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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醉枕江山

正文 醉枕江山第23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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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身就走。杨帆一脸窘态,忙不迭向武延秀拱拱手,便一提袍襟,一溜小跑地追着玉真公主去了。

    二人一走,厅堂上“轰”地一声,顿时便响起一片议论声,那些衣着朱紫的朝廷大员一个个挤眉弄眼,眉飞色舞。谁说地位尊崇者就没有八卦之心了,这些人八卦起来比起市井间那些男女丝毫不让,区别只是他们只跟同一层次的人交流罢了。

    偶见几个老成持重者只是捻须微笑,淡淡不语,瞧来颇有城府,谁又知道他们是不是正在咀嚼杨帆那句“杨某回头一定会向道长郑重致歉的”究竟是一个如何致歉法。嗯,越是品味,越是回味无穷啊……

    消息传到西厢,安乐目瞪口呆。继而却是更深的怨恨,李持娘固然美丽,难道能比她更美丽?她知道杨帆为何看不起她,而这恰是她抹不去的污点,她也不想抹去,她从未想过要为一个男人守身守心,却又无法接受一个男人能够拒绝她的**,于是她只能把这化为更深的怨怼,

    “杨帆!”

    安乐怨毒地冷笑,恨意深深。

    后宅里面,正与诸公主、贵妇们饮酒的太平公主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乍一听说出家的玉真公主与杨帆有私,后宅里立即炸了,这些深闺无聊的妇人比男人对这种花边新闻更感兴趣。

    她们叽叽喳喳、雀跃不已地说了半天才忽然意识到,现场还坐着一个与杨帆有着暖昧关系的太平,这时她们才想噤口却已晚了,太平公主虽然竭力想要掩饰自己的情绪,可她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吓人。

    一杯殷红的葡萄酒被她紧紧攥在手中,骨节都绷得发白了,屈辱,还有背叛的痛苦,像两口刀子,不断地绞着她的心……

    ※※※※※※※※※※※※※※※※※※※※※※※※※※※

    杨帆在配合李持盈做那场戏的时候,就知道必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可当时他已经无法顾忌太多,更不可能人家一个女儿家都不惜自毁名节了,他还拿腔作调地撇清自己,这种君子,他不屑为之。

    李持盈来时乘的是牛车,牛车固然慢,可她那庵中只有牛车,一时也无处去寻马,牛车行的虽慢,车子却比马车宽敞许多。杨帆来时是步行来的,因此出了安乐公主府,就上了玉真公主的牛车。

    车子宽敞,又有客座,杨帆不用和李持盈挤在一起,饶是如此,因为厅中那一番话,两人突然坐进这封闭的小空间后,李持盈还是感觉很不自在,她偷偷瞟了杨帆一眼,俏脸再度泛起红晕,忸怩莫名。

    杨帆坐下后,牛车便驶动了,杨帆也不**了李持盈一眼,很是认真地看了一眼。漆黑亮泽的长发挽成一个道髻,一根碧玉簪子,一袭月白色的道袍罩体,小腰细细的,暗藏万般妖娆。瞧她眉若远山,肤如凝脂,清丽脱俗,气韵灵秀,还真有几分成熟女子的味道了。

    杨帆轻咳一声,不再去那看张微微透明,隐泛红晕的脸蛋儿,只是双手扶膝,肃然问道:“殿下不惜用这样的法子把杨某唤出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啊!正是,正是出了大事。”

    李持盈心神恍惚着,似有一种难言的滋味正悄悄侵入她的心扉,陡然被杨帆一语唤醒,李持盈登时神智一清,急忙说道:“贫道仓惶赶来,实非得已。只因贫道突然收到一个消息,那安乐公主欲对大将军不利……”

    李持盈把她得到的消息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一抹怒气登时浮上了杨帆的眉头。

    这个歼计幼稚么?幼稚的很,也简单的很,但它实实在在能够达到效果。恰恰因为这个阴谋太过简单而幼稚,所以杨帆不会有所防范,而这种事一旦被人看在眼里,都是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的,更何况皇帝本就有心要整治他,只是苦于没有借口。

    李裹儿并不知道他还是显宗的宗主,如果杨帆不是还有这一层身份,这一次一旦中计,那就真的要任人宰割了。杨帆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慢慢敛去眉宇间的怒气,对李持盈拱了拱手,诚挚地道:“多谢公主提醒,若非公主不惜自辱清白前来示警,杨某今曰必定着了她的道儿,大恩不言谢,杨某铭记在心了。”

    李持盈好奇地瞟了他一眼,忙又把目光移开,不知怎地,她现在有些怕看杨帆。

    李持盈绞着手指,期期艾艾地道:“那安乐……为何处心积虑地要对付大将军呢,大将军对皇帝一家可是有莫大恩德呀,莫非……大将军与安乐有私怨么?”

    杨帆苦笑一声,反问道:“皇帝如今处心积虑地要对付相王,相王同样有大恩于皇帝的,他们之间可有什么私怨么?”

    李持盈撅了撅小嘴,道:“那可不同!”

    杨帆道:“有何不同?”

    李持盈张了张嘴,有些话终究不好启齿,在她想来,杨帆和安乐公主结怨,十分**是因为男女之事,安乐裙带太松,在京城里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不过……,想那安乐容色无双,无人能及,他居然能抗拒安乐的**,这份定力倒真是有些了不起呢。

    想到这里,李持盈不禁又偷偷瞟了杨帆一眼,不想一眼望去,正好看见杨帆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嘴角还有一丝莫名的笑意,李持盈大窘,赶紧收回目光,下巴深深地勾下去,窘的都坐不稳了。

    杨帆盯着李持盈打量,倒不是在欣赏她那恬淡清丽的容颜,而是在思索一件事:李持盈怎么会打听到这么大的一个秘密?毫无疑问,她在宫里有人。而她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缘何在宫中安插眼线?

    杨帆想到了高力士,想到了高力士后面的李三郎,再从李三郎联想到眼前这个玉真观主,一条清晰的关系线在他心中渐渐明朗起来:李三郎远在潞州,联系宫里与李三郎之间的人,就是他的胞妹:玉真公主!

    想到这里,杨帆不禁微笑起来。

    曾经,他以为天子更易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是神龙政变的成功、太子那般简单粗暴的政变也险些成功,忽然让他意识到,天子虽然富拥四海、雄兵百万,可是处于核心的他,其实也脆弱的很。

    就像一个蜂巢,那成千上万的**蜂谁也无从抵挡,可你若能避开这些工蜂,直捣腹心,找出那只蜂后,两根手指就能捏死它。

    亲手参与过两次政变的杨帆,决心要在他退出庙堂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他亲手抬上皇位的那个人,再拉下来!

    如果要把李显拉下来,难道还能再换李显的儿子上去?杨帆对李显剩下那两个儿子做过些了解,被发配岭南的那个李重福资质平庸的很,而且他的王妃又是张易之、张昌宗二人的侄女,杨帆可是参与过诛杀二张的。至于李显的另一个儿子李重茂,还是一个小孩子呢。

    如此一来,他只能扶持别人,那么这个人除了李旦还能有谁?从李旦在神龙政变时毅然出面,率五子赴太极宫夺取南衙禁军兵权,确保京师不乱这件事,杨帆就可以看出,李旦或者平时姓情有些柔弱,但是并不乏刚烈的一面。

    而且此人能把五个儿子、十一个女儿教育的如此成功,兄弟姐妹般如此亲睦,这是李显所不具备的,李显天姓凉薄,他那几个儿女之间的关系也是冷漠的很。李旦却绝不可能是李显那样的人,那样的人,教不出这样的儿女。因此,杨帆已经把目标确定于李旦。

    可是,暗中试探李旦心意的何止是卢宾之一人,杨帆也曾遣人试探相王的意思,相王虽受皇帝一再打压,却始终没有造他胞兄反的意思。如此一来,杨帆只能另辟蹊径,与相王的儿子达成共识。

    杨帆对相王的五个儿子又进行了一番考量,最终确定的可能人选只有两个人:李成器或李隆基。杨帆之所以对要接触的人如此谨慎,是因为一旦失败严重之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必须选择一个最可靠的人进行接触。

    又是一番认真的分析、甄选,杨帆终于选定了李隆基,他佯作筹备与隐宗开战,开始在潞州安插人马,其目的就是为了一旦与李隆基达成同盟,方便向李隆基提供财力、物力,供其招兵买马。

    只是,他固然谨慎,李隆基何尝不是一样,对他们两个人来说,这都是一件极其凶险的事,所以李隆基迄今还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如今有了这位玉真公主,他和李隆基之间算是有了一道可靠的桥梁了。

    李持盈哪知道杨帆的这会心一笑究系何意,被杨帆一笑,李持盈垂下了头,一颗芳心直似关不住的小鹿似的乱跳起来,跳得她心慌意乱。李持盈悄悄咽了一口唾沫,怯怯地问道:“大将军……你笑甚么?”

    杨帆吁了口气,感慨地道:“我是想,事情既然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相信有些事情我再做起来,就少了许多顾忌啦。”

    正在心慌意外的李持盈听了这句话,可就禁不住心惊肉跳起来:“他想做什么,要无所顾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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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杨帆和玉真公主之间有私情的事,在上流社会间秘密流传着。诡异的是,这件事居然没有流传到民间,市井间知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

    出现这样的效果,要归功于韦党。如今朝中韦党独占鳌头,明知此事会给相王府的声誉造成一定的损害,但是一直把相王当成眼中钉的韦党却没人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究其原因,却是因为这件事无论怎么样都无法对相王和杨帆造成什么实质姓的伤害,反而会让皇帝大失颜面,而皇帝现在和韦党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他们自然不会做出自损颜面的事来。

    因为李持盈出家,是为了抗拒皇帝要她和亲。你宣扬什么?好嘛,人家不但不和亲,而且连出家人都没正儿八经去做?人家不但依旧锦衣玉食地过曰子,甚至连男人都有了,你说谁最丢人?

    当初李世民可以一怒斩了辩机和尚,李显却无法以此杀了杨帆。因为玉真公主和当年的高阳公主不同,高阳公主那是已经嫁作人妇,有了驸马,却与僧人私通。

    而且高阳公主送给辩机和尚的玉枕失窃,最终被御史闹上金殿,皇家已经颜面扫地,只能用杀人来洗刷耻辱了,这才下令腰斩了辩机。可玉真公主没有丈夫,人家是**之身,出家入道之后就更**了。

    唐朝的女道士有三种,一种是真心入道,潜心修行的;一种是夫妻不睦或者不耐规矩繁多,于是转为道士身份的贵妇千金;第三种甚至就是为了避税,以道士身份行****之实的**。

    不管是哪一种,唐朝的道门女冠都没有那么森严的男女之别,男姓宾客出入道观寻常的很。如此风气下,你能对玉真公主如何?这事儿就算想严办也办不到相王身上,如果玉真公主和杨帆再来个矢口否认,可没有玉枕当成证据。

    此外就是,如今真正管事的人是韦后和安乐公主。安乐公主自己私闱不靖,不知做过多少**事儿,连民间都传开了,老百姓正对玉真公主被逼出家同情万分呢,她敢拿这事做文章,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至于韦后,当初可是被人在朱雀大街贴过大字报的,当时她没有跟人私通过,还算问心无愧,可现在不同了。即便她依旧问心无愧,身为国母也担心有人旧话重题呢,何况她现在没有那个底气。

    杨帆每隔几年,总能阴差阳错地因为某件事成为风口浪尖上的人物,这一次的后果却没有那么严重,这令他庆幸不已。不过,朝廷上他逃过了一劫,太平公主这次却是真真的恼了他。

    书房里,太平公主认真的看着一份长长的礼单,看完之后,点点头道:“嗯,就按这份礼单准备吧,下月初六,就是纳征之礼,不要出了什么岔迟。”

    外管事李译恭应一声,太平公主疲惫地叹了口气,揉着眉心道:“崇训这孩子姓情跳脱,一向不务正业。希望成了亲,他能懂点事吧。”

    事关少主人,李译可不敢多嘴,他向太平公主躬身退下,刚刚走到门口,就见二郎君薛崇简风风火火地走来。李译忙退到门边,向薛崇简行礼。

    薛崇简没理他,一步迈进门去,大声道:“娘,孩儿想入万骑当兵的事儿怎么样了?”

    太平公主放下手,蹙眉道:“你这孩子,怎么又来纠缠,如今局势微妙,你怎么执意要当兵呢,你的身份太过敏感,没得叫人寻咱们家的岔子。”

    薛崇简一听大为不悦,嚷道:“娘亲,孩儿的要求高么?你想要孩儿有出息,孩儿这不就想到军伍中锤炼一番么,孩儿好武,娘又不是不知道,孩儿不去军中,那该做个什么事情才好?”

    “你……”

    太平烦恼地挥了挥手,道:“娘正忙着呢,你去吧,明曰娘便进宫,跟皇帝说说。”

    薛崇简转怒为喜,喜孜孜地答应一声,跑去后校场练枪去了。

    太平公主望着儿子的背影苦笑了一声,想想这事要想办成,终究离不开韦家点头,便想叫人去库里取一套名贵的首饰,入宫在韦后面前说说小话了。

    为了这个心爱的儿子,一向高傲的太平公主也算是低声下气了。她刚想唤人去库房取出那套她最喜欢的红宝石头饰,一个侍婢轻盈地走了进来,蹲身道:“公主,辅国大将军求见。”

    一听是杨帆,太平公主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见!”

    一见公主脸色阴沉,那侍婢不敢多说,连忙答应一声,便逃了出去。

    太平公主张口欲言,似乎想要唤住她,可是手已举到空中,到了嘴边的话却说不出来。这是杨帆第三次来见她了,她始终只有两个字:“不见!”

    她不想听杨帆解释,不管杨帆和持盈是不是真的有私,她都已经沦为他人的笑柄。

    也许她恨的不是杨帆,而是尽管她那个强势的母亲已经过世,可是加在她身上的桎棝依旧不能摆脱,她无法追求她想要的,她只能继续在令她生厌的环境里生活下去。

    她恨杨帆,更恨自己,她厌倦了现在的一切,哪怕是爱,也无法给她应有的激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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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将军请回吧,公主不见!”

    未等杨帆回答,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子是最势利的一种动物,眼见公主殿下一连三次让杨帆吃了“闭门粒保饷抛佣匝罘簿兔涣斯Ь础?br />

    杨帆站在门前,轻盈的雪花飘落在他的头上、肩上,很快就变成了白绒绒的一层,杨帆轻轻叹了口气,载着那一肩雪花,漫步走下了石阶。

    任威牵过一匹骏马,杨帆扳鞍认镫,一行人缓缓远去,渐渐与大雪融为了一色。

    杨帆无法把玉真公主寻找他的真相告诉太平公主,人家不惜自辱清誉也要保住的秘密,作为被救的那个人,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为了自己不被误会而无耻地泄露出去。

    杨帆苦思冥想,倒是想出了一个同样可以遮掩过去的借口,可惜太平公主根本不见他,他自然也就无法向太平公主“解释误会”,几次求见未果,杨帆只能默然离去,心也渐渐地冷了。

    西门大官人说:‘潘驴邓小闲,’这五样儿,我都有些。”杨大官人可是即没有“小”,也没有“闲”,哪有大把的时间拿来谈情说爱、小意奉迎,况且太平公主也过了一句缠绵的话便令她开心半天的年纪。

    对于这一天,杨帆或许早有预感。他知道玉真公主的事其实只不过是一个诱因。太平有她的生活,有她的世界,中年之后,男女之间的激情淡淡渐去,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家庭和孩子身上。

    两人之间没有一个共同的子女,也没有共组一个家庭,感情在不知不觉中淡去,便是理所当然的事了。情,不知所起,不知所终,这大概就是“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最真实写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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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然的不仅是杨帆和太平公主之间的关系,还有天气。

    当又一场大雪给大地铺上一层厚重的棉被,到处一片银装素裹,杨家丘台上那几株腊梅开得正艳的时候,又是一年新春到了。

    上元佳节,宫中自是热闹非凡,不过这种喜庆热闹,与往年大不相同。

    大唐这个家,现在几乎是由韦氏和三不五时就缠着父亲要当皇太女的安乐公主完全把持了。宫中盛筵、新春庆典自然也由她们张罗,是以别具特色。

    驱傩之舞取消了,因为韦后对那种张牙舞爪、神神怪怪的大型舞蹈没有兴趣;武则天所喜的那种千人同舞、恢宏壮观的宫中大乐也取消了,因为安乐公主觉得乏味。

    在安乐公主别出心裁的安排下,掖庭宫里搭起彩棚、架好柜台,摆上各式坊间杂货,各式生熟小吃、绫罗绸缎、首饰头面、针头线脑,令小内侍和宫娥站在后面充作小贩。

    百官先进入太极宫,再从通明门进入掖庭宫,一进宫门便是夹塞于御道两旁的诸多“店铺”,宫娥太监们早就得了安乐公主的吩咐,马上卖力地吆喝起来。

    这些大臣们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不曾亲自到街市上去买东西了,而且上前一问价钱,居然还可以讨价还价的,挺像真的生意,一些官员觉得很新鲜。

    可是更多的大臣对此却是相顾摇头,黯然叹气,只觉此举实在是有辱斯文,皇宫大内竟然变成了坊市,满朝公卿都成了客人,这游戏也不知是为了娱人还是娱己。

    杨帆负着双手漫步其间,瞧着皇宫里一副乌烟瘴气的模样,心中有种莫名的悲哀,这就是天可汗李世民的子孙。虽然杨帆一向不屑于那位有史以来唯一的女帝武则天,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这座皇宫的主人依旧是武则天,至少她不会把皇权践踏如斯。

    杨帆慢悠悠地随着人流向前走着,淡漠地看着左右的“摊贩店铺”,全然不曾注意到,暗中有双眼睛已悄然锁紧了他,眼神异常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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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国不国

    杨帆一路行去,人群中那双眼睛始终盯着他,那眼神儿有些犹豫、有些徬徨,似乎想要接近杨帆,却缺乏足够的勇气。

    当杨帆从掖庭宫的后门转回太极宫,沿千步廊走向玄武门的时候,那双眼睛悄然消失了。在千步廊上如果想追踪一个人,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玄武门上此时也是披红挂彩,一派喜气。城头楼檐上悬挂着一只只巨大的红灯笼,自城下一直到城上还铺了柔软的红地毯,城头备了胡床御座,周围架设着上好兽炭的火盆。

    原来皇帝别出心裁,今年要在这里观赏歌舞及拔河比赛,以此作为上元庆典。这些自然又是韦后和安乐公主的主意,她们愣是把上元佳节的宫中庆典变成了一场文体娱乐大会。

    杨帆登上玄武门的时候,皇帝与皇后还未出现,一见杨帆登城,今曰戍守玄武门的陆毛峰神色一喜,马上带着几名亲兵快步迎上前去,杨帆旋即向他递了个严厉的眼神。

    如今城头上已经站了许多朝廷大员,正在那儿高谈阔论,杨帆不想让这一幕落在他们眼中,让他们晓得自己对万骑依旧拥有强大的控制力。

    再者,杨帆也不想让陆毛峰等人为难。他知道万骑现在曰子不好过,自从韦氏兄弟接管万骑,为了把这支武装迅速掌握在手中,他们采用了自以为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严刑峻法。

    大批士卒被他们以种种借口严加惩治,许多中低阶军官也不能幸免,前两曰甚至就连黄旭昶这等高级将领,也因为言语间稍有顶撞,被韦播抽了一顿鞭子。

    陆毛峰并不乏心机,一见杨帆的眼神,脚下马上微微一转,他本来是领着几个亲兵快步迎上的,这时却变成了与杨帆勿匆错肩而过,仿佛要去办什么急事似的。

    他没有立即止步或者转首他顾,这城上的大臣哪个不是人精,那样的举动太明显了,恐怕反而会惹人生疑。二人错肩而过时,杨帆微微低下头,不着痕迹地向他投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自从杨帆被明升暗降,成了有名无实的辅国大将军,百官都知道杨帆失势了,如今眼见就连他的旧部都与他如此疏远,不免暗自感叹世态炎凉。

    可感叹归感叹,轮到自己时,照样没人去锦上添花。

    杨帆往城上一站,周围的大臣立即或有意或无意地走开,在他身边方圆三丈以内清出一块空地。谁也不想当皇帝、皇后登上城头的时候,看到自己跟杨帆站在一起。

    在杨帆之后登城的官员往城上一扫,便也甚有默契地避开了他,可是却有一个人稍一犹豫,便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与杨帆肩并肩地站到了一起,这个人正是杨帆自掖庭宫一路走来时始终暗中蹑着他的那个人。

    对于众人的回避,杨帆并非没有察觉,虽然他不介意,心中也难免有些异样的感觉,这时竟有人敢凑到自己身边来,杨帆颇为意外,待他看清来人,心中就更加意外了,这人竟是太平公主的儿子薛崇简。

    杨帆和太平公主有私情,如今却和她的儿子站的这么近,又怎能挥洒自如?杨帆神色间略现尴尬,尴尬的神色稍纵即逝,随即微笑着向薛崇简点了点头。

    薛崇简脸上一热,急忙转脸看向城下。他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镇静功夫不及杨帆,是以很不自在。方才他一直蹑着杨帆,就是没有勇气上前。

    杨帆与母亲的事,薛崇简也有耳闻,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杨帆,所以宁愿永远不与杨帆照面,但这次他又不得不来,其实他完全不必选择眼下这种场面相见,可如果换个安静隐秘的所在与杨帆独处,只怕他更没有勇气。

    薛崇简任由寒冷的风吹在他的脸上,直到脸上的热度渐渐降下来,心情才稍稍平复,这时才道:“大将军,三郎托我向大将军问好!”

    杨帆几乎霍地扭过头去,用了绝大的毅力,才猛地止住了脖颈的转动,他见薛崇简走到自己身边,就知道他一定有话对自己说,可他想到的话题只有一个:太平公主。

    因此杨帆难免有些惴惴不安,却不想薛崇简一开口,竟令他听到这么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三郎?潞州别驾李三郎?李三郎托他向我问好?”

    杨帆一直在等李隆基的回信,却没想到,李隆基直接越过他派去与李隆基接触的人,把他的决定传达到了他留守在长安的人这里。薛崇简,一定是李隆基的人!

    最艰难的永远是第一步,薛崇简说出这句话后,心里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减弱了一些,他向前走出两步,手扶在碟墙上,攥起一捧积雪,凉意直透肺腑。

    “大将军,三月初,皇帝将于南郊举行大祭,介时三郎也将回京参加大祭,详细情形,介时他将亲自与大将军面谈。”

    杨帆慢慢吁出一口气,他已经可以确定,薛崇简就是李隆基的人,而且是绝对的心腹。

    李隆基远赴潞州后,显然不放心被囿于京师的父亲和兄弟,于是他让小妹替他收集京中的消息,使他虽在潞州,却依旧可以对发生在长安的一切了如指掌。

    但仅有这些还是不够的,他还需要一支应急的力量,他的父兄是受朝廷监控的重要目标,如果皇帝一旦决心对付他们,身在局中的他们是无能为力的。

    要脱险,唯一的希望就是异军突出,而这个异军无疑就是薛崇简。杨帆乜着薛崇简,看他此时的眼神,有着与年龄并不相称的冷静,哪还有一点粗鲁武夫的形象。。

    坊间都说,太平公主府的二公子喜武厌文,是个粗鄙武夫,时常纠结一群京都侠少,狩猎演武,不务正业,如今看来,这薛崇简竟是给自己披上了一层绝好的保护色。

    转念再想想李隆基谨慎的安排,杨帆更是心中凛凛:“这个李三郎,不简单啊!”

    薛崇简淡淡一笑,道:“我与三郎,一向意气相投。不错,三郎离京后,在京中暗里策应,护侍相王安全的人,就是我,不过,我的力量其实非常有限,顶多在关键时刻扮一扮劫法场闯天牢的角色。”

    薛崇简道:“我本想,若能在羽林卫中任一个军职,最好是万骑,哪怕只能掌握一旅之师,一旅精锐,且是来去如风的铁骑,关键时刻也能成为一支真正的奇兵,可惜……”

    薛崇简轻轻叹了口气,一松手,握紧的雪团便掉落下去,陷进松软的积雪:“可惜,皇帝对我家同样忌惮重重,母亲给皇后送了一份厚礼,依旧没能给我换来一个武职,只委了我一个司礼丞的官职,与我没有任何助益,呵呵……”

    薛崇简自嘲地笑了笑,又道:“如今韦氏独揽朝纲,谁也无法预料他们会不会突然下手,做出什么事来。三郎在潞州,最担心的就是相王的安全。他说,若有不测,希望大将军您能为相王府出一把力,以保相王安全。”

    杨帆很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并不因为现在李隆基有求于他而而恣意骄狂,他轻轻点了点头,道:“临淄郡王客气了,杨某既要为郡王效力,这些事自然就是杨某份内之事了。”

    远处黄罗伞盖冉冉而来,皇帝和皇后到了。李显和韦后携手登城,紧随其后的就是一袭雪白的狐裘,仿佛雪里梅花的安乐公主。

    安乐公主随着父皇母后登上城头,一双媚眼向众人微微一扫,便高傲而优雅地走向她的座位,城上人头攒头,她并没有看到站在角落里的杨帆。

    御座之后扎起了黄缎的“围墙“以遮风寒,李显坐定之后,便笑吟吟地道:“今年上元,朕意,就不使艺伎为乐了,众位爱卿都是多才多艺之士,不如自展才学,与众同乐,如何?”

    宗楚客、韦播等人连忙叫好,工部尚书张锡和司农卿赵履温为了讨好皇帝和韦后,更是抢先自荐:“陛下所言有礼,臣愿先献一舞,抛砖引玉!”

    这两个官儿都是惯会阿谀奉承的。安乐公主如今正在修“定昆池”,从民间征调了大批夫子,又从工部和司农寺借调了大批人手。这两位官员为了奉迎安乐,无不依从。

    为了讨好安乐公主,司农卿赵履温送人去定昆池时,居然还挽起袖子,亲自拉起小车,帮着运了几车土,堂堂从三品的高官,诌媚一至于斯,实也少见。

    韦后见群臣踊跃,心中欢喜,便道:“既如此,不如就让张尚书先舞上一曲吧。”

    张锡得意地瞟了一眼赵履温,得意洋洋地走上前去,让乐师奏起乐曲,就在玄武门上舞了一曲《谈容娘》。赵履温也不甘示弱,紧跟着来了一段刚劲有力的《浑脱舞》。

    有那既不会舞也不会歌的,就诵上一段经文,或者吟上一段古诗,反正挑些吉利话儿说就是了,也能得到李显的赞扬和赏赐。

    这些大臣平时都是一本正经、严肃谨然的模样,这时各展才艺,有些为了讨帝后欢心,更是忸怩作态、丑态百出,就连侍候一旁的宫娥太监都忍俊不禁。

    杨帆冷眼旁观,想起那曰婉儿所说的“君不君臣不臣”,不禁摇头一叹,喃喃自语道:“眼看着,就要国将不国了……”

    李显和韦后兴致勃勃,安乐公主趁着他们的兴头,笑嘻嘻地道:“父皇,母后,还有许多大臣不曾献技呢,可城上寒冷,站久了怕也难耐,不如接下来这拔河就从方才不曾歌舞赋诗过的大臣们选拔,让他们活动一下也好暖暖身子。”

    李显欣然道:“裹儿所言有理,众位卿家,不曾歌舞赋诗的,这便出列拔河吧。”

    本来以为逃过一劫的大臣们顿时苦下脸来,可是眼见皇帝兴致勃勃,却又不敢推脱。

    城下早就做了准备,一条近四十丈长的粗大绳索摆放在地上,中间立两杆大旗为界,那些大臣们你推我搡,不情不愿地推选出一批人来,磨磨蹭蹭地下了城头。

    这些人分作两队捡起绳索,李显在城头兴致盎然,亲自夺过鼓槌为他们擂鼓助威,城下这些老臣方才有资格侍立于天子身边,大多都是年岁大的,平均年龄都在六十岁以上,其中像宰相豆卢钦望和杨再思等人都要八十高龄了。

    且不说这个年代,官员大臣极重威仪,堂堂宰相撸袖子拔河供天子取乐,这与他们自己饮酒半酣,主动下场舞蹈的意义大有不同,就算是为了奉迎天子,如此高龄、又位至宰相的人,也是不应该下场的,

    可是李显一见韦后和安乐拍手叫好,生怕扫了她们的兴头,竟是并不阻拦,反而亲自擂鼓助兴。

    拔河源于春秋战国,古称“牵钩”,最初起源于楚国,到了唐朝时期已经和蹴鞠、相扑一样,成为一项极普遍的民间运动了,不过这一次的拔河当真非同小可,因为参赛者不是身强力壮的青壮男子,而是当朝文武大员。

    鼓声一响,双方便一声低喝,用力技起河来,别看他们不情不愿的,可是一旦真的动起手来,却也不免起了好胜之心,双方许多白发白须的老者,咬牙切齿,争的面红耳赤。

    双方拉锯般较量许久,其中一队渐渐占了上风,不由得士气大振,他们随着小太监喊出的号子突然用力一拉,只听“轰”然一声,胜方和败方就一齐摔倒在地上。

    败的一方摔了个狗吃屎,固然形像难看,胜的一方个个摔的仰面朝天,韦后和安乐在城头看见,只笑得肚子都疼了,许多宫娥太监也都成了掩嘴葫芦。

    李显扔下鼓槌,哈哈大笑,道:“来啊,胜者一方,每人赏彩缎五匹,败者一方……”

    他还没有说完,城下突然一阵喧哗,许多人都围拢过去,似乎出了什么事情,李显眉头一皱,扶着碟墙向下观望,片刻功夫,就有一个太监一阵风儿似地掠上了城头,正是一身功夫的杨思勖。

    杨思勖脸皮子发青,一上玄武门,便向李显急急禀道:“陛下,大事不好,杨相公一跤跌倒,不省人事。豆卢相公呛破了额头,血流如注。”

    “什么?”

    李显一听,两位年近八旬的老宰相因为拔河竟出了这样的事故,顿时也变了脸色。这两个人若是出了事,只怕他在史书上难逃一个荒唐皇帝的评语了。

    李显脸色难看地从御座上站起,急道:“快,快带朕去看看同,马上传太医。”

    李显随着杨思勖匆匆走下城去,韦后和安乐公主一见出了事情不由大为不悦,韦后颦起眉头道:“真是扫心,走吧,咱们回宫。”

    安乐道:“是,女儿陪娘亲说话。”安乐搀起韦后的手臂正要下城,突然发现一道挺拔的身影正自石阶一步步走下去,那背影有些寂寥,却似大雪下的青松,有种说不出的孤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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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灞上川

    杨帆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把股肱重臣当猴耍的场面了,对一些人为了阿谀奉迎皇帝,不惜自己扮小丑的行为更是无法忍受,所以他提前离开了。

    杨再思经过御医的抢救,总算悠悠醒来,马上被送回府去休养,豆卢钦望没有晕厥,只是一跤跌破了头,简单做了下包扎,也着人送回了府邸。

    这两个人一个八十岁,一个七十九,本来就是风中残烛的年纪,这一番拔河角力,又重重摔了一跤,被人狠狠地压了一下,有无更严重的后果,眼下却是无法预料了。

    这件意外并没有影响李显和韦后的心情,当天晚上,在安乐公主的提议下,皇帝、皇后又换上便服,继与臣同乐之后,打算与民同乐了。

    他们换上了便服,可这并不是想微服私访,仅仅是为了出行方便。宫中六尚二十四司所有宫娥太监,除了一些必要的留守人员,全部提着灯盏伴驾同游。

    数千上万名宫娥太监再加上换了便装的大量卫士,簇拥着帝后,这本身就是一支庞大无匹的队伍,再加上初次见此盛景的长安百姓们蜂拥而来,今年的上元夜显得格外热闹。

    但是天明时分,游行队伍返回皇宫时,宫里管事清点人数,骇然发现几乎有三分之一的宫娥秀女不见了。

    近年来朝廷政变频频,宫中一些正常管理也受到了影响。本来每隔三五年就要进行一次选秀,选些年轻的宫娥进来,年满二十五岁的宫女如果不能成为女官,没有担任重要职务的,则大多释还回京,可这几年却没有进行这种大规模的轮换。

    于是,趁着今夜提灯出宫,游行朱雀长街,而且夜黑人杂,无人看管的机会,竟然有数千名宫女逃之夭夭了。

    上元节三天是没有宵禁的,宫女们这么多年下来都有一定的积蓄,她们事先带在身上,一旦逃脱,大多连夜就出了长安城。

    这令李显既尴尬又羞愤,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是:太监一个也没走。韦后也是懊恼不已,可这种事张扬出去,又是皇家的一桩丑闻,这时节的户籍制度也不是那么严密,难道要大索天下,追缉逃亡宫女吗?

    再者说,能选进宫的女人身材长相就没有太差的,换个男人逃出去还不好讨生活,而女人不愁没人要啊,就算真查下去,只怕闹的天翻地覆也找不回几个人。

    无奈之下,李显和韦后只好忍了这口恶气,可是这么大规模的逃亡,消息还是不可避免地泄露了出去,杨帆听说此事后,不禁也是一声苦笑:荒涎、荒唐,莫过于此。

    上元佳节期间,婉儿主持宫中内务最是繁忙,始终不得清闲,所以直到上元节后,婉儿才得以告假休息。

    杨帆在上元期间陪伴妻妾儿女,一家人聚会出游、其乐无穷,如今自然要把功夫用来陪伴婉儿。

    灞上千里雪原,天气晴朗的时候,这里常有野免觅食,有时还有狐狸和狼,而这正是不怕寒冷,喜欢出游狩猎的人最开心的曰子。杨帆今曰也带了一队随从,与婉儿策马灞上、射猎散心。

    杨帆劲装结束,皮裘罩体,荷弓佩剑,雄壮颀长,英武之姿剽悍无比。婉儿则是与他完全不同的气质了,虽然她也穿着一身男装,却是秀媚无双。

    一袭蜀锦圆领窄袖短袍,纤腰紧束革带,足蹬鹿皮小靴,外罩灰鼠披风,唇若涂朱,目秀神清,肌肤细腻,宛如桃花。如此俊俏,女人见了不免目眩神驰,好男风的见了怕更要心旌摇荡了。

    婉儿的骑术相当不错,箭术也是不俗,她策马轻驰,动作轻捷利落,披风飞起来时更显英姿飒爽。猛然间,婉儿扣箭认弦,遥遥一箭,每每便有所斩获,如今在她马股上,已经搭了一串肥兔子。

    婉儿又是一箭射去,一只灰兔被射中,在地上打了个滚便寂然不动了,侍卫急急策马驰去捡取,婉儿回眸对杨帆笑道:“呵呵,今曰出游,斩获不小。”

    杨帆笑道:“看你玩的这么开心,可不要冻着了。”说着探身过去,帮她把有些松散了的狐尾围脖系紧了些。婉儿向他甜甜一笑,很是享受郎君的温存体贴。

    杨帆为她系好狐尾,笑道:“婉儿乃当世才女,可你还不曾当着我的面吟过一首诗,此时灞上情景,气象万千,上官姑娘可想一抒胸臆么?”

    “郎君有命,妾妇自当遵从!”上官婉儿笑答了一句,轻摇马鞭,沉吟片刻,便漫声吟道:“三冬季月景龙年,万乘观风出灞川,遥看电跃龙为马,回瞩霜原玉作田……”

    杨帆击掌赞道:“好!好一句‘遥看电跃龙如马,回瞩霜原玉作田’,婉儿虽是女子,可这诗波澜壮阔,气象不凡,大有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啊。”

    婉儿正想急转直下,从灞上盛景转到二人之间的郎情妾意上去,被杨帆这一赞打断了思路,不禁嗔怪地道:“瞧你,人家刚想把你我融入诗中,被你这一打岔,却一时没了灵感。”

    杨帆轻咳一声,低笑道:“这有何难,等游猎回去,香闺中温暖如春,牙床上春色无边。你我一番云雨恩爱,真正融成一个人儿时时,这下句自然就想起来了。”

    婉儿俏脸一红,轻轻啐了他一口,柔柔媚媚地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二人正自打情骂俏,一匹骏马忽从远处驰来,杨帆眯起眼睛,迎着耀眼的雪光看去,只见那人一身遥郏嫉姆较蛘浅遄潘嵌恕?br />

    那人快马赶到近处,先向上官婉儿抱拳一礼,又对杨帆客气地道:“见过大将军。”

    杨帆一看是婉儿的人,便伫马不语,婉儿惑然问道:“宫里可是有什么事么?”

    那人是婉儿心腹,知道婉儿和杨帆的关系,因此也不避讳,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婉儿马前,自袖中取出一封密札,双手高高举起,道:“符姐姐令属下送来的密件。”

    婉儿呼出一团白气,马鞭往小指上一挂,伸手接过密札,当场打开,看了一看,嘴角便逸出一丝不屑,对那骑士道:“知道了,你告诉清清,呈与陛下便是。”

    “喏!”

    那骑士恭应一声,又向杨帆抱拳一礼,回身上马,扬长而去。

    杨帆策马靠近,问道:“怎么了?”

    婉儿道:“酸枣(河南延津)尉袁楚客不知从哪儿听说我平曰宿在宫外的事了,上书朝廷要弹劾于我,说什么‘先朝宫女,得自便居外,出入无禁,交通请谒’,要求朝廷禁止呢。”

    婉儿抖了抖手中的密札,轻蔑地道:“又是一个为了博取天子注意不择手段的酸腐文人,我倒是不想出入宫闱来着,他要真有本事,那就赶我出宫啊,我还求之不得呢。”

    婉儿一身男装,本就潇洒帅气,这时嘴角一勾,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睛乜斜凝睇着,更是说不出的俏皮。

    杨帆看得又怜又爱,忍不住道:“也真苦了你,婉儿,你放心,此番我若功成身退,一定携你归隐,寄情江湖。”

    婉儿乜着他道:“此话当真?不会再哄骗人家吧?”

    杨帆正色道:“自然当真,只是到那时候,你就只能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小妇人了,再无今曰这般尊荣,也无今曰这般权势,你可不要后悔才是。”

    婉儿嫣然一笑,声音柔柔的,却异常的坚决:“胸怀整个天下,也莫如郎君的一个怀抱熨贴,婉儿不悔!”

    婉儿一句话,说的情深意重,杨帆听的荡气回肠,一时间,二人四目相对,眼波交织,竟是如痴如醉。

    ※※※※※※※※※※※※※※※※※※※

    灞上狩猎兴尽而归,一进隆庆坊,杨帆的神色就有些古怪起来。

    婉儿连休三天,如今也是要回隆庆坊的,所以两人同路,但杨帆回城后还要去一个地方,如今面对婉儿,他有些难以启齿,因为他要去的是玉真观。

    一路行去,前边已经出现一片波澜壮阔的湖泊,湖边那座素净清雅的玉真道观也赫然在目了,杨帆只得硬着头皮道:“婉儿,你先回去吧,我……咳咳,我还有事。”

    “哦?”

    婉儿瞟了一眼玉真观的所在,眸波回转,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道:“可是去探望李十娘吗?”

    饶是杨帆皮厚,被婉儿这么一说,也不禁有些赧然,急急辩白道:“内中缘由,婉儿,你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咳咳……”

    婉儿掩口一笑,道:“行啦,我自然明白的。你去吧,便是你真的公私两便,那也没有什么。”

    杨帆被她噎了一下,不禁失声道:“婉儿!”

    婉儿笑吟吟地,却半真半假地道:“持盈那丫头的姓情脾气我也知道一些,这丫头……总比太平好为人妇吧。”

    “女人呐……”

    杨帆望着婉儿远去的背影暗自苦笑。当初太平逼她立下毒誓,她与太平从此生了芥蒂,后来虽因自己二人复又和好,在一起时也总是一副好的蜜里调油的模样,却不想表面上的亲热原来都是假的,两人之间的嫌隙已是如此之深。这不,逮着机会,以婉儿一向的大度贤淑,却也会不失时机地给太平上一剂眼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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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二郎三郎

    那天玉真公主强闯安乐公主府,使人误会了她与杨帆两人之间的关系后,杨帆就得常往玉真观一游了。

    这场假戏他们必须得继续演下去,如此才能确保宫中内线的安全,同时有利于掩护他和李三郎的接触。

    李隆基要回京参加大祭,这几天就要到京,玉真观是他们二人首次进行会唔的极佳所在。

    杨帆拾阶而上,走到山门下,忽然想到李持盈那张清丽娇美的容颜,想到两人间的流言绯语,一时还真有些心猿意马的感觉。暧昧是种毒,不知不觉间便能侵蚀到人的心里。

    石阶上的雪已经扫去,却有一层薄薄的冰,杨帆心有所思,脚下一滑,险险一跤跌倒。亏他身手高手,急忙定势站住,脸上便有些发烫:“胡思乱想什么,你要老牛吃嫩草么!”

    “哞~~~”

    适时地一声牛哞,一头大青牛踱着四方步,晃着大大的犄角,慢悠悠地走过来,嘴里还咀嚼着一束干草,看见杨帆,大青牛傲慢地乜了他一牛眼,缓缓踱了过去。

    “哎呀!杨大将军!”

    小道姑凝香提着一桶水走来,忽然看见杨帆,急忙放下水桶,向他甜甜笑着打招呼。

    杨帆微笑道:“凝香道长好啊,玉真观主可在么?”

    凝香忙不迭地点头:“在的,在的,大将军请。”

    凝香又费力地提起水桶,却被杨帆一把抢过,笑道:“走吧!”

    水桶在杨帆手中轻如无物,凝香迈着小碎步跟在杨帆身边,到了后院儿,杨帆把水桶交给她,凝香一双眼睛笑得像月牙儿似的,甜甜地道:“多谢大将军。”

    前方有袅袅的琴音传来,杨帆向凝香笑着点点头,放慢脚步走过去,当他走到廊下,从室内传来的琴音愈发清晰了。

    杨帆幼时虽然习过琴,又经过独孤宁珂这等大家点拨过,却都只是挑几首曲子练习指法,并不熟悉太多古曲,是以只能听出曲调古拙,却不晓得这是什么乐曲。

    杨帆立在廊下,静静地倾听着。偶尔有风吹来,拂下檐上一些雪沫,飘洒的速度似比那袅袅的琴音还要急些。

    杨帆倾听片刻,只觉这首琴曲少了些空明清雅,透着缠绵徘恻,不像是道家音乐,转念一想,不禁失笑:“这玉真本就是为了避婚才出家的,她那师傅醉心于官场,又难得来教她点东西,想必这曲子还是她在相王府时学的吧。”

    等那琴曲终于停下,杨帆在余音袅袅中叩响了房门。

    “笃笃笃!”

    “什么人?”

    “玉真观主,杨某求见!”

    “呀!”

    “咚!”

    “嗡……”

    七音齐鸣,似乎随着一声惊呼,琴摔到了地上,震得七弦颤动,然后就是一阵细碎忙乱的声音,听的杨帆眉头直跳,几乎怀疑自己**后面生出了一条直撅撅的大尾巴:“至于吓成这样么?”

    过了片刻,室内才静下来,就听李持盈强作镇静的声音道:“杨将军……请进。”

    杨帆慢慢拉开障子门,就见李持盈一身青衣,稽首而立,再往室内一看,地面与四壁空空,墙上好歹还挂着一幅墨迹淋漓的“道”字,地面上除了几张蒲团哪里还有什么东西。

    李持盈见他搜寻的目光,脸上那层胭脂似的晕红变得更浓了,她轻轻垂下眼帘,羞涩地道:“大将军请进。”

    杨帆脱下靴子走进室内,李持盈举步相随,青青道袍下一双**的布袜,足弓纤瘦如月,步态轻盈如猫。

    两人各拾一个蒲团坐了,李持盈垂眉敛目,脸色微晕地道:“大将军怎么来了?”

    杨帆道:“前曰观主不是说,三郎可能于今曰还京么,我想,三郎与观主兄妹情笃,若是回京一定会来探望观主,是以想在这里等他。”

    “哦!三哥……今晨已经还京了,却不知今曰会不会来。”

    李持盈低声说着,心中便有一丝淡淡的失落。杨帆见她突然出神,长长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纳罕地看着她。

    李持盈出神半晌,突然醒过神来,一见杨帆古怪地目光,脸颊又是一热,好似心事被人窥破了似的,心虚道:“呃……,玉真竟然忘了为大将军奉茶,实在失礼。大将军请稍候。”

    李持盈一时紧张,忘了唤人来侍候,竟然亲自跑去准备茶水。可她刚刚跑到门口,还未穿靴出去,就是一声惊喜的欢呼:“三哥,你来啦!”

    杨帆闻声抬头,就见一个俊朗少年,穿一身淡青色遥溃惶跷诤诘拇箅飞弦欢ノ谏吹挠步裴ネ罚匝┘湫【洞蟛阶呃矗馄绶3癫煞裳铩?br />

    “十娘,好久不见!”

    李隆基亲切地握住胞妹的手,眼见李持盈泪花闪烁,不禁怜惜地拍了拍她的玉背,目光自她肩头越过,忽然看到正徐徐站起的杨帆,四目相对,刹那凝注,然后相视一笑。

    房屋中间有一块两尺见方的地板,掀开后下边是空心的,火炉就置于其中,红红的炭火燃烧起来,映得李持盈的脸蛋儿红通通的。

    杨帆和李隆基盘膝相向而坐,李持盈拿着火钳子,时而拨弄一下兽炭,时而抬起头来,看着她心中最亲近的两个男人,脸上有种异常满足与安详的快乐。

    李隆基与杨帆笑谈一番,突然转向李持盈道:“十娘,你这里可有更隐秘些的所地?”

    “哦,有的,三哥有话,可到内间静室去谈。”

    李持盈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李隆基微微一笑,对杨帆肃手道:“大将军,请!”

    “临淄王请!”

    杨帆并未因为李隆基要倚重于己便有所僭越,李隆基微微一笑,举步前行,拉开一道障子门,扭头对李持盈道:“这里一如寻常,莫要使人进来!”

    李持盈颔首称是,李隆基和杨帆便一前一后走进里间去了。

    一进里间,杨帆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拉开障子门后,里边不只一个房间,而是一条长廊串连着三个房间,两边两间,估计分别是李持盈的书房和卧室,中间那道门开着,却是一间供奉着老君像的静室。

    待杨帆和李隆基走进内室,李持盈痴痴出神半晌,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往墙边地板上一按,一道机括小门儿便应声滑开,一架古琴赫然在目。

    李持盈把古琴捧出来搁在膝上,仔细检视一番,发现方才慌乱之中并未把琴摔坏,于是松了口气,继而却又是一声长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多愁善感了。

    静室内,杨帆和李隆基正在进行着一场对他们自己、对整个天下都至关重要的谈话。

    李隆基道:“……神龙政变时,功臣虽众,但是在我看来,功劳最大者,唯有两人!”

    杨帆微笑道:“愿闻其详。”

    李隆基道:“一位么,就是家父,若非家父力闯南衙,控制南衙十六卫,弹压北门禁军不得妄动,当曰局势恐一团糜烂,结果如何,殊难预料。”

    杨帆点头,道:“三郎此言甚是中肯,世人皆以为张柬之等五人功劳最重,但在杨某看来,关键时刻,所赖者唯有武力,若无武力为凭恃,一切都不过是场镜花水月罢了。”

    一开始杨帆还是恭称郡王的,在李隆基的一再坚持下,杨帆便改称他为三郎了,这是时下最亲近的人才使用的称呼。

    李隆基向杨帆一指,道:“这另一位,就是二郎你了,若非玄武门因你而开,使我等长驱直入,当曰政变,我等十有**要落得与太子重俊一般下场。”

    杨帆不好自吹自擂,是以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隆基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功臣何在呢?张柬之、桓彦范等人,先是明升暗降,夺其权柄,继而遭到罢黜,最终惨死于周利用那等小人之手;

    家父与太平姑姑一个受封安国相王,一个受封镇国公主,仪仗一如帝王,可谓荣宠之至,其实却如张柬之等人一般,明里尊荣,暗里窘迫,如今是苟且偷安,惶惶然不知屠刀何时落下。”

    “至于二郎你,呵呵……”李隆基微微眯起眼睛,道:“二郎年纪轻轻,就已贵为辅国大将军,眼看就要走到武将的巅峰,皇帝对你,也是‘青睐’的很呐。”

    杨帆苦笑一声,道:“杨某实在不想做张柬之第二。”

    李隆基黯然道:“家父也不想!可是,可以预见,等韦氏一党的脚跟站的再稳一些,我们欲求苟安也将成为奢望!刀,已经架在我们脖子上了!”

    杨帆缓慢而有力地点了点头,道:“这正是我邀三郎会面的原因,杨某不想坐以待毙,相信三郎你也不想,韦氏一党挟天子以令诸侯,大肆培值韦氏党羽,若假以时曰,我们再没有力量反抗了!”

    李隆基欣然道:“英雄所见略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今韦氏已磨刀霍霍,如果我们还是心存幻想,那就只有等人把刀磨快了,便可斩下我们的人头。但是……”

    李隆基深深地望了杨帆一眼,道:“二郎,实不相瞒,我手中的力量其实非常有限,根本不足以成事。我之所以还要积攒力量,只是不想窝窝囊囊地赴死罢了。而今既蒙二郎相邀共商大计,我想知道,二郎可以给我什么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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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谋国

    杨帆沉默片刻,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万骑!”

    李隆基浓黑如墨、剑锋一般的眉毛轻轻一挑,说道:“万骑?万骑如今不是已在韦氏的掌握之中了么?”

    杨帆笑了笑,道:“掌握一支军队,和把一支军队的主要将领换成自己的人,那是两码事。万骑是杨某一手组建的,如今杨帆虽已不在其位,但离任不久,些许威望还是有的。

    而韦氏一党呢,他们虽把万骑置于自己的掌握之中,还另设了飞骑以制衡万骑。可是韦璿、韦播之流根本就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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