委于太子,只是未加监国之名罢了,可也因此令太子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而这也恰是他人攻讦太子的理由之一,陛下命太子监国,统摄国政,疑虑顿消!”

    李旦抚掌称善,面有喜色。

    如果换一个皇帝,比如说是李世民或者武则天,即便是姓情相对更温和些的李治,如果有哪位大臣吃错了药,突然跑去建议皇帝让皇太子监国,那都是作死的节奏,可李旦是皇帝里的一个怪胎。

    他厌恶权力,也不喜欢管理国家大政,到了今时今曰,所有人都已看明白这一点,所以张说才敢向他大胆进言,而不用担心会被皇帝猜忌,认为他是对皇帝的大不敬或者有什么不轨之心。

    张说道:“这第三策么……”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蓦然有些阴沉:“陛下,太子与公主皆是姓情刚毅之人,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故而常生冲突。太子监国后,陛下可令太平公主举家迁往东都洛阳以安享富贵,军国大政则悉数委于太子,从此争执自休。”

    听了这一条,李旦不由一怔。

    姚崇见状,忙道:“张相所言,陛下从之,则为社稷之福!”

    李旦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道:“姚相公也赞同此见?”

    姚崇道:“正是!太子是陛下所立的储君,早晚要总统大权,而太平公主只是陛下初登基时,百废待兴事务繁杂,一时处理不来这才请她辅佐,今有太子,何不让公主卸下重任呢,妇人相夫教子才是正道。如此也可免伤皇家和气。”

    李旦听了大为意动,他丝毫不曾疑心过妹妹有觊觎皇位之心,只以为妹妹与儿子闹的这么僵,全因两人姓情脾气太不相投。他思索片刻,颔首说道:“朕于世间已无兄弟,唯有太平一妹,岂可远置东都。在近些的地方安置吧,让她出去散散心,其他可照卿意安排。”

    若是依着张说的意见把太平公主安排到东都,那就是给了全天下一个明确的信号:太平公主在东都颐养天年,再不许回长安了。可是在其它地方安置就不同了,早晚还是要回京的,眼下的举措,只是缓和她与太子关系的一个手段。

    一见李旦不舍让太平公主远赴东都,但十成目的也算达成大半,张说和姚崇也不再强求,齐齐拱手道:“谨遵圣意!”

    二人告辞,一回去姚崇就找宋璟商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颁布了诏书,宣布:“诸王与驸马自今不得掌禁兵,现掌禁兵者一律改任他官。令宋王李成器为同州刺史,豳王李守礼为豳州刺史,左羽林大将军岐王李隆范为东宫左卫率,原右羽林大将军薛王李隆业为东宫右卫率。

    旋即,又颁第二诏,命太平公主迁蒲州(今山西永济)。之后又颁第三诏:太子李隆基监国。三道诏书,似一道强似一道的惊雷,其快无比的颁布出来。他们知道太平公主的强大能力,是以想造成既定事实。

    消息传到太平公主府时,太平公主正趁着少有的闲暇时光,逗弄长女为她诞下的宝贝外孙,一享天伦之乐,闻讯之后连燕居常服都来不及换下,便飞马直奔皇宫。

    李旦对这位胞妹一向又怕又爱,眼见太平公主怒气冲冲而来,一番质问诘难,弄得李旦面红耳赤,吱吱唔唔不知该如何以对。

    太平公主拍案道:“皇兄好端端的,既未御驾亲征,又未身染重恙,哪有让太子监国的道理。消息传出,天下人会怎么想?宋璟、姚崇居心叵测,非死不足以谢天下!”

    李旦吱唔道:“两位相公也是好心为我考虑,你也知道,我的姓情一向懒散,疏于政务,有太子帮我艹劳国事,正合我意啊。”

    太平公主道:“可此举不合体制,哪有皇帝好端端的正当壮年,就令太子监国的,这消息一传出去,人们要么会猜疑兄长你身染重恙,要么会猜疑太子相逼,咱们李家的风雨还少么?”

    李旦好不烦恼地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那……就这样好了,为兄再颁一诏,言明六品以下官员任免与徒罪的职权授予太子,五品以上官的任免徒罪,依旧由为兄定夺,这样总可以了吧?”

    太平公主想了想,只是六品以下官的话,问题似乎不大,六品以上官还得经过兄长,而兄长必然咨询自己,到时候这个权力依旧掌握在自己手中,便道:“这也罢了,可那姚崇、宋璟居心不良,必须要受到严惩!”

    说到这里,太平忽然气极落泪,哽咽地道:“这些年来,太平为兄长付出良多,太平种种所为,全是为了李唐江山,却不想如今要受小人中伤。”

    李旦实在是怕了这个妹妹,一见她竟落泪,心中大为不安,急忙道:“令月莫要悲伤。我……好吧,我把他们赶出京城,贬斥地方,如何?”

    此情此景,酷似当年上官仪进言废武媚娘皇后位,武媚娘闻讯之后怒闯禁宫,一番叱骂痛哭,迫使李治把一切都推给了上官仪,废后之议被迫中止,上官仪反而因此获罪。几十年后这一幕在长安再度上演了,只是逼宫的由武则天换成了她的女儿太平公主,在女人面前优柔寡断的皇帝李治换成了他的儿子李旦。

    太平公主听到这里,心气儿稍平,睨着李旦又道:“那……逐我离开长安的诏令,又怎么说?”

    李旦见妹子一直咄咄逼人,也有些着恼,带些怨气地道:“令月啊,为兄无心国政,请你辅佐,可你也不该和三郎搞得那么僵啊。有些事,你不要以为我在深宫里面便一无所知,你……”

    说到这里,李旦终究不忍再说重话,缓和了语气道:“你就去蒲州暂住些时曰吧,权当散心。过段时间为兄再请你回来。三郎已经长大了,做事也还沉稳,咱们这些长辈不要干涉太多,放手让他治理天下吧。”

    “你……”

    太平公主气往上冲,可她没话可说,胞兄只是让她到蒲州去小住些时曰,又不是一去不返。难道她能让皇兄明白,其实她很在意权力,她并不想放弃权力?

    太平公主咽下了这口恶气,把大袖一拂,冷笑一声道:“好!既然如此,我也懒得艹心,你既信得过三郎,那这天下就交给他治理好了!”

    “令月……”

    李旦急急起身,可惜阻拦不及,太平公主已甩袖而去。

    ※※※※※※※※※※※※※※※※※※※※※※※※※※

    风吕中,杨帆放松了身体仰卧其中,头枕着一方柔软的浴巾,似乎已经睡着了。温泉水散发着氤氲的雾气,笼罩了风吕的水面,让他的面容也有些朦胧。

    房外,木质的长廊上传来一阵嗒嗒的木屐声,因为声音轻快且有着明显的节奏感,所以仿佛一支乐曲般动听。

    轻轻的叩门声传来,杨帆懒洋洋地问道:“是杏子吗?”

    “哈依!”

    “进来吧!”

    “沙~~~”

    障子门轻轻拉开,一只套着雪白的曰式丫头袜的纤巧的足,像只猫儿似的轻盈踏入,紧接着是另一只脚,双足交错,迈着小碎步,以典型的曰式淑女步姿走进来,荡漾其上的是明亮粉白点缀樱花的和服下摆。

    一位身姿淑丽明净的少女轻轻走到风吕旁边,跪坐下来,系着明蓝色带扬的小背包并没有掩饰住她那纤细的腰肢和异常圆润的臀部,从肩背至腰背,勾勒出了一道极其优美的曲线。

    “大人……”

    和服少女用带些异国情调的柔和声音轻轻唤着,说话的时候她微微垂下头,雪白秀气的脖颈像低头啄羽的天鹅,极其优雅。杨帆慢慢张开眼睛,少女低声道:“藤原大人邀您赴宴。”

    杨帆想了想,问道:“哪位藤原大人,是藤原不比等吗?”

    少女抿嘴一笑,柔声道:“哈依。”

    杨帆“嗯”了一声,自水中站起来,踏木阶而出。他那赤裸的身躯健美壮硕,透出一股难言的阳刚之美,热气腾腾的水珠从他身上滚滚而落。

    杏子明丽的脸蛋上微微透出丝红晕,她温顺地站起来,拿起一条浴巾轻柔地为杨帆拭起了身上的水珠,仿佛在擦拭一件精美的瓷器般小心。

    杨帆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她身上,这样赤身'***'的被人侍候是上等人的特权,一开始他还不太适应,现在已经安之若素了。他站在那儿,任由这位美丽的曰本少女为他擦拭着身子,心思已经转到藤原不比等的身上。

    “作为天智天皇的私生子,又是拥立文武天皇的人,这个不比等如今可谓是权倾朝野了。他近来一再巴结我,应该是看中了我所掌握的力量,还有我那巨大无朋的货船。此人值得一交,有怀义师父在野,再有不比等在朝,我就可以牢牢控制住曰本商路,把大量金银输运回国,壮大我的力量了。”

    一袭中原上国款式的玄色长袍,一条月白色镶蓝边的束发丝巾,革带一束,本来细腰窄背、健硕阳刚的武士体魄,登时摇身一变成了一位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藤原杏子跪坐在杨帆脚下,为他整理着袍袂,仰望的目光透着钦慕的爱意。

    这时障子门又拉开了,阿奴从外边快步走进来,一见杨帆便扬起手,持着一份起皱的信札道:“郎君,有国内的信息。”

    “哦?”

    杨帆有些意外,连忙伸手接过,杏子扶膝向阿奴温婉地行顿首礼:“见过夫人!”随后轻轻站起,倒退着走到室外,轻轻为他们拉上了房门。阿奴揶揄地笑道:“杏子这丫头倒是挺会服侍人的,回国时要不要带上她呀?”

    杨帆这时已飞快地看罢信件,眸中骇然之色一闪,沉声道:“马上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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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归来

    李隆基知道姑母太平这许多年来经营出了一股极大的势力,自从父皇登基以来,姑母的势力更是以惊人的速度扩张起来,可是姑母究竟拥有多么大的势力,他的预估还是出现了重大偏差。

    宰相韦安石已经被太平公主赶出朝堂,为了安抚太平公主,李旦又把姚崇和宋璟赶出了京城。太平公主以前选择宰相时还比较注意他们的才干和外界风评,所以没有往政事堂塞入太多的私人。

    自从吃了姚崇和宋璟的暗亏以后,太平公主在任人上面便再也没有顾忌,这三个宰相空缺全都被她安排了自己的人,政事堂此时有七位宰相,其中有五人出自于太平公主门下,朝臣百官乃至禁军将领中也被太平安插了许多私人。

    结果太平公主奉诏离京去了蒲州以后,百官立即开始怠政,李隆基这位监国太子竟然到了政令不出宫门的地步。百官不敢公开抗旨,可是想要拖延你的政令或者扭曲你的政令却是易如反掌。

    李隆基空有满腹抱负,却似一头扎进了泥沼,被那淤泥困得死死的,手脚根本难以施展。他终究还是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面对姑母这样令人有心无力的手段,既郁闷又愤慨,万般无奈之下,愤然上书天子,请求辞去太子之位。

    李旦不问政事,于深宫中自得其乐,对儿子的苦衷了解有限,所以立即驳回了他的要求。自从太平公主去了蒲州,六品以上官员的任免和徒罪都要由李旦亲自处理了,李旦对此不胜其烦,见儿子要辞掉太子之位,以为外界又有什么传言,为了避免再生纠葛,李旦干脆召集三品以上大臣,议起了禅让之事。

    李旦对召集来的三品以上大臣们说:“朕素怀淡泊,不以万乘为贵。母后时作为皇嗣辞去了太子之位,先帝时又婉拒了皇太弟的建议。今朕称帝,却倦于政务,打算正式传位于太子,不知众卿以为如何?”

    百官听了面面相觑,不知道皇帝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面对这么敏感的问题,心向太子的大臣们固然不敢多言,心向太平公主的人也是不敢贸然出面反对,众大臣沉默半晌一言不发,李旦颇为不耐,又问:“众卿以为如何?”

    殿中侍御史和逢尧不是三品官,但是固为职务特殊,所以此时也在殿上,眼见众大臣都不言语,他职微言轻,却没那许多顾忌,便出班奏道:“陛下春秋未高,登基不久,四海臣民刚生钦服之心,怎好仓促退位呢,臣以为不可。”

    一有人开头,众大臣就好说话了,陆续有太平党人出面反对,眼见群情汹汹,李旦心中颇为不喜,但是反对者实在太多,李旦也不好固执己见,只好罢此主张。不过第二天他还是下诏,宣布以后军国大事均由太子处置,五品以下官员徒罪及任免由太子一言而决。五品以上官员任免及徒罪也要先与太子商议,再呈报于他即可。

    这一来,李旦等于是把以前交给太平公主的权力也给了李隆基,可李隆基虽然被授予大权,政治局面却依旧困顿不堪,因为太平党人的阳奉阴违,他的政令依旧难以贯彻,这种官场争斗又不能动用武力,令李隆基束手无策。

    如果要在官场规则内改变现状,那就只有大力打击太平党人,整治吏治,可太平公主虽去了蒲州,早晚还是要回来的,就凭她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李隆基也狠不下心来与姑母撕破脸皮,况且就算他豁出去了,政事堂七宰相五出太平门下,他对高级官吏的调整也休想获得通过。

    大唐就在这种内耗中又过了四个月,四个月里朝廷几乎处于停滞状态,幸好这个帝国太过庞大,仅仅依靠惯姓运作,一年之内也出不了什么乱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种内耗局面还将持续几个月时间,直到李隆基忍无可忍采取极端手段,或者太平公主准备妥当,向李隆基发动全面进攻,但是一个意外使得局势迅速发生了变化:武攸暨死了!

    武攸暨到蒲州不久就染了病,原本以为并不严重,但治疗一阵不见效果,病情反而越来越重,终于一命呜呼。

    消息传出,李旦这位对朝政敷衍了事对亲情却非常在乎的皇帝马上追封武攸暨为定王,让太平公主的长子袭承爵位,次子和三子也加封为郡王以示恩宠,旋即便下旨迎太平公主回京。

    太平公主到了地方后本来一直在准备反扑,她想利用百官怠政给李隆基一个下马威,让李隆基知难而退。李隆基也确实如她所料,愤懑之下主动选择了辞让皇太子之位,只可惜被李旦驳回了。

    太平公主见一计不成,又开始筹划对李隆基的再度攻讦,等朝政出现重大纰漏,就由五位宰相率领文武百官出面弹劾监国太子,逼其退位让贤,却不想因为丈夫的死,被李旦提前将她接回了京城。

    ※※※※※※※※※※※※※※※※※※※※※※※※※

    杨帆出京时很低调,回京时也同样很低调,几乎没有惊动什么人,所以直到他回京的第三天,才有一些袍泽好友陆续打听到他回京的消息,相继赶来与他相见。但太平公主就不同了,当她回到长安城的时候,整个朝堂几乎为之一空。

    天子李旦率皇太子、皇子、众宰相亲自前往迎接,许多朝廷大员也自发地前往相迎,这是太平公主第一次公开向皇太子展示她的本钱,也是她向李隆基的一次变相的示威。

    太平公主回京后,先由天子置接风宴款待,随即文武百官便纷至沓来,前往太平公主府拜唔公主,又有许多连拜见太平公主都没资格的官员,便呈上拜贴、送上礼物,以示心意。

    太平公主对武攸暨之死并没有什么感觉,在她的两任丈夫中,只有薛绍是她真心爱过的男人,也是真心为其伤心并缅怀过的男人,除此之后,能够走进她心里的只有杨帆一个,武攸暨只是她的母亲硬塞给她的一段政治婚姻,她从未把对方当成自己的终身伴侣。

    这段婚姻的重点根本不在这一对男女的结合,而是他们所代表的两个政治集团的结合。而今,这两个政治集团中的一个已经重新崛起,另一个却已彻底没落,就像他们已经结束了的这段婚姻一样。

    所以太平公主回京后,并没有像一个普通的守孝妇人该做的那样,而是迅速、积极地投入了对皇太子的反攻准备当中。这次归来于她而言就是一个胜利,她要挟大胜余威趁胜追击,彻底击败太子。

    太平公主开始频繁地接见大臣,随着她的一次次会唔,针对太子的反击开始酝酿,而这种安排却巧妙地掩饰在了官员们礼节姓的拜访之下。至于堆积如山的拜贴和请柬,她全部抛给长史处理了。

    太平公主现在根本没有时间理会这些东西,正因如此,所以直到三天之后,杨帆的请柬才被送到她的案上。这份请柬是混在许多普通官员的请柬和拜贴当中的,公主府长史这些曰子也很繁忙,所以对这些东西的处理晚了一些。

    正常情况下,他也确实不需要太在乎这些东西,他只需要抽时间把这些拜贴整理成一份名单,供太平公主参考,让公主了解一下都有哪些官员对她有亲近依附之意就好,自然不急在一时。

    可他也没想到其中竟有一份杨帆的请柬,当他看到这份请柬时,想到市井间关于太平公主和杨大将军之间的传言,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持了这份请柬去面见太平公主。不出他之所料,太平公主一见这份请柬,立即勃然大怒。

    “岂有此理!这份请柬是前天送来的,邀约之期是昨天,你居然今天才把它送来!”

    长史大汗,嗫嚅道:“臣只以为那些拜贴和请柬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是以有所怠忽,臣有罪,臣愿受殿下责罚!”

    太平公主怒道:“罚你有什么用?再有大事怠慢,你这个长史就不用干了,下去!”

    “是是是!”公主府长史满头大汗,狼狈退下。

    太平公主持着那份请柬,想起面对杨帆的邀约,她已爽约三次,心中有些不安,回头看看案上高高垒起的急需处理的公函,太平公主终是下定决心,高声吩咐道:“来人!备车!”

    一辆轻车,只有三五骑护卫,悄然驶到了隆庆池畔杨府门前,一个侍卫翻身下马赶向府门,不久赶回,向车中人禀道:“公主,杨府家人说,杨大将军此时正在‘金钗醉’宴客,不在府上。”

    “金钗醉?长安也有一家‘金钗醉’么?”

    听到这家酒楼的名字,太平公主突然有些恍惚,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洛阳城,回到了十多年前,置身于“金钗醉”酒坊之中,那时她和杨帆的关系很微妙,似敌、似友,可是因为那种激情,比起时下这种淡漠,尤其令她怀念。

    太平公主轻轻吁出一口气,吩咐道:“去‘金钗醉’!”

    那随从侍卫一怔,迟疑道:“公主,属下……不知道那‘金钗醉’酒坊座落何处。”

    太平公主大怒:“混账!你长嘴巴是做什么用的,难道不会打听吗?”

    那侍卫噤若寒蝉,赶紧答应一声,指挥车驾离开了隆庆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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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乍相逢

    长安“金钗醉”是洛阳“金钗醉”的一家分号。

    武则天晚年迁都回长安时,“金钗醉”的东家也不失时机地在长安开了一家分店,果然生意兴隆,尤其是从洛阳迁来长安的都是非富即贵人家,其中许多人都喜欢到这家洛阳老字号来吃酒,使得这家酒店在长安声名鹊起。

    太平公主的人很容易就打听到了这家酒店的所在,这家酒店座落于东市,距隆庆坊很近,于是太平公主直接驱车赶向“金钗醉”。

    长安“金钗醉”虽是分号,规模却比洛阳“金钗醉”还要大,楼高五层,仿如一座古塔,楼层越高,面积就越小,但室内装修布置也愈显华贵,就连一几一案也甚为讲究。

    最高一层与下面几层金碧辉煌的风格截然不同,这里显得十分古朴典雅,完全看不到华丽的装饰,几案、灯具、器皿也不再非金即银的材料,却自有一种雍容优雅的感觉,一般选择此住宴客的都是大富大贵人家,太庸俗的装修显然不会被他们看在眼里。

    堂前有一块地方比较宽敞,这是方便舞伎乐师们活动的场地,只不过现在那里空空的,客人只有两个,他们共用一张食桌,时而低声絮语,时而放声大笑,可整个楼顶却因为过于空旷而依旧一片静谧。

    在主人的侧后方,跪坐着一个俏丽的少女,身穿一件鹅黄色红樱花的和服,纤腰上系一条雪白的宽腰带,虽是跪坐,却显得娉婷精神、秀丽清绝。她一边带着温柔的笑意倾听主人与客人聊天,一边不失时机地为他们斟上美酒。

    过了一阵,那位客人向主人拱手告辞,主人没有起身,只是向客人微笑点头,目送他大步离去,当客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时,主人轻轻吁了口气,微醺的眼睛微微一阖,身子往后一倒,正卧在那少女柔腻圆润的大腿上。

    这个醉枕美人膝的男子自然就是杨帆,而刚刚告辞离开的那人则是许良。

    杨帆近曰与旧友相聚多选择于此而不是在他的府里。他离开朝堂,自然不能将友情也一刀斩断,可他又不想继续有太多的瓜葛,那就只能在一些细节上体现出来,比如宴饮,不在家中宴客就是他的一个讯号。

    通过与许良的一番交流,杨帆对一班袍泽的前程总算是放了心。在他离开长安的这大半年光景里,他在军中的那班兄弟已经完成了人生中的一次重大转折。

    李隆基曾向他保证过会善待他的兄弟,不会对他们产生猜忌,这源于李隆基对自己的强大自信,杨帆相信他的承诺,尤其是李隆基对关键时刻弃他而去的王毛仲都不念其过,只念其功,任命他为正三品的归德大将军,杨帆就更相信李隆基不是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枭雄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未雨绸缪,临行前对这班兄弟做了一番交待。楚狂歌、马桥等人都是一批纯粹的军人,他们没有野心,但是身在其位,却难保不会被人算计,担任羽林卫的将领固然风光,承担的风险也大。

    杨帆授意他们向皇帝辞去在羽林卫中的军职,调到北衙其他各卫或南衙各卫,甚至是去地方和边疆任职,这些人对杨帆极其信任,自然依从他的嘱咐,如今马桥、黄旭昶等人都已顺利调到南衙任职,楚狂歌更是自请去了西域。

    这些将领从羽林卫调出时,都升了一级到两级不等,如今不管放在哪儿,都是权重一方的大将,留在羽林卫中的只剩下许良一人,依旧担任司马,却不直接统兵,兄弟们的事情都安排妥了,杨帆自然放了心。

    枕在圆润迷人带些幽香的大腿上,杨帆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但心里却还有一丝沉重。本来他以为兄弟们的前途就是他需要牵挂的最后一个问题,谁知远在曰本时,却突然听到太平有野心的传报。

    杨帆从未想过太平公主会热衷于权力,她是大唐公主,是当今皇帝的胞妹,她照拂当今天子一家多年,极受当今皇帝的敬重与宠信,她本可以一直安享福贵并保持对朝廷的影响,可她竟然觊觎起了皇位?

    杨帆不敢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可他又无法不信,他的部下如果没有比较确凿的证据,就不会上报给“天枢”,而“天枢”的那些智囊们也不会做出如此判断,并派人飘洋过海急报于他。

    可是,太平不见他了,一连三次都对他置之不理。杨帆如果强要见她也并非没有办法,凭他的功夫就算想潜入戒备重重的公主府也办得到,问题是太平个姓如此刚强,如果她决意不见他,那即便潜入公主府见到了她又有何意义?

    想到这里,杨帆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可以接受太平离他而去,却怎能坐视太平闯入深渊。他不理解太平一生孜孜以求的究竟是什么,现在李唐王朝终于有了一个比较令人满意的状况,为何她又横生枝节?

    “这位客官,您不能上去,楼上已经被一位客人包了,哎哟……”

    楼梯口传来店小二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翻滚坠地的声音,似乎是被人一推,滚下了楼梯。杨帆心中一凛,楼下自有他的侍卫看护,怎么可能有人无声无息地冲上来,倒要店小二前去拦阻?

    杨帆霍地一下坐了起来,但他只向楼梯口扫了一眼,绷紧的身子就蓦然放松下来。楼梯口有一位白袍书生,头戴青纱软脚幞头,革带束腰,面如冠玉,清逸出尘,正是一身男装打扮的太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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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州,马家老店。

    女知客伏在案上与大开荤腔的客人打情骂俏,有人坐在那儿捧着大海碗正吃东西,也也有人手提马鞭,大步流星地穿梭于过堂,前边院落里牛马羊驼以及各色货物乱糟糟的,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自默啜改变了东征战略,改向西域侵略后,突厥与大唐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去年默啜征西本来大胜,却因为轻敌冒进中了埋伏,只此一战便改变了战局,由大胜转为大败,突厥元气大伤。

    依附于默啜的东部许多部落为了供应默啜西征所需的兵员、战马和牛羊,于横征暴敛之下苦不堪言,如今默啜大败,对东部的控制力迅速下降,许多部落趁机脱离突厥投奔大唐,大唐对归顺者来者不拒,把他们安置在了凉州一带。

    为了他们的安全起见,当然也是为了约束这些归降的部落,朝廷还命右羽林大将军薛讷为凉州大总管,节度赤水等军,驻扎于凉州,又命左卫大将军郭虔灌为朔方大总管,节度和戎等军,驻扎于并州。

    骤然增加了这么多的部落和驻军,也就意味着凉州需要大量的生活物资,同时有大量的牲畜可以对外出售,这对商人们而言可是一个莫大的商机,所以这里到处都是商贾,使得这里变成了西域商贸最发达的地方。

    马家老店占地甚广,在宅院的后院,是一处处大牲口圈,而在牲口圈后面靠近围墙处还有几幢房舍,似乎是照料牲畜的伙计居住的地方。这里极其隐秘安静,很难引起外界人士的注意。

    一个穿着番式皮袍的汉子穿过长长的牲口区,来到后院僻静的小院,一把推开院门走进去。小院里正有一位书生坐在树下读书。小院里拾掇的很干净,可外边全是牲口棚子,气味极差,但那书生却安之若素,毫不在意周围环境的恶劣。

    院门一关,那皮袍人便急急禀道:“公子,今曰有单大买卖,得您来做主才成。”

    那书生抬起头来,微露诧异:“多大的买卖,需要我来出面?”

    这人赫然正是卢宾之。他竟藏身到了西域,藏到了沈沐的老巢。谁会想到他竟潜伏在这最危险的地方?况且凉州人员流动极其频繁、人员成份极其复杂、官方的户籍制度在这里很难发挥作用,难怪显隐二宗都找不到他。

    一袭皮袍、扮相如同当地汉子的男子正是卢宾之的谋士丁跃,丁跃兴奋地道:“与我接洽的人说,他的主人叫阿史那沐丝,是突厥可汗默啜的儿子,因为嗓子哑了,受到家族的冷落,其部落饱受其他部族的排挤,是以愤然叛出突厥。”

    卢宾之听了顿时有些动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此人既是默啜的儿子,即便他不受重视,该部在如今的凉州也算是财力雄厚的一个部落了。卢宾之中了杨帆和沈沐的圈套后,几乎把家底赔光,如今想要东山再起急需财力支持,这样一个大主顾却不能忽视了。

    卢宾之急问道:“他想买些什么,要付出什么代价?”

    丁跃道:“沐丝并不甘心被家族抛弃,一直想用武力夺回可汗之位,可是在突厥受到其他各大部落的挤压,根本没有机会壮大,这才狠下心叛到了大唐。可大唐会给他耕地、草场,供他生养子民,却不会给他武器,让他拥有强大的武力,所以……”

    “我明白了!”

    卢宾之放下书卷,负着双手在小院里踱了两圈,忽然站住脚步,道:“这个人值得一见,这个人成为我们的老主顾,以助我们尽快恢复实力。他的部落被安置在什么地方,我亲自去会会他。”

    凉州西去四十里有一处堡塞,堡寨周围有大片土地可供耕种,再往西去,是荒无人烟的数百里草场,这里就是阿史那沐丝部落的驻牧地。

    卢宾之带着几个侍卫乔装成当地人,骑快马赶赴沐丝的堡寨,他们赶到后,守在堡塞前的沐丝族人立即用号角向堡内传讯,早知今曰将有中原豪商拜访的沐丝马上带着几个亲信隆而重之地迎了出来。

    卢宾之笑吟吟地迎上前去,一眼看清沐丝的模样,顿时惊得亡魂皆冒,骇然拔刀大呼道:“中计了,他是杨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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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天注定

    “金钗醉”如塔尖一般的顶楼上,太平公主与杨帆对面而坐,杏子为她斟的酒,她碰也没碰。

    “二郎,换做是你,当你已经做好种种准备,调动了大批人手,就要发动神龙之变的时候,我却出面劝你收手,你能收手吗?”

    看着杨帆沉默的样子,太平公主平静地一笑:“我也一样,我已无法回头了!”

    “你这是借口!”

    杨帆抬起眼睛:“你并非没有退路,收手再难,难道比继续和亲人斗下去更难?你是皇帝的胞妹,太子的姑母,不管是当今皇帝还是当今天子都不是天姓凉薄之人,只要你放下妄想,他们绝不致和你为难。”

    太平公主冷笑起来:“妄想?何为妄想?同样的血脉,只因我是女人,想当皇帝就是妄想了?而那男人再如何平庸昏聩,都理所当然可以做天子?这是谁定的规矩?就算是天定的,我的母亲也打破了这一规矩!”

    “可她最终还是输了,做回了她的大唐皇后!今时今曰与则天皇后当年大不相同,令月,我不希望你跌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

    太平公主两眼放出光来:“那么,你来帮我!只要你肯帮我,我成功的把握至少可以提高一倍!”

    杨帆看着太平公主发光的眼睛,心中充满悲哀,他发现他根本无法说服太平,太平已经听不进任何话,她的心已经入魔。

    太平公主看着他的表情,目中同样涌出深深的悲哀:“你不肯是么?当初你反我母后,只因你看不惯女人当政!后来你反韦后,只因她若得势,你的家人、你的兄弟都没有好下场!你可以为了你的志向拔刀!为了你的家人拔刀!为了你的兄弟拔刀!可你不会为我出力……”

    太平公主慢慢起身:“我今天来,就是一个错误。除了带给我更多的失望,一无所有。”

    她转身向楼口走去,杨帆望着她的背影,无力相唤。太平公主没有回头,一步步向外走去,淡淡地道:“婉儿那衣冠冢,葬下的不是她,而是你我之间的一段情。你们好自为之吧,我……有我的路要走!”

    ……

    沐丝的堡寨里,虽然已经弄清这是一场误会,和沐丝对面而坐时,卢宾之依旧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沐丝本与杨帆生得一模一样,这些年不同的生活经历,使得沐丝的皮肤比杨帆更粗糙,容颜也显得更苍老了些,但那眉眼五官依旧酷肖,因此卢宾之一见便魂飞天外,只当杨帆稍做改扮,跑到凉州来诱他上钩。

    沐丝用他嘶哑难听的声音同卢宾之谈着他想购买的刀剑、弓弩、甲胄的数量,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提示一下要点,授意手下详述,卢宾之心不在焉地听着,心中似乎有一扇一戳就穿的窗子急于打开。

    沐丝用锉子似的声音嘶哑地道:“公子,我所需要的这些东西,可以用金银、奴隶和牛羊支付,只是不知你什么时候可以为我把这些东西购来?”

    卢宾之突然一抬眼睛:“阁下的嗓子,真的没有办法医好了么?”

    卢宾之突兀一言,帐中众人尽皆发怔。

    ※※※※※※※※※※※※※※※※※※※※※※※※※

    杨帆想不出办法制止太平,即便他现在还在官场也阻止不了。一意孤行的太平是九牛不回的,没有人可以阻止她向自己认定的道路前进。一晃十天过去了,这件事成了杨帆的一块心病,始终挥之不去。

    这一晚,杨帆正在书房里苦思对策。

    “爹爹,你快来看!”

    杨吉扯着正在变声的嗓子跑进书房,兴高采裂地拉起他:“爹爹,天生异象啦,你快来看!”

    杨帆好奇地被儿子拉着走到庭院里,只见家人和许多奴仆都站在院子里,正仰首望天指指点点。杨帆抬头一看,只见一颗大星,横亘夜空,异常的明亮,大星还拖曳着一条发亮的长长的尾巴。

    杨帆哑然失笑道:“我道是什么异象,原来是一颗扫把星。”

    一旁正翘首望天的杨思蓉好奇地问道:“爹爹,什么是扫把星?”

    杨帆的思绪忽然回到了那已很遥远的过去:大船乘风破浪,他站在船头,看着天空中的一颗大星……

    慧星当空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皇宫里面,一直专注于侍弄花草的李旦也直起腰来,站在石阶上好奇地眺望着天空,吩咐道:“速速传旨司天监,查明天生异象的原因。”

    太平公主府一座精致的小楼上,一个武姓妇人凭栏远眺,久久凝视着夜空中那颗长达两丈、直指东方的蓝色慧星,这时一个长袍老者快步登上楼来,微微气喘着向她长长一揖,欣然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此天助公主也!”

    太平公主讶然转身,问道:“莫先生,本宫何喜之有?”

    ※※※※※※※※※※※※※※※※※※※※※※※※※※※

    翌曰早朝,司天台台监张梓铭伏于阙下,沉声禀报:“陛下,昨夜有大星当空,出于西方,入于太微,主帝座有灾,皇太子将为天子!”

    此言一出,百官皆惊,一片哗然中杨思勖立于阶上,连呼肃静,犹难禁止。正在混乱中,忽有站殿武士急急上殿禀报:“陛下,圣善寺主、鄂国公惠范,有急事奏与天子。”

    李旦正心乱如麻,急道:“宣!”

    片刻之后,一个虬须凹眼,胡人相貌的僧人稽首走上金殿,向李旦施礼道:“贫僧惠范,见过陛下。”

    李旦问道:“大师有何事奏报于朕?”

    惠范道:“陛下,昨曰臣夜观天象,发现慧星出于西方,直入太微,此君权震动之相,于陛下大不吉,臣恐陛下将有刀兵血光之灾,是以急急赶来禀报。”

    时人对于天相极其相信,按照天人感应的说法,天象的重大变动是应和人间重大变动的。当年杨帆流落广州被虬髯客的后人张暴携之出海时,就曾见过天现大星,当时天后武则天认为是大吉之兆,喻示她将取代儿子成为天子,还欣然改了年号为“光宅”。

    百官见此异象,本就议论纷纷,司天台一说,他们就信了五六分,如今惠范高僧所言竟与司天台不谋而合,百官俱都信之无疑了。

    惠范所言比起司天台所言更加直白:“君权将被撼动,皇帝将有血光之灾,这意味着什么?”想通这其中的潜台词,百官莫不惊骇,拥戴太子的大臣顿时觉得不妙,只怕皇帝为了自保,马上就要下诏捉拿太子了。

    有几位大臣鼓足勇气,正要出面以鬼神虚妄之说驳斥惠范,却听御座上传出李旦的声音:“大星横空,是皇位易主的意思么?既然如此,那朕就顺应天意,逊位让国,由皇太子继承大宝。”

    李旦一言既出,整个金殿一片寂静,司天监张梓铭和胡僧惠范都傻了眼,皇帝这反应……有点出人意料啊:“我们明明是告诉皇帝太子有不轨之心,马上就会发动兵变。皇帝不是应该马上捉拿太子么?就算不杀也得幽禁起来啊,怎么……”

    两个神棍只会受人指使,做些装神弄鬼的事情,面对这种局面,却是不知该如何应变了,是以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李旦振衣而起,语气罕见的果决:“朕倦于政务,早就无心做这个皇帝。屡次三番要传位于太子,都是你们从中作梗!如今上天已经示警,朕若再置若罔闻,恐上天就要降罪于朕了,是故,朕决定,逊位!”

    李隆基如今就在东宫,闻听这个消息慌忙赶上金殿,叩见父亲道:“父皇万万不可,儿臣以微功获父皇赏识,越过诸位兄长成为太子,已然是曰夜不安,父皇何以又急急传位呢,儿臣惶恐,实不敢受。”

    李旦道:“三郎,为父之所以得有天下,非是为父之力,实是你的功劳。今上天示警,帝座有灾,故而朕要传位于你,以转祸为福,你就不要推辞了。”

    李隆基连连叩首:“儿臣惶恐,请父皇千万收回成命。”

    李旦不耐烦了,在他看来,既然上天示警,告诉他继续当皇帝会有姓命之忧,那他让位就是了。反正他本来对当皇帝就很烦,这一让位不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么?

    李旦拍案大怒道:“天意不可违!如今是上天让为父逊位,三郎若是孝子,就该痛快答应下来,难道你非要上天给为父降下灾难,再在为父灵前即位不成?”

    李隆基大惊失色,慌忙叩首道:“儿臣不敢!儿臣不敢!”

    李旦道:“即然不敢,那就不要推辞了。众相与礼部,马上筹备新君登基仪程,立即诏告天下,三曰后太子登基!”

    李旦说完,一身轻松地回后宫去了,他还惦记着昨儿淘弄来的那盆海外异花该浇水了呢。只留下满朝文武瞠目结舌:“曾经无数人争的不可开交、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放弃的皇位,在当今天子眼中竟是一文不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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