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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醉枕江山

正文 醉枕江山第20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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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润,他们之间的矛盾更是彻底激化,难道是有人发现婉儿怀孕,想借题发挥除掉二张?

    杨帆这一番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把一桩很简单的恩怨想的太复杂了,可他哪里知道对于此事,杜家根本就一无所知,此事完全是因为杜家公子杜文天的私人恩怨和安乐公主的妒恨使然?

    杜文天并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武家也没有人参予其中,此事实际上是一个登徒子和一个心胸狭窄的小妇人联手搞出来的把戏。

    只不过因为那登徒子仇恨的人是下令殴打他的张昌宗,所以在执行安乐公主的命令时夹带了私货,才把事情搞得更加复杂起来。内中情形过于复杂,夹杂着太多的偶然性,所以以杨帆的机警,也猜不透真正的缘由。

    杨帆忽然想起因为安乐公主冒昧拜访上官婉儿,引起了他的戒心,他曾派有人手监视安乐公主的一举一动,如今既然知道安乐公主住在杜府,或许那些秘谍会掌握到什么消息,杨帆马上任威调来负责监视安乐公主的人亲自询问。

    得到杨帆的吩咐后,任威一共从继嗣堂抽调了四个人负责监视安乐公主,这四个人扮成行商游贩,每日盯在安乐公主府左近,安乐每次出府,会见过什么人,做过哪些事,他们都有记录。

    很快,任威就把四个秘谍的负责人找来,带到了杨帆的面前。

    杨帆翻阅了一下他们的记载,没想到就连安乐公主在隆庆池畔与他相见的场面上面都记录下来了:“五月二十七,已时四刻,与千骑忠武将军杨帆会于隆庆池畔,交谈未及半柱香时刻,双方即拂袖而去,各呈不悦。”

    杨帆虽然心事重重,看了他们这么公事公办的记载,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又仔细翻阅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内容,便放下簿子,对那人道:“你们记的倒是详细。安乐为何住进了杜府,柳徇天没有给他们安排居处么?”

    这在杨帆看来是个蹊跷之处,柳徇天是女帝一党,说起来和武氏应该走的很近,可他居然未给武崇训夫妇安排住宅,这未免有些不合情理。

    杨帆所问的问题本不在这几个秘谍所承担的任务之中,不过他们倒真是对此做过了解,马上答道:“安乐公主对柳府令安排的住处不甚满意,因此才接受杜家公子杜文天的邀请住进杜府。”

    杨帆道:“武家与杜家素有交往么?”他没有提到安乐公主,因为李裹儿自幼住在房州,回京也没多久,不可能跟杜家有什么关系。直到此时,他依旧怀疑是杜家和武家两大家族有什么秘密往来。

    那秘谍道:“卑职并不知道武杜两家是否有联系,不过武崇训夫妇到京时,曾在十里长亭遇到惊马,是杜家长公子杜文天挥剑斩杀惊马,救下郡王夫妇,自己还为此受了伤,双方因此结下交情。”

    继嗣堂原来的宗主姜公子素来高高在上、冷若冰霜,最是憎恶部下多嘴,所以继嗣堂的人见了他常常战战兢兢,有一答一,有二答二,绝不敢多置一辞,但杨帆却和气的很,这个秘谍的拘谨紧张渐渐消失,忽然想到一件趣闻,忍不住多了句嘴:

    “不过卑职曾听杜府下人闲谈时说过,他们说杜家公子其实在迎接武崇训夫妇的头一天就受了伤,那天他在兴教寺调戏一位妇人,被人痛殴了一顿。他是为了掩饰脸上的伤痕,才炮制出惊马这桩事来。”

    杨帆一愣,双目渐渐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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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十章 十日危机

    杨帆在听到杜文天就是当日在兴教寺被张昌宗暴打了一顿的登徒子后,马上就想通了一些犹疑难决的问题。

    古竹婷也瞬间恍然,兴奋地道:“我明白了!杜文天调戏小苗,结果被张奉宸教训了一顿。他怀恨在心,在知道张奉宸的身份之后,便猜到了婉儿姐姐的身份,所以他想通过这件事向张奉宸报仇!”

    杨帆点点头,道:“不错,应该就是这样。我本以为这是武家和杜家联手策划,针对二张的一个阴谋,想不到却只是因为杜文天和张昌宗之间的个人恩怨。”

    古竹婷展开眉头道:“缘由既然如此简单,那事情就好办了,此事就交给奴家可好?”

    杨帆睨了她一眼,道:“你打算怎么做?”

    古竹婷道:“事情是杜文天惹起来的,只要让这个祸根‘闭嘴’,风波自然就平息了。”

    杨帆忍不住笑起来,道:“我就知道,你的主意就是杀人。那杜文天的身份并不简单,这件事也不知道他已经交待给了多少属下,如果他突然死掉,你说杜家会轻易罢手么,杜家会不追查缘由?何况……”

    杨帆的目光深沉起来:“我一直不明白,和婉儿素无交集的安乐公主为什么会突然登门拜访,论交情她们两人可谈不上丝毫交情,如果说是想要巴结,安乐是李家的公主,武家的儿媳,也完全不需要巴结婉儿,你说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古竹婷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声道:“阿郎是说,这件事情安乐公主也参与了?”

    杨帆轻轻点了点头,沉声道:“很有可能!”

    古竹婷变了颜色,如果安乐公主参与了此事,那就不太好办了。古竹婷想了想,有些疑惑地道:“可是,安乐公主为什么要参与其事呢,她为什么要中伤婉儿姐姐和张昌宗?她恨的应该是阿郎才对,她又不知道阿郎和婉儿姐姐之间的关系……”

    杨帆道:“你不要忘了,她的胞兄李重润和胞姐永泰公主都是因为张昌宗而死。”

    古竹婷“啊”地一声,道:“她想借由此事为胞兄胞姐复仇。”

    杨帆道:“只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否则她何必参与其中?她和婉儿无怨无仇,如今和杜文天合谋,只能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我一直以为这李裹儿全无可取之处,想不到她肯为了兄姊的血仇,不惜向二张发难。”

    杨帆说这番话时,语气中不免有了些欣赏之意,二张是女帝最宠爱的面首,李重润和武延基夫妇死后,武李两家虽然恨二张入骨,可是他们忌惮女皇,除了发动言官上了几道弹劾奏章后便再无其他举动了,实在是少了点血性。想不到最后却是这个令他鄙夷的李裹儿处心积虑地为兄姐复仇。

    杨帆也曾身负血海深仇,对安乐公主这种举动自然大为欣赏。可是,安乐复仇的工具是婉儿和她腹中的孩子,那都是他最亲的亲人,他自然不能因为欣赏安乐的这一举动而袖手旁观。

    杨帆缓缓踱步,沉吟良久,忽然向古竹婷问道:“沐先生说婉儿还有多久生产?”

    杨帆的话题跳跃的太快,古竹婷先是一愣,随即才答道:“沐先生说,婉儿姐姐还有十天左右就会生产。”

    沐先生名叫沐辉,乃是长安一位名医,但是不为人知的是,他还是继嗣堂的人。继嗣堂招揽的人才囊括了三教九流各个行业,这沐辉就是其中之一。不过,沐辉本人并不知道他属于继嗣堂,只知道他属于一个强大的势力。

    在继嗣堂中,除了核心的一小部分人,其余大都是身在局中,不见全貌。他们不知道自己处于一个什么组织之中,对这个组织存在的目的自然也无从谈起。

    对于士农工商各个行业,继嗣堂则更显神秘,因为它是利用处于上层建筑的地位和能力间接控制和影响各行各业,那些行业甚至感觉不到世间有一股庞大的势力在影响、左右着一切。

    当一些行当依据时局和朝政做出某种选择的时候,他们以为是自己自发自主地做出的决定,却不知道影响他们做出决定的那些依据,就是继嗣堂创造或提供给他们的。继嗣堂正是用这种手段保证了他们的神秘。

    在这个时代,生孩子无疑是女人的一道生死关,杨帆对此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婉儿的身份不能示之于众,所以他才启用了继嗣堂的这位名医,即便如此,每次请他来为婉儿诊脉时,他也会被人蒙上眼睛,就连切脉的时候也看不到病人。至于待产时的稳婆,就无须去外面请人了,古竹婷就可以。当初她执行一项使命时,曾经在很长一段时期内扮作一个稳婆的学徒,接生的本事就是她在那段时间学会的。

    杨帆听了古竹婷的话,喃喃自语道:“十天,十天……”

    杨帆忽然感觉有些心烦意乱,这十天难道会出现意外么?

    杨帆坐下,思索了很久也没有说话,古竹婷见状,便示意众人退下,自去取了杯水,轻轻送到杨帆面前。杨帆没有接水杯,而是轻轻一牵她的皓腕,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古竹婷有些难为情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忸怩地道:“阿郎,厅外……有人呢。”

    杨帆微微一呆,随即失笑起来。他在古竹婷的丰臀上轻轻拍了一巴掌,笑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有事要问你。”

    古竹婷本以为阿郎想的心烦意乱,一时动了荒唐主意,不免有些害羞,结果却是自己想差了,不觉更是羞窘。杨帆佯作没有看到她的窘态,认真地问道:“小婷,如果让你易容成婉儿,你能办得到吗?”

    古竹婷窘态稍敛,微微蹙起眉头,摇头道:“阿郎,世上哪有那样神乎其技的易容术,那不是易容术而是法术了。奴家可以把一个人的模样完全装扮成另外一副样子,但是没有办法完全冒充另外一个人。”

    杨帆本来也只是存着一丝幻想,听她这么说,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当初在房州秘密接庐陵王回京,古竹婷与庐陵王真真假假,不但瞒过了追兵,还瞒过了自己人。但是当时真假庐陵王都是易过容的,两人都是易容成与庐陵王的真实相貌有六七分神似的一个中年人。

    当时这么做的理由很充份,他们在躲避追兵,庐陵王当然需要乔装改扮。在龙门一开始能瞒过太平公主,是因为太平公主和她的胞兄已经有十六年未曾相见,艰苦的囚禁生涯已经把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变成了一个苍老憔悴的中年人。

    至于古竹婷冒充杨帆那一次,也只是扮得几分相似,行于长街时,前后左右俱是他的亲兵扈卫,旁人只能远远观瞧,而且当时并无熟人当面,看到的人已然先入为主,事后探望的人看到的是确实身受箭伤的他,自然不会生疑。

    可如今不成,武崇训夫妇几个月前还见过上官婉儿,古竹婷的易容术虽然神奇,却也无法把自己完全易容成他们熟识的另一个人,况且婉儿气质优雅高洁、一身书卷韵味,很难扮的神似。此法既然不可行,杨帆也只能打消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另想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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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岛上随处可见的几枝野花,一只晶莹剔透的细颈玉瓶,一柄小小的剪刀,经过婉儿的修剪整枝,再把剪好的野花插进玉瓶,或粉或蓝的朵朵小花再配上几片鲜绿的枝叶,便成了一道浓淡相宜的风景。

    杨帆一边看她插花,一边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对她说了一遍。

    婉儿端详了一下瓶中的鲜花,放下剪刀,转向杨帆道:“安乐没有拜访的理由,我之所以心生警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如今听你所言,恐怕她与此事是确有干系的,她来拜访我,想必就是想查证杜文天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杨帆颔首道:“我也这么认为。安乐的拜访虽说是莫名其妙,可她既然来了,你却没有不见她的理由。你没有见她,她自然相信了杜文天的话。”

    婉儿道:“于是,她开始动作。散播谣言想必只是她计划的第一步。”

    杨帆道:“没错!她的目标应该是张昌宗,可她并不知道你怀有身孕的事皇帝根本就已一清二楚,她以为揭开此事可以让女皇愤怒难堪,从而像处死薛怀义一样处死张昌宗,却不知道张昌宗一定会安然无恙,只有你会受到牵连。”

    婉儿鼙起好看的眉毛,疑惑地道:“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要不见她,她能奈我何?”

    杨帆道:“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不过,此事关系到你和孩子的性命,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大意,必须得谨慎以待。”

    婉儿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些身不由己的无奈,更多的却是对杨帆的依赖和甜蜜,她轻轻偎依到杨帆怀中,柔声道:“妾身本以为此事不必烦劳郎君就能安然解决了,谁知到了长安偏又遇上这样的事,终究还是要郎君操心。”

    杨帆嗔怪地道:“什么话,你是我的女人,你和孩子的事,当然该我来处理。”

    婉儿温驯地点头,道:“既然到了你的身边,人家就什么都不管了,一切全由郎君作主,谁叫你是人家的男人呢。”

    杨帆呵呵一笑,轻轻贴上她的脸颊,心中都有一种安详甜蜜的感觉。过了一阵儿,杨帆才轻声打破了这种温馨的宁静:“我打算挑个时间去拜会一下武崇训!”

    婉儿微微露出讶色,道:“有这个必要么?”

    杨帆道:“相王五子那里我已经去过了,再去拜会一下武崇训也没什么不应该的?呵呵,不过,我会派人盯着点儿,挑个武崇训不在府上的机会才去拜见他!”

    婉儿恍然道:“郎君是要去见安乐公主?”

    杨帆道:“不错!我想探一探她的口风。她虽狡黠,却只是小聪明,能有什么城府?我去见她,若能掌握一点蛛丝马迹,或者可以猜到她究竟想干什么。”

    婉儿眸波一转,道:“高阳郡王若是不在府上,安乐公主如何会见你?”

    杨帆自然不会向婉儿坦白他与李裹儿的那段孽缘,只是哈哈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婉儿也不多问,温婉地点点头道:“那郎君就去试试吧,如果实在不行,不要忘了,还有张昌宗在。”

    杨帆会意地道:“我明白。人在江湖,谁能独善其身,何况此事本来就因他而起,必要的时候,我会请张奉宸出山,借他的快刀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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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三十一章 投石问路

    午后辰光,两头健壮的青牛牵挽着一辆油壁轻车,缓缓地行走在朱雀大街上。

    窗口悬着细竹帘儿,缕缕清光从竹帘缝隙间透射进来,也把街头熙熙攘攘的声音传进来。

    一双透空锦靿莲花靴子整齐地放在坐榻前,古竹婷只着一双白袜子,猫一般蜷缩在榻上。她的娇躯笼在衣裙之内,只能看见一双纤美的脚儿,纤秀的脚儿时不时地就会抽搐一下,那是因为杨帆的大手时不时地骚扰她一下引起的反应。

    两人刚刚做了真正夫妻,正当情热时候,而古竹婷又是怕羞敏感的体质,偏偏对杨帆又不敢有丝毫违拗,所以杨帆特别喜欢“欺负”她,看她又羞又怕、偏还得逆来顺受的可怜样儿。

    这里虽是长安最热闹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但是垂下轿帘的清油车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而隐秘的空间,听着外面的嘈杂声、叫卖声,逗她开心,实是别有一番情趣。

    “别……别……,阿郎……”

    古竹婷忽然**一声,身子向后一缩,娇躬绷紧如弓,翘**自鹅黄裙下绷起一道圆润优美的曲线,柔荑也探将出去抓住了杨帆的大手,低声央求起来:郎君的动作越来越过份了,这可是在大街上,她实在耐不住羞了。

    杨帆本来就是想逗弄她,倒也不是这般荒**,如今达到目的,不禁哈哈一笑,放过了这个在自己面前永远像个小可怜儿似的女飞侠。他伸手牵了一下车壁旁的藕紫色细绳儿,把车帘拉开了一线,车厢中顿时一亮,传进耳中的叫卖声也变的更加清晰了。

    杨帆把背倚在车壁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今天是去“拜访”武崇训的。

    今日韦杜等关陇世家作东,在曲池芙蓉楼摆下盛宴,邀请相王五子和武崇训。张昌宗、上官婉儿,包括工部、户部、刑部、大理寺等先遣长安的京官全都接到了请柬。此时武崇训不在府上,所以杨帆来了。

    这次韦杜两大家族家长牵头,集合长安有头有脸的所有士绅,宴请京派权贵官员们,等于是长安士绅欢迎皇帝迁都的一次公开表态,武崇训、相王五子、张昌宗、陈东、胡元礼等人皆已欣然赴约,上官婉儿自然婉拒了。

    婉儿自从到了长安,与长安地方的官员、士绅、权贵们便少有来往,不过她有如此反应并不突兀,因为她是宫廷女官,虽说她的声名、地位乃至权力、影响早已不局限于内廷,但是从身份而言,她依旧是个六品宫廷女官。内廷官与宫外势力过从甚密是很敏感的,尤其是她如今不在天子身边,更要避些嫌疑。

    杨帆也不在受邀之列,因为他是武将,武将在朝政中能够施加的影响有限,长安士绅本就无须倾心结交,再加上结交武将和结交内臣一样敏感,很容易传出是非,所以他也不在受邀之列。

    街头风景自一指宽的轿帘缝隙中一一闪过,杨帆的思绪渐渐沉静下来,他不知道此番安乐公主府之行能否拿到他想要的答案,可他必须去尝试一下,事关他的女人和他孩子的安危,他不能不积极应对,他需要弄清楚李裹儿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虽然他已经派了人暗中监视李裹儿的一举一动,但是很多事李裹儿并不需要亲自出面,她只需要制订计划,然后吩咐手下人去做,杨帆不可能对公主府所有下人也都逐一监视起来。一旦等到安乐公主亲自出面,就已是图穷匕现的时候,那时能否来得及应变实难预料。

    车行处,始终有一道闪亮的光透过那道缝隙,映在他的眉心和**的鼻梁上,将他的脸分割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因为厢壁对光线的阻隔而发暗,另一部分又被竹帘横着分割成明暗相间的格栏,让他的容颜透着几分神秘。

    杨帆怔怔地望着窗外,可是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没有走进他的心里,他的思绪已经完全沉浸到内心里。他在思量安乐的阴谋,寻找解决的办法,他要评估一旦应对失败会产生的后果,要估量各方势力的反应以及对未来时局的影响。

    他的身份、婉儿的身份,还有张昌宗的身份,注定了这件因私人恩怨而起的事情不会以私人的成败来了结。这件事无论怎么解决,影响到的都不会只是他的家庭,身处什么样的位置,自然就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此时他才深深理解了为什么说“皇帝无家事”。现如今的他便如同一个无冕之王,他的一举一动同样影响深远,牵一发而动全局,正所谓“一动一静皆风云,一喜一怒皆雷霆”。

    古竹婷枕在他的腿上,痴痴地凝望着他深思的英俊模样,眸中满是缠绵的爱恋。方才为了躲避杨帆偷袭要害的大手,她的娇躯弯曲如弓,翘**都悬到榻外了,这时才悄悄缩回来,小猫般惬意地躺在他的身上。

    古竹婷很满意现在所拥有一切,也很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曾几何时,她还是一个卑**的家奴,一个冷血的杀手,她不想让她的后代重复她的人生,她对自己未来悲惨的命运也早有了估计,所以她矢志不嫁。

    可现在,她有了一个疼她爱她的男人,有了一个幸福稳定的家庭,她不但可以做一个幸福的小女人,还可以拥有做母亲的权力,这一切都令她无比珍惜,旁人根本无法想像她此刻是如何的满足与幸福。

    那些养尊处优的使相千金大家闺秀们,坐在芳闺之中、倚在绣榻之上,让人无微不至地侍候照料着,读着笔记传奇小说,无比羡慕那些女飞侠女剑客**自在地纵横江湖、快意恩仇多姿多彩的传奇经历,可是对她而言,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才是弥足珍贵的。

    她格外珍惜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她知道这个家庭的每一个人都是她幸福的一部分,所以她爱屋及乌,甘于奉献,愿意为了她的家,全心全意地奉献她的一切。不过她也知道,有些事不是靠简单暴力能够解决的。她是一个杀手,她精谙各种杀人的技巧,能够应付江湖上各种鬼域伎俩,可是朝堂与江湖完全是战斗规则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上她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单纯。

    她无法替她的男人分担更多,她所能做的,就是不让她的男人再为她**心,多给他些欢乐,守在他的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她像一尾小鱼,终于找到一个安静的水湾,江湖再大也与她全无干系,她的世界已在这里。

    牛车本来就走的缓慢,此时更加迟缓了,因为长街上有人在搭台表演,周围聚拢了许多围观的百姓。杨帆坐在车中,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央圈出的台子,巧的很,他又看到了莫观老人。

    戏法看的就是一个新奇,所以他们要频频更换表演场所,吸引更多没有看过他们表演的人,这样才能赚到更多的钱。杨帆看到他们,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微微蹙起了一个“川”字。

    古竹婷很想伸出手去,用她温柔的指尖熨平他眉间的纹路,但她不敢。杨帆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忽然低下头,咬着她的耳朵低语起来。古竹婷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微微点点头。

    牛车缓慢地绕过人群继续行进,当车子经过下一个坊口的时候,车帘一掀,从车中跳下一道矫健的身影。这人一身青衣、身材颀长,是个容貌平凡、年约三旬的中年人。他掸了掸衣袍,顺手一抹唇边的胡须,举止潇洒地向围观幻术表演的人群走去。

    杨帆看着古竹婷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轻轻放下了轿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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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藕色的薄纱掩映着雕工精细的架子床,薄纱如云般拂下,帐中****的美人儿水一般的**曲线一览无余。杜文天情兴如狂地捧着那具宛宛香**,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绣床吱嘎声不绝于耳,不过宫娥侍女们早就避到了远处,没人听得到这引人遐思的声音。对于杜家公子和自家公主间不太正常的来往,宫娥们早就心存疑虑了,但是没有人敢多说话。

    她们是公主的陪嫁丫头,驸马爷对公主是如何的俯首贴耳她们也一清二楚。再者,男女主人一个是公主一个是郡王,不管站在谁那边她们都不会有好下场,明哲保身的唯一法门就是装聋作哑。

    杜文天情兴如狂,那种从心理到生理的极度愉悦是他从其他任何女人身上都无法获得的,因为在他胯下的是一位尊贵的公主,别的女人即便比她更加美丽,也不可能有她那样高贵的身份。

    可是,也恰是因为她高贵的身份、娇美的容颜,给了他无上极乐的感觉,所以他和这位公主殿下偷欢,总是无法令她满意。杜文天早已被酒色淘空了身子,偷香窃玉时要么有心无力,要么草草了事,他已经察觉到公主的不满了。

    他以前弄到的女人再美味可口,只要他自己满足快乐就成了,根本不用考虑对方的感受,可这一次不成,他只好另辟蹊径。

    昨天听说武驸马今日要往曲池赴宴,杜文天马上就做起了准备,他让陈佳花重金给他买回一副助兴的药物,临来之前还在厕中自渎了一回,以免兴奋过度草草了事。入幕之后少不得施展唇舌功夫侍候良久,这才扳鞍上马。

    如今他已跃马驰骋,已经有半柱香的功夫,依旧雄风不减,不免洋洋自得起来。李裹儿被他意外的表现撩起了兴致,可是她总觉得还差那么一分,无法更深入、更充实,忍不住主动迎合起来。

    李裹儿浑圆的玉**随着他打夯似的动作娴熟巧妙地迎凑上去。可惜这位杜大将军只能骑得逍遥马,李裹儿只是稍作迎凑,他就觉得脊髓一麻,猛地**起来……

    “别停!”

    李裹儿一声娇呼,可惜已经迟了,李裹儿恨的银牙暗咬,愤愤地一挺身子,把死狗般趴在她背上的杜文天掀到榻上,叱道:“真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李裹儿悻悻地下了榻,披上一袭薄纱,头也不回地绕过屏风。屏风后面另成一间居室,临墙处还有一道饰花壁画的角门儿,李裹儿又推开角门,便进入一间浴室。浴桶中已经放好了热水,水上洒着鲜艳的花瓣。

    李裹儿宽去轻衫,浸入水中,恨恨地扬声道:“来人!”

    这浴房外边另有一道门户,两个身穿短衫小衣的宫娥早就候在外面,闻声连忙进来,侍候公主沐浴。杜文天垂头丧气地爬起身子,一边暗骂庸医坑人,一边手软脚软地穿好衣服,从另外一边的门户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杨帆的车驾在杜府门前缓缓停下,任威手持拜贴拾阶而上,抓起门环,铿然叩响。

    驸马不在府上,但杨帆笃定李裹儿一定会知道他的到来,因为这里是公主府而不是驸马府。世上从来都只有公主府,做驸马就意味着做上门女婿,即便武崇训拥有郡王封爵也是一样,公主才是皇室。

    武承嗣、武三思奋斗了十多年,一直想让武家成为皇族,可是因为武则天没有立武氏子侄为储君,这道门槛儿他们始终没有迈过去。也因此武崇训虽贵为郡王,既与安乐成亲,府邸也只能叫公主府。

    这不仅仅是一个称呼的问题,这还意味着这幢府邸的主人是公主。关陇世家邀请武崇训赴宴,送来的请柬也不能直接呈给武崇训,而要呈给安乐公主,这是礼数。

    侍候婉儿沐浴的一个小侍女跪在庭院中,两颊被一个面目凶狠的嬷嬷掴得赤肿一片,另一个侍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李裹儿心火勾起,却因杜文天太没用而无从渲泄,脾气不免暴躁起来。一开始她嫌侍女轻手轻脚,大力了一些又嫌搓疼了**,她的一腔怒火不免就**到了这个倒霉的侍女身上。

    公主府内管事持着一封拜贴走来,看见这副情形,晓得公主心情不好,不免也有些忐忑,离着她还有近丈距离便站定身子,小心翼翼地禀道:“公主,忠武将军杨帆登门拜访驸马爷。”

    “杨帆?”

    李裹儿扭头看了她一眼,疑惑地自语道:“他见驸马做什么?”

    李裹儿想了想,吩咐道:“请他到客堂小坐,本宫马上去见他!”

    内管事答应一声,赶紧溜之大吉,李裹儿没好气地又看了眼那个两颊赤肿、口角流血的小宫女,恶狠狠地道:“继续打,叫她长长记性!”说完一抖袍袖,扬声道:“来人,侍候本宫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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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三十二章 误打误撞

    杨帆负着双手,悠然打量着置身其中的这座客厅。

    这座客厅以白石为阶,朱红漆门,厅中一案一几、一柱一匾皆具古意,两厢壁上挂了几轴笔墨酣畅的写意山水,堂中柱上一幅楹联,写的是“有三分水、四分竹、添七分明月;从五步楼、十步阁、望百步清风。”

    厅堂虽深,可轩窗大开,映得一片明亮,不显丝毫晦暗。窗外假山藤萝,绿意盎然,其自然之趣与厅中的拙朴古意相得益彰,无论是厅外的一石一木,还是厅中的一柱一梁,俱都带着一种岁月留下的特殊味道,显出一种特别的庄重与肃穆。

    以杨帆今时今日的财力,也能布置得出这样的厅堂,但是哪怕他建造的与这座客堂一模一样,甚至就连一片帷幔一架盆景都丝毫不差,也造不出这座厅堂的味道。这味道是这座厅堂两百多年岁月积累下来的,绝非人工可以复制。

    这是杜家的老宅,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有故事,可李裹儿很不喜欢,不过这是她临时借住的地方,自也不好做什么更改。如果这是她的宅子,厅中陈设必然镶金嵌玉,帷幔帘帐也得是绫罗丝纱,极尽奢靡才合她的喜好。

    “难得杨大将军居然会光临寒舍,真是叫人意外!”

    随着一声揶揄的话语,李裹儿从屏风后面姗姗走了出来。绛红纱裙鹅黄襦,衬得她腰细胸挺;湿亮的秀发只是俏皮地一挽,容颜清丽绝俗,宛如春山顶上第一抹新绿。

    她此时不曾涂朱描黛,也不曾饰玉佩金,反而因此透出一种不加雕饰的清丽秀美,即便憎恶她的为人品性,杨帆见了也不由眼前一亮,暗赞此女当真殊丽非常。

    “怎么?”

    李裹儿看到杨帆眸中的欣赏之意,不觉有些欢喜,她聘聘婷婷地站定,笑望着杨帆,翩然转了一圈,道:“人家漂亮么?”

    杨帆敛去眸中的欣赏意味,向她拱了拱手,道:“杨某见过公主殿下。”

    李裹儿翘起下巴,轻轻地“哼”了一声,俏生生地从他身边走过去,有意把那带着一抹清香的裙袂扫过他的袍裾,就在他身前站定,漫声道:“杨大将军是来寻我夫君的么?可惜他今儿不在家,到曲池吃酒去了。”

    杨帆随着她转过身子,看着她乌鸦鸦的一头秀发,低声道:“所谓拜会武驸马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公主一向慧黠伶俐,难道猜不出杨某此番就是冲着殿下你来的么?”

    李裹儿把那远山含黛的眉梢一扬,道:“你来找我做什么?”嘴里问着话,她的心里却不免有些紧张:不会吧,难道杜文天叫人散播的那番谣言,这么快他就知道了?而且查到了我的身上?

    杨帆低声道:“杨某受张奉宸所托,向公主殿下请教一件事情!”

    李裹儿呆了一呆,霍然转过身,面对着他,愕然道:“张昌宗?他有什么事情问我?”

    杨帆今天登门的目的就是想“打草惊蛇”,杨帆说这句话时就在注意她的反应,只要她的神色稍现异样,就休想瞒过他的眼睛,可是李裹儿惊讶的神情没有一丝作伪。

    杨帆见状,心中也不禁犯起了核计:“难道是我多疑了?杜文天散播的那番谣言和她全无关系?如果真是这样,那倒不必这么担心了,只要教训那杜文天一顿,叫他晓得厉害,从此闭嘴就是。”

    杨帆哪知道这是因为杜文天执行李裹儿的吩咐时,把那奸夫的名字偷梁换柱了。他突然提起张昌宗,如果李裹儿知道底细,当然会有所反应,奈何在李裹儿心中,还以为谣言中的男主角是他杨帆呢,杨帆突然扯到张昌宗身上,她当然会莫名其妙。

    这刹那之间,两人都是心思百转。杨帆想到李裹儿去湖心岛拜访婉儿的不合情理,心中依旧难以释然,他有心再作一番试探,可厅角还站着四名宫娥呢,方才二人说话声音都不高,可他若是一直低声细语,恐怕就惹人生疑了。

    想到这里,杨帆打个哈哈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可否与公主私下商量呢?”

    李裹儿原以为他是为了市井间那番谣言登门问罪来了,不想他却突然提到张昌宗。李裹儿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她和张昌宗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心中倒真的有些好奇起来,便道:“既然如此,请随本宫到小书房叙话!”

    这小书房就在客厅旁边,掩在一道坐屏后面,小书房中陈设布置较之客厅自然更加华贵,尽量雍容大气。

    李裹儿一抚裙袂,在罗汉榻上欠身坐下,臂肘往炕桌上一撑,左足落在脚踏上,右腿一抬便叠上了左膝,裙下露出一只巧致可爱的翘头绣鞋来,轻轻摆荡。这个姿势在丈夫之外的男人面前露出来,未免有些不规矩,可是纤腰轻折,衬得她腰如约束,绣鞋轻荡,更是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李裹儿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瞟着杨帆,道:“好啦,这儿除了你我,再也没有第三个人了,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她没有让杨帆坐下,对杨帆,她自然不需要什么待客之道。杨帆缓缓踱到她对面椅前,椅旁有一张几案,案上是一张碧纱窗子,窗子两侧也有一副对联,写的是:“人莫心高自有生成造化;事由天定何须苦用机关!”

    杨帆把这副对联浏览了一遍,这才转过身,不慌不忙地一撩袍裾,在椅上坐了,泰然自若地道:“上官待制被差遣到长安的真正原因,张奉宸一清二楚。”

    李裹儿听到“上官婉儿”四字,不由倏然色变:“他真的知道了!杜文天这个蠢材,不只在床上没用,做事情更没用,居然这么快就让人家找上门儿来,要不是本宫在长安实在无人可用,无论如何也不会用这个废物!”

    李裹儿神色遽变,自然被杨帆看在眼里,他终于确定,李裹儿一定参与了此事。杨帆徐徐道:“上官待制十四岁时便在御前听用,多年来一直是陛下最倚重也是最信赖的人,是以陛下才对上官待制格外关爱、呵护有加,公主殿下对此想必也该清楚吧?”

    李裹儿冷笑着扬起眉头,事情既然已经被人揭穿,她也没有必要掩饰下去了,她冷笑着道:“那又如何?”

    杨帆道:“上官待制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陛下也是很清楚的。陛下让上官待制到长安来,实是出于关爱的苦心。因为此事极其隐秘,陛下才命张奉宸居中照料,以免再出什么差迟。这件事,公主明白么?”

    杜文天散布谣言主角是上官婉儿和张昌宗,所以杨帆根本没想到李裹儿真正要害的人是他,他还以为李裹儿是想用此事置张昌宗于死地。李裹儿纵有千般不是,但是在她为兄姊报仇这件事上,杨帆其实是极为欣赏的。

    可他再欣赏也得想办法打消李裹儿的念头,因为李裹儿用来攻击张昌宗的缘由是有孕在身的婉儿,如果让她阴谋得逞,就会害了婉儿和孩子。杨帆此番暗示是告示她:“此事皇帝已经一清二楚,已经赦免了她,张昌宗是奉命保护她,你想用此事大作文章,是根本扳不倒张昌宗的,只会害了与你毫不相干的上官婉儿。

    但是李裹儿以为绯闻的男主角是杨帆本人,杨帆这番话自然起不到该有的作用,李裹儿心道:“你终于知道怕了,竟然拿张昌宗来压我!张昌宗和你又有什么过命的交情了?就算皇祖母把此事交由他负责,可丑闻揭穿,对他又没有半分损害。他已经得罪过我李家和武家一次,为了避风头才来长安,他会为了你和上官婉儿的事再得罪我们武李两家一次?哼!上官婉儿一死,宫中势力便尽为二张所得,只怕他对这个结果求之不得呢。”

    李裹儿想到这里,傲然反问道:“明白又如何,不明白又如何?”

    杨帆道:“公主不怕因此触怒张奉宸?”

    李裹儿“嗤”地一声冷笑,嘲弄道:“杨将军,你如今就只会用张昌宗来吓人么?你在东市驳我颜面的猖狂哪儿去了?你在隆庆池畔羞辱我的威风哪儿去了?何必口口声声的抬出张昌宗来,有本事你可以继续顶撞我呀!”

    她得意洋洋地站起身,袅袅娜娜地走到杨帆身边,伸手一臂软绵绵地勾住他的脖子,纤腰微沉,益发衬出隆圆玉臀的完美弧线,贝齿轻噬红唇,眉间舒展出一个极其诱惑的表情。

    她妖媚地睇着杨帆,格格笑道:“你说我很贱,我也觉得自己特别贱,因为我越来越喜欢你顶撞我了,你顶撞的越用力,我就越开心,来啊,继续啊,说不定我一开心,就……”

    “哗啦”一声,障子门开了,李裹儿的圆臀挑逗地朝向杨帆的大腿,将坐未坐,坐姿僵在空中,霍然扭头一看,却是杜文天闯了进来。

    杜文天从李裹儿那里离开后,先去找到他的随从陈佳,把陈佳骂了个狗血喷头。杜文天也知道这个忠仆不会有意坑他,可这假药毕竟是他买来的。杜文天把陈佳狠狠地骂了一顿,泄了心头火才回来。

    他一回来就听说杨帆登门拜访,杜文天到了客厅外探头探脑地一看,不见厅上有人,赶紧进去一问,听厅上侍婢说公主与杨将军进了小客厅,杜文天心里可着了慌,孤男寡女的,到小客厅里去做什么?

    这杜文天妒心也重,李裹儿虽然不是他的婆娘,他却不愿让别的男人沾她的身子,这位公主裙带太松,虽说她与杨帆似乎不合,可这杨帆容貌俊俏、身材魁伟,焉知公主不会春心荡漾,与他“化干戈为肉帛?”

    旁人不敢到小书房外偷听,可杜文天自以为他做了公主殿下的入幕之宾,就有这个资格,他悄然潜到小书房外,恰好听到安乐公主挑逗杨帆的话,一时间妒火中烧,想也不想便闯了进来。

    李裹儿一见是他,不禁放下心来,她慢慢站直身子,俏脸含霜道:“谁让你进来的?”

    杜文天赶紧道:“啊!在下莽撞,请公主恕罪。”

    李裹儿把纤纤素指向外一点,斥道:“出去!”

    杜文天哪里肯走,胡乱寻借口道:“呃……,在下此来,是有要事请示公主。”

    李裹儿哪会不知他的心思,这混帐东西有什么资格管她?若不是杨帆在这,李裹儿早就一掌掴了出去,她杏眼含威地道:“什么要紧事,让你连礼数都不讲了?”

    杜文天哪有什么要紧事,只是胡乱搪塞罢了,偏偏安乐不依不饶,杜文天情急智生,倒真想出一个理由,急忙答道:“啊!公主不是要在六月初八于大兴苑大摆筵宴,款待长安官绅名流么?

    在下忽然想到,官绅权贵莫不俗务缠身,虽说现在还隔着七八天功夫,可这请柬若是下得晚了,只怕他们俗务缠身,未免仓促。在下以为,不如早早把请柬发出去,不知公主以为如何?”

    六月初八,在大兴苑宴请长安官僚士绅、勋戚权贵,正是李裹儿打算向杨帆发难的那一天,可她没有想到杜文天竟然当着杨帆的面把这件事说了出来,虽然杨帆未必想得到这件事的真实目的,她的脸色还是为之一变。

    其实对杜文天而言,他是临事慌张,一时又想不到别的借口,这才把此事当成理由说了出来。另外,在他散播的谣言里根本没有杨帆什么事儿,所以他根本没想到杨帆今天就是为了那个谣言来的。

    李裹儿又气又急地斥道:“谁说我要宴请长安官绅了。”

    杜文天一呆,道:“公主……打算取消宴会?”

    说着,他还飞快地看了杨帆一眼,又妒又恨地想:“公主原先可是想把他一起坑了的,如今怎么突然改了主意,莫非两人真的尽释前嫌,勾搭到一起了?”

    李裹儿情急之下矢口否认,随即就发觉这样有欲盖弥彰之嫌,忙又补救道:“本宫是打算在那一天宴请长安官绅名流家的女眷,这些贵妇千金能有什么事,还怕不能及时赴宴么,请柬早一天晚一天的没有关系。”

    杜文天干笑道:“是是是,既然这样,那……那就不急着散发请贴了。”嘴里这么说着,他的脚下却是一步也不挪动,坚决不给二人独处的机会。

    杨帆一开始还真没注意杜文天说的这件事情,因为自从武崇训到了长安,吃请宴会方面的事情本就极多,可二人的神色变化和李裹儿的矢口否认又急急补救,却引起了他的警觉。杨帆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微微一动:“六月初八大兴苑之宴,莫非大有缘由?”

    这时候,武崇训也回府了。武崇训带着五六分酒意,兴冲冲地回到府邸,刚刚迈过二门,就向迎上来的家人问道:“公主呢?”

    家人答道:“忠武将军杨帆登门拜会,驸马爷您不在,公主代您款待客人去了。

    武崇训一听安乐公主代他会唔杨帆,心里就不太舒服,急步赶到客厅,却见厅堂之上空空如野,既不见李裹儿也不见杨帆,心头不由一紧,急忙向厅中侍婢问道:“公主和杨帆呢?”

    侍婢屈身答道:“公主请忠武将军到小书房叙话了。”

    “什么?”武崇训一听就急了,好端端的,把个男人请进小书房去干什么,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多不好听。武崇训大步流星赶向小书房,到了书房一看,不只杨帆在,杜文天也在,武崇训马上又放下心来。屋里有三个人呢,能出什么事?

    他可不知道,屋里这两位仁兄都是他的好连襟,两人一先一后,都给他的脑袋顶上刷过漆。武崇训此番赴宴穿的是便服,一顶青纱幞头,一袭青色缺胯袍,足蹬一双高靿靴,阳光透过碧罗纱窗往他身上一照,湛清碧绿的,当真应时又应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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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十三章 履机乘变

    武崇训不因妒意而方寸大乱的时候,还是很有几分公子风范的,当他弄清杨帆的来意,知道他是特意登门拜会自己的时候,马上吩咐人摆酒设宴,款待客人。

    杨帆今日登门确也名正言顺,他和武懿宗虽势成水火,但是与武三思之间的交情没有断,勉强算得上是梁王的半个门人,如今梁王之子驾临长安,他登门拜会梁王世子自然是应尽之仪。

    武崇训把杨帆请到花厅,由他和杜文天作陪,不一时美酒佳肴流水般奉上,三人便同席饮宴。武崇训从曲池回来时就已有了六七分酒意,这时借着酒意再度畅饮,本就自控力不足,又有杨帆频频举杯相敬,不免喝的酩酊大醉。

    酒席散后,武崇训已经醉的无法亲自送杨帆离开了,只好硬着舌头让杜文天送杨帆离去,自己则叫两个内侍搀着,摇摇晃晃地回了内宅。杨帆与杜文天并肩而行,各自无话,走到仪门前,杨帆站住脚步对杜文天道:“公子请留步。”

    杜文天先前偷听到杨帆和安乐公主在小书房的一部分谈话,认定二人之间有些不清不楚,心中已把杨帆当成情敌,妒意满怀,本就不想送他,闻言马上站定,向他拱了拱手,敷衍地道:“杨将军请慢走。”

    杨帆笑了笑,道:“今日登门,承蒙武驸马和杜公子的热情款待。不想武驸马喝的大醉,杨某有些话还没来得及说呢,就请杜公子代为转告吧。”

    杜文天冷着脸道:“不知杨将军有什么话需要在下转告。”

    杨帆道:“听说安乐公主选定的新宅就在杨某的宅子旁边,以后两家要做邻居了,应该常常走动才是,何况杨某本就与梁王府有旧,算得上是故交。若是公主与驸马有暇,杨帆想在湖心岛设宴,回请公主与驸马。”

    杜文天以己度人,只道他对安乐色心不死,脸色顿时一变,说道:“将军放心,杜某一定转告!”心里却是打定主意,绝不把杨帆的邀请告知安乐,还要想办法中伤杨帆,以免二人旧情复燃。

    杨帆瞧他神色变化,心中已然有数,哈哈一笑,拱手而去。

    杜文天站在仪门处,冷冷地睨了一眼他的背影,不等他出门,便拂袖离开了。

    ……

    莫观的几个弟子表演的十分卖力,街头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可是等到收钱的时候,却“呼啦啦”走掉一大半,幻术团的小徒弟捧着铜锣,时而拿话挤兑爱面子的观众不要离开,时而点头哈腰递着小话儿,铜锣上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一圈下来,倒也讨了几十文钱。

    莫观坐在长台一角搭起的更衣小帐内,看着外面的情形,叹了口气道:“长街卖艺,赚头终究不大,还是要到勾栏里才能赚点钱。”

    站在旁边的一个弟子道:“师傅说的是,只是长安这边热闹些的勾栏瓦肆咱们都去了,一时不会再有那么多客人。”

    莫老人点点头道:“嗯,咱们在长安约摸待了一个月了吧,再演两天,咱们就转去太原。”

    这时,那捧着铜锣讨钱的小徒弟走到一个身材欣长、留着两撇漂亮八字胡的青年人面前,屈膝低头,陪着笑道:“谢郎君赏!”青年人微微一笑,随手一抛,只听“当”地一声,小徒弟手中的铜锣便是一沉。

    那小徒弟每天负责向观众讨钱,哪怕只抛上去几文钱,根据轻重的细微变化,他也能估量出来多少,一听这么沉重的一声,心中不由暗恼:“你这客人不打赏就不打赏,怎么抛上块砖头戏弄我们。”

    从那重量估计,可不就是一块砖头么,这么沉重的一块,难道还能是金子?可那小伙计一抬头,看清锣里的东西,顿时张口结舌。铜锣里一块似圆非圆黄澄澄亮闪闪的饼子,在阳光下光芒闪闪,可不正是一块金子。

    这位客人出手当真阔绰,居然赏了一枚“金铤”,那小徒弟惊喜交集,生怕客人反悔似的,赶紧把铜锣往怀里一收,抱着铜锣连连鞠躬,一迭声地道谢:“多谢郎君重赏,多谢郎君重赏。”

    青衣人微微一笑,道:“带我去见你们班主,有笔大买卖,我要和他谈谈!”

    “请请请,贵人这边请!”

    那小徒弟一听还有大买卖,喜不自胜,也顾不得继续讨小钱了,赶紧引着青衣人向那帐边走。莫老人在帐中也看出这客人是打了重赏,正要起身迎出去,小徒弟已经引着青衣人走进来。

    莫观往小徒弟手中的铜锣上一看,看见黄澄澄一块金子,眼中不禁也放出了金光,赶紧满脸堆笑地迎上去,谦卑地笑道:“贵人请坐,小老儿多谢贵人的重赏!”

    青衣人摸了摸胡须,微笑道:“老人家就是这幻术班的班主吧?”

    “是,是是!”

    “好的很,鄙人姓杨,杨之古!我家老太君八十大寿将近,作为晚辈,我想弄些稀罕玩意儿哄她老人家欢心。”

    莫观一听“老太君”三字,便知道人家是官宦人家,老夫人能称太君的,儿孙中起码也得有个五品官,他的神色更显恭敬,连忙道:“郎君可是想让小老儿这幻术班子到贵府去表演么?”

    杨之古摇摇头,道:“不!我想自己学点幻术戏法儿,在老太君的寿宴上演一演,古有老莱子彩衣娱亲,为哄老太君开心,我这孙儿辈的还怕扮一回戏子么?”

    莫观陪笑道:“郎君真是孝心可嘉,不知郎君想学些什么玩意儿?”

    杨之古道:“不瞒老人家,杨某本就懂些幻术戏法儿,以前也曾给老太君演示过,所以寻常把戏我家老太君是看不入眼的,要学,我就学你最拿手的本事。”

    莫老人一听,不禁有些犹豫,虽说这位客人出手阔绰,若再教他戏法儿必定还有重赏,可这毕竟是他吃饭的本事,哪能轻易示人。

    杨之古见他迟疑,不禁朗声笑道:“老人家不会以为杨某是想偷学你的绝艺吧?杨某是读书人,将来是要科考入仕的,你当我会去跑江湖卖艺么?再者说,我只讨教你一样本事,抢不走你们的饭碗。”

    说着,他的手在案前轻轻一挥,三枚黄澄澄的金铤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案上。莫老人眼睛一亮,倒不是因为这杨之古的手法神奇,他的手法固然巧妙,但是在莫观这等幻术大家的眼中却也不够瞧的,他是因为看到了三枚金铤,所谓见钱眼开是也。

    杨之古笑问:“如何?”

    莫观咽了口唾沫,低声道:“郎君,我们跑江湖卖艺的也有自己的行规,这幻术戏法儿,神就神在一个秘字,郎君的要求……实在是有些……”

    杨之古信手一挥,案上那三枚金铤就变成了六枚,杨之古盯着他道:“这回如何?六块金饼子,换你一门本事!”

    “这个……”

    莫老人仍旧迟疑不决,他的徒弟可有些沉不住气了,低声唤道:“师傅!”

    杨之古道:“一门术法,养活不了一个戏班子,足下不会以为我学了你一门绝技,就能抢了你们的饭碗吧?再者说,以杨某的身份,会去干这一行么?我可以向你保证,你这门本事我若学了去,也只为哄老太君开心,以后不会教给别人的。”

    莫老人为难地道:“幻术无一非虚,无一非假,想要将虚作实,以假为真,需要极高妙的本领,而这需要很久的辛苦训练,即便老朽告诉你其中的诀窍,只怕郎君你也未必能很快学成。”

    杨之古道:“这个就不劳老班主担心了,学的会学不会,那都是在下自己的事,只要老班主你肯倾心传授!”

    莫观砸了砸嘴唇,低声道:“郎君……能否再加一枚?”他也觉得自己有点贪得无厌了,说出话来很没底气。

    杨之古没说话,只是抬起手,只听“当当当”三声响,案上又落下三枚金饼,金光灿烂,辉映双目。

    莫观一阵激动,一把按住金饼,颤声问道:“不知郎君想学什么?”

    杨之古一字一顿地道:“换、头、术!”

    ※※※※※※※※※※※※※※※※※※※※※※※

    日落西山,满城残红。

    隆庆坊的坊丁推着坊门正要关上,就见一骑快马自远处驰来,马上一个青衣人,身手极为矫健。那坊丁没好气地停住脚步,只留了半扇门,等着那青衣人过来。

    那马片刻不停,到了坊前,就见马上一个青衣人三十出头,留着两撇漂亮的八字胡儿,精气神儿十足,那青衣人见这坊丁等在门前,向他哈哈一笑,朗声说道:“谢啦!”顺手一抛,一个亮闪闪的东西便落到坊丁脚下。

    坊丁低头一看,却是一只银铤子,坊丁又惊又喜,赶紧拾起来,扭头一看,那马已向隆庆池方向疾驰而去,坊丁冲着那人背影高高喊了一嗓子:“谢啦!”然后笑逐颜开地关了坊门。

    青衣人快马如飞到了岛上,很快就出现在杨帆的面前。杨帆坐在一具灯树旁边,身前一张小几,几案上四式精致小菜,正在冒着热气。见他进来,微笑道:“我还担心你今晚回不来呢,坐下,歇歇气儿,一起用膳,咱们边吃边说。”

    青衣人讶然道:“阿郎还未用膳?”他虽仍是一副男人模样,可是听这声音,分明就是古竹婷。

    杨帆道:“我在等你,若是坊门关了你仍未回,我就独自享用了。”

    古竹婷心中一暖,她本想先去卸了装扮,如今既知阿郎也未用膳,却怕饿了他的肚子,赶紧净了手,赶到他的身边。杨帆为她布了一箸菜,又为她盛上半碗粳米粥,笑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已经学到手了么?”

    古竹婷眸中微现得意之色,道:“莫班主说,当年他给师傅打了三年的下手,又蒙师傅亲自指点,苦练了半年之久,这门幻术才运用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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