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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醉枕江山

正文 醉枕江山第18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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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开口,固然是因为满心欢喜,也是想让阿郎觉得她不是一个女武夫,很明显,阿郎喜欢有智慧的女子。www.83kxs.com可是既然猜错了……,那也没关系,但凡男人,哪有不喜欢乖巧温顺仰慕崇拜他的女孩子的?

    杨帆低着头写东西,写着写着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古竹婷“噗嗤”一笑,笑得古姑娘一头雾水。

    杨帆觉察到古竹婷那小心翼翼、讨好卖乖的小心眼儿了,可他一点也不觉的讨厌,反而很开心。

    难怪小时候读史书,常常奇怪奸臣明明奸的尽人皆知,那昏君就是喜欢。现在他知道了,谁喜欢一个整天跟他顶牛儿,动不动就抢白他一番斥责他一番的人呢?要是奸臣都像阿古这般可爱,他也宁愿做个昏君。

    其实,在杨家,他可不就是一位君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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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九百三十九章 教子

    长亭外,古道边,一行数骑,伫立树下。

    杨帆与古竹婷对面而立,低声说道:“一路上你们要加快行程,那边越早布局,对我们未来的形势就越有利。”

    “阿郎放心,奴家明白!”古竹婷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带,杨帆写给她的东西就放在那里,她已经认真看过了,熟记了七八成,这一路下去,她要把纸上所记的一切都记在脑海里,然后销毁实物。

    “一个不经意的小失误,就有可能造成全面溃败,务必小心!”这是阿郎说的,他的话,她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杨帆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已经做男装打扮的女子,她只是换了男装,容颜未改,两瓣粉唇湿湿亮亮的,好似一对鲜红娇嫩的樱桃。杨帆忽然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满满的拥抱,在她耳边柔声道:“凡事小心!”

    杨帆这一抱,让古竹婷整个人都呆住了,轻轻喷在她耳际的气息,更让她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看到这一幕,不远处的古氏三兄弟也呆住了,原来……果然……天呐!

    当杨帆轻轻放开古竹婷的时候,她还傻傻地站在那儿,只为这一抱,她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了,一张俏脸因为惊喜和激动而被血色冲得红红的,唯有她的一双眸子,黑亮黑亮灿若星辰。

    杨帆微微一笑,柔声道:“上路吧,一路保重!”

    杨帆很清楚古竹婷的心态,那种忐忑、那种受宠若惊。试想想,她本来只是这位宗主手下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卒子,随时为他奔走效力,即便死去在这个人眼中也是微不足道的,可是忽然之间,成了他的女人……

    她本来只是杨帆的一个属下,是一个从灵魂到肉体都属于他的奴隶,当杨帆对她许下承诺时,她又惊又喜地把自己当成了杨帆的女人,但是心态上,她还是半认属下半作女奴,根本没敢奢求太多。

    杨帆早就察觉到她的心态了,但他没说什么,言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有通过他的态度和行动,慢慢来改变她的心态。直到有一天,她把自己当成她的男人,而不是一个恩人和贵人。

    一行四骑快马,飞快地消失在西去长安的路上,杨帆目送他们消失,这才在任威等人的护卫下回转洛阳。

    半个时辰之后,杨帆出现在洛阳城南。

    杨帆逾墙而入,没有惊动船娘,就一个人,静静地出现在宁珂姑娘的坟前。坟头上,有一棵刚刚冒出茎叶的小草,在风中轻轻摇曳,杨帆走过去,弯腰拔去小草,从地上掬起一捧土,虔诚地洒在坟头。

    垂低的桂花树叶,温柔地婆挲着他的肩头,他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杨帆在坟前坐下来,双手抱膝,傍着身旁那方墓碑。他的唇齿不断地翕合,似乎正在诉说着什么,神情时而微笑、时而哀伤,只是那轻柔的声音,除了宁珂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听见。

    风吹过,拂起了他束发网巾后的两根飘带,飘带时起时落,俏皮地拍打着他的后颈。桂花纷落如雪,洒在他的肩头,他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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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处环境极为雅致的院落,藤萝满墙,中列松桧盆景,绕植异香花卉无数。近窗有一小池如新月,池中有金鲤数尾,荡漾于睡莲叶下。

    房间很开阔,屏风隔断,辟出不同的功用空间,最大的一个空间里,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岁寒三友》、一副《烟雨垂钓图》,还有几副大字。

    临窗一张酸枝木的书案,上磊着各式名人法贴并几方宝砚。笔筒笔海内插着十余管上好狼毫,桌头还有一只青瓷花瓶,插着几枝怒放的菊花,墙边另有高矮错落名手雕镂的书架几扇。

    这是一间书房,可是书房里的那位书生并没有在读书,书外才有颜如玉。

    一个云发半堕衣裳凌乱的美貌少女,双手扶在书案上,半敞的翠罗衫子里两只倒扣的小玉碗儿般的乳峰轻轻晃荡着,十分撩人。她的石榴裙儿掀着,堆在纤细的腰间,白嫩紧绷却犹显窄小的臀部高高地翘在空中。

    一个唇上有着淡淡茸毛犹显稚气的少年,上身衣着严整,裤儿却褪笼在腿上,双手卡着这咿咿呀呀地叫着,媚媚的眼儿眯着的少女纤细柔软的腰肢上,在她身后咬牙切齿地顶撞着。

    “公主!公主驾到!”

    院落中忽然一声惊呼,一个青衣书僮惊讶地翻身拜倒。

    太平公主面沉似水,脚步匆匆地从他身前走过,金线绣织彩凤大红牡丹的罗裙如水一般曳过地面,头上金凤步摇纹丝不动,仿佛凌波而来。在她后面,几个胖大的女相扑手脚步腾腾,个个一脸彪悍。

    “我娘来了?”

    房中正在奋力冲刺,眼看就要攀上极乐世界的清秀少年吓得小脸儿一白,人也呆,鸡也呆,顿时呆若木鸡。趴在桌上咿呀乱叫的少女也蓦地张大了一双美眸,一脸惊骇。

    “开门!”

    太平公主一推书房的门见是关着的,马上退开两步,一个胖大的婆娘走上去,双手抓住房门,晃了一晃,猛地吐气开声,用力向外一拔,只听轰隆一声,整扇门便连门框都一起扯了下来。

    一阵尘土飞扬,待灰尘稍稍散去,太平公主迈步从几块跌落的青砖上面走了进去,房中衣衫凌乱的一双男女鹌鹑似的跪在地上,浑身哆嗦。

    太平公主冷冷地看着跪在面前的一男一女,寒声道:“崇训,你真是读的好书啊!每每考较于你,词赋一窍不通,策论胡说八道,还道你是天资愚钝,原来你的天资都用在了行这苟且之事上!”

    跪在太平公主面前的是她的次子薛崇训,太平公主改嫁武攸暨后,与前夫所生的两个儿子不曾改姓,也幸好不曾改姓,不然这薛崇训改名武崇训,那就跟尚了安乐公主的武三思长子武崇训重名了。

    薛崇训叩头如捣蒜,颤声道:“孩儿知错了,孩儿知错了,母亲息怒。”

    太平公主大袖一拂,厉声道:“来人,把这勾引少主不知廉耻的贱婢拖出去,活活杖杀!”

    那翠衫美婢自打太平公主一进来,就已吓成一滩肉泥,除了簌簌发抖,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这时一听,只吓得肝胆欲裂,颤颤巍巍一声“公主饶命”还没喊出口,就被一个胖大的女相扑手冲上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像拖死狗似的拖了出去。

    薛崇训大惊,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连声道:“母亲开恩,饶了阿狸吧!母亲,母亲!”

    太平公主冷笑一声,转身便走,只冷冷地抛下一句话:“把这不孝子给我拖出去,鞭二十!”

    那几个女相仆手唯太平之命是从,便是鞭笞少主的命令也毫不犹豫,当下又冲上两人架起薛崇训便走。院中,那小书僮跪在地上,以额触地,屁股翘得老高,根本不敢抬头,太平公主好似行云流水一般从他面前走过去,一步都没停留。

    小书僮眼角捎着那大红的裙袂云一般从面前飘过,刚刚松了口气,太平公主轻飘飘地从云端抛下一句话,把他砸进了十八层地狱:“把这个守门把风、助主为恶的贱奴,给我乱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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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府外管事李译一见太平公主,立即揖让到路边,太平公主一阵风儿般从他面前走过云,李译低着头,脚步匆匆地跟在后面,太平公主余怒未息地问道:“什么事?”

    李译消息何等灵通,太平公主刚一去书房,他就知道二公子不用心读书,却与俏婢厮混的事情发了,其实这事儿他早就知道,可他一直没说,主人那般精明,还不知道他早就知情,这是迁怒于他了。

    李译更加小心,大气都不敢喘地道:“忠武将军杨帆求见!”

    太平蓦地站住,顿了一顿,道:“请他行修堂相见!”

    行修堂内,杨帆一见太平公主脸色,便失笑道:“皇帝刚刚默许公主插手政事,公主已然威仪尽显了。”

    太平公主余怒未息,是以双眉微颦,杨帆一句话却逗得她“噗哧”一笑,忍不住娇嗔道:“你特意上门来取笑我的是不是?什么威仪隆重,还不是崇训那个不肖子,唉!整日里不用心读书,尽干些斗鸡养狗、偷香窃玉的混账事儿。”

    杨帆笑道:“你的儿子,生来就有爵禄,一生衣食无忧,你怕什么,难道你还指望他给你考个状元回来?”

    太平白了他一眼道:“你说的轻巧,做父母的,便是能给儿子留下一座取用不尽的金山,还是希望他能自己有本事啊。”

    杨帆也是为人父的人了,听了这话深有同感,便不再取笑,正色道:“出生于大富人家的子弟,难免有些纨绔气,你也不要过于严苛了。慢慢来吧,只要他品性端正,其它的都不重要。”

    太平公主心中犹自懊恨,可她也知道,因为崇训父亲早逝,所以幼时对他过于溺爱,疏于管教了,现如今他心性已成,再想纠正却是难了。只得苦苦一叹,抛开郁结的心事,明眸向杨帆一睨,道:“二郎此来,是为了迁都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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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九百四十章 灞上

    明日一早杨帆就得率军赶往长安,今晚就得赶回军营,所以时间很紧。但是因为这次与太平公主的会唔非常重要,关系到两人在长安和洛阳两地如何遥相呼应,所以杨帆在公主府还是待了差不多近一个时辰才走。

    杨帆不能把涉及继嗣堂的事说与太平公主,所以谈到长安,有些事情很难说的太清楚,但是宏观大局方面的把握,太平公主无疑要比他高出一筹,从他含糊的言辞当中,太平还是抓住了重点,使他对接下来该做的事有了一个清晰明确的概念。

    杨帆离开的时候,正看到一辆牛车在几名家奴的护拥下走来,车上没插官幡,但是车中人走出来时,杨帆扫了他一眼,隐约认出,似乎是中书的一位舍人。

    方才他与太平密唔期间,管事李译就曾三次进来对公主耳语,杨帆隐约听到一些,都是某位朝廷大员来访的消息。

    自从武则天明堂盟誓,点名让太平公主参加后,嗅觉灵敏的官员便明白了皇帝的心意,于是这些天到公主府拜访的官员可谓络绎不绝,这些官员大多是那些墙头草、中立党、观望派。

    为什么他们要投向太平,是因为他们认为朝堂各方势力中才刚刚崛起的太平公主会最有势力?不然,只是因为太平的特殊身份。她是李氏的公主,武氏的儿媳,不论哪一派倒了,轻易都不会对她赶尽杀绝。

    而且她是女儿身,不会直接参与到皇位争夺中去,拜到她的门下,就不像那些旗帜鲜明的拥戴某位皇位候选人的官员们一样再无退路,因为这些原因,他们对太平公主自然趋之若鹜。

    然而,这却直接壮大了太平公主的声势,当太平的权力和影响强大到了一定程度时,她的地位和心态是否还会如今日一般超然呢?

    杨帆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近来每一次的会唔,都让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似乎……他和太平越走越远了。这种感觉不是因为他现在与太平见面,更多的是研究政治上的配合,少了些男女情爱,那是心灵上的感觉。

    激情相恋,能让那岩浆般炽热的感情持续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么?不能!一对恋人,激情过后,靠家庭、孩子和共同的生活来维系的爱情,最终也将化为亲情。可他与太平衍化恋情为亲情的基础也不存在。

    所以,在激情渐渐冷却以后,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一双知己、一对朋友、更似两个在事业上默契配合的伙伴,只是因为他们灵与肉的结交,彼此间更多了几分信任与亲昵。

    在这样的情况下,失去情感羁绊的太平,会不会滋生更多的野望?杨帆不确定。

    如果武媚当年不曾入宫而是嫁入某个豪门,即便后宅争宠也不会争的如此惨烈。如果她最终成了一家主妇而不是一国太后,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成为今日的武则天,人的命运本来就是随着境遇而不断变化的,时势与英雄,总是互相造就的。

    没有谁能按照早早划定的轨迹一丝不差地走完他的人生,杨帆不知道武则天最终破了她的禁令,允许她一直警惕着的亲生女儿涉足政坛是祸还是福,可是至少现在,他必须支持,也只能支持。

    因为皇太子和相王,在敏感多疑的女皇眼皮子底下,根本不可能像太平公主一样招兵买马,当太平公主出现在新落成的通天宫里,与武李两家共计三十位王爷站在一起时,她就成了李氏复兴最大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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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帆召集古氏兄弟和古竹婷安排事情的时候,家里就已经知道他将往长安一行的消息,当他回到家时,他的行装已经由小蛮亲手打点好。

    小蛮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叮咐,叫他注意冷暖、注意饮食、保重身体,而阿奴则掐算着日子,只是希望她生孩子的时候,郎君能有机会回来一趟。对于他的远行,两位娇妻倒是没有什么幽怨。

    这个时代,做官的男人大多要远行千里异地为官,只要父母高堂健在,他的妻子就必须留在老家代他尽孝。所以和丈夫一别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女人有的是,悔教夫婿觅封侯,是无数盼望着丈夫出人头地,当丈夫真的出人头地时却又觉得孤衾清冷的女人心底的怨。相对于那些女人,她们已经很幸运了。

    杨帆拿起行装正要走人,忽然看到眼巴巴地瞅着他的宝贝儿子和宝贝女儿,忽然想起去见太平时,她正因为儿子不肖而烦恼重重的模样,杨帆心中马上就生起了一种危机意识。

    杨帆开始对小蛮殷殷嘱咐起来:“孩子不小了,过了年就请个西席先生教他们点东西。儿子要学,女儿也要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德行品质,武功嘛……,你们两个也教他们一点儿,不求做个万人敌吧,起码也能强身健体,万万不能溺爱孩子!”

    杨念祖眨巴着大眼睛听着,马上抓住了杨帆这番话中他最关心的问题:“爹爹,我要是学认字儿那还能出去玩么?”

    杨帆板起脸道:“念书当然要以读书识字为主,学的好的话可以让你玩一会儿,要是学的不好当然不能贪玩!”

    杨念祖马上苦兮兮地瞅着他娘:“阿娘,人家不想过年了!”

    小蛮忍不住笑出声来,杨帆把脸一沉,更像一位严父了:“这还没学就想着偷懒了?等老子回来要检查你的学业,学的不好就打屁股!”

    杨念祖把嘴一撅,道:“爹爹快走吧,再不走城门就关了。”

    杨帆失笑道:“嘿!你这小王八蛋,赶起老子来了。”

    被儿子这么一逗,些许离愁倒是淡了,杨帆和两位娇妻轻轻拥抱了一下,柔声道:“我走了,别往外送了,兴师动众的!”

    杨帆转身向门外走去,刚刚跨出门槛儿,一直不曾说过话的宝贝女儿杨思蓉就开口了:“阿爹,等一等!”

    杨帆心中一暖,要不说女儿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呢,这才几岁呀,就知道舍不爹爹了。杨帆微笑着转过身,亲切地看着头梳双角丫,粉妆玉琢的漂亮女儿跑过来,扳着手指头;脆生生地给他安排任务:“阿爹,你记得回来的时候,要给我买面具、泥人、木马、哨子、竹龙,嗯……还有漂亮的小裙子喔……”

    杨帆听完,热泪盈眶地对小蛮道:“娘子,教育子女,任重而道远啊。古有侃母教子、孟母三迁,可见教育子女,做娘的至关重要。咱们家这俩倒霉孩子成不成器,可就全看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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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灞上(白鹿原)有一处很大的码头。宽广的码头区后面,就是一座座巨大的粮仓,巨大的粮仓矗立在这片高原上,仿佛一个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而高原之下,就是一望无际的良田。

    灞上位于灞水和渭水交汇处,这里的人是靠水吃饭的。

    洪水泛滥时,一瞬间就能吞噬你的一切,你的生命、你的亲人、你的家、你的城市,但是人类要想生存,同样离不开它。所以,即便它偶尔会大发脾气,人类还是不离不弃地追随着它的脚步。

    长安、洛阳、大梁、邺城、扬州、京口……,这些繁华的大城大阜,无不依托在大江大河身畔,即便是一个小村庄,也必然要傍河而居。黄河流经大名,于是江淮闽蜀之货不远万里辐辏于此,黄河改道南徙,大名便瞬间败落。

    灞上码头靠水运兴旺,水运于此的货物主要就是粮食。

    关中是重要的粮产区,但是它的产出不足以供应长安城的粮食需求。长安驻军、留守陪都的官员、往来游学的士子、聚集于此的各方豪门及豪门世家如云的奴仆、国子监和太学的学生们,佛寺、尼寺、道观大批不事生产的出家人……

    在武则天迁都去洛阳以后,长安还有七十万人口,而其中有三十万人不是农民,这些人一年的口粮需要近六百万石,这还不包括驻军所养马匹需要的杂粮。而关中能给这座千年古都提供多少粮食呢?

    扣除王侯公爵的封邑田、京官的职分田、公廨田、赐田,道观寺院的佛田,关中粮产量一年约三百万石,扣除百姓自用,交纳长安京仓的税粮最多两百万石,每年有近四百万石的粮食需要通过漕运从外地运来。

    漕运因此而兴,养活了一大批靠水吃饭的人,这些人叫漕丁、漕夫,总数足有数万人。

    水是最变幻莫测的,温柔的时候予取予求,愤怒的时候摧毁一切,运输漕粮必须得一群人抱成团,与汹涌的激流斗、与险恶的地势斗、与莫测的天气斗,与逢关过闸敲诈勒索的官吏斗、与各处码头的地头蛇斗,用血汗与生命把粮食一船船地运到长安,才能换来一家人的口食。

    所以,靠水吃饭的人必须团结在一起,才能提高自己的生存能力,于是,他们自然而然就结成了一个个帮派,“顺字门”就是这大大小小的帮派中的一个,“顺字门”有两百多名帮众,五条船,在漕运帮派中只是一个小帮派,他们的帮主叫乔木。

    乔帮主近来很苦恼,因为自开张以来就没顺过的“顺字门”,现在遇到了一个很大的坎儿。驾着船儿连号称鬼门关的三门峡都敢闯的乔帮主这一次是真的绝望了,他知道这回这个坎儿,他闯不过去。

    这时候,他的贵人来了,这位贵人是一位很俊很俊的姑娘,这位姑娘姓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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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九百四十一章 顺字门

    乔帮主坐在空场前面的一只石辗子上,后面是一座座映衬于蓝天白云之下的粮仓。

    乔木高大魁梧的身材,因为常年在船上劳作,双足和手臂显得异常粗壮发达,看起来就像一只踞坐于地的猛虎,但是他的脸上却满是徬徨与忧虑,这种软弱的神情与他魁梧的身材形成了强烈对比。

    乔家在漕行里算是一个世家了,不是山东高门或者关陇贵族那种世家,而是跑江湖的世家。乔木从上五代起就是干漕运的,子子孙孙一直以跑船为生。

    乔木身左站着他的二弟乔林,身右站着三弟乔森,身后两侧呈雁翎状站立的就是“顺字门”里的精英骨干,一共二十名年轻子弟。同三位长辈的沉重忧虑不同,他们紧攥着钵大的拳头,愤怒的胸膛就像风箱似的一起一伏,似乎憋忍着极大的愤怒。

    乔木沉默良久,长长呼出一口气,沉声道:“一清!”

    一个古铜色皮肤、大眼浓眉的汉子踏前一步,抱拳道:“弟子在!”

    这人姓卓,叫卓一清,三十出头,是‘顺字门’年轻一辈中的领军人物。

    乔木道:“今天若是摆不平这件事,咱顺字门就算完了,这是我乔家祖宗传下来的基业,乔某人责无旁贷,唯有一死向祖宗死罪!我死之后,你……就带着兄弟们投入‘蛟龙会’吧。”

    卓一清怒不可遏地道:“门主怎么能这样说,咱们顺字门有哪一个兄弟是贪生怕死的?大不了咱们就跟他们蛟龙会拼了,谁敢不忠不义,欺师灭祖,我第一个灭了他!”

    乔木摇摇头,惨然道:“弟兄们哪一个不是拖家带口,有一门老少等着养活的,拼?你拿什么跟人家拼,咱们拼得起吗?是我乔某人无能,保不住祖业,我乔某人一力承担,不用你们操心!”

    卓一清大声道:“自打我姓卓的呱呱落地,就是顺字门这条船上的人!生,我是顺字门的人,死,我是顺字门的鬼!背主投敌的小人,我做不来!兄弟们也做不来!兄弟们,人家要吞了咱顺字门,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跟他们拼了!”

    二十条大汉异口同声,神情异常壮烈。乔木勃然大怒,瞪着卓一清道:“现在我还是顺字门门主,我的命令,你敢不听?”

    卓一清惶恐之至,急忙跪倒,道:“弟子不敢抗命,可……可这样的命令,弟子不能听!”说到委屈处,偌大的一条汉子竟然伏地大哭。

    卓一清如此惶恐,倒不是乔木如何的严厉,实际上他们说是帮会,不如说是同族。他们一出生就继承父辈,成了顺字门的一员,乔木是他们父辈的兄弟,是他们的叔父伯父,及至长大成人,他们上船做事,这才有了上下分明、有了帮规约束。

    他之所以如此惶恐,是因为漕帮的帮规严厉,抗命的罪名他承担不起。

    自打有了漕运,漕夫们自然而然地聚拢成团,渐渐便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规矩,漕帮一直是以准军事化的标准进行管理的。

    干漕运的,每年一月末就要从家里启程,驾船赶往扬州,大约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在扬州集中并将当地粮食装船,然后一路下去,从各地粮产区继续装粮,四月份经淮河进入汴河,六七月份到达黄河河口。

    这时正逢黄河涨水,他们的船要在河口码头等一个多月,待**月份黄河水落后,才经黄河进入洛水,将粮食运抵洛阳,一部分粮船在洛阳卸货,其他的船只继续溯河而上,经过险要的三门峡进入关中水道,最后通过渭水运抵长安。

    这样一来,他们每年有九个月要飘荡在水面上,只有三个月时间因为河道结冰才能与家人团聚。这九个月里,他们守着自己的船,载着一船船粮食,通过帝国的运输大动脉,为它输运着血液,提供着养份。

    军队中若是有一名士兵不服从军令,未必能影响整个军队的命运,可是在船上,每一名水手都有他不可替代的位置,一旦有所懈怠,就是整船人为他陪葬。所以船上必须有一些严格的规定,以近乎军规有时比军规还要严厉的帮规来约束大家。

    在行船过程中,如果有哪个刺头儿敢违抗命令,马上绑了石头沉河处死是天经地义的,就算死者家属也默认这种规矩。如果举报,官府也是默许他们的“行规”的,会以查无实据不予受理,而死者家属则会被所有漕帮抛弃,休想再执此业。

    他们是一群置于律法之下,又游离于律法之外,有自己一套更严厉的“法律”约束自己的人,令行禁止之严格比军队还要强,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支带有帮会传统和军队性质的特殊队伍,所以乔木说他抗命,卓一清才大为惶恐。

    “哈哈哈,感人,实在是太感人啦!文某人似乎来的不是时候啊,徐孝廉,要不然咱们再等等,等乔帮主处理完他们的家务事,咱们再谈。”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响起,说话的人二十出头,短衣长裤革靴,衣身瘦窄,衬着他那豆芽菜儿似的“苗条”身材,细眼淡眉,一脸轻佻,走起路来大腿夹着,屁股一扭一扭的有点像个忸怩作态的女人,正是“蛟龙会”少帮主文斌。

    文帮主原来有过两个儿子,都是少年早夭,因此对这个小儿子宠得不得了,为了好养活特意把他做女孩打扮,结果长大了也是一身脂粉气。

    文斌身旁还有一位身着斜襟青袍、头笼网巾的中年人,两撇八字胡,于斯文中透着几分威严。在他们身后,还有近百名挽着裤腿、卷着衣袖的大汉,露着肌肉棱棱的胳膊小腿,一脸狰狞。

    瞧这架势,乔木便是一惊,对方摆出这种阵仗,看来是不想善了啊。

    乔木硬着头皮迎向那个八字胡的青衫中年人,抱拳施礼道:“徐孝廉,劳动您老大驾了,两帮子弟年轻气盛,发生了一点小冲突,弄到现在这样未免伤了和气。徐孝廉您德高望重,还望您能出面调停。”

    这位徐先生叫徐林,本是一个贡生,参加过大闱,被尊为举人。他也是漕帮中人,是另一个大漕帮“天鹰帮”的重要人物。

    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却成为一个大帮派的重要人物,统领一帮桀骜不驯的江湖人,恰是漕帮特色。因为漕帮和绿林、黑道不同,他们生活在灰色地带,既有江湖人的特质,在一些事情上又必须遵守官府的制度。

    漕粮征收和运输,朝廷有专门的机构管理,随之就衍生了一套盘根错节的潜规则体系。农民向漕运衙门交漕粮,征收粮赋的差役、小吏直到官员会层层盘剥,以捐耗为名从中揩油。

    漕运过程中,逢关过闸,那些闸口关隘的官员、小吏、差役、杂役还要层层盘剥,不满足他们就予以刁难,拖着你不许过关,误了期限损失都是你的。在各处码头上歇停时,地头蛇也会勾结官员生事滋扰,敲诈勒索。

    即便到了水上,碰到官船等有优先通行权的船只漕船也要让道,倘若人家故意找你麻烦,到了河窄处往那一卡,你就得在后边心急火燎地等着。这些关节,都不是这些江湖汉子凭武力能解决的。

    可要是任由人家这么盘剥,他们的损失太大了,这种情况下,漕帮就只能交结士绅,通过他们和官府打交道。士绅在官面上有人脉有势力有话语权,他们出面,官员就不能像直接盘剥百姓那样肆无忌惮。

    久而久之,这些人在漕帮中的地位越来越高,作用越来越大,有些甚至加强入漕帮,成为这些江湖人的首领之一。目前最大的几家漕帮,全都有士绅参与其中,甚至是由士绅在背后掌舵。

    徐林对乔木拱拱手,似笑非笑地道:“乔帮主,你们之间这件事棘手的很呐。经我多方说和,徐少帮主算是答应化戈为玉帛了,不过,你们顺字门得取消字号并入蛟龙会,大家从此成了自己人,些许冲突自然就不算什么了!”

    乔木一听神情就凝滞了,这本来就是蛟龙会提出的和解条件,徐孝廉这哪是从中斡旋,分明就是站在蛟龙会一边了。

    乔木身后的二十多个弟子一听就炸了:“想吞并我们顺字门,门儿都没有,我们不答应!”

    “对!宁死不答应!”

    远处一片空场上,一个头上包了青布帕,身穿青衣布裙,弯腰叉草的小村姑忽然抬起头来,用手背拭着额头的汗水,扭头向这一边一漂。她的身姿这一挺拔,美好的酥胸顿时呈现出一道动人的圆弧,而那窄细的腰身则凹出一道魅惑的曲线。

    “好像要动手了呢?”

    俊俏的小村姑向远处张望了一下,笑吟吟地道。

    旁边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拄着手中的竹耙站定,把压到眉际的竹笠微微抬高了些,一双锐利的眼睛向那边冷冷一瞥,蹙眉道:“差不多有两百号人呢,小妹,你行不行?”

    小村姑不置可否地笑,颊上两只浅浅的小酒窝:“我要是不行,你们再出手呗!”

    说着,她就迈着极轻盈、极曼妙的步态,向那剑拔弩张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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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九百四十二章 以一当百

    乔帮主的神色由呆滞渐渐变成惊愕,然后变成无法抑制的悲愤,他的脸庞迅速涨红起来,就像一只愤怒的雄鸡般怒视着徐林,道:“这,就是你天鹰帮主持的公道?”

    徐林被乔木悲愤鄙夷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有些恼羞成怒地道:“乔帮主,你想让我们天鹰帮给你一个什么公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的人打伤了蛟龙会的人,按照道上规矩,蛟龙会以牙还牙,有什么错?”

    乔木道:“这场冲突,谁是谁非且不去论它,如今吃亏的可是我们!我顺字门被他们打伤几十人,其中还有两个兄弟已经被打残了,而他们只有四个人受了轻伤。杀人不过头点地,要把人往死里逼么?”

    徐林把眼皮一抹,阴恻恻地道:“乔帮主,你是五十好几的人了,白活这么大岁数?你在道上混了半辈子连这么点道理都不懂?江湖中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讲,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

    你不服气?你顺字门一共两百多人,蛟龙会却有几千个兄弟,就算他们用人压,也能把你们活活压死!你拿什么跟人家争?听我良言相劝,加入蛟龙会,以后凡事都有人照应着,又有什么不好?”

    乔木惨笑道:“好好好!好一个徐孝廉,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你们天鹰帮的意思乔某人也看明白了。江湖,如今的江湖,哪还有什么道义可言,乔某人瞎了眼睛,活该落得这般下场!”

    一句话说的徐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因为乔木对天鹰帮有恩。当年“天鹰帮”老帮主逞能硬闯三门峡,结果船毁落水,是乔木奋不顾身跳水相救,凭着一身好水性把他救出来的,要不然哪有今日的天鹰帮。

    如今天鹰帮老帮主已经过世,坐在帮主宝座上的是他儿子魏永唐,乔木请天鹰帮从中说和,天鹰帮主不好拒绝,便派来了副帮主徐林,谁知徐林不但没有帮助乔木,反而落井下石,变成了蛟龙会的说客。

    徐林拂袖道:“既然你乔帮主不识抬举,那是我天鹰帮多事了。这件事我天鹰帮从此撒手不管,你乔帮主有本事就独力承担,你若能打败蛟龙会,再来跟我天鹰帮谈公道也不迟!”

    乔木悲笑一声,连一眼都不愿意再看他,似乎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说起这顺字门,当年可是风光过的。隋朝时候,“顺字门”有近两千条船,几万名弟兄,后来天下大乱,扬州首富张季龄家的三公子张仲坚欲谋天下,四处招兵买马,乔老帮主当时就是虬髯客的重要班底。

    后来虬髯客见先机已失,大事难成,果断放弃争霸出走海外,乔老帮主因为手底下有一大票兄弟靠他吃饭,大多拖家带口的,所以没有跟虬髯客走。。

    大唐初建,乔老帮主担心朝廷因为他与虬髯客的关系,不容许这么庞大的随时可以**成一支水军的民间力量存在,所以拆分了“顺字门”,把他的船队和数万漕夫分给了手下八大金刚,叫他们自立门户。

    顺字门只保留了很少的人,几十条船,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门派。

    大唐初期,正是各种新兴势力填补占据前朝灭亡空出来的各种势力空白的关键时期,这个时候强者愈强、弱者愈弱,“顺字门”不进反退,错过了最好的发展时期,等到顺字门传到他孙子乔木手里时,就变成了一条只有五艘破船的小鱼。

    如今漕运河道上的几大帮派,几乎都是当年从顺字门拆分出去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拆分顺字门时,乔木的父亲还只是个一个吃奶娃娃,如今连乔木都垂垂老矣,时过境迁,早年那点香火之情早就淡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如今最大的几个帮派都是当年顺字门的人,顺字门已然破落到这种地步,大家也没必要刻意与它为难。但是顺风门有样东西很叫人眼红,那就是他们的人。

    当年乔家拆分顺字门,留下来的都是漕运河道上的一帮老泥鳅,是最熟悉从扬州到长安一路水情地理的人。

    跑船的大多是子继父业,**舟弄船水情地理的见识全靠父兄长辈口传身授。不熟悉河道水情的人,不知道要付出多少次船毁人亡的代价才能弄清其中关键。

    “顺字门”虽然没落了,但是像三门峡这样的险要地形,顺字门是所有漕帮中唯一一个敢全部通过船运通过的帮派,其它帮派就没有这个本事,以“蛟龙会”来说,帮里两百多条船,敢直接通过三门峡水域的不超过二十条船。

    原因就是他们缺少熟悉该段水域的水手和经验丰富的船老大,为了避免船毁人亡,他们的船只能在三门峡前方码头停下来改用陆运。

    一条船所运的粮食得用多少辆车、多少匹骡马来运?且不提人吃马喂的损耗,光这时间也耽搁太久,如果蛟龙会能吞并“顺字门”,那么他们就可以马上增加两百多号有资格驾船闯三门峡的水手。

    因之,一般的小帮派虽受打压,那只是为了争夺资源,就算他们主动愿意加入,那些大漕帮愿不愿意收还在两可之间呢,唯独顺字门是个例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各大漕帮虽然都想打顺字门的主意,鉴于欺师灭祖的骂名,又不好巧取豪夺,再加上乔木虽然过得不如意,却因为祖上的辉煌,死活不愿意并入其他帮派,大家也无可奈何,直到“蛟龙会”打起他们的主意。

    当年顺字门一统江湖的时候,还没有蛟龙会的存在,他们跟顺字门没有任何瓜葛。曾经不可一世的顺字门日趋没落,蛟龙会却撞了**运一般不断壮大。他们想更上层楼,别的都好办,唯独好水手难找,就盯上了顺字门。

    如今正是漕船陆续返回长安的时候,漕夫们这一歇就是三个月,等来年开春时再下扬州,在水上折腾了九个月,清闲下来的漕夫们喜欢聚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前几天,顺字门的几个兄弟在小酒馆里因为与“蛟龙会”的几个漕夫起了口角继而便动了手。

    其实这些跑船的汉子打架滋事很寻常,可这一次他们却惹了大麻烦,“蛟龙会”的少帮主不依不饶,堵住这几个人把他们打得遍体鳞伤丢到了乔家门口。顺字门一些年轻气盛的子弟受不得激,双方便全面开战了。

    “蛟龙会”人多势众,帮中**成群结队,见着“顺字门”的人就打,才几天功夫,“顺字门”就伤了好几十人,其中五六个重伤,有两个很可能变成残疾,从此再也驶不得船。

    乔木明知对方是想迫他就范,才想借助外力迫使蛟龙会收手。谁知日月盟、五行会、三河会、圈子门、太平帮这些源自于顺字门的大帮派都不想插手。无奈之下他才找上天鹰帮,结果天鹰帮又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乔木悲愤不已,文斌却道:“徐孝廉,你出于好意为他说和。家父看在您徐孝廉的面子上也同意放手了,结果怎么样?好心被人做了驴肝肺呀,人家根本就不领你的情,倒弄得你徐孝廉里外不是人了。我看这事儿你徐孝廉就不要管了,我们蛟龙会和顺字门之间的事儿,我们自己解决!”

    文斌说着把手一挥,两百多号兄弟立即向前一拥,乔木身后二十多人不甘示弱,虽面对十倍之敌,也呼啦一下冲上来把乔木紧紧护在中间。

    乔木大声喝道:“走开!顺字门是乔家列祖列宗留给我们乔家人的家业。这事儿,我们乔家人自己抗,和你们不相干!”

    卓一清大声道:“顺字门是帮主的家业,也是我们所有兄弟的家业。我爷爷是顺字门的人,我爹是顺字门的人,我是顺字门的人,等我有了儿子,他也是顺字门的人!现在人家欺上门来了,咱们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保住咱们的家业!”

    文少帮主嘴角一撇,冷哼道:“怎么那么多的废话,叫人看着腻歪!给我动手,往死里打!”

    乔木厉声道:“且慢!”

    文斌睨着他道:“怎么,你怕了?”

    乔木道:“怕?我乔家三兄弟这条命今天就全搁在这儿了,乔某也不皱一下眉头!我只想问个清楚,咱们怎么打?几局决胜负?”

    文少帮主瞪大一双细细的眼睛,上上下下看看乔木,忽然捧腹大笑起来,指着乔木笑得前仰后合地道:“哈哈哈,我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蠢的人,我说你不是有病吧?谁要跟你单挑了?”

    乔木目芒一缩,沉声道:“什么意思?”

    文少帮主把脸一沉,阴恻恻地道:“如果我们赢了,我们会继续打,打到你们从灞上永远消失!如果我们输了,我们还有几千号兄弟呢,那么多人是拿来当摆设的么,我们还是要继续打,打到你们永远消失,你明白了?”

    文斌翘起兰花指向前一点,下令道:“打!”

    两百多号蛟龙会帮众一拥而上,顷刻之就把顺字门的人包围起来。

    卓一清刚刚挥出一拳,就有七八只拳头,五六只脚丫子雨点般向他打来,他的拳头刚刚打在一个满脸横肉的蛟龙帮打手脸上,把那红通通的酒糟鼻子打得鲜血狂喷,就被一阵狂风暴雨般的袭击淹没了。

    卓一清咬牙切齿地想要冲向文斌,但他被迅速**了,接着就是一边倒的群殴,一刹那的功夫,他也不知道挨了多少脚。小腹上的一脚,踢得他佝偻成了虾米,接着肋骨岔子被狠狠一跺,疼得他喘不上气儿来,一只靴底又狠狠踹到他的脸上,踢得他眼冒金星。

    二十多号人面对功夫相差无几人数却多了十倍的敌人,根本不存在抵抗的可能,只是一刹那,他们就被打翻在地,拳脚相加。乔木目眦欲裂,死死盯着文斌那副可恶的面孔,挥舞着一双铁拳向他冲去。

    文斌急退,两侧有无数的打手蜂拥而上,潮水般涌向乔木。乔木曾经很能打,一个人单独应付十个八个壮汉都不成问题,但那是他三旬左右,体力精神都是人生最巅峰时候的事。

    现在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岁月和艰辛不止染白了他的两鬓,压弯了他的脊梁,也消磨了他的力量。他就像一头年老的雄狮,虽然当他睁开双眼,依旧充满令人胆战的威严,但他的鬃毛已经稀疏,利爪已经迟钝,他立刻被扑天盖地的铁拳淹没了。

    一只脚狠狠踢在他的腿上,踢他的人很阴损,靴尖是铁的,乔木的双腿依旧站的很稳,虽然他在不断向前移动着,试图追上文斌,用他的獠牙咬断猎物的喉咙,但他每一步迈出去,只要一落地,马上就像生了根。

    在三门峡汹涌澎湃的激流巨浪中,能够稳稳站在船头的他,对方这一脚就算穿了铁靴也踢不断他的腿、更无法令他移动分毫,他的骨头比铁还硬,但他腿上似铁一般的肌肉还是瞬间乌青一片。

    他无暇理会,铁钵似的一双大拳头,奋力向他能够看得到的一切敌人努力还击着,一只只铁拳相撞,声如连珠花炮爆炸,“噼噼啪啪”声中,不知多少人的拳头就在相撞的一刹那皮开肉绽。。

    但,就算他是一头真正的雄狮,他也冲不开这么多鬣狗疯狂的进攻,敌人前仆后继,比黄河巨浪还要猛烈。

    惊涛骇浪中,他可以驾着船、掌着舵、划着桨、撑着篙,利用他对水情的了解和掌握,绕过巨浪,避过潜流,让他的船从那一线稍纵即逝的顺流中飞驰过去,但是在这里不行,他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乔木的一只眼睛乌紫,肿胀的只剩下一条缝隙,他的脸上满是伤痕和血迹,原本任凭风浪自四面八方袭来也稳如泰山的身子开始晃动起来,他咬牙切齿的,以为自己每一拳挥出都使出了全力,都如同奔雷般迅猛,可是在旁观者眼中,他出拳已经越来越慢,越来越无力。

    忽然,有一个蛟龙会的帮众猛地冲到了他的身边,身子腾空一跃,臂肘一拐,狠狠地撞在他的耳门上,乔木顿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剧烈地晃动起来,就像他少年时第一起跟着父亲的船经过三门峡那无比险恶的水域,面无人色地站在甲板上时的感觉。

    “噗嗵!”

    乔木倒下了,没有任何自我保护的动作,整个人向前一栽,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可是那些蛟龙会的打手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们马上一拥而上,无数只脚向昏迷中的乔木踢下来。

    他们今天出来之前已经得到帮主的授意:“乔家三兄弟,都要死!”此时又怎么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灞上,与长安近在咫尺,但是就在这座辉煌巨大的文明之都旁边,却是一片阳光永远也照耀不到的阴暗之地。无法无天,就是灞上镇的法律;弱肉强食,就是灞上镇的规则,在这座驻扎着数万人,足足抵得上一座小城的镇子里,朝廷只派了税官和税丁,没有一个治安官。

    因为官府相信,让这里的人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就是最好的规则,这样的灞上镇,才能经由强力的约束,形成一个有效率的团体,才能维护外面的利益,长安近百万人口的吃饭问题才能够解决。

    为了这一目的,这里的一切由这里的人自己解决。

    这里不是遗弃之地,这里是官府划出来的一座斗兽场。

    乔林被击倒了,吐着血,在一条条不断踢出来、收回去、再踢出来的腿脚中间,努力向他大哥晕倒的方向爬着,他的脸上有血、有泪,血和泪沾了土,混成一道道泥痕。

    忽然,他看见乌沉沉的一道黑影一闪,在灞上出生、长大、在这个特殊环境中长大的他马上就明白,那是一只穿了铁靴的脚。

    乌沉沉的靴尖,正对着晕倒在地的乔木的太阳穴狠狠击去,就像幽冥中探出的一条勾魂索,毫不犹豫地向一条脆弱的灵魂套去。

    “大哥!”

    乔林绝望地嘶声大吼,眼看着那乌沉沉的靴尖就要抵及大哥的太阳穴,可他一点力气都使不上。然而……就差那么分毫,那只致命的靴尖却再也不可能触及他大哥的头颅了。

    他看到一只很秀气的靴子,靴边还有精致的花纹,那只靴子的靴尖正抵在那个下黑手的蛟龙帮打手的脚脖子上,他听到“咔嚓”一声,极清脆的骨裂声,然后那只穿着铁靴子的脚,很奇怪地反向折去…………腿断了!

    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声响起,正雨点般落到乔林头上、身上的一只只脚也被这声惨叫震得顿了一顿。

    乔林趁机得以抬起头,额头的血汩汩地流下来,模糊了他的一只眼睛,视线内顿时一片血红。他看到一个头戴青布帕、身着青衣布裙的清秀小村姑,正站在他大哥晕厥的身体前,花瓣似的唇角微微地翘着,很美。

    乔林又低头看他大哥,他看到那个小村姑的脚好象动了动,他没有看清,只是眼前幻影似的光线一闪,似乎那个小村姑动了动脚,然后围在他大哥身边的几个蛟龙帮打手便一起发出与先前断了腿的那个打手一样凄厉的惨叫,纷纷仰面栽倒。

    他们重重地摔在地上,就像打翻在地上的一盆泥鳅,拼命地嘶听着、翻滚着、扭动着,在地上徒劳地腾跃着身子,以减轻那剧烈的痛苦。

    古竹婷出手了。

    在两百多个蛟龙帮凶狠打手汇聚成的惊涛骇浪中,驾了一辈子船的乔老大没闯过去,船毁人亡。但是古竹婷闯得过去,她就像是一条鱼,一条青色的小鱼,碎花裙上白色的小花就是这条小鱼身上银色的鳞片。

    风浪再凶猛也淹不死鱼,她在惊涛骇浪中**,举手投足,就是一地“浪花”,每一个挨着她的人,不管她是轻轻一捏、软软一叩、或者靴尖轻吻,都会惨叫着倒下去,片刻功夫,她的周围就倒了一片,方圆数丈之内,都是惨叫着满地打滚的人。

    她没有任何刚猛凶厉的动作,十三岁就潜进一州都督戒备森严高手拱卫的府邸,悄无声息摘走位大都督项上人头的她,比任何人都更懂得杀人,也更了解人体的弱点所在,所以她的出手简直就是一场优美的舞蹈。

    她的手一挥,葱白似的玉指在某人关节处一叩,那人就半身麻痺,重重地摔在地上,半边身子好半晌都没有一点知觉。她的食指一弹,似乎是要伸手拈花,被她触及的那人便捂着咽喉仰面倒下,呵呵地出着气儿,却半天吸不进一口气。

    她的足上那双秀气的靴子也装了铁尖,比刚才想向乔帮主下黑手的那个蛟龙会打手的铁靴更精致、更结实、更牢固,当她轻盈地踢出一脚时,那足尖肯定落在某个人的小腿正面,那里最脆弱、受到打击时最痛苦,却又最缺少防护力。

    乔林抬起手来,猛地在脸上抹了一把,抹去血迹,试图看的清楚一点。他从不认为有人可以以一敌百,但他现在不能不信了,那个小村姑就这样手舞之,足蹈之,好象在踏歌而舞,但是被她触碰到的人无一不是在一声惨叫中扑倒。

    被古竹婷攻击到的人都躺下了,不信邪地冲上来,想要跟这腰若细柳的小女子较量一番的人也倒下了,于是,剩下的人就像见了鬼似的开始后退着,每次不等古竹婷走到他们身边,只把一双盈盈妙目向他们瞟上一眼,他们就像看到一群马蜂迎面扑来似的,“轰”地一声向后逃散。

    古竹婷信手挥洒,势如破竹,但是从她的神情上看不出一丝骄矜,对付这些所谓的江湖人,**在江湖人食物链最顶端的她比一条大白鲨更凶猛,比下山的猛虎更霸道,她可以轻易揪住这些只能在灞上镇称王称霸的所谓高手们的七寸,想怎么对付他们就怎么对付他们。

    “这小村姑是谁?”

    乔林看着那女子继续“舞蹈着”,怔怔地想。

    那些被打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的顺风门**一个个也张大了嘴巴,或趴或跪或站,每一个人的视线都系在那个“舞蹈”着的美丽女子身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美丽的女人,是谁?”

    古竹婷终于收了手,因为她发现离她最近的人都已逃出好远,她如果再想打下去,只能拔足去追,于是她停下来,走到乔木身边,蹲**子将他扶起,脸上的表情忽然变的悲悲切切,俏眼中还漾起闪闪的泪光。

    下手阴毒,打得几十号壮汉满地乱滚惨叫连天的罪魁祸首突然间就变成了一个俏眼含泪,孤苦无依的小村姑,小村姑抱着昏迷不醒的乔帮主,凄然喊道:“舅舅,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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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九百四十三章 千变

    古竹婷的武功并不比她的三个哥哥高明,实际上还差了一大截,如果她和她的兄长正面交手,输的一定是她,这是女人先天体质上的差异造成的,即便她天资聪颖,很有学武的天份也不行。

    但是如果暗中下手,她的三个哥哥都不是她的对手。潜行匿踪、行刺暗杀,这才是她的强项。此外,古竹婷的柔骨功独步武林,在古家也是最出类拔萃的,她可以把自己的身体变幻成各种别人无法想象的形状,通过一些在别人眼中看来根本不可能钻过去的细小通道,于别人熟睡中取其性命。

    她的易容术也是出神入化,她可以很轻易地就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哪怕是变成一个男人,也少有人能分辨得出。要变成另外一个人依靠的当然不只是高明的易容术,披上虎皮是变不成老虎的,还需要惟妙惟肖的动作、神情、声音、语气。

    所以,古竹婷很容易就可以从里到外彻底变成另一个女人,她可以变成满头华发满脸皱纹的八十老妪,也能变成一个豆蔻十三天真烂漫的清纯少女。高贵的、优雅的、冷艳的、妩媚的、**的、稚嫩的……

    此时,她的腮上就挂着两行晶莹的泪水,声音怯怯,手足无措的样子像足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村姑,抱着乔木的头,带着哭音儿呼唤着:“舅舅,你怎么了?”

    乔林、乔森和卓一清看得目瞪口呆,乔林那只肿胀的只留下一条缝隙的眼睛努力睁大再睁大,张口结舌地看着这个珠泪盈盈的可怜小村姑,与其说他是在惊诧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一个外甥女儿,还不如说他是因为古竹婷前后表现的巨大差异。

    “她是乔木的外甥女儿?乔家居然有一个这么能打的人!”文少帮主骇然不已,在他眼里,顺字门本来就像一块一口就可以吞下去的肥肉,但是当他张开血盆大口探出锋利的獠牙一口吞下去的时候,牙齿却重重地磕在坚硬的骨头上,硌得他牙都掉了。

    “情况有变,得赶紧告诉爹爹!”胆小的文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飞快地逃走了。

    天鹰帮的徐副帮主也很诧异,一个武功卓绝的江湖高手在其他地方不算什么,但是在灞上,在这片特殊环境下官方特许形成的以暴力为生存条件的土地上,那就是不容任何人忽视的一股强大力量。

    这样的力量当然不是灞上最终的决定力量,灞上虽是江湖人的天下,可是主宰着这些江湖人的依旧是官宦士绅,很多大帮的头面人物在长安城里都是有头有脸的士绅,这些倚仗一身蛮力的泥腿子,始终在他们的掌控之下。

    但是,他们轻易也不会引入官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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