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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醉枕江山

正文 醉枕江山第2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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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帆的家底其实比安乐公主富有的多,但他并没有像安乐公主一般炫富,饶是如此,杨府上下精心装扮起来,也是披红挂彩,喜气盈门。www.luanhen.com

    最开心的就要数杨思蓉和杨念祖两姐弟了,两姐弟穿新衣戴新帽,前院后院儿地撒欢,他们一会绕着院中漂亮的灯树打转,一会加入踏歌而舞的丫环队伍,在那些牵手踏歌的姑娘们中间钻来钻去的。

    到了傍晚,杨帆的左邻右舍就安静下来。武崇训和安乐两夫妻赶到梁王府守岁去了,寿春王李成器五兄弟也去了相王府,虽然他们府上依旧灯火通明,但是只有奴仆守家,就没了那种热闹劲儿,只有杨家,热闹依旧。

    西墙边的矮丘深处,一座汗白玉围栏的小亭,杨帆往宁柯的坟上填了几捧新土,又打开食盒,把几样寒食、几碟干食一一摆在碑前,最后又把携来的金银锞子和纸钱点燃,火光骤起,暗红的灰烬伴着点点火光,蝴蝶一般逸去。

    爆竹的噼啪声远远近近地传来,却愈加显得此处的空寂。

    杨帆拜祭了宁珂,缓缓走出丘山,院中的爆竹燃的热烈,噼啪声如连珠炮一般。来来往往的家人俱都穿着新衣,一脸喜气洋洋,古家的孩子们也不时跑来窜门儿,见了杨帆,众人都纷纷问好。

    一进后宅花厅,杨帆就见杨念祖提着一盏金鱼灯,好象喝醉了酒似的,歪歪斜斜地从花厅里出来,出门的时候,还一头撞到了门框上。

    杨帆一把将他扶住,只见儿子睡眼惺松,不禁哑然失笑,今儿一家人起的就早,平素有午睡习惯的杨念祖兴奋过劲儿了,晌午也没睡过,看起来是困的不行了。

    杨帆摸摸他的脑袋,道:“看你困的,去睡会儿吧!”

    “孩儿不困,孩儿要守岁!”

    杨念祖摇摇头,一年里就数这几天热闹,他哪舍得睡觉,提了金鱼灯便一路歪斜地走去,顽强地同睡魔搏斗着,等候着子夜的到来。

    子夜终于到了,先是长安宫城里钟鼓齐鸣,悠扬的钟鼓声刚刚隐隐约约地传进耳朵,朱雀大街以及各坊、各寺院、各道观的钟鼓声便一起响了起来,声音有远有近、有大有小、有高有低,汇种一种令人极为震撼的感觉。

    辞旧迎新的一刻到了。

    管家马韩笑容可掬地对杨帆道:“阿郎,您请上座!”

    杨府原本的老管家姓牛,因为**西迁,杨家也从洛阳迁来,老牛年岁已高,家人又都住在洛阳,所以没有随来长安,辞了职回家养老去了,这马韩是杨家到了长安后新聘的管事,极为精明能干。

    杨帆有些意外地笑道:“这是什么规矩,我还要上座么?”

    马韩笑道:“这是自然,阿郎,您可是杨家的一家之主,辈份、身份最为贵重,自然要上座,接受全家人的拜见。”

    杨帆这方面的常识还真是欠缺的很,他幼失枯恃,飘零南洋,南洋习俗与中土不同。及至成年,他回到中原,赤手空拳打下这份家业,还一直没有正儿八经地按照中原大户人家的习惯守岁过。

    杨帆依着管家的意思在堂上正中坐了,就见旁身边还放了一个座位,靠后半步,左右还有两张座位。小蛮、阿奴和古竹婷笑盈盈地走进来,依次向杨帆福礼拜贺,莺声沥沥,却庄重异常。

    紧接着,三女依次归座,杨思蓉和杨念祖姐弟俩被带到杨帆面前,在蒲团上跪下,姐弟俩很实诚地给阿爹磕了响头,脆生生地说着“福延新日,庆寿无疆”一类的吉祥话。杨帆一开始还有些好笑,渐渐却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小小的杨吉也被奶娘放到蒲团上,学着哥哥姐姐的样子,很可爱地向阿爹阿娘作揖磕头,小家伙奶声奶气地说了几句什么,可惜口齿不清、声音太小,再加上远远近近的钟鼓声和爆竿声不断传来,除了他自己,怕是谁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杨吉说完了贺词,便很认真地磕头,瞧着似模似样的,结果重心不稳,结果差点了一个跟头翻过去,亏他机灵,**一歪,倒向一旁,被奶娘一把接住。杨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目光却有些莹然。

    杨黛儿的年纪还小,只能由奶娘抱着向爹娘意思一下就算是叩过头拜过年了,然后就从管家马韩开始,由一从家奴丫环婆子们给主人、主母叩头拜年,小蛮早就让人准备了一筐红包,筐子上也缠了红绫,就放在杨帆身边,杨帆把一封封红包送出去,送了个皆大欢喜。

    等一家人吃完年夜饭,直正得以歇下已经快四更天了,一家人小睡片刻,前后一共也就一个多时辰,便被清晨的钟鼓声再度唤醒。今天杨帆必须得早起,大年初一得上朝给皇帝拜年。

    马管家比主人起的更早,杨帆起来时,看到他正指挥着家人在院子里竖起一根很长的竹木竿子,竿头悬飘着绸布做的绣着各色吉祥动物花纹的长条型旗子,杨帆也不明白这又喻意什么,由着他折腾去吧。

    等一家人都起来时,早餐就上了桌,桌上有一壶“屠苏酒”。这种酒由大黄、白术、桔梗、蜀椒、桂辛、乌头、菝葜七种药材混合制成,据说喝了屠苏酒能驱邪解毒、延年益寿。

    杨帆听马管家说完其中道理,笑吟吟地正要端起酒杯,马管家忙阻拦道:“阿郎且慢,这酒全家人都要喝,不过得从年纪最小的孩子开始。”

    杨帆奇道:“这又是什么规矩?”

    马管家笑道:“老辈儿传下来的说法,小者得岁,先酒贺之。老者失岁,故后饮酒。老朽也是照葫芦画瓢。”

    杨帆听了不禁哑然失笑,他正当壮年,无论如何也跟老者两个字牵扯不上关系,不过他父母双亡,杨府里没有比他更年长的人了,也只好当了这老者之名。他幼时居于山村,环境清贫,可不记得小时候过年家里有没有这样的规矩了,只管听人安排便是。

    杨帆便停了手,笑道:“那……就得从黛儿开始喝了,来,把我的宝贝女儿抱过来。”

    杨黛儿由奶娘抱着,穿着一身鲜艳的新衣服,眉心点了一个红色的圆点儿,粉团团的可爱之极。她正吮着手指头,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戴着虎皮帽的哥哥杨念祖,目不转睛。

    杨帆持箸蘸了点屠苏酒走近她时,小丫头才转眸看了眼父亲,一嗅到药味儿,小丫头马上警觉地皱起小脸,把眼一闭,抿起嘴巴,坚决地扭向旁边。

    “咦?这丫头,机灵啊!”

    杨帆笑嘻嘻地移动筷子,刚刚触到她的嘴唇,小丫头便飞快地又把头扭向另一边。杨思蓉看的有趣,忍不住捂着嘴巴格格地笑了起来。父女俩较了半天劲,杨帆终于如愿以偿地把一滴屠苏酒滴进了小丫头的嘴里。

    一尝到那股中药味儿,小丫头马上委屈地扁起了嘴巴,然后慢慢咧开,“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哇……哇……呜……喔……”

    小蛮适时把一滴**糖抹到她嘴巴上,正放声大哭以示**的杨黛儿神情明显的一愣,她伸出舌尖试探着舔了舔,然后飞快地把唇边那滴**糖卷进嘴巴,有滋有味地品尝起来,看得杨帆又是一阵大笑。

    杨黛儿吃完**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张大眼睛追着小蛮的手指,手指稍一靠近她就一抻脖子,看那眼巴巴的小模样儿,着实叫人心疼,小蛮心软,到底还是又点了一滴**糖给她,这一次杨黛儿早早就张大了嘴巴,像只嗷嗷待哺的黄喙小雀。

    “呵呵,小家伙好用力,快冒牙尖了,会咬人了呢。”

    小蛮收回手指,开心地笑起来。吃了一滴药酒,换来两滴**糖的杨黛儿看大娘笑了,也咧开嘴巴,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

    侍候完了小的,其他几个孩子就好办了,杨帆只要一瞪眼,就连杨吉也得乖乖听话。杨帆倒不相信屠苏酒有这种功效,不过传统还是要遵守的,就像子夜时一家人要聚在一起,向他这一家之主拜年,一开始他也不以为然,但他渐渐觉得一些仪式和规矩,正是家风与情感的基础。

    大年初一的早餐比较与平时不同,最先端上来的是一个青青绿绿、生辣气冲天的五辛盘,盛着大蒜、小蒜、韭菜、芸苔、胡荽五样蔬菜,据说吃五辛盘可以发散五脏郁气,预防时疫不生病。

    几个孩子也有他们爱吃的食品,一碟麦芽糖制成的“胶牙饧”很快就被几个孩子瓜分一空。桃梅和三姐儿又端着两盘热气腾腾地“牢丸”上来,这牢丸就是饺子,只是这年代还不叫这个名字罢了。

    杨帆夹了一个“牢丸”,一边吃着一边对小蛮道:““一会儿我要入朝参拜天子,仪典之后还有宫宴,昨夜是陆毛峰当值,下午我去替他一会儿,因为晚上宫里有驱傩舞,我还得对警戒先做些安排,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杨帆对小蛮交待着,杨思蓉就在一旁眨着一双大眼睛看他,杨帆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儿,道:“野丫头,巴望着想出去吧?一会儿叫**带你去‘传座’。爹爹晚上回来,再带你们去朱雀大街看驱傩舞。记着,到了别人家,别见着什么好东西都吃,要是吃饱了,到了下一家可就吃不下东西了。”

    杨思蓉顿时高兴起来,向他扮个鬼脸,嘻嘻地笑起来。

    唐人正月初一时,家家户户都设酒宴,邻居、好友要互相拜年,走到谁家吃到谁家,这叫‘传座’,杨帆的左右邻居过年时都不在家,但是郑氏夫人的府邸就在后边,这是必须要去的。

    古竹婷虽然是妾,可杨帆对她父母一直很尊敬,所以古家也是要去的,同时杨帆在长安也有一些交好的人家、官场的同道,包括马桥的老娘和夫人也从洛阳搬来了,就住在旁边坊里,也要登门拜望一下。

    杨帆道:“今日就由娘子带着孩子去传座拜托年吧,阿奴留在府上接待旁人来拜年的,小婷正怀着身孕,昨儿就没休息好,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游街看戏的时候咱们一家人一起出去,记得准备一辆步挽车。”

    杨帆一一吩咐,娇妻爱妾皆温驯点头,对他的安排自无丝毫疑议。杨帆吃了一盘“牢丸”,又洗漱清洁一番,便换了朝服入宫。宫门外百官云集,今天来的官员着实不少,在京官员都得来,还有皇亲国戚,勋贵功臣。

    好在每年的大年初一京官都要给皇帝拜年,这套规章礼仪大家都熟稔了,倒也忙而不乱。很快,大家便按文臣武将、皇亲勋贵的队伍站好,同一队列再按官职爵位的高低排列,显得有条不紊。

    大家互相见面,自然也要互相问候一番,是以队伍里乱烘烘的,平时督管甚严的观风御史这时也不再板着臭脸,而是和大家一样笑容可掬,见到了熟人、朋友也会上前招呼拜年。

    吉时一到,宰相率领百官入宫,武则天已端坐正殿接受朝拜。在京官员人数太多,平时不上朝的也都来了,大家就轮流上殿,拜贺皇帝,由宰相向皇帝宣读晦涩拗口、字字生僻的贺年骈文,紧接着内臣替皇帝作答致谢。

    京官们拜完了年,还有外地府官藩属送来的贺文朝表,由地方官派来的代表当众宣讲,这一通折腾至午方休。官员们早上即便吃的很饱,这时也饥肠辘辘了。

    好在这时朝拜终于结束,皇帝宣布召开宫宴,不够资格的小官参拜完皇帝就退出宫城了,只有高级文武官员才参加宴会。因为宫宴设在大明宫,大家又一窝蜂地转向大明宫。

    吐蕃、突厥和日本等国在京使节也都参加了朝拜,在这举国欢庆的时刻,没有人会不识相地说些不愉快的话,吐蕃和突厥使节都没有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不过一入席吐蕃和突厥使节就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神色沉重。

    吐蕃使节论弥萨见突厥使节莫贺干忧心忡忡,便向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贵使放心,我王已御驾亲征,亲往六诏平叛去了。我王此去,必能很快平定叛乱,到时候趁胜挥军,与贵国仍旧可以形成两面夹攻之势。”

    莫贺干听了,双眼一亮,道:“当真?如此才好,要不然,这一遭中怕你我两国要无功而返。”

    大周文武百官这边,张易之、张昌宗两兄弟也不再试图与魏元忠、宋璟等人和解,大家自然而然地形成不同的交际圈子,谈笑起来倒也其乐融融。

    内侍宫娥鱼贯而入,“甘露羹”、“消灵炙”、“鹅鸭炙”、“鹿尾酱”、“赤明香”、“驼蹄羹”、‘光明虾炙”、“玉露团”、“凤凰胎”、“雪婴儿”、“御皇王母饭”等宫廷御宴大菜纷纷呈上。

    食材是名贵的,烹饪也是一流的,只是这么大的一场宴会,许多菜只能事先做好,等到上桌时已经半冷不热,味道大受影响。好在够资格参加御宴的人也没有谁是冲着吃的来的,宴会上依旧热闹非凡。

    武则天在朝堂上支持了一上午,接见各路臣子陛见,早就疲乏不堪,所以在御宴上只是小坐了一会儿,接受百官敬酒,又向百官回敬了一杯便摆驾回宫了,皇帝一走,群臣更加自在,这顿御宴一直吃到近晚才散。

    杨帆在殿上只坐了一阵,皇帝一走,他就向熟络的朋友、同道的官员敬了杯酒,便以巡察宫室为由离开了大明宫,杨帆先去替了陆毛峰,坐了会班,等独孤讳之和黄旭昶赶到,查问了一下当晚的警戒安排,这才离开。

    杨帆在宫里随意游逛了一阵儿,便潜入了婉儿的住处。婉儿是随武则天一起离开御宴的,御宴上没有吃好,回来之后叫人开了小灶,准备了几道精致的小菜,由符清清作陪,两人正对坐小酌。

    杨帆一到,符清清自然告退,杨帆陪着婉儿吃着东西,说起今早让黛儿喝屠苏酒的趣事,惹得婉儿格格直笑。

    “明天,奴家就回阿母那里去了。”

    说着说着,婉儿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唐朝时候没有阴历阳历之分,所以元旦与春节是同一天,元旦要休七天,年前三天,年后三天,加上大年初一这一天,一共七天假期。不过婉儿是内廷女官,前三天要安排处理宫中的各项庆典细务,初一这天要陪同皇帝接见百官,所以只有年会三天才能省亲。

    杨帆捏了捏她酥嫩的小手,一脸神秘的笑意:“嗯!杨府后院的门可挂了锁头,并没有锁,要不要人家恭立门侧迎候芳驾呀?”

    婉儿轻轻啐了他一口,道:“人家是要去看女儿,好久不见黛儿,心里想念的紧,你想到哪儿去了。”

    杨帆眨眨眼,笑道:“我也没说旁的啊,我也想……得紧。”

    婉儿红了脸,握起粉拳在他肩头轻轻捶了一下,又偎依到他的怀中,语气幽幽地道:“不知几时人家才得与郎君长相厮守。”

    杨帆安慰道:“现在你出宫比以前已经方便了许多,暂时这样倒也不错呀。家里头,小蛮平时打理店铺,还不觉烦闷。阿奴整天待在家里就觉得有些无聊了。你如今在御前处理政务,挥斥方遒惯了,若叫你现在就做一只金丝雀,每日困居深宅,偶尔上街购物,少了许多人生姿采,只怕你未必觉得快意,或者再年长些,你才收得住性儿。”

    婉儿娇嗔道:“没良心的,就知道你不想人家。”

    杨帆道:“哪有,这不是想宽你的心吗?呵呵,现在二张在宫里宫外到处插手,权欲比以前大了许多,如此一来你得以出宫的机会也越来越多了,天子不是准你每旬出宫三天吗?咱们呀,是小别胜新婚。”

    婉儿轻轻啐了他一口,却也认可了他的说法。杨帆提起二张,婉儿忽然有所警觉,便提醒道:“郎君今后不要与他们走动过密了。”

    杨帆点头道:“你放心,二张那里我已久不走动了,就连梁王那边我也不大去了,今日御宴上,也只是随着大队人马给他们敬了杯酒,他们府上我是不打算去了。呵呵,如今再不立场鲜明,到时候只怕要洗脱不清。”

    婉儿点点头,轻声道:“自二张受到**,上次宴请突厥使节时又受宋璟当面羞辱,二张便频频约见党羽,似有所谋。”

    杨帆喟然叹道:“我知道。朝中大臣们以为太子之位已定,武氏已不足为惧,现今天下虽然仍是大周,只待天子驾鹤西归,自然重归于李唐。惟独二张,不但权柄日盛,而且他们侍奉君前,很容易就能隔绝内外,百官忌惮万分,所以必欲除之而后快。

    可二张呢?又是权欲熏心,始终不明白他们的权力只是无根之木,没有权力才能免祸,求权就是求祸,反而变本加厉起来。他们双方这一战是早晚必定要发生的事,我只希望如果百官败了,不要牵连到太子或相王,否则梁王那边见有机可趁,必定混水摸鱼。”

    婉儿摇头:“魏相等耿忠之臣迫不及待地对付二张,在奴看来殊为不智,天子只要在一日,就断不会叫人伤害他们的。”

    不知怎地,杨帆忽然想到了此刻正住在大云寺里的薛怀义,他出神地想了想,悠然道:“或许吧,不过……世事无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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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十九章 红旗报捷驱傩戏

    大年初一晚上,在朱雀大街**表演的驱傩大醮是长安百姓共同参与的一场盛宴。刚到夜晚,街上的行人就越来越多,等到华灯初上的时候已是摩肩接踵,挥袖如云。

    街头踏歌起舞者有之,观灯猜谜者有之,叫卖商品者有之,举家同游者有之,直至那铿锵震耳的乐声远远传来,所有人拥上前去,迎接驱傩大阵,傩舞队伍且歌且舞地来了……

    戈戟闪亮,金甲辉煌,当先开路的是“四相”,之后是一对男女,男的穿朱衣系画裤,头戴一个老翁面具,这人就是傩翁了。女者穿青衣也系画裤,头戴一个老妪面具,这就是傩母。

    他们身后是三百六十个头戴娃娃面具的护僮侲子,紧接着就是佛家梵天四大天王高举四种神器,道家各路神仙白髯飘飘或执佛尘或执七星宝剑,五道将军挥舞长鞭,安城大祆口喷圣火……

    这不仅是长安百姓的盛大节日,也是满天神佛的盛大节日,但凡数得出字号的神佛几乎全被人拉了出来,接下来就是扮演魑魅魍魉的各路妖魔人物,他们边唱边跳,一路前行。

    这一晚,街上有许多挑担摆摊卖面具的,观傩舞的百姓大多都买一个面具戴上,有些戴了面具的少年子弟且舞且蹈地混进了驱傩童子的队伍,以致那队伍越来越长,人也越来越多,最后足有千人齐跳傩舞,当真壮观已极。

    杨帆一家人走在人群之中,脸上也都戴了面具,长街上人来人往,大家都带面具,让人仿佛一下子置身于假面世界。这种情况下家人很容易走失,所以大人拉着小孩子的手一刻也不放开,饶是如此,人群中还是不断有人扯着喉咙呼朋唤友。

    古竹婷虽说有了身孕,可是凭她的身手,步行观舞也不用担心被人挤撞,但是为了安全,杨帆还是弄了一辆步挽车,载着她同行,这辆车子也就成了杨家人识别彼此的标志,一家人都围着这辆车子缓缓而行。

    **着臂膀,肌肉贲张有力,面带狰狞面具的盘古氏手执青铜开山大斧,忽尔做举头劈天状、忽尔做俯首砍地状,张牙舞爪地走来,伴随着昂扬激越的鼓点,杀气腾腾,杨念祖看了他凶恶的模样,不禁胆怯地向父亲身边靠了靠。

    杨帆笑吟吟地摸了摸他的头,看着那扮盘古的大汉。大汉舞姿拙朴,动作粗犷,很有一种远古混沌时期的蛮荒与神秘的感觉,把那巨人开创乾坤的气概和原始人类的力量表现得淋漓尽致,令人血脉贲张。

    “哎呀,人家的面具!”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娇嗔,杨帆扭头一看,却是杨思蓉被人刮掉了面具,未及捡拾就被人群踩在了脚下,气的小丫头直跺脚,杨帆信手摘下自己的面具递给她,笑道:“别撅嘴儿啦,都能挂个油瓶了,一会看见中意的再买一个便是。”

    “哦!”

    思蓉闷闷不乐地接过了阿爹的面具,她的面具本来是麻姑仙子,很漂亮的,可阿爹的面具却是一只挤眉弄眼的猴儿脸,思蓉不喜欢,不过有比没有好,只好接过来戴在头上,杨念祖戴着一只肥头大耳的猪脸,冲着她哈哈大笑。

    杨帆领着一家人一路观景,信步而去,正走着,前路忽然被两个迎面而来的人挡住了。看那两人衣着身材,应该是一男一女,男的高壮魁梧,戴着一个笑面弥勒的面具,女的则带一个青面獠牙的小鬼,鬼面上探出一截鲜红的舌头。

    “劳驾,请让让!”

    杨帆客气地说了一句,可那两人却一动不动,杨帆的目光微微一凝,任威等人正在人群中艰难行进,一见有些异状,立即往这边靠过来。那大肚弥勒把面具一掀,露出一张笑吟吟的面孔,杨帆失声道:“薛……啊,怎么是你!”

    薛怀义把面具放下,笑道:“这么热闹的场面,洒家自然也要看看。”杨帆瞟了眼站在他旁边的小鬼,心道:“这位定是若香师娘了。”想到一位清柔婉丽的扶桑美人儿,居然带一幅青面獠牙的小鬼面具,总有些怪异的感觉。

    一见杨帆与来人认识,任威等人马上又散入人群,自始至终无人注意到他们是这一家人的随从。小蛮和阿奴都认得薛怀义,二人暗吃一惊,但她们都很沉着,马上不动声色地挽过若香,宛如一家人似的。

    长街上人来人往,杨帆便不再口称薛师,只是说道:“傩舞你又不是没有见过,有什么好看的。”

    薛怀义大笑道:“驱傩大醮是新年里最热闹的一件大事儿,我虽见过,可若香却没见过,我带她来长长见识。”

    “哦!两位师兄呢?”

    “别提他们了,两个没出息的东西。方才有一群姑娘踏歌起舞,那两个混蛋挤进去凑热闹,结果……走散了。”

    杨帆真没想到薛怀义胆子这么大,两人并肩而行,杨帆总是左顾右盼,薛怀义见他不安模样,笑道:“你怕什么,我现在这副模样,就是到皇宫前面走上一圈,又有什么打紧。”

    杨帆叹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啊。”

    薛怀义睨着他,嗤道:“在我面前,你也敢称**湖么?想当初洒家闯荡江湖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薛怀义语气一顿,又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罢了,我是江湖子弟江湖老,你是江湖不老你也不老,比不得啊!”

    杨帆笑道:“大师父如今何等逍遥,比之当年威风丝毫不减,如果说老,那也是老当益壮啊。”

    薛怀义哈哈大笑起来,洋洋得意地道:“不错,这个嘛,洒家倒是当得!”他搂过杨帆的肩膀,在他耳边诡秘地道:“很快,你就要有一个小师弟了。”

    杨帆奇道:“不会吧,师父又替人剃度……,啊!”杨帆忽然反应过来,惊喜地道:“莫非师娘她……”

    薛怀义“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其实他本想放声大笑的,忽然想到自己是快当爹的人了,应该深沉一点,刻意憋忍的结果,就是笑声如同一只刚下完蛋的老母鸡。

    驱傩队伍渐渐远去,不少百姓欢呼笑闹着追去,杨帆等人所在的地方顿时宽松了许多,他们得以信步漫游,观灯赏景。

    薛怀义看着路旁一株巨大的灯树,不屑一顾地评价道:“这盏灯树,比起洒家当年的百尺灯树来可差得远了。”

    这株灯树高数十尺,是这朱雀大街上最大的一盏灯树,不过比起当年薛怀义在洛阳定鼎大街建的那株灯树却矮了一倍不只。杨帆想起当年与太平公主一起攀上灯树,并肩坐在“树叶”上,俯瞰洛阳城,于摘星处低语**吻的情景,不禁悠然神往。

    远处忽然一阵骚动,随即响起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其实这时街上人头攒动,人群稠密,还真不容易看出什么骚动,但是人们的行动是沿朱雀大街南北方向流动的,如果人群突然停止并向左右闪开,自然引人注目。

    杨帆和薛怀义站住脚步,向长街上看去,就见四五个边军将士,满面风霜,手执红旗,红旗于风中猎猎,他们一路驰来,摇动红旗,用粗犷嘶哑的声音大吼:“吐蕃赞普暴毙,诸子争王,国内大乱,边患解除!”

    朱雀大街上游人太多,虽然长街上灯火通明,可人们看清了来人是红旗报捷的驿卒也来不及闪躲,是以这几个边军信使跑的并不快,他们的呐喊声大家听的清清楚楚,欢呼声立即响起,后边依旧不明真相的百姓顿时愕然。

    随着报捷使者一路披荆斩棘般向宫城方向赶去,消息次第传开,欢呼声也是此起彼伏,如同一**的潮水。杨帆先是一阵惊愕,旋即大喜若狂,他没想到,吐蕃赞普御驾亲征六诏,居然暴卒了。

    吐蕃赞普器弩悉弄年仅三十四岁,几个儿子还没有一个成年,所谓的诸子争王,应该是各王子背后母族之间的较量,唯其如此,后果才更加严重,吐蕃这场内乱远比他预想的要复杂百倍!

    吐蕃也真是流年不利,先是与突厥联合出兵,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却骤遇暴雪,延误了行动,继而御驾亲征的赞普暴卒,国内大乱,虽然碎叶城那边还没传回消息,但是朝廷两面夹攻的危机,至此已经宣告解除。

    朱雀门外光禄寺前,街上搭着各种造型瑰丽玄奇的冰灯,虽然未至上元,长街两旁檐下还是悬挂了许多灯谜,相王府众姐妹都在路边游赏,寿昌、仙源等四位年岁稍长者聚在一起观灯,其他七位年纪小些的则在路边猜着灯谜。

    众女子中,李持盈最为聪慧,反应也快,她已经猜中了好几条字谜,得的奖赏礼物全都给了小妹子霍国,把霍国喜得眉开眼笑,用裙裾兜着一堆玩具紧紧黏在姐姐**后面,拍着马屁给她鼓劲儿。

    清阳站在一条谜语前,缓缓吟哦道:“鼻子朝天,嘴巴朝地。敲它一锤,惊天动地。嗯,这是……”

    “钟啦!分明就是一口钟嘛!”

    李持盈跳过来,笑嘻嘻地接了一句。

    “哎呀,小姑娘,你可真是厉害,又猜中啦!”

    摊主拿起一只莲花灯,笑**地道:“这是你的奖赏。”

    霍国赶紧兜着自己的衣襟道:“放这里,放这里。”又对李持盈道:“十娘真厉害。”

    李持盈拿手背一蹭有些发红的鼻尖,得意洋洋地道:“那是,还没有什么字谜能难得住我呢。嗯,百姐妹,千姐妹,同床睡,各盖被,这一条是什么?”

    李持盈轻轻敲着额头思索起来,李华婉叹了口气,清阳问道:“大过年的,五娘叹什么气?”

    李华婉道:“吐蕃使节犹不死心,我只怕咱们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啊。哪像那个丫头……””

    李华婉瞪了眼专心猜谜的李持盈,恨恨地道:“这没心没肺的,都不知道愁。”

    清阳道:“如果祖母真要使人去吐蕃和亲,也必定出自你我之中,持盈年方九岁,哪会轮得到她,她自然不急。”

    李持盈耳尖,听到姐姐们的议论,心中好不委屈。她是个乐天派,想着就算要嫁,这不是还没嫁么,日子总还是要过的,难道天天哭丧着脸就能解决问题?好歹人家还想了办法,姐姐这么说她,她自然不开心。

    可她又不能告诉姐姐那位杨将军已经答应她在想办法,只是事情重大而复杂,不能立时见效。李持盈生起气来,就忘了猜谜的事儿,霍国眼巴巴地等了半晌,忍不住问道:“十娘,这条谜语打的是什么呀?”

    李持盈瞪了她一眼,刚要说话,红旗信使就到了,他们的声音愈发嘶哑,但承天门已赫然在目,他们的声音也异常兴奋起来:“报捷!报捷!吐蕃赞普暴毙,吐蕃诸子争位,吐蕃大乱,边患解除!”

    寿光、清阳、西城等人听了这个消息都呆住了,直到那些信使打马扬鞭从她们眼前消失,姐妹们才欢呼一声,紧紧地抱在了一起。霍国锲而不舍地追问道:“十娘,谜底是什么啊?十娘……”

    “石榴!石榴!”李持盈信口回答了妹子一句,霍国马上转身,兴高采烈地道:“掌柜的,谜底是石榴,快给我礼物!”

    李持盈梦游似的,迷迷瞪瞪地走下台阶,冰灯的灯光映在她果冻般光滑的脸蛋儿上,有种如梦似幻的美丽。

    “天呐!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居然真的做到了!他……真把吐蕃王干掉了,真是……真是太厉害了。”

    李持盈的眸子被彩灯倒映出了一颗颗的小星星,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梦呓般的语气呢喃着,那口吻如梦似幻,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迷离稚气,

    承天门上,武则天在张昌宗、张易之的陪同下,正在看着宫中的驱傩舞。宫中驱傩由太常寺主持,选小黄门一百二十人为侲子,再选魁梧健壮的金吾卫将士执金枪龙旗,绣画色衣,贯金镀铜甲,扮作各路神仙和妖魔鬼怪。

    此时,各路神仙在傩公、傩母和众侲子的陪同下,追的一众鬼王妖魔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跪地投降,受大斧斫面。傩公、傩母率众侲子向承天门上高唱神词:“一愿家家吉庆,二愿夫妇均安,三愿风调雨顺,四愿田禾大熟,五愿猪牛兴旺,六愿五谷丰登,七愿天下太平,八愿我皇千秋,九愿……”

    一个背插红旗,因为一路疾驰不曾稍歇,双腿已经麻木的驿卒被两个身强力壮的禁军士兵架着,脚不沾地的上了承天门,那人一头扑倒在武则天脚下,把发生在吐蕃的消息向武则天详细禀报了一番。

    原来,姜域一带的南诏在大周怂恿下叛乱,旋即泥婆罗门等南方属国相继造反,吐蕃王亦知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马上御驾亲征,前往讨逆,结果南诏地区瘴疫横行,一朝不慎,竟然染病身亡。

    本来吐蕃将领也懂得密不发丧,从容退军的道理,可问题是这消息对外可以秘而不宣,对内总不能不禀报王庭啊。消息一传回王庭,王城马上炸了锅,吐蕃王的几个儿子都不大,每个王妃背后都有自己的一派政治势力,纷纷想捧自己的儿子上位,一时竟打的不可开交。

    吐蕃王城一乱,这消息就再也瞒不住了,六诏趁胜追击,武周各路边军也向对峙已久的吐蕃军队发起了攻击,吐蕃各路兵马都急于回去帮助有利于自己的王子**,无心恋战,一时竟形成了全面溃败的局面。

    张昌宗和张易之听了又惊又喜,连忙对武则天拜道:“恭喜吾皇!贺喜吾皇!今春开年大吉,喜事连连,真是可喜可贺呀!”

    武则天自御椅上慢慢地站了起来,睥睨城下,忽然向那些扮成妖魔鬼怪跪地授首的人一指,对张易之和张昌宗微笑道:“五郎、六郎,你们看,那些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的扮相,像不像吐蕃人啊?”

    张易之和张昌宗心领神会,连忙答道:“像!太像了!分明就是嘛!”

    “哈哈哈哈……”

    武则天手扶碟墙,仰天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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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十章 三国内乱

    整个正月,长安都是在一种舒缓而懒散的气氛中度过的。

    吐蕃内乱,诸王子争位,已然是自顾不暇,同突厥的合兵之策自然瓦解。

    论弥萨是吐蕃大将,他也有自己的部落,也有最合乎本人和本部落利益的王子想要拥戴,如今和亲的男主角已经死了,他还留在长安做什么,在得知这一噩耗的第二天,他就仓慌辞驾,赶回吐蕃,参与权利之争去了。

    吐蕃的放手,让突厥颇有一些孤掌难鸣的感觉,但突厥使者莫贺干不能像论弥萨一样灰溜溜地离开,他仍滞溜长安徘徊不去,武则天的态度这时明显强势起来,莫贺干十次求见难得一回允许,形势比人强,莫贺干也无法咄咄逼人了。

    出了正月,春风渐渐回暖大地,大周皇朝也迎来了两桩喜事。

    为了躲避与吐蕃和亲,相王为两个年岁最长的女儿仙源、寿昌紧急选定了夫婿,如今吐蕃虽因内乱不再逼亲,但已经定好的亲事自然还要举行,所以武则天下诏,为寿昌和仙源成亲。

    武则天让鸾台出降制曰:“相王女寿昌县主,仙源县主,并禀灵天汉,渐训王门,质耀桃李,性芬兰蕙。帝孙将降,甫及笄年,国人所承,允归时望。清庙斋郎崔珍,太子左奉御薛伯阳,并地袭衣冠,躬履名教,风猷美茂,才艺纷纶。飞凤之占,既合其吉;乘龙之背,宜膺双举。寿昌县主可出适珍、仙源县主可出适伯阳……”

    旨意一下,两家马上筹备婚事,就在阳春三月,为两位县主举办了婚事。婚宴上,相王诸女汇聚一堂,在后宅里也开了一桌,她们虽然年幼,也吃了些米酒,毕竟是大喜的日子。

    清阳举起杯,对众姐妹道:“吐蕃王暴毙,我等姐妹得以逃过一劫,这都是十娘的功劳啊,众姐妹们,还不举起杯来,咱们合敬十娘一杯,以示谢意。”

    清阳本是调侃李持盈,众姐妹听了都嘻嘻哈哈地举起酒杯,李华婉担心小妹脸上挂不住,急忙去扯清阳的衣襟,却已拦的迟了。

    谁料李持盈却丝毫不恼,她脸含浅笑,坦然举杯,受了姐妹们的一敬,众姐妹只道她是在硬撑架子,谁知李持盈却是暗自得意:“哼!这事儿本来就是我托人帮忙,才帮你们化解了的,受你们一敬也是应该的。”

    李持盈先入为主,已经认定吐蕃王的暴卒是杨帆做的手脚了,只是碍于先前的誓言,她又是极重然诺的人,不好把这个秘密宣诸于众。在这小妮子心里,已经把杨帆视若神人了。

    其实,早在她听三哥讲起杨帆如果巧妙运筹,把庐陵王从房州安然救回洛阳的时候,就已经把杨帆敬若天人了,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急病乱求医,认为只要杨帆肯想办法,就能帮她解此大劫。

    也正因为她早认为杨帆有神鬼莫测之能,这一遭才把吐蕃赞普之死归功于杨帆。不过,吐蕃赞普受了南诏瘴疫而死,虽是不可预料的意外,但利用南诏牵制吐蕃,主意确是杨帆出的,事情也是他促成的,只是这个结果并非他的手段,李持盈也算猜对了一半。

    吐蕃因赞普暴卒军中,未及安排后事,眼下是真的陷入内乱了。

    相王府两位县主出嫁的时候,杨帆就已收到吐蕃内线传来的消息,吐蕃诸王子争霸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选出了新王。

    眼看各大部落各拥其主,整个吐蕃要分崩离析,皇太后没庐氏尺玛蕾急忙出面,以太后之尊垂帘听政了。

    太后听政以后,果断地立年仅七岁的孙子弃隶蹜赞为赞普,弃隶蹜赞的母亲叫赞莫托,家族势力极为庞大,太后尺玛蕾的娘家同样极有权势,两大家族合力,再加上太后选立王孙属于名正言顺之举,这才确定赞普之位。

    不过,这只是保证了表面上的安定,各位王子背后的部落、家族并不甘心,王权急剧衰落已成事实,又没有一个强大的相权压制,很多部落开始自行其事,王权政令已难以贯彻整个吐蕃。

    杨帆与沈沐会唔后评估了一番,认为吐蕃至少要乱上二十年,直到这弃隶蹜赞成年之后,如果他能像松赞干布一样成为一代雄主,吐蕃才会恢复元气。至少二十年内,吐蕃已很难再对中原构成威胁。

    两个人的这番评估,是在充份了解吐蕃各方势力情况,又得到“观天部”诸多智者参详之后才得出的结论。事实上,弃隶蹜赞成年后并未成为一代雄主,此后的列代吐蕃赞普也都没有再出现过松赞干布那样的一代豪杰。

    吐蕃的衰落,从这个时候就开始了,从这个时候起,吐蕃就一直在走下坡路,直至亡国。

    相王府两位县主出嫁三天,正式回门儿的那一天,西域也传来了唐休璟的好消息。唐休璟到了碎叶城,对十姓部落又打又拉、软硬兼施,空头支票不要钱似的往外开,把十姓部落首领忽悠的五迷三道。

    十姓部落之主乌质勒被大周正式封为郡王,承认他是突骑施汗,他从此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斛瑟罗一脚踢开,正式成为十姓部落之主,算是得到了最大的实惠,所以欣然同意出兵。

    乌质勒出兵讨伐默啜,不仅可以得到大唐更近一步的支持,也符合他自己的切身利益,毕竟东西突厥自从**就成了世仇,他既然取代阿史那斛瑟罗成为西突厥之主,那么向东突厥之主默啜发动进攻,就是他必然的立场。

    乌质勒拥有雄兵二十万,仅有默啜的一半,但是默啜的领土疆域太广,各处都需要驻兵把守,尤其是与大周接壤地段,因此实际可以调动的兵马并不比乌质勒占优,这一来默啜在东线的战事只能全面停止,抽调兵马迎击乌质勒。

    莫贺古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也立即改变了态度。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向大周逼婚,而是向大周示好,努力修复两国关系,免得大周与十姓部落联手,再从他们背后捅上一刀。

    杨帆和沈沐这对好损友对吐蕃、突厥相继后院失火的事,自然是极为幸灾乐祸,可他们没有想到,武周外患一去,也开始内讧了。

    这场内乱,自然还是百官与二张之间的战争。

    二张与百官之间一直摩擦不断,但是导致双方全面开战的导火索却是张昌期。

    张昌期上次被御史台**贬官,武则天拉了偏架,动用皇帝的权力,对他明升暗降,“贬”为岐州丞。张昌期到了岐州,正赶上吐蕃与突厥联手入侵,张昌期叫苦不迭,却不敢弃城逃走,好在他们前面还有边军驻守,只好紧闭城门,忐忑待敌。

    结果没多久,先是陈大慈在茂州大捷,吐蕃各路兵马因而不敢再轻举妄动,继而吐蕃赞普亲征六诏,结果染上瘴疫死在军中,吐蕃诸王争霸,一场内讧,武周边患解除,算是有惊无险。

    这时候,张昌期的机灵劲儿倒是上来了,他假模假样地率兵“追杀”了一阵,连吐蕃兵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凯旋班师”,张昌期随即上书说他大败来犯之敌,让他的堂兄弟为他请功。

    二张有了这条理由,自然整日里央求武则天,武则天捱不住这两个情郎的软磨硬泡,只好答应帮张昌期物色个官职。这一日早朝,吏部报雍州长史出缺,武则天马上想到了她答应情郎的事,便环顾众宰相,问道:“雍州长史出缺,谁人可以胜任?”

    魏元忠出班奏道:“薛季昶可以胜任。”

    这薛季昶原本就是雍州长史,现在是右台大夫,比起以前清贵了许多,却不及以前权重,魏元忠想让这位同僚好友再任雍州长史。天子老迈,变天在即,多掌握一些实权,将来的把握就更大一些。

    宰相之中,杨再思、苏味道、韦承庆、韦嗣立都与二张交情深厚,但是这件事发生的突然,他们事先并未得到二张授意,自然不会提名张昌期。

    武则天知道不能指望宰相们举荐,便主动提起道:“薛季昶久任京城,朕另有重用。近来,岐州丞张昌期击退吐蕃来犯之敌,立下了战功,朕想让张昌期任雍州长史,众宰相以为如何?”

    杨再思、苏味道等宰相这才明白武则天的意思,连忙躬身道:“陛下圣明!”

    魏元忠却又越众而出,高声道:“张昌期不可任雍州长史!”

    武则天眉头微微一蹙,问道:“魏相何出此言?”

    魏元忠道:“张昌期年少无知,不谙地方政务。在岐州任上短短时日,更难谈得上什么历练。雍州乃帝京(雍州即京兆府,治设长安),政务繁冗,岂是张昌期可以胜任的?此人与薛季昶比较,优劣一看便知。”

    本来,众宰相都有举荐官员的权利,现在杨再思、苏味道等人已经明白了武则天的意思,只要武则天再坚持一下,这几位宰相一定出面帮腔,可武则天也知道张昌期无论是资历论、才干、声望都不胜任雍州长史之职。

    武则天假公济私,便没了那么大的底气,被魏元忠一说,竟尔沉默不语起来。杨再思、苏味道等人都是老滑头,一看天子都没坚持,自然不会出面说话,万一张昌期在雍州任上出点什么事,他们作为举荐人也要承担责任的,此事竟不了了之。

    二张听闻此事后,不禁勃然大怒,张昌宗拍案厉喝道:“这魏老儿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我张家为难,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向比他稳重的张易之也被魏元忠惹恼了,大怒道:“这个不识抬举的老东西,当真蹬鼻子上脸,以为我们张家人好欺负么?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这老朽必定更加猖狂!”两兄弟一番商议,针对魏元忠的报复旋即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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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十一章 灞柳风雪起

    阳春三月,春和景明。白茫茫的柳絮漫天飞扬着,仿佛隆冬时节的一场大雪。

    然而,这场大雪之下,却是寒烟笼翠、岸柳新发,一派春日气象。

    柳色如烟絮如雪,乃是长安八景之一,被称为“灞柳风雪”。

    此情此景,美则美矣,却只宜远观。对于置身其中的人来说,却是不胜烦恼。

    比如此刻正站在灞桥边的杨帆和薛怀义,一旁若香姑娘头戴“浅露”,对这纷纷扬扬的柳絮倒还没有什么感觉,杨帆和薛怀义就得眯着眼,说话也得格外小心,避免无孔不入的柳絮钻进嘴巴。

    “我会叫人把薛师一路送抵扬州,然后在那里换乘大船出海。船只和人手都很可靠,薛师尽管放心。”

    薛怀义笑道:“十七啊,如今的你还真是了得,没想到你和南洋、东瀛还有这么密切的来往。这支船队就是你的吧?洒家如今虽然住在京都,可日本各路诸侯对洒家都要给几分面子的,今后你的人若在东瀛遇到什么麻烦,就让他们到京都本原寺来找我!”

    薛怀义几经坎坷,为人已不似当年般粗鄙,但是性情疏狂依旧,这番话说来当真是豪气干云。不过,他的狂傲一直都是有底气的,以前在中原有武则天给他撑腰,现如今在东瀛,是因为他有足够的势力。

    “多谢师傅。师娘,祝一路平安!”

    杨帆又转向若香,微笑着向她欠身施礼。若香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比杨帆还小了许多,可她的身份摆在那儿,所以杨帆礼数十分周到。若香向他按膝还了一礼,浅露下隐约看到一张极俏丽的笑靥。

    “好啦好啊,咱们都是大男人,就不要来那些儿女情长的把戏了,走了走了,这就走了,洒家在东瀛等你来看我。”

    薛怀义见弘一和弘六也要上前与杨帆告别,便用力摆了摆手,转身大踏步走上船去,若香立即亦步亦趋地随在他的身后。弘一和弘六对杨帆抱拳道:“保重!”便随着薛怀义快步上船。

    不远处,日本遣唐执节使和大使、副使一齐向船上鞠躬施礼,还有几位日本僧侣也双手合什,薛怀义在船头站稳,双手抱拳,向他们行了一个罗圈揖。杨帆看着他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像街头卖艺。

    可一个街头卖艺、兜售大力丸的下九流人物,能有薛怀义这般传奇经历的,古往今来还有哪个?就连杨帆想起来,都不由得感叹人生际遇之奇。

    船帆升起,缆绳解开,大锚哗哗地绞上船去,隶属顺字门的大船缓缓离岸了,渭河两岸是绿油油的田畴,一片新绿的树木中间就是那条春水浩荡的大河,大河上白帆如一片新云,缓缓驶向遥远的天际……

    薛怀义的船离开灞上之后,杨帆就策马返回长安了。日本遣唐使的那些人没有与他同路,那些人对灞上烟柳的迷人景致似乎很有兴趣,送别小宝大师之后,他们就留连于灞上,欣赏起风景来。

    杨帆派了人为他们伴游,又与他们约定来日饮宴的时间,便策马告辞了。这些人有的本来就是日本官员,有的学成归国后也必定能成为一方人物,都是杨帆今后用得上的人,自然要有所联系。

    杨帆为了避免与隐宗发生利益冲突,所以把显宗的势力发展确定为东方和南方。杨帆在南方各州有雄厚的人脉基础,很容易就保证了他的势力渗透。东南沿海一带早就商船稠密,杨帆的师傅又是南海一方霸主,所以这条线上的建设也异常顺利。

    至于东面,新罗往北已经被沈沐抢了先机,杨帆的主要目标就放在了扶桑。但他着手经营东瀛的时间比较晚,在那里的势力还很单薄,如今虽有了薛怀义的照拂,等于在日本有了一个最大的内应,但是和这些遣唐使保持密切的联系,将来他在东瀛的人脉才会更广泛,对他的势力发展也必定大有益处,这个机会自然不容错过。

    杨帆将到城门时,远方忽有一队人马策骑而来,奔跑甚速,道路上溅起一路轻尘,许多进城的百姓为此都避向道路两旁。

    那队人马最前方有几个豪奴开路,到了城门前他们也不知与守门官说了几句什么,守门官就赶紧让人大开城门,搬开障碍,放那些人进城。城门开时,那群人堪堪赶到城门,几乎未做任何停留,便长驱直入。

    杨帆从那群人中看到几张面孔有些眼熟,却大多叫不上名字,只隐约记的他们都是关中世家人物,其中只有一人杨帆记的很清楚,因为那人是杜文天的父亲,樊川杜氏家主杜敬亭。

    眼见这些人物突然聚在一起且行色匆匆,杨帆不禁暗暗纳罕:“难道出了什么事了?”

    杨帆回城后便派人去打探那些人的消息,自己则返回隆庆坊,沿朱雀大街一路行去,将欲折向隆庆坊时,路旁一座坊内忽又有数十骑骏马出来,马上的骑士大多头戴软脚幞头、身着遥郏诺盼谄ち涎ァ?br />

    既然是这样的服色打扮,那么不是身着燕服的官员,就是有功名在身的士人了,眼见他们神色肃然,一路匆匆,没有一人说笑,不像是聚众出游的样子,便引起了杨帆的注意。杨帆一打量,在人群中又发现几张熟面孔,被众人簇拥于前的可不正是当朝肃政大臣,御史中丞宋璟么。

    宋璟神色冷肃,目蕴怒火,杨帆一看心中便道:“一定出事了!”

    没多久,他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便送回了详细消息,果然出事了。

    ※※※※※※※※※※※※※※※※※※※※※※※※※

    二张并不是善于隐忍的人,即便张易之也只是比张昌宗沉稳一些。两兄弟一俟决定向魏元忠发动反击,马上就开始着手实施了。

    他们利用一切机会向武则天进谗言,他们说:魏元忠曾公开扬言,一旦太子继位,必先诛二张!他们说,魏元忠结纳私党,蛊惑他们说,天子老迈,不如早早投靠太子,以保富贵荣华……

    魏元忠的确是忠于太子的人,这一点从他在朝堂上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武则天都能感觉的出来。魏元忠也的确在拉帮结派,其实为官的哪有不结党立派的,越是重臣越是如此。

    古往今来,不管是真正想做一番事业还是只为巩固个人权位,但凡挣扎于宦途的人,不管权位高低,都有自己的一个小圈子,就连以孤臣自诩的来俊臣都有一班党羽。

    真正达到孤臣境界,混的姥姥不亲、舅舅不爱,清流浊流、忠奸两道都敬而远之不愿结交的大概也就是大明朝的奇葩海瑞大人了。

    只是后人习惯于把他欣赏的古人结党称为忠义同道,而厌憎的人物结党称为狼狈为奸,对天子来说,只要结党,就是他厌恶和警惕的,为了什么目的都不影响事情的性质。

    魏元忠也的确说过一些抨击二张甚至对武则天不满的话,虽然他不会说的像二张告诉武则天的话一样露骨,但二张只是有所夸大,或者把魏元忠没有说出来的潜台词给直接说破了,倒也不是捕风捉影,空口无凭。

    因为这些原因,再加上晚年的武则天对两个情郎感情上的过度依赖与信任,她完全采信了二张的话,武则天由此产生了极大的愤怒,她认为这是对她的不敬,对她权威的挑战。而武则天对一切试图挑衅她权威的敌人,一贯的态度就是严厉打击,宁杀错,勿放过!

    她自我反省的结果,认为群臣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是因为她这几年太过宽容了,群臣已经对她失去敬畏,于是,她决定严惩魏元忠,杀一儆百。但她也知道,仅凭这些话,顶多判魏元忠一个出言无状,无法严惩一位宰相,于是她授意二张,要找出一个更严重的罪名。

    既然决定立威,武则天就决定不惜一切手段了,二张心领神会,马上就炮制出了一个武则天一贯用以打击政敌的拿手武器:“谋反!魏元忠试图谋反。”

    魏元忠的背后是当今太子,武则天不认为没有太子的授意,魏元忠就会如此肆无忌惮,所以她要严惩魏元忠,同时敲打一下太子,叫他安份些。二张刚刚炮制出魏元忠谋反的证据,武则天就下诏拘捕魏元忠。

    这几年,太子身份确立,还政于李成为未来必然的事实,天子老迈,杀戮之心远不及当年,确实令朝臣从力量到胆量都恢复了一些元气,以前宰相们被捕,群臣也会努力营救,但他们采用的手段多是上书言事。

    天子留中不发,群臣也不敢再有更多的诤言,可这一次武则天似乎捅了马蜂窝,群臣的反弹比以前要严重的多。朝堂上、奏疏上,文武百官利用一切手段,密集轰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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