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土豆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醉枕江山

正文 醉枕江山第214部分阅读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傍晚的时候,张易之和张昌宗回来了,两人回宫后,马上又赶到武则天的寝宫,武则天此时已经醒过来,听说他们回来了,便让他们进来。7k7k001.com武则天微笑道:“你们回来了,宋璟可见了你们?”

    张易之和张昌宗垂手站在武则天面前,张易之黯然道:“我兄弟二人立在宋中丞门下,整整求恳了两个时辰,可他坚拒不见。眼见天色已晚,再迟了就回不了宫,我们……这才回来。”

    武则天的眼角跳了跳,但她脸上依旧微笑着,向他们虚弱地招招手,二人马上赶到她的身边跪下,眼泪汪汪地握住她苍老而冰凉的手。

    “只要朕还活着,总能保全你们的。”

    武则天温和地说,又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可是……朕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而你们还太年轻……”

    她轻轻抚摸着张昌宗年轻紧致的脸颊,柔声道:“放心吧,朕会安排好,一切都安排好的……”

    她浑浊的眼中涌动着自信而不屈的光芒,她知道自己已经老去,她知道她即将死去,但她依旧相信,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世间的一切,就一定继续掌握在她的手中!

    p:诚求月票、推荐票!。

    第一千八十二章 反戈一击

    长安四年八月,武则天开始卧病在床。

    九月初,气象异变,长安竟骤降大雪,如此怪异天气,引得坊间一片谣言。

    早在八月下旬,以前归顺武周的突厥将领叱列文崇突然反叛,消息在九月中旬传到了长安,武则天在病榻上听取了军情汇报后,马上传旨,命宰相姚崇为灵武道安抚大使,节制灵武道兵马平息叛乱。

    姚崇虽是文臣,却自幼习武,而且知军机事。当初契丹叛乱时,姚崇就曾多次上书,军机分析十分透彻且每每言中,被武则天认为是一位奇才,这才提拔他做了夏官侍郎,直至如今官拜宰相。

    所以,武则天派他带兵也算是名正言顺,此时还没有人意识到,这是武则天向群臣发起的第二波反击。卧病在床的武则天并没有放弃对权力的渴望,在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她即将展开一系列的人事任命,她要按照她的设想,对朝廷的权力架构进行一番调整。

    姚崇领兵在即,宰相班中就有了空缺,按例,武则天要向告老还乡或因其他事故离开岗位的宰相询问继承人选。其实,此刻政事堂里的宰相已经人满为患了,以前政事堂里从来没有这么多的宰相。

    但是现在的宰相又有几个及得上当初岑长倩、任知古、裴行本、狄仁杰、魏元忠那些宰相们精明干练呢?现在的宰相,要么是杨再思那种尸位素餐混吃等死的阿谀之徒,要么是苏味道那种首鼠两端、模棱两可的奸滑之辈。

    而武则天已经年老力衰、精力不济,也不像当年一般有足够的精力处理那么多的国家大事,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依赖宰相们的协助,所以她需要一个真正能做事的人。姚崇向武则天推荐了秋官侍郎张柬之,武则天想起狄国老也曾推荐过他,于是欣然应允。

    武则天当然清楚,姚崇既然推荐了张柬之,那么张柬之必然与姚崇志向相同,但她更清楚,她要治理国家,还是需要这样的人。不管如何,张柬之刚刚成为宰相,在宰相班中排名居末,他应该不可能像姚崇一样过激。

    如果过段时间,这张柬之根基渐成,也像姚崇一般尾大不掉时再把他换掉就是了,在她以太后和皇帝身份执政的这二十年里,她前前后后已经换了七十多个宰相,古往今来,再没一个人帝王如她一般换相频繁,这一手她早就驾轻就熟了。

    更何况,张柬之与她同岁,都是八十岁高龄了。她都没几天好活了,张柬之偌大年纪,还能搅起什么风浪呢?所以武则天对他放松了警惕,在姚崇率军出征之后,张柬之就被任命为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入驻政事堂,成为当朝宰相。

    张柬之拜相的这一天,是长安四年十月二十二日。

    二十三日,武则天以凤阁侍郎韦嗣立为检校魏州刺史,同平章事。

    三十日,武则天以怀州长史房融为正谏大夫,同平章事。

    十一月五日,武则天以天官侍郎韦承庆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

    一系列任命,就像密不透风的一套组合拳,毫不留情地打了出来。

    韦嗣立和韦承庆是兄弟,两兄弟同时入阁拜相,轰动一时,令人警惕的是,这兄弟都与二张交厚。

    至于拜相的怀州长史房融,曾经参与编撰《三教珠英》,如今也是二张一党。

    在武则天做出这一系列调整的时候,她一直卧病在床,这些旨意都是通过内廷发出的,这使得民间猜忌渐重。许多人传说这些旨意根本不是女皇帝下达的,女皇已经病重,昏迷不醒,这是二张矫诏、扩张自己的势力。

    其实武则天虽然缠绵病榻,连临朝都停了,但她并没有虚弱到不能视事的地步,起码这些命令,都是她把宰相们唤到面前,当前他们的面口齿清楚、头脑清晰地下达的。

    但是,太子派、相王派、梁王派等各派势力自然不会站出来为她辟谣,这些谣言对他们是有利的,他们乐于看到这些谣言,其中很多谣言实际上就是他们的人炮制出来并散播出去的。

    当武则天一口气儿提拔了三个二张的党羽进入政事党以后,她就着手拔除第二颗眼中钉了。自魏元忠遭贬以后,姚崇就是反张派在政事堂里的最高代表,是武则天的第一颗眼中针。

    如今姚崇被她打发到灵武平叛去了,第二个反张派的重要领袖宋璟就成了她急欲拔除的钉子。武则天下诏,命宋璟出按扬州、幽州、陇右及巴蜀四地。

    这四个地方,一在东,一在北,一在西,一在南,真是四六不靠,如果再加上一个交趾,那就是想让宋璟沿着武周帝国的国境线绕上一圈了,即便是眼下这四个地方,宋璟想要走完,没有一两年的功夫也办不到。

    宋璟知道这是武则天想把他调出京城,他是御史中丞,一旦他离开,女皇帝就可以把肃政言官的这块重要阵地也换成二张一派的人,那时二张的地位就更加难以撼动了,所以宋璟悍然抗旨,不肯出行。

    宋璟跑到宫中,在武则天的面前,义正辞严地拒绝道:“臣身为御史中丞,负有监摄百官之责,而朝廷就是百官的枢要之地,故而非军国大事中丞不得离朝,今国无大事,臣不能离开!”

    宋璟这一耍驴,可把武则天气坏了,但是武则天还不想把她的目的表现的太赤裸裸,只好强忍了这口窝囊气。然而,她在这短时间一连串的举动,只要不是瞎子谁还看不明白她想做什么呢?

    面对女皇的反击,群臣诚惶诚恐,他们最担心的是,武则天的病体一直不见好转,每天都只有二张才能侍奉君前,大臣们能够见到天子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们担心二张会在女皇出现不测的时候铤而走险,伪造圣旨。

    如果真的出现那样一幕,即便他们仍然能够控制住局势,在法理上也站不住脚了,在史书上,他们势必要留下一个“乱臣贼子”的评价,这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

    宰相崔玄玮按捺不住,前往后宫求见女皇,向她建议道:“皇太子与相王都是陛下您的亲生儿子,他们仁明孝友,足以为陛下侍奉汤药,陛下应该令两位皇子到身边侍候,宫禁重地,还是不要让异姓随意出入的好。”

    武则天淡淡一笑,道:“崔相好意,朕足感盛情。”

    然而,对于崔玄玮的建议,武则天却并不采纳,群臣更加焦虑起来,他们已经和二张彻底对立,可如今本该属于帝王的利剑,剑柄却操纵在二张的手里,谁也无法预料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剑,已经悬在他们头顶,他们只有一个选择:奋起反抗!

    p:诚求月票、推荐票;拜谢!这一卷结束了,本周的休息日放在明天,设计一下下一卷的故事,休息一下脑子。

    第一千八十三章 时不我待

    八十岁,在现代也是高寿了,在唐朝时候更是近乎“人瑞”一般的年纪,这样的老人还能有旺盛的精力、缜密的思想,还能处理繁重而复杂的政务,几乎是不可想像的事。但是少不代表没有,大器晚成的张柬之就是这样一个异类。

    在县尉的位置上蹲到六十多岁,换作旁人都该告老还乡了,可他才刚刚熬出头的张柬之,似乎这时才焕发出生命的活力,他以八十岁高龄成为了当朝宰相,很快就要进入新的一年,到时候他就八十一岁了。

    书房内,刚刚拜相的张柬之按着一张雪白的纸张,悬笔纸上,笔锋下垂,如同一口锋利的枪尖。

    他沉吟半晌,一挥而就:“青田白鹤丹山凤,婺女姮娥两相送。谁家绝世绮帐前,艳粉芳脂映宝钿。窈窕玉堂褰翠幕,参差绣户悬珠箔。绝世三五爱红妆,冶袖长裾兰麝香。春去花枝俄易改,可叹年光不相待!”

    春去花枝俄易改,可叹年光不相待!是啊,对八十高龄的他来说,早已到了时不我待的时候了。他做了宰相,位极人臣,可以说达到了一个臣子一生所谋的最高成就,他应该感到满足了。然而,在宰相任上,他能做些什么呢?

    像房杜一样辅佐君治理天下,打造一个太平盛世?那非得数十年辰光不可,他不可能再活那么久了。像狄仁杰一样拨乱反正、于风波险恶中力挽狂澜,拯救国朝命运,保养国家元气?

    那也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办到的事,虽然他的身体还很健康,但是到了八十岁,他最常想到的就是“归去之期”,当死亡成为他随时可能面对的事情,他就有了一种极为迫切的感觉。

    他在年近七旬的时候,才跳出蹲了一辈子的小县城,真正走上通向权力巅峰的道路,八十岁的时候,他才真正成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百官之首!他一生的志向,就是建功立业,匡复李唐江山,而这时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所以,谁都能等,他不能等。

    年华易逝,对他而言尤其如是,他才刚刚坐上宰相的位子,屁股还没坐热,但他没有时间按部就班地去做好这任宰相了,他必须只争朝夕!

    “阿郎,他们到了!”

    侍候了他一辈子的老家人佝偻着腰杆儿,走到他身边小声道。

    端详着诗句的张柬之沉声道:“请他们进来。”

    片刻之后,悉索的脚步声响起,宋璟、崔玄晖、杨元琰、桓彦范、袁恕己、敬晖依次走了进来。张柬之刚刚担任宰相,但是在他担任秋官侍郎的这一年里,他并有没闲着,他早已阴结力量,联络同志,为的就是这一天。

    姚崇被调虎离山了,他在离任之前力荐张柬之,把这个老而弥坚、比他更为激进的老家伙拱上了相位。

    烛影摇红,室中一片静谧,进入书房的每一个人脸色都很凝重,他们已经预料到张柬之今日秘邀,将和他们谈些什么。

    张柬之这时是秋官侍郎、同平章事,按后世的说法就是国务院副总理兼司法部长;天官侍郎崔玄晖是组织部副部长;御史中丞宋璟是最高检察院检察长;中台右丞敬晖是国务院副秘书长;司刑少卿桓彦范是最高法院副院长;司马袁恕己是军事参谋长。

    没有人知道他们密议了些什么,书房里的声音时而高、时而低,时而激昂慷慨,时而低沉压抑,老管家在午夜时分亲自送入夜宵的时候,发现这些国家重臣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奇怪的晕红,眼神兴奋的发亮,没有半点疲倦之色。

    翌日一早,彻夜未眠的众大臣悄然告辞,乘上他们没有任何标识的车驾,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相府,一场秘密的行动,从这一天开始悄然展开了。

    张柬之刚刚拜相,再加上年关将近,他应该对几位超然于宰相之上的重要人物礼节性地拜会一番。借着这个便利,张柬之第一个拜访的就是皇太子。

    李显对这位大器晚成的张丞相并不了解,所以对他的做事风格全然不知,他本以为张柬之只是一次礼节性的正常拜会,所以脸上还带着虚伪的笑容,本想着不咸不淡地胡扯几句,就起身送客,可张柬之开门见山的一席话,一下子就把他吓住了。

    李显吱吱唔唔地道:“二张……胸无大志,料来……料来不会有什么妨害。7k7k001.com”

    张柬之道:“二张之中,张昌宗实为无能之辈,不足为虑。但张易之虽不敢说足智多谋,却也诡计多端,更何况他们网罗有重多党羽,那些人中也不乏野心勃勃者,焉知他们不会怂恿二张狗急跳墙?”

    李显慌忙道:“二张身份尴尬,既非皇室,又非外戚,纵有作乱之心,也成不了事的。”

    张柬之没想到李显竟如此怯懦,但李显是皇太子,是大义的标志,必须得到他的首肯才能保证出师有名,只有他点头,一切行为,才有了合法合理的依据,这个人又是必须争取的,张柬之只能苦口婆心地继续说服。

    “太子,女皇病危,而宫禁森严,唯有二张可出入自由,一旦他们萌生野心,伪造圣旨,皇帝大行之后,他们上有皇帝遗诏,下有死党相助,江山社稷就会落入他们手中。即便他们没有得到强力的军中人物支持,我们也要被动了,那时即便诛除奸佞,青史之上也难免落一个乱臣贼子的盖棺论定,所以,必须先行诛杀,以除后患。”

    李显骇得面如土色,连连摇头,道:“不成不成,母皇犹在,想必……想必母皇对一切都有妥善安排,寡人即是君之臣,又是母之子,岂可擅做主张,犯上作乱。”

    张柬之白眉一耸,道:“太子,这样做不是犯上作乱,而是拨乱反正,以兵谏,清君侧!”

    李显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使不得,使不得,行不通,行不通,此举万万不可。”

    张柬之好话说尽,李显就是不允,张柬之眉头一皱,只得换了一个说法,道:“既然太子不同意,那老臣自然不能擅作主张。不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老臣欲联结众多耿忠之士,以备万一,二张不动,我亦不动,只为自保,如此,太子可应允否?”

    李显一听,这样的话似乎还可以接受,如果二张真的阴谋叛乱,发动兵变,无论如何都要自保的,忠臣们要做些防备倒是很有必要的,他冲口就要答应,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只怕一答应,自己就难以摆脱,一旦母皇察觉,追究起来,那就是塌天大罪。

    于是,李显掩耳盗铃地道:“寡人是储君,天子犹在,寡人不应参予政事。张相公乃当朝宰相,上佐天子,总司百官,外镇四夷诸侯,内抚万千百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张相公可自作决定,无需问过寡人。”

    李显的一双儿女都是被二张害死的,身为生父,此可谓血海深仇,可是一听张柬之要针对二张有所举动,居然还是恐惧若斯,张柬之不由暗自苦笑。

    不过好歹得了他一句话,接下来再做什么,勉勉强强也能打起他的名号,张柬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免得他恐慌起来,明确表态不支持张柬之的行动,那可不好号召忠于太子的大臣了。于是,张柬之便拱手告辞,道:“老臣明白,老臣告辞!”

    张柬之拜访的第二个人是相王,相王在强势母亲的压迫下,性情胆略也称不上如何的果断刚毅,不过比起他的七哥李显,李旦明显还是有几分血性的,或许他那几个杰出的儿子,平时对他影响较多的缘故。

    听了张柬之的话,李旦良久不语,张柬之心中暗道:“相王不会也像太子一样,胆小如鼠吧?”

    李旦垂下眼皮,沉吟良久,霍然张开双目,沉声道:“太子已经首肯了?”

    张柬之怕把他吓退,含糊地答道:“太子答应老臣,可便宜行事。”

    李旦直截了当地问道:“张相公想让孤做些什么?”

    张柬之道:“殿下曾为皇帝,亦曾为太子,声望隆重。还需殿下鼎力支持,若二张有所阴谋,急需应变时,太子必须坐镇中枢,介时唯有殿下的身份和名望,才能外镇九城。至于眼下,还需殿下……”

    张柬之思路十分清晰,一一说的明白,李旦听他说罢,断然道:“好!孤一切尽允张相!”说罢起身,向张柬之郑重地一揖,张柬之慌忙起身避礼,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李旦肃然道:“孤代李氏列祖列宗,谢过张相公,此事若成,张相就是我李家的大恩人!”

    张柬之从相王府告辞,接下来就去拜访梁王武三思,但是对武三思,他就不会坦言其事了,要他直率也得分人,他知道对太子和相王如何直截了当,都不用担心他们会跑去向皇帝告密,但武氏家族一切仰仗武则天,他会做何反应,张柬之可无法预料。

    武氏家族掌握着武周最庞大的武装力量,要行兵谏,是绝对离不开武氏家族的支持或默许的,但这件事他不打算亲自说与武三思并与之商量。张柬之从相王府离开不久,相王就备车直奔太平公主府,找他那个尤胜须眉的小妹子李令月去了。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长安悄然织结形成。

    作为那只触觉最灵敏的蜘蛛,杨帆悄然趴在角落里,似乎已经感应到了什么……

    p:凌晨,诚求月票、推荐票!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十四章 秘谋兵谏

    相王这一次倒真是不想袖手旁观了,上一次他置身事外,一则是因为太子才是事主,可太子本人都胆怯畏缩,事主自己都不出头,却让他跳出来冒险替魏元忠说话?相王心中有气,他又不是圣人,同样不想惹祸上身。

    可是当时,他并没有意识到母亲对二张是如此庇护,竟连十恶不赦之罪也一味包庇;群臣合力对二张发动战争,在占据法理的基础上,依旧因为母亲的偏袒而铩羽而归,相王感到害怕了。

    作为李氏家族的重要一员,他现在和太子的利益还是休戚相关的,如果真让二张控制了皇帝、把持了**,后果不堪设想。如今太子既然决定出头,相王自然也是当仁不让。

    要做这种大事,相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太平公主,他知道这个妹子手中掌握着一股极大的政治力量,更清楚要论胆魄、智慧,这个妹子比他和七哥都要更胜一筹。

    除此之外,妹子还有武家媳妇的身份,而武家现在控制着在京的大半武装,要想兵谏,就根本绕不过武家,要和武家沟通协调,妹子又是最合知的人选,所以这件事必须得拉上妹子。

    太平公主在书房里会见了她的胞兄。对自己的胞妹,李旦并不遮掩,他一落座,就直言不讳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李旦先把今日张柬之拜访他的经过说了一遍,又对太平公主道:“二张如此受宠,实在出乎为兄的意料之外。如今母亲病情严重,二张把持着宫闱,更加令人担心,我觉得,是该采取特别手段的时候了。”

    太平公主蛾眉微微一挑,问道:“王兄觉得,他们能有多大的把握呢?”

    李旦摇头道:“不是他们,而是我们!他们已经向母亲诤谏过了,结果如何呢?只靠一群文官,是断然不成的,这一次是要施兵谏,只有太子、你、我,包括武氏家族,我们有志一同,鼎力合作,才有成功的可能。”

    太平公主又道:“太子答应了?”

    李旦点头道:“是!张柬之亲口所言!”

    太平公主吁了口气,呐呐地道:“换而言之,这一次是倾举朝之力对抗天子了。”

    李旦苦笑道:“宋璟以‘天子相’之罪**二张的时候,就已是倾举朝之力了,结果还不是一败涂地?这一次,固然需要李武两家鼎力合作,但最最重要的,既然是兵谏,就需要动用武力,武力才是根本。”

    太平公主缓缓站起身,在房中踱起步来,裙袂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荡着,如水之律。李旦知道这样重大的事,妹子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而她考虑的重点,应该不是是否参与,而是此事成功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太平公主踱步许久,倏然站定身子,毅然对李旦道:“眼下,母亲病重,久不临朝,而后宫旨意频传,二张党羽屡获擢升,朝野为之震动。也只有实行兵谏,诛杀二张,以清君侧,才能扭转乾坤了。令月愿附两位兄长尾骥,共行大事!”

    李旦欣然道:“为兄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

    太平公主目光一闪,问道:“你们现在掌握了多少武力?”

    李旦摇头道:“眼下还谈不上对武力的掌控,总要先确定有多少盟友,谁愿参与其中,才好分工协作,商量具体计划。我现在只知道,不管有多少人参与,我们唯一的办法只剩下兵谏了,而想要兵谏就只有一条路,试图通过其他任何通道抵达寝宫诛杀二张,母亲都会有足够的时间调动兵马,平息骚乱。”

    太平公主沉声道:“玄武门?”

    李旦用力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玄武门!如今守卫玄武门的人是千骑,而千骑的将领是杨帆,这个人至关重要,你……有没有把握,让他站在我们一边?”

    太平沉默了,李旦也没有急着催问。尽管作为太平的胞兄,不会有人蠢到去他面前宣扬太平与杨帆的**韵事,但他多多少少还是听说过一些,不过他并不认为这层关系就能保证杨帆站在他们一边。

    他们认为自己是兵谏清君侧,可对皇帝来说,这无异于谋反。一旦失败就是身死族灭的结局,面临谋反大罪时,妻子举告丈夫、儿子举告老子的事,历史上都曾发生过的,情情爱爱一类的玩意儿根本无法保证什么。

    杨帆有家有业、官居四品,是理智成熟的成年人,决不会因为儿女私情,就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上断然选择站在对方身边。所以如果太平轻率地相信杨帆,他反倒要提醒妹子应该谨慎小心了。

    太平沉默良久,才缓缓地道:“这件事,我会先探探他的口风,再决定是否对他合盘托出。”

    李旦舒了口气,露出赞赏的目光,道:“兹事体大,本就该格外小心。杨帆那里是一个关键,还有一个关键就是武家。武家控制着北衙的精锐,如果武家不同意兵谏,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就微乎其微。”

    太平公主点点头道:“经过这几年的休养生息,我们在朝中的确积蓄了一支力量,但是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始终没有机会掌握兵权。兵谏的时候,冲入宫中诛杀二张或许用不了多少人,但是要控制宫城、皇城,就必须要有兵权在手。而没有现在把持着军权的武氏家族点头,我们毫无机会。”

    李旦道:“所以,我们必须得说服武氏家族与我们合作。”

    太平公主颌首道:“这件事交给我吧!”

    兄妹二人又计议了一番,因为现在是串联各方势力的时候,盟友还未确定,无法确定具体的兵谏计划,所以二人也讨论不了太具体的东西。

    李旦来探望妹子,本是很寻常的一件事,但是因为二人现在正策划着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自然就有些心虚了,李旦不敢久留,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匆匆告辞。

    太平把兄长送走,回到书房坐下,沉思良久,仰首望着屋顶承尘,缓缓地道:“高祖皇帝欲立建成,太宗皇帝于玄武门发动兵变,把他将要失去的一切抢了过来,你觉得,如果我们再发动一次玄武门之变,我们能不能像太宗皇帝一样获得成功呢?”

    书房里除了她已经空无一人,可她说这话的语气又不像是仰天自问,那么她是在和谁说话?

    太平公主身后,是一幅“花开富贵图”的坐屏,屏风上绘着一朵朵娇艳美丽的牡丹花,随着太平公主的询问,屏风后面悄然走出一人,长身玉立,轻衫如雪,俊美之中透着一股勃勃的英武之气,正是杨帆。

    杨帆今日来可不是向太平公主通风报信的,虽然他因为触手甚多,已经隐隐察觉了一些征兆,却也只是通过他的人,察觉到张柬之等一些人正在秘密地接触,至于他们磋商的具体内容自然一无所知。

    这种情况下,他不会把那些连捕风捉影都算不上的消息对太平透露,即便他已经掌握了全部内情,他也不会匆匆上门合盘托出,势必会想一个更妥当的办法再说,否则以太平的智慧,一定马上就能察觉到,他掌握着一支庞大的力量。

    事实上杨帆今日登门,只是因为他察觉到张柬之及其一众党羽似乎有所图谋,他不确定太平公主是否也是这个秘密的参与者之一,所以今天是向太平打探消息来了。结果李旦突然登门拜访,被他听到了一切。

    太平公主本可以把他安置在别处,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秘密可以瞒着杨帆,不想让情郎觉得自己把他当成了外人,所以才让他避到了屏风后面,结果让他听到了欲行兵谏的全部计划。

    从这一点上来说,女人和男人的确在先天上就有着很大的不同,男人总是相对更理性一些,如果换作杨帆,即便不是继嗣堂这种在太平立场上绝对不能接受的秘密,只要是机密,也不会贸然让她与闻。

    哪怕杨帆没有继嗣堂显宗宗主的敏感身份,没有任何秘密可以瞒着她,他也宁可在事后仔细斟酌一番再透露给她。而大多数女人一旦涉及到感情就不是那么理智了,这一点连一代天骄武则天都无法免俗,自然也不能苛求太平。

    玄武门是实施兵谏的唯一选择,杨帆早晚要被拉扯进来,现在杨帆已经听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太平公主便干脆绕过了试探、接触、联手的正常过程,直接与他商量大事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杨帆说出了他在五丈原观望葫芦沟三国古战场遗迹时发出的那句感慨。

    “再完美再缜密的计划,也可能因为一点小小的失误或者意外而功亏一篑。但是即便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计划,如果运气够好,也未必不能成功。你现在要考虑的不是事情最终成功与否,而是……是否决定参与其中。”

    杨帆在太平对面坐下,就坐在李旦方才所坐的位置上,**下的坐垫似乎犹有余温。

    太平公主一字一句地道:“我已经决定参与,我决定的事,就决不会更改!”

    p:诚求月票、推荐票;拜谢!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十五章 以古为镜

    杨帆微笑道:“那么,我们只要认真考虑一下如何做好这件事就行了,又何必在意最终的结果呢?这世上本没有什么事是万无一失的。”

    他的笑容虽然安详,可眼角的纹路却有些发僵,实行兵谏的后果他很清楚,他明白一旦失败将意味着什么,虽然他也知道时至今日只能诉诸武力,而且从很久以前他掌握千骑时起,他就准备着会有这么一天,但是事到临头依旧难免紧张。

    太平公主清澈的双眸像一汪泉水,深深地凝视着他,低声道:“你会帮我吗?”

    杨帆道:“从一开始,我和你不就站在一起么?何曾做过对手?”

    太平公主的唇角慢慢勾起一抹狐媚妖娆,眸中漾出温柔甜**的笑意。但她只是眸波一闪,就似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白了杨帆一眼,幽幽地道:“当真从一开始,你就和人家站在一起么?”

    杨帆道:“当然是……”

    杨帆语气一顿,忽然明白过来,不禁好笑道:“公私要分明啊令月姑娘,想当初在洛水河畔,我不接你抛过来的‘绣球’,可不代表我不肯站在李唐一边。”

    “哼!”

    想起当初在他面前所受的委屈、所掉的眼泪,太平犹自有些不平,不过她无法否认,不管杨帆是否接受她个人的感情,在政治立场上,杨帆却是一贯站在李唐一边的,可女人又有几个能把公私分的那么清楚呢。

    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知不觉地温馨起来,二人目光缠绵对坐良久,杨帆才低声道:“施行兵谏,诛杀二张,如果失败,后果自不待言。如果成功呢,江山是否便能从此安定下来,你想过么?”

    太平公主微微扬起了眉,不太明白他这句话,但她只是稍稍咀嚼了一下,便明白了杨帆的意思。杨帆这番话说的其实比较含糊,因为他真正要问的是对武则天如何处置,可武则天却是太平的母亲,他自然不好问的太过明白。

    但他又不能不问,如果这些皇子、皇女、皇侄们实施兵谏诛杀二张之后,依旧让武则天把持着大权,傻兮兮地坐等皇帝驾崩后再把**交接给太子,那杨帆抽身就走,这次行动他绝不参与,而且绝对不会放水,谁也别想从他的玄武门闯进皇宫去。

    杨帆这种顾虑并非无的放矢,盖因张柬之串联的这些派系,不管分属哪一派,追根究底都和武则天有牵扯不清的关系。太子、相王和太平是武则天的亲生儿女,而武氏一族则是武则天的娘家人。

    太子、相王和太平公主出于孝道,即便兵谏成功,也不可能对武则天做出太过份的事来,虽然武则天当初对李唐家族不曾有过丝毫手软,可是孝道这座大山,却不是武则天的儿女晚辈敢去触碰的。

    武氏家族能有今天,全都依赖于武则天,他们虽想诛杀二张,却更加不会对武则天赶尽杀绝。杨帆对武则天这个老妇人却不敢有丝毫轻视,尽管她已经太老,像一头垂死的猛虎,可是只要给她一点喘息之机,她依旧可以咬死比她小得多的猎物。

    而在大周国土上,哪有和她比肩的庞然大物?杨帆若不弄清这些皇子、皇女、皇侄们的真实意图,冒冒失失地就跟上去,人家一家子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最先倒霉的肯定就是他们这些摇旗呐喊冲锋陷阵的虾兵蟹将,到时候太平公主都保不住他。

    太平公主明白了杨帆的意思,她也知道,这一点上含糊不得,若不能打消杨帆这个顾虑,即便二人之间有私情,杨帆也不会搭上全家陪她去兵谏。

    她思索片刻,缓缓说道:“诛二张,清君侧,合乎大义名份,但也只能这么做,天子是我的母亲,我不能对她有所不利。”

    杨帆目光一冷,太平公主却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诛杀二张之后,可援引太宗时玄武门故事,你看这样妥当吗?”

    杨帆听了,目光陡然又亮起来,这个回答,他很满意。

    太平公主的回答其实也比较含糊,是侧面暗示,并没有直白的表态,因为她说起的毕竟是对她母亲的处置,做儿女的总不好说的太**裸。

    可她说起玄武门故事,同样是含糊暗示,不肯明讲,因为她是李世民的直系子孙,而李世民当初这件事做的不太地道,他能利用无上的君权修改史书,让千百年后的人分辨不清当年的是是非非,却无法瞒过这些才过了几十年的国人。

    太平为尊者讳,也只好含糊其辞了。

    当初,李世民觊觎太子之位的事天下皆知,而李渊是决意立嫡长子的,他的态度也从未改变。李世民不肯死心,眼见他势力大成,齐王李元吉曾想趁李世民去他府上时将李世民杀掉,以保大哥尊位,却被李建成极力阻止。

    之后东宫属臣魏征也曾力劝李建成诛杀李世民,并再三为他献计,也被李建成一一否决。李建成这么做或许是因为宅心仁厚,又或者是因为他已经是太子,名份已定,不想做那恶人,总之他不肯做决的结果是被李世民害了。

    李世民在玄武门杀死李建成和李元吉后立即带兵进宫,自己先不出面,而是由尉迟恭去见天子,扮黑脸软硬兼施地迫使李渊承认现实、交出权力,待李渊无奈同意之后,这才亲自出面,跪地大哭,向父亲请罪,来了一出父慈子孝的好戏。

    说起这尉迟恭,也绝非演义中的大老粗形象,此人有勇有谋,力劝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的是他,射死齐王李元吉的也是他,恫吓李渊交出**的还是他,他是玄武门之变的真正策划者和实施者,至于秦琼和程咬金,只是参与者之一罢了。

    李世民诛杀太子和齐王之后,就把父亲李渊软禁起来,但名义上李渊依旧是一国之主,拖了一段时间,才上演禅位把戏,他这么做就是为了不想担上篡位的恶名,要努力营造一副父子相授、名正言顺的模样。

    太平公主对杨帆的答复,显然是说兵谏之后就模仿祖父李世民的手段,对母亲实施事实上的控制,过段时间再让她禅位,这样既能保证兵谏真正达到效果,又不至于担上逼母篡位之名。

    杨帆知道太平对她两位兄长的影响力,她既然这么说了,一定能说服太子和相王,这样就能避免兵谏后武则天**倒算的可能,但是要这么做还有一个绕不过去的人,那就是梁王。

    眼下兵权还掌握在武氏一族的手中,要兵谏就必须要得到武家的配合,而武家会同意这么做吗?

    太平道:“梁王那里,我会去做说客。武氏一族对二张也是深为忌惮,我想他会同意实施兵谏的。”

    杨帆道:“但梁王同意的,只能是诛杀二张,他是不会同意对天子有所不利的。”

    太平道:“天子是太子、相王和我的生身母亲,作为儿女,我们本来就不可能对她有什么大逆不道的举动。至于说让母亲交出**,眼下来看,如果没有二张这个变数,母亲交出权力也不过就是一年半载之内的事情,这一点武三思很清楚,那么我们提前一些时日,他又能坚持什么?皇位已经跟他无缘了,他就不想与我李家缓和关系么?”

    杨帆思索了一下,轻轻点点头,道:“嗯,这件事你尽力而为吧,只有武家同意,我们才能在军队中动手脚,这个盟友必须要拉过来,为了达到这一目的,许诺他们一些好处也在所不惜!”

    太平深以为然,点头道:“二张那边,我们要不要拉拢些人过来?”

    杨帆想了想,摇头道:“不妥。二张根基尚浅,他们身边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位高权重的,这些人依附二张也是首鼠两端。另一种是二张一手提拔的,这些人发迹的时间还短,有些尚未掌握重要权力,有些虽被二张安插到了重要职位上去,刚刚到任也只一两个月,还不能控制那些要害部门,于我们既无危胁,也无帮助。”

    太平公主想了想,不得不承认杨帆所说的大有道理。如今要实施兵谏,她总会不自觉地想起祖父当年发动的玄武门之变,并从那次成功的兵变中检讨得失。

    当初李世民觊觎皇位时,太子李建成虽然不肯采用极端的手段对付他,但也并非没有采取措施防范,他一面压制秦王府的发展、削弱李世民的势力,同时还和李世民一样,向对方采取了渗透和拉拢的手段。

    只不过,李建成拉拢的是李世民的心腹大将,而李世民拉拢的则是李建成手下官职较低却掌握关键性权力的那些人,比如看守玄武门的守将常何,所以李建成一无所获,而李世民却一再成功。

    两者为何有这么大的差异?并不是李建成眼高手低,能力太差,而是因为他们的目的不同。李建成已经是太子,大义所在,如果他能成功地把李世民身边的领兵大将拉拢过来,就可以兵不血刃地达到目的。

    可李世民不是太子,李渊也根本没有更换太子的想法,他根本就没有机会用正当手段上位,除非实行兵变,兵变最需要的就是守卫皇宫关键要害处的那些守将。两者的地位和拉拢的目的不同,自然采用的手段也不同。

    眼下二张的势力主要在宫中,如果太子、相王、太平公主和梁王几大势力联手,就可以把持军政两界的绝大部分力量,进而发动兵变,确实用不着冒险拉拢二张身边的人,一旦泄露消息,后果反而不妙。

    这些关节一旦想的明白,作为勾连李武两家的关键,太平公主的思路便迅速明晰起来……

    p:诚求月票、推荐票!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十七章 磨刀霍霍

    又是一年年关将近,临近年底时宫里的人出出入入的也频繁起来,置办年货的太监、扎彩棚的匠人、排练大型宫乐舞蹈各种庆祝活动的教坊司乐伎……,因之宫禁较之平时也松懈了许多。

    但是小年的头一天,宫里却发生了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有个小太监突然跑去禀报上官婉儿,发现有人揣带宫中物品出去售卖,上官婉儿闻讯之后马上从内卫调了一队人,由她的亲信太监率领,至各处宫门严格盘查。

    结果他们从一些来不及走避的宫娥、太监身上搜出一些绫帛、香炉、头面、书册等器物。其实这些东西都不是太值钱的东西,真正贵重的东西他们也不敢窃卖,但是从宫中抄走一些东西,利用出宫的机会贩卖,总归是犯了规矩。

    上官婉儿大怒,但她并没有把这件事禀报天子,一则小偷小摸这种事情没必要禀报天子,二则天子近几个月一直缠绵病榻,不但多日不上朝了,就连新年的几项重大庆典也无法出席,这种小事自然更不可能去打扰她。

    于是,上官婉儿把这件事向羽林卫大将军武攸宜做了通报,督促他加强管理。因为负责把守宫城的是羽林卫,其中玄武门由名义上隶属羽林卫,实际上直属天子的千骑把守,其他各处宫门都在羽林卫的直接控制之下。

    正常来说,太监宫娥出入宫闱,羽林卫是要搜身的,只是这么多年下来,这方面一直不是太严,说不定有些羽林卫士兵也是收受了他们的好处,故意放纵,所以太监宫娥们能挟带出宫,他们是难辞其咎的。

    武攸宜很是懊恼,也只好吩咐手下加强盘查,些许小事,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紧接着,次日小年,殿中丞吉顼巡察各处宫室时,又意外发现几名羽林卫将士偷偷喝了酒,并于酒后上岗,执勤守护,吉顼大为不满,这些人虽再三求饶,吉顼仍是铁面无礼地把这件事告诉了武攸宜。

    到了腊月二十八这天,太常寺在宫里排演傩戏,选拔了一百二十名小黄门扮演侲子,又从金吾卫里挑选了几百名膀大腰圆的将士扮演各路神仙妖怪,在排演驱傩大蘸之后,排练处又莫名其妙地起了一场火灾。

    火灾倒是不大,很快就被扑灭了,但是事后一查,是他们散去时驱魔的火种没有完全熄灭才酿成的火灾。参演的小黄门和金吾卫力士都受到了惩罚,可火灾是在他们离开近一个时辰后才死灰复燃的,负责巡戈的羽林卫自然更少不了责任。

    于是,风闻此事的周利用、张廷珪等几位御史便上了一道措辞严厉的奏章,历数羽林卫管理不善的种种劣迹,要求朝廷予以查办、进行整顿。

    如今武则天已经因病久不上朝,除了十分重大的事情也不再亲自处理,这道奏章便落到了刚刚拜相的张柬之手里。

    其实论资历,刚刚拜相的张柬之没资格抢在杨再思、苏味道等老宰相头里处理事情,可那几位宰相都是怕担事的人,这份奏章涉及到建安王、羽林卫大将军武攸宜,他们不想得罪人,互相推诿之下,这份奏章自然就落到了张柬之的手上。

    张柬之倒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对这份奏章十分重视,马上召来武攸宜,声色俱厉地谴责了一番,次日就免去了几个直接或间接需要承担责任的羽林卫将官,调拨了几个年轻有为的官员进入羽林卫任职。

    张柬之安排的这几个人包括中台右丞敬晖,司刑少卿桓彦范,右散骑常侍李湛,散朝大夫王同皎、秘书丞薛思行、谏议大夫杨元琰,这些人一水儿的都是文官,好在唐朝文武官员互易角色极其正常,杨帆就是先武后文继又从伍的,张柬之有此安排也不稀奇。

    这些人被张柬之安排到羽林卫,分别担任将军之职,本来一下子撤换、任命这么多羽林卫的中级将领,必定会引起军权在握的武家人警惕,只要武三思出面干涉,张柬之这次大规模的人事调动绝对难以成功,但是武三思对此居然保持了缄默。

    武攸宜因为御下不严,以致部下屡屡出错, 本就有些心虚,又得不到家族中掌握军权的众多亲人支持,所以对张柬之的这番调整也就听之任之了。

    武李两家谋划的兵谏,顺利地展开了第一步。

    这几个人分别担任羽林将军之后,马上把一些亲信家将引入军中,他们不可能对羽林卫做大规模的换血行为,但是引进几个亲卫充作亲兵,这是很正常的事,当初杨帆组建千骑,也曾把从未从军的任威等亲信侍卫安排到军中。

    在这些中层将领紧锣密鼓地筹备兵谏的时候,宫里也在婉儿的安排下悄悄发生着变化,这些变化就在二张的眼皮子底下,但二人却全无察觉,说起在宫中的底蕴,他们怎么比得上经营二十年之久的上官婉儿。

    杨帆这里也在悄然做着准备,杨帆找到马桥,与他密议了一番,第二天马桥就“病”了,一连多日他都告假在家。本来玄武门是由五位郎将轮流值守的,可马桥生了病,他轮值的这一天就要有人替代。

    马桥为此找到了陆毛峰,陆毛峰欣然应允,在马桥告病在家的这些天,都由他代替马桥戍守,这些假期当然是需要还的,那么必要的时候,只要马桥一“痊愈”,就可以反过来替陆毛峰值戍,这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避免陆毛峰出现在玄武门。

    杨帆做这番准备是经过充分考虑的,在他手下有五位郎将,其中黄旭昶、楚狂歌、马桥以及独孤讳之他都有把握能够控制,只有陆毛峰当初是二张引荐进入千骑的,杨帆对他不能不提起几分小心。

    其实陆毛峰在千骑的这几年,与千骑一干兄弟处的极好,对杨帆也是忠心耿耿,可这件事太过重大,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做亡命一搏,一旦失败,最好的结果就是亡命天涯,杨帆不敢冒险。

    如果陆毛峰依旧忠心于二张,哪怕只是为了报答二张的恩情,效仿关云长来个“义释华容道”,那都是杨帆不可承受之重,他不敢冒这个险,而且用些手段让陆毛峰避开,也免得陆郎将难做。

    当然,如果兵谏当天恰好是陆毛峰当值,杨帆也可以安排几个亲信,在发动兵谏时先把他控制住,可那样一来,两人几年来的交情就荡然无存了,事后也很难再弥补裂痕,莫不如用些委婉的手段让他回避。

    ※※※※※※※※※※※※※※※※※※※※※※※※※※※

    二张这些日子一直守护在武则天身边,在询问御医,获悉武则天情况不妙后,他们更是连夜把武则天迁居到迎仙宫,调来他们的心腹,控制了整座迎仙宫,宰相们想见天子必须经过他们的同意,就连内相上官婉儿不得他们允许也没机会见到武则天了。

    太子这些天每天都扮孝子,跑到北门外守候,等着病重的母亲召见,入宫侍奉,可惜他只能守在北门外,连母亲寝宫的飞檐殿角都看不见。

    二张做出此等行为,只是因为对前途和未来感到迷茫所做出的本能反应,至于接下来他们该做什么,其实毫无头绪。这些天来,二张汇聚了一班亲信,也在商量武则天驾崩后他们的出路问题。

    只隔一道帷幔,帷幔后面就是病重垂危、昏迷不醒的武则天,而帷幔外面,就是她晚年倚为感情支柱的两位情郎,这两个情郎正冷静地讨论着她死后该如何保全自己的富贵荣华。

    二张手下真正的死党都是一群手高眼低的纨绔子弟,面对这种军国大事哪有什么办法,就是张易之也只是比起张昌宗来显得沉稳一些,面对这种国家大事他同样有种狗咬刺猬无从下手的感觉,以致商议多日,他们商量出来的尽是一些异想天开的主意。

    这时,张柬之对羽林卫中级将领做出调整的消息传进了他们的耳朵,虽然对发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变化,他们有点灯下黑的感觉,可是张柬之的举动却引起了他们的警惕,二张更加不安了,马上召集奉宸监的一班美少年“智囊”们商议对策。

    作为二张手下首席智囊,身材颀长、容颜俊美的樊乐远气势汹汹地道:“张柬之此举必是针对咱们,奉宸令,人家已经屠刀高举了,咱们必须得马上应变。”

    张昌宗茫然道:“这些天,咱们一直都在商量如何应变,可一直也没理出个头绪,你倒说说,咱们该如何应变?”

    樊乐远道:“奉宸丞,您是云麾将军、左牛千卫中郎将啊,您手下有千牛卫的上万兵马,而奉宸令则是司卫少卿,总理武库、武器、守宫三署。圣人把这两个职位交给你们,不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么?

    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由您下令调千牛卫入宫,由奉宸令打开武库,将甲胄弓弩等一应犀利的武器下发,清理宫中原本的戍卫,由千牛卫入值宫廷,把整座皇宫牢牢控制起来,有重重宫墙为屏障,谁也休想打的进来。”

    张易之变色道:“你这是做什么,想谋反不成?”

    p:月末了,诚求月票、推荐票!。

    第一千八十八章 谋莫难于周密

    张昌宗听了樊乐远的话,旁徨心虚地答道:“这个……,自我担任千牛卫中郎将以来,因为要侍奉圣人,我一共也没去过几次军中啊,不晓得那些官兵是否肯听从我的调遣。而且我只是一个中郎将,外无战事,无权调动大军……”

    樊乐远道:“这个好办,御玺如今不是掌握在奉宸令手中吗?只要奉宸令拟一道圣旨,以天子的名义调兵,谁敢违抗呢?”

    张易之沉不住气了,厉声再问:“那么我们调兵控制宫城之后又该如何呢?难道我们还能造反不成?”

    樊乐远道:“造反自然力有不逮,索姓假天子之诏,诛杀心怀不轨的张柬之那些人,咱们总该做得到吧?”

    张易之道:“张柬之背后乃是当今太子,你以为杀了一个张柬之,就能解了我们目前的困局吗?”

    樊乐远恶狠狠地道:“那就连太子一起杀!”

    张易之冷冷地道:“杀太子?你以为相王、梁王那班人会袖手旁观?”

    樊乐远并掌如刀,向下用力一切,面色狰狞地道:“那就一不作二不休,把太子、梁王、相王还有太平公主那些人统统干掉,到时候群龙无首,还不是由着咱们摆布?”

    樊乐远一番话,把他的美少年小伙伴们都惊呆了:“这小子疯了!”

    樊乐远看看他们震惊的表情,晒然道:“怎么?你们怕了?这种事,当年来俊臣就想干,而且他还真就这么干了,咱们如今有皇帝在手,只要再控制宫城,颁布圣旨,大义在手,有什么不能做的?”

    张易之连连摇头,道:“你以为他们会洗干净脖子坐在家里等着咱们去杀?他们会不防备咱们?是你想杀就能杀的么?你可知道一旦失手意味着什么?异想天开!真是异想天开!”

    “慢来慢来!樊兄的主意未必不能一用!”同属奉宸监的曹胜突然两眼放光地道:“诛杀诸王是不可能的,到时候他们那么多的子侄统统造起反来,咱们只靠一支千牛卫绝对弹压不住。不过,如果我们拉一派打一派呢?”

    曹胜环顾众人,道:“相王和梁王,都是已经无缘皇位的人,如果我们拉拢其中一派为咱们所用,答应捧他做皇帝……”

    张易之闭了闭眼睛,缓缓地道:“你不要忘了,咱们曾经杀了武家的人和李家的人。”

    曹胜道:“那又如何?利之所在,他们会放不下这点仇恨?何况,死掉的人是太子的儿女和魏王武承嗣的儿子,又不是相王和梁王的亲生儿女。咱们只要控制宫城和皇帝,再和相王或梁王谈判,以皇帝宝座为饵相诱,不怕他不乖乖就范。”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曹胜的想法虽然大胆,却也不无道理。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张易之道:“武家不行,武家的人掌握了京师大半的兵权,而且武家子侄众多,个个身居高位,根本不需要我们,只要我们捧武三思上位,他龙袍一穿,立刻就可以把咱们一脚踢开!”

    张昌宗兴奋地道:“那咱们就找相王,如何?”

    张易之站起来,在殿上徐徐地踱了一阵,迟疑地道:“梁王手中有兵权,太子手中有大义,朝臣虽各有拥附,但是自从狄仁杰死后,相王一派势力大减。再加上太子之位确定后,相王为了避嫌,刻意同朝臣减少了来往。

    如今朝中各派势力,以相王一派的力量最为弱小,就连太平公主都比他势力大,咱们扶持他?就算他肯答应,那也太冒险了些,如果咱们有能力灭了太子和梁王,扶持相王上位,何至于身处如此尴尬的境地呢?”

    此言一出,众皆哑然,计划固然是好的,可说到底,他们没有那么强大的实力,皇帝不是他们想立就能立的,如果他们招揽相王,相王就算垂涎皇位,只怕也不会相信他们的能力,说不定反手就把他们卖了以取信太子。

    一时间,众少年的商议又走进了死胡同,这时候帷幔后面忽然传出几声轻微的咳嗽,一个宫娥惊叫道:“圣人醒了,圣人醒了。”

    张易之连忙把手一抬制止众人言语,压低声音道:“此事容后再议,你们退下!”说罢,他故意把发丝弄得凌乱了一些,好象衣不解带侍奉君前,弄得十分憔悴的样子,一溜小跑地冲进了帷幔……

    ※※※※※※※※※※※※※※※※※※※※※※※※※※※

    冬天的曲江,雪尽南坡,寒意袭人。

    站在芙蓉楼上,在晴朗的曰子里,可以看到远处终南山上的积雪浮云。

    杨帆推开窗子,没有看向终南山,却眺望着北方如严整棋盘般的城池。

    终南山,隐逸之地也,他现在正积极入世呢。

    火炉熊熊,沈沐可没有杨帆那么强健的体魄,这么冷的天他有些受不了,杨帆一开窗子,寒风透入,正坐在炉前煨火的沈沐机灵灵便打了个冷战,赶紧拿起皮裘裹在身上,这才举步走到杨帆身边。</p>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书放入书架复制本书地址,传给QQ/MSN上的好友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