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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醉枕江山

正文 醉枕江山第17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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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

    随着古竹婷一声“亮出旌节”,站在她身后的两位遥牢朗客蝗灰黄鸲髌鹄矗渲幸蝗搜杆俣犊桓鲎仙妇畹某ぬ醢脸鲆桓现瘢滦嗌概n病a硪桓龃蚩桓鐾某ぐ犊徽喷成灬Γ匣婧旎13鹆?br />

    古竹婷清亮如水的双眸向帐中众将微微一扫,朗声说道:“御赐旌节在此,谁敢抗命,杀无赦!”

    这旌节,旌以专赏,节以专杀,同汉代的“尚方宝剑”,三国两晋南北朝的“御赐斧钺”以及明清时候的“王命旗牌”是一样的,有先斩后奏之权。www.luanhen.com轻易不会颁给钦差,在大唐施行节度使制度之前,一共也没颁发过几次。

    此番若非女皇最宠的小心肝儿莲花六郎张昌宗前来,这生杀予夺的旌节是断然不会赐下来的。古竹婷要来的此处军营情形最为险恶,杨帆怎能不担心,是以这有生杀大权的旌节便把杨帆讨了来,交给了古竹婷。

    帅帐中众将官一看古竹婷亮出旌节,不由面面相觑,他们还是头一回看见旌节,不过旌节的作用他们是清楚的。这可怎么办?是两眼一闭,愣装不知道旌节为何物,驱策兵士把这钦差斫为肉泥呢还是弃械听命?

    他们跟着林都尉各种坏事都没少做,如今林都尉死了,谢太守也要被抓,一旦罪名落实,他们也难逃法网,心中着实不甘。可……他们只是从犯,虽然有罪,罪不致死,纵然该死,也是一人之罪。如今旌节已现,如皇帝亲临,再要反抗,可就是全家满门俱难逃罪了。

    正挣扎犹豫间,一个遥牢朗颗阕乓桓鋈颗摇11o缀氲睦辖贝掖业卮辰д剩抛杂惺鼐释庖灿星孜溃饬饺司鼓艹で比耄磕恰?br />

    一个念头刚刚涌上众将心头,那位大步闯进帐来的披甲老将已然双手一抱拳,向古竹婷施了一个军礼,声若洪钟地道:“绥州府军折冲都尉史烈奉圣谕,率所部入延州,听凭钦差调遣!”

    陈冲云一听,情知大势已去,不由长叹一声,将手中刀往地上一抛,单膝跪地,垂首说道:“丰林府军果毅都尉陈冲云,听凭钦差发落!”

    身后“哗愣愣”一阵响,众将抛了兵刃,齐刷刷跪了一地。古竹婷站起身来,蛾眉一挑,向史老将军抱拳回了一礼,朗声道:“有劳史将军,请分兵一部接管此处军营,再劳将军随我前往金明府军接应!”

    ※※※※※※※※※※※※※※※※※※※※※※※※※※

    开宴之前,耆老们都集中到了刺史府,聆听天使向他们传达皇帝的圣训与关怀。

    杨帆离开时,安排了古老大和古老二守在张昌宗身边,这可是女皇的心肝小宝贝儿,如果让他出了意外,只怕再多的功劳也抵不了这个过失了,杨帆得把他保护好了。

    可张昌宗却不觉得自己正身处狼群,他当面答应等杨帆回来再行发难,心底里却打算不等杨帆回来便即动手,有杨帆在他总觉得不够爽利,直接由他号令,把一州官员全体拿下那该有多痛快。

    当他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一角,看到已经肃立在台上的刺史、别驾、长史、司马等本州主要官员,又看到台下一位位耆老正缓缓向台前集中,禁不住幻想起来,如果把这些人突然拿下,在耆老们目瞪口呆之下历数这些贪官的罪恶……

    想到那样的场面,张昌宗便有些飘飘然了,他低声唤过古老大,悄声道:“准备动手!”

    古老大失声道:“张奉宸,杨将军还没到呢。”

    张昌宗跃跃欲试地道:“何必等他,这些都是文官,还能有人反了天去不成?”

    古老大皱了皱眉,对他耳语道:“张奉宸,你看那边!”

    张昌宗顺着古老大所示方向一看,就见几个佩着腰刀的差官领着一群手拿锁链哨棒的捕快正巡戈在周围。古老大低声道:“这些贪官都是死罪,得小心他们狗急跳墙啊。万一他们裹挟家人、卷带财产逃去外族……,张奉宸,这儿距突厥可不远。”

    古老二也到了身边,低声道:“这儿的差官巡捕也不知得过他们多少好处,其中难免有些死党愿意与他们共进退,张奉宸,咱们不可操之过急,等杨将军控制了周边三府,带了兵马回来再发难不迟。”

    张昌宗看看台下攒动的人头,有些压制不住想要表现一番的欲望。古老大道:“杨将军说,要抓捕这些贪官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把他们一网打尽而不逃走一个,难的是一下子抓光了延州府上下官员,如何保证延州府的安定如常。张奉宸不妨先稳住他们,等杨将军带兵来,到那时张奉宸一时号令,谈笑间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张昌宗略一犹豫,慢慢点了点头,古老大和古老二暗暗松了口气,悄然退到一边。张昌宗咳嗽一声,向肃立于台上的谢太守示意了一下,谢太守忙走到他身边,张昌宗道:“人已到齐,咱们这就开始吧!”

    谢宇斌点点头,走到高台正中,双手向下虚虚地一按,扬声道:“肃静!肃静!诸位长者,我圣天子为教化天下,倡导尊老之德,弘扬仁爱之风,特意派出使者,巡行天下,向各方耆老转达天子仁爱关怀之心。。

    今有天使钦差张奉宸奉圣谕,不辞辛苦,长途跋涉,至我延州。向四方耆老转达我圣天子的关怀,并设酒宴款待诸位长者。下面有请张奉宸宣示圣谕,我延州官民上下人等,一体恭聆圣训!”

    谢太守说罢,向后退开两步,向张昌宗一揖,张昌宗捏了捏袖中所藏的圣旨,举步走到台前。此行皇帝授予了他便宜之权,只要他们能确认事实即可抓人。这么大的案子,一旦事发是无从掩饰的,证据自可慢慢搜罗,不必像鄜州那边必须循正常程序。

    “延州各位父老,昌宗这厢有礼了。”

    张昌宗清了清嗓子,换上一脸微笑,向台下的耆老们行了个罗圈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台下耆老纷纷拱手还礼。

    张昌宗慢慢挺起腰来,朗声道:“六十曰耆,七十曰老,六十耳顺,七十则从心所欲,不逾矩也。是故,我朝以乡间年高有德、众所推服之老人为耆老,主持地方,劝民为善、平息争讼、料理民务。如今天下太平,众耆老功不可没……”

    ※※※※※※※※※※※※※※※※※※※※※※※※※

    张昌宗滔滔不绝地展示着他的好口才时,杨帆已然离开了肤施府军。他没有从肤施府军调兵,只是收了他们的兵符令箭,留下几个人看管叶羽等将领,自己仅带两名士兵驰出辕门,直奔通向延州府南门的官道。

    此时,古竹婷正和绥州来的史烈将军率领六百名卫士由东向西,穿过延州北边的官道,赶往金明府军驻地。

    从他们已经掌握的资料来看,金明府军与谢太守等人的关系并不密切,可他们并不敢完全相信打探来的消息,以防出现意外。

    在此边陲地带,那是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的,这些地方的边军边将虽然不像突厥和契丹的酋长贵族们一样今天降唐明天复叛,叛来叛去如家常便饭一样反复无常,可是叛逃之事也并非没有。

    盖因这些地方接近边陲,从古到今一直就是中原帝国和边陲游牧民族争来夺去的地方,猃狁、鬼方、戎、狄、楼烦、月氏、羌、氐、鲜卑、稽胡、匈奴、回鹘、突厥、党项以及来自西域的龟兹、粟特……

    数十个民族上千年的时间把这里当成了拉锯战的前沿阵地,异族强大时,还对这里进行过至少几十年、上百年的统治,使得这一地区的百姓对朝廷的向心力非常有限。这里虽然没有南疆那样的土司豪强与皇权抗衡,朝廷的控制力一样有限,不得不格外谨慎。

    古竹婷在丰林府军东拉西扯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等史烈率军赶到,他们的兵马一到,古竹婷立即发难,控制了最危险的丰林卫,然后与史烈将军再赴金明府军,金明府军那边已经由古竹婷的三哥带敕命龟符去了,古竹婷再带兵去,必可顺利控制。

    杨帆一路疾驰,赶到官道上勒马停下,只见大路上只有三两行人缓缓来去,杨帆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拨马闪到林荫下面,下了马歇着马力,自己坐在路边一块大石上静静地等待。

    他在等援军,从鄜州伏陆府调来的援军。这支人马如果来得太早会打草惊蛇,如果来的太晚却又起不到作用,所以杨帆从一开始就给他们规定了严格的时间,必须于某时某刻赶到。

    时间,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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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九百一十九章 龙卷风

    延州府班头儿杨城武穿着一袭打了补丁的直裾,戴一顶破旧幞头,挎一把鞘都磨得露出皮革本色的横刀,挺胸腆肚地站在南城门下,旁边站着几个执哨棒的快手。

    杨班头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这么破烂的衣裳了,为了寻摸这套行头他还特意跑了趟已退体多年的尚老捕快家。

    这几天延州府被闹的鸡飞狗跳,如今城门口萧条的很,杨班头打个哈欠,正想嘱咐人看着点儿,他上城头打个盹儿,远处忽然尘土飞扬。

    杨班头还以为是哪个府县送粮来了,心中不觉有气:“这他娘的哪个府的,州衙不是早就行了公文么,怎么还往这送东西?”

    杨班头正想使人上前拦阻,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儿了,远处来的怎么像是一支军队?

    杨班头手搭凉篷细细观瞧,果然是一路兵马,旗幡招展,行军甚速。杨班头正惊疑间,那队人马已经赶到面前,头前三四匹马,马上俱都坐着一员将官。杨班头惊诧地上前问道:“各位可是肤施卫的府军,何故进城?”

    一人驱马上前,身穿一袭织有暗花的靛青色圆领遥溃反髟砺拚凵辖恚6惶跞潭契搋笱媳咝易潘愦13丁9率11鹗取磅搋笃呤隆保置魇且桓蔽迤芬陨衔涔俅虬纭?br />

    这人年纪甚轻,双目如星,飘逸俊朗,向杨班头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道:“杨班头不认得我了么?”

    杨班头定睛一看,不由失声道:“啊!你……你是……杨典事?”

    杨帆哈哈一笑,用马鞭向前一指,道:“正是杨某,速速让开城门。”

    杨班头吃吃地道:“杨典事这是……,这是哪儿来的兵马?”

    杨帆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杨班头,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便罢,有些事不是你该打听的。”

    杨班头面红耳赤,讪讪地向几个快手摆摆手,几个快手连忙把挡在城门前面的障碍物搬开,杨帆打马一鞭,与那几位骑马的将官一拥而入,后边大队人马脚步整齐,鱼贯而入。

    杨班头看着这支兵马进城,纳罕地拍拍后脑勺,自言自语道:“看他打扮起码是五品官呐。我还以为他只是钦差跟前一个小跟班儿,没想到京里典事的品阶这么高,宰相门前七品官,当真一点不假,咱也是跑腿办事儿的,跟人家没法比呀……”

    张昌宗夸夸其谈,妙语生花,可这话总有说尽的时候,他随口胡诌地编了半天,眼见杨帆还没赶到,只得结束谈话,吩咐宴会开始。

    在刺史府二进院落的花厅里也摆下了一桌丰盛的酒席,谢太守、叶长史等人陪着钦差饮酒,叶落雨本来一直有些担心,直到此刻酒席已开,毫无任何异样,他的一颗心才放回肚里。

    众人吃了几道菜,喝了几杯酒,谢太守及一众官员便陪着张昌宗出去,逐席向那些老人敬酒,每至一处,老人们纷纷起身,彼此寒喧,热闹非凡。

    张昌宗慢腾腾地敬完正院,都转到东跨院外的“棚户区”了,杯中酒还有一大半呢,每次他只是沾沾唇意思一下罢了。

    就在这时,远处一标人马远远行来,刀枪闪亮,枪戟如林,众人纷纷望去,一脸愕然。

    各席上的耆老纷纷起身,讶然看着眼前一幕,就见那队官兵远远跑来,未到面前便左右一分,向整个“棚户区”包抄过来。古老大和古老二见状,马上向前一站,挤开站在张昌宗左右陪同敬酒的谢刺史和卢别驾。

    张昌宗兴奋地道:“他们来了?”不等旁人回答,他就看到了杨帆,杨帆与几名府军将领快马驰近,正纷纷下马向前走来,后面跟着两队杀气腾腾的官兵。

    张昌宗大喜,快步迎上前去,杨帆立即向他叉手施礼,高声道:“末将杨帆,遵钦差所命,引鄜州扶陆府将士共计一千二百员赶到,谨从张奉宸吩咐!”

    杨帆才不想出这风头儿,且不说这延州府官员中有些是有世家背景的,他目前还不宜过于得罪自己的“幕后老板”,便是与朝中其他官员有联系的,也不好把这仇恨拉到自己身上。

    本秀于林,风必摧之。在数千年来形成的重集体、轻个人的政治环境下,再了不起的人物,哪怕一时权倾朝野,早晚也会被群僚蚂蚁食象般啃成白骨,以为抱紧皇帝大腿就可以无敌的蠢货早晚完蛋。

    张昌宗那玉树临风的小体格儿,在杨帆心中是防御值百分之一千的血牛肉盾,从一开始就定位为肉盾的活宝贝,这时不拿出来用还待何时?

    张昌宗可没这种觉悟,一见杨帆对他礼敬有加,将抓捕延州上下官吏这等大出风头的事交到他的手上,心中大悦,马上吩咐道:“杨帆听令,马上把延州府正印官、佐贰官、首领官、杂职官,上上下下所有的官,都给我抓起来!”

    张昌宗说完才发觉自己手中还端着酒杯,这时该掷杯为号才有戏剧性啊!张昌宗想也不想,马上把手中杯往地上狠狠一摔,大喝道:“动手!”酒杯落地,摔得粉碎,这一下气势算是足了,却不知这一摔吸引了多少仇恨值过来。

    “末将遵命!”

    杨帆非常配合,大声领命,那扶陆府折冲都尉李衣白狞笑一声,把手中刀一挥,喝道:“动手!”

    手下一群如狼似虎的兵将便一拥而上,将谢太守、卢别驾、叶长史、蔺司马等一众官员摁翻在地,先除官衣官帽,再用绳索捆了,手脚麻利的很。

    四方耆老见此情景,只惊得目瞪口呆,杨帆见状,赶紧凑到张昌宗身边,低声道:“张奉宸,对四方耆老,宜多加安抚。”

    前期安排,杨帆总是独断专行,张昌宗心里有点不痛快。如今见到了该出风头的时候,杨帆却处处唯他马首是瞻,些许不痛快早就烟消云散了。

    张昌宗向杨帆满意地点点头,上前两步,张开双臂,高声道:“四方耆老且勿惊慌,本官奉旨拿办延州一众贪官,与众父老无干。今日有请诸位长者做个见证,再则本官还有托付众耆老处,各位长者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叶落雨被几个彪悍的扶陆府卫士摁倒地上,剥去官衣、除去幞头,使一条绳索攒着四肢仿佛杀猪一般绑了起来,脸颊贴在泥上,死死地瞪着杨帆,瞪了半晌,黯然一叹,慢慢闭上了眼睛。

    整个延州府乱作一团,到处都是官兵抓人,好在有头有脸的官儿们如今大都在刺史府,抓起来很容易。其中不无滥抓的,比如文学博士、医学博士,还有一些无权无势的“送老官”,这时也顾不得分辨,先一股脑儿抓了,登记造册时问明身份再放掉就是。

    至于小吏差官,都是些跑腿儿的小角色,虽说杨帆有除恶务尽之心,却也明白这些人是一地执政之基础,不能一锄头全刨了。何况这些小吏差官都是“上不正,下参差”的货色,如果上官清廉他们就不敢胡作非为,如果上官贪婪他们自然也就没了操守。换一批人上来还是这个德性,上哪儿找那么多清廉自守的君子去,是以俱都放过了。

    延州府风云惨变,当扶陆府官兵沿着刺史府一路抄下去,意外地发现隐于后宅深处丛林之中那如诗如画、富丽堂皇的深宅大院时,也不免惊于这谢太守之富。仅是自谢家后宅,他们就抄出了堆积如山的金珠玉宝、无数财富。

    当然,官兵们顺手牵羊,摸些易藏易匿的小件财物也是难免的。其实,包括如治军较严的绥州史烈部官兵,抄没各贪官府邸时也都有顺手牵羊发笔小财的行为,这种事不可避免,张昌宗懒得管,杨帆则是睁只眼闭只眼了。

    从一开始,杨帆的打算就是只抓首恶,抓大老虎,放小老鼠,那些心中有鬼忐忑不安的小老鼠们抱着将功抵过的想法,在这段时间自然战战兢兢,做事更为卖力。再者,长官被抓,军队进驻,他们之中既便有人想要兴风作浪也只能徒呼奈何。

    再加上杨帆提前找了借口,把直接管辖乡村一级的官吏集团“耆老们”召集到了延州府,向他们说明情况,由他们在朝廷查清案件委派新任地方官员之前安抚好地方。这些人在地方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本身就是当地豪强地主大族族长,在乡村里一向说一不二,自然可以稳定地方的作用,一场滔天的政治风浪,竟然因此不曾在延州府掀起大的动荡。

    这也是武则天事先授意的要求。在皇帝心里,整个天下都是她的,没有人比她更急切更真心实意地反贪腐了。但是官场是讲政治的,官之设立,本来就是为了统治、为了政治而服务,她不能为了打几只硕鼠,把自己家的坛坛罐罐全都打烂。

    张昌宗和杨帆在延州待了多日,直到朝廷又派来一支禁军弹压局面,并且委派了新的刺史、别驾、长史等州治官员,刑部和御史台也派来大批人员善后,二人这才押解那些罪证已然确凿的犯官回京。

    从封疆大吏到府县官员,仅被张昌宗和杨帆直接带回京去问罪的就有六十多人,提前畏罪自杀者十余人,即便如此,这场龙卷风暴也只是一个开始。

    虽然擅于瓜蔓抄的周兴、来俊臣之辈已然化为尘埃,但是此案太过重大,没有官员办案时敢于轻忽怠慢,再加上能查到的线索太多,这场风暴向周边扩散已是不可避免。

    此时,沈沐已经赶到洛阳,因为延州官场政治风暴的影响,一场更加诡谲复杂的大风暴在洛阳上空也隐隐成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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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二十章 釜底抽薪

    延州一案事发,京中风波不断。

    由延州贪腐引发的鄜州、丹州官场的大地震也相继开始了。如此种种,使得京城中动荡不安,地方官总会在京官中有所依附,互通声息。

    于是,京官与地方官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有联系的官员即便自己不曾贪墨,也担心因为交往密切而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来。在这种紧急关头,他们少不得要上下运作、各方请托,力求摘清自己。

    而那些与西北三州贪腐案没有牵连的大臣,却趁机盯上了西北官场动荡空缺出来的那些职位,这可都是肥肉啊,谁不想叼上一口。你手里握着资源,人家才巴结你不是?

    如果在重要职位上安插了自己的心腹,就可以引为奥援壮大实力,哪怕是把一些低微或者不甚重要的职位争到手,也可以赏给亲友或者给予亲信、党羽的亲朋故旧,间接扩大自己的权威。

    趁火打劫的、急于撇清的,把这坛本来就浑不见底的水搅得更加浑浊了,与此同时,洪水退却之后出现的一系列的问题,也令朝廷焦头烂额。

    因为洪水肆虐、一部分河道瘀塞了。

    洪水之后,百废待兴,立即征调夫役疏浚河道不太容易,即便能马上开始疏浚,河道重新行船也得两个月之后,在这段时间里漕运是不通的,如要通过陆路向京都输运粮草,巨大的损耗且忽略不计,其效率也很不乐观。

    此时已经是秋天,到了冬季一部分河道要冻结,朝廷必须得在此之前把今秋粮赋运抵京城,如果延误了,就会造成京都粮储不足,从安全角度而言,这对京城是一个极大的危胁,从经济角度考虑,这会使京都物价居高不下,造成极不稳定的局面。

    武则天虽然对西北三州官员上下勾连、无官不贪的恶劣行径痛心疾首,以她一向眼里不揉砂子的强硬性格对此绝不肯善罢甘休,她也更清楚,眼下对朝廷来说当务之急是解决漕运。

    为了集中精力解决眼下困局,武则天不得不把延州案件尽快了结,使朝廷百官把精力集中到漕运问题上来。武则天处理的很快,仅仅三天便判处二十九名贪官绞刑,流配四十二人,革职、贬官数十人,一场肃贪风暴过后,整个延州官场为之一空。顺藤摸瓜清理蛀虫的事儿可以让三法司慢慢办,大规模的判结是一个讯号:延州贪腐案已经告一段落了。

    武则天召集众宰相和工部、户部官,集中精力商讨如何解决京城目前所遭遇的困难。一连几天,众官员各抒己见,莫衷一是,始终拿不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武则天不耐烦了,她睨了一眼始终蹙着眉头扮深思,却一个像样的条陈都拿不出来的户部尚书安凌雨,冷冷地道:“安尚书苦思多日,可有良策了?难道户部对此竟毫无主张?”

    安尚书听女皇话里带着火气,心头便是一颤。

    延州一案,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主因却是粮食,他身为户部长官,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大案实难辞其咎,要不是漕运方面“幸运”地出了大问题,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他免不了要受牵连。

    如今皇帝震怒,他若一策不献,后果堪忧。安尚书把心一横,便鼓起勇气,把自己在部衙与几位僚属官佐商议时,度支郎中柳南泉所献的办法说了出来:“陛下,臣以为,今冬之危易解,万年之危难去!洛阳洪水,十年一泛,天地之威,无从根治。国之都城,天下中枢,不应立于忧患之地。”

    武则天眉头一皱,问道:“安卿之意是?”

    安尚书一咬牙,道:“臣以为,朝廷当还都于长安!”

    此言一出,殿堂上顿时鸦鹊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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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滨坊位于洛阳西北角,隔着洛河,对面就是宫城的崇庆门,此刻崇庆门前正有无数的工匠抢修着在洪水中垮塌的崇庆门和一段城墙。

    河这边就是沈沐所住的庄院。庄院的墙外还有一道坊墙,两道墙都被洪水冲垮了,还没来得及砌上。因此沈沐在院子里坐着,就能看到微显浑浊滚滚而去的洛河水。

    院落里、厅堂上,一群家仆下人正在满头大汗地忙碌着,府里到处都是厚厚的淤泥,想要把这个庄园清洗如新,三两天的功夫绝对办不到,如今已经七天了,也只清理出一小片区域。

    沈沐此刻正坐在一棵大树下,树下放了一张逍遥椅,旁边有一张石几,这片地方已经清理好了,地面露出来,几株顽强的小草裹着泥巴,正在慢慢地恢复着活力。旁边有一棵大树,在高近枝叉处,还有明显的被水浸过的痕迹。

    蓝金海站在他的身边,一身儒衫,显得温文而雅。蓝金海凝视着对面宫城建筑群里,以湛蓝天空为背景的飞檐斗拱,若有所思地道:“皇帝会如宗主所愿,还都于长安么?”

    沈沐从身旁矮几上端过茶杯,浅浅地啜了一口,淡淡地道:“尽人力,听天命吧,我只有四成把握!”

    蓝金海目中讶色一闪,沈沐睨了他一眼,道:“怎么,你觉得不可能成功?”

    蓝金海连连摇头,道:“不,属下是觉得,要影响一位帝王的决定,而且是迁都这么重大的事情,能有四成把握,简直是不可想像。属下担心,只因洪水断了漕运,影响今冬京都粮储,皇帝就会有意迁都?洛阳虽有泛洪之危,关中还有干旱之险呢,并非十全十美之地啊。”

    沈沐道:“当然不是因为这一件事,不只是因为这一件或几件事的表象所显示的问题,而是其中透露出来的一些道理。”

    沈沐悠然道:“自三皇五帝到如今,如果我们仔细看看各个朝代选为都城的所在,我们就可以发现,其中都是有迹可寻的。盘庚迁殷,是因为殷地富庶,容易筹措粮草。再一个,通过迁都,方便他削弱旧都贵族实力,三则是远离有异心的异族领地,稳定他的统治。

    周平王迁都于洛邑,是因为犬戎之乱使镐阳残破不堪,再者犬戎依旧在侧虎视眈眈,迁都才安全。而魏孝文帝迁都,一是为了远离北方游牧的威胁;二是从平城迁都洛阳,农业兴旺,漕运方便。还可以摆脱北方鲜卑贵族盘根错节的势力网,以便顺利变革

    以古鉴今,帝王选都,所考虑的问题永远逃不出四个方面,一为地理、二为经济、三为军事、四为政治。地理上,关中虽时有干旱,可是水患对都城的危害却更大,如今这场水患如果再大一些,淹了洛阳城,后果如何你想像得到,虽说这里有漕运之利,论起优势只能勉强和长安打平。

    说起经济,从战国以来一直到如今,山东、关中、都是士农工商最发达的地区,未来如何,无从得知,现在来讲,唯此两地。三两之中,山东北有契丹、西有突厥,适宜为国都的,只有长安和洛阳。

    军事上面,以我朝军力,立都于长安或洛阳区别不大。那么主要决定因素就只有政治了。关中是我朝建国根本之所在,历经三朝经营,当今皇帝迁都洛阳仅仅才十年,这国朝重心依旧在关中。

    如果关中有失,则国朝危如累卵,你看女皇虽迁都洛阳,始终看重关中,全国府军关中独占三成,但凡为长安令的,必是皇帝心腹,就可知道当今皇帝如何重视关中了。结果呢,皇帝虽然不知我们的存在,各大世家尊长时常往来于长安,她可一清二楚,你说她放心么?

    如今,延、麛、丹三州又出了这么大的贪腐案子,这三州都在关内道,皇帝迁都于洛阳仅仅十年,关中吏治就已败坏若斯,根基之地变成这般模样,你以为皇帝放心得下?

    为什么这一次关中官员出了这么大的问题,皇帝却迟迟没有派遣官员补齐他们空缺出来的职位,不肯像上次对南疆一样,由吏部来一次大选官,却一一考量、再三斟酌,对每一个重要职位都不辞辛苦地亲自选人?

    呵呵,有些人还以为这一次可以上下其手,捞取官位,却不想想,他们念念不忘地盯着的只是几个职位,坐在皇帝宝座上的那个女人从帝王的角度,所思所想岂会如他们所愿?关中如此重要,却出了这么大的问题,皇帝岂能再不谨慎。

    再一个,当今皇帝已经立了太子,总有一天要还政于李的,现在军权却牢牢把持在武氏手中,二张新近崛起,也是频频出手,向朝堂和军中安插亲信,唯独李氏,除了几个耿忠老臣,几乎没有任何实力。

    武氏在洛阳经营这么多年,明面的实力就已远高于李氏,暗中的势力还不知道有多大,皇帝能不考虑如何稳定传承?当初女皇定都洛阳,是因为长安乃是李氏根基。此一时,彼一时,她既然决心还政于李,还都于长安,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如此一来,她正好借此调整武李两家实力以求均衡。当然,道理如此,我们只是借势提议,皇帝听进耳中,心里才会想到这些问题,至于她最后如何取舍,那就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了。”

    蓝金海心悦诚服地道:“宗主一席话,令属下茅塞顿开。如此看来,皇帝的确有充分的迁都理由。呵呵,杨帆刚把‘继嗣堂’迁来洛阳,宗主一招“釜底抽薪”,可是把主动又操之手中了。”

    说到这里,蓝金海忍不住呵呵地笑起来:“西北三州,本对我们是一个莫大的打击,宗主能化不利为有利,借力打力,反以此事为我所用,促使皇帝迁都长安,我们在长安可是占了地利人和,嘿嘿,此消彼长之下,隐宗还拿什么与我抗衡?”

    沈沐微微一笑,眯起眼睛看着湛蓝天空中的朵朵白云,感慨地道:“胜负成败,现在说还言之过早。杨帆有天时在手啊,如今这天时是什么?就是他随时可以调用的皇权,天威不可测,我现在可是丝毫不敢轻视这位小二郎,后生可畏啊!”

    这时,一个家人悄然走来,到了沈沐身边,俯身低语道:“公子,清河崔林求见。”

    沈沐淡淡一笑,对蓝金海道:“看吧,登门诘难的人已经来了!”

    沈沐回首对那家人道:“请崔公子书房相见!”

    沈沐说罢,挺身站起,扬长而去。

    树下空余一张摇椅,吱吱呀呀晃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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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一章 施压

    崔林此番拜访沈沐,却是刚从杨帆那儿出来。

    延州风暴,祸及四方,七大世家损失惨重。

    李唐王朝自建国就立都于关中,所以七大世家苦心经营的势力也都集中在关中。武则天称制后,虽然将国都迁到洛阳,可长安作为武周的陪都以及大唐的首都,其政治经济方面的实力和影响始终也不逊于洛阳。

    而且武则天立国才十年,可扶持一个能在官场中真正发挥作用的代言人,投入期一般来说都要长于十年,所以七大世家在洛阳的根基极浅。

    再一个,这十年也是政局最为动荡的十年,不停的杀戮和清洗,连宰相们都难求周全,更不要说那些站错队的虾兵蟹将了。这种情况下,他们无法在洛阳发展势力。这也是迄今为止,七大世家依旧选择长安作为主要活动地点的主要原因。

    结果,此番延州出事,祸延丹州、鄜州,整个关中都为之动荡,各大世家在关中苦心经营多年的关系网自然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破坏。

    他们把这个罪责归咎于杨帆:“如果不是杨帆破坏规矩,把官方势力引入显隐二宗之争,何至于此?”

    崔林已经掌握了各世家阀主的态度,所以再次见到杨帆时他毫不客气,先把各大世家遭受的损失向杨帆列数了一遍,伴随之的是声色俱厉的声讨与谴责,最后才怒气未消地总结道:“这件事,你杨帆难辞其咎,必须负责!”

    杨帆一脸无辜地道:“这件事,与本人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延州府官员胆大包天,居然骗灾冒赈,而且不是一次两次,怎么可能遮掩的住?皇帝不知从何处听说了那里的真实情况,派员前往察视,这种事情根本无从掩饰,自然一查就准!

    我有公职在身,只是奉命前往延州公干,正使是张昌宗,我作为副使,听命行事而已。纵然我不去,朝廷也会派别人去,最终的结果依旧是如此,与现在并没有任何不同,崔兄又何必把这个责任强加于我?”

    崔林大光其火,道:“你敢做不敢当么?就算这事不是你一手促成,那你至少也可以提前和我们打个招呼吧?”

    杨帆唇角微微牵起,讥诮地道:“我为什么要和你们打招呼?我怎么知道那儿有你们的人,你们曾经告诉过我吗?难道我在朝为官,有点什么大事小情都要向你们汇报一遍?再者说,那些人有家有业、有名有号,我就算告诉了你们,只要他们牵涉其中,难道还能跑得掉?”

    崔林的脸色阴沉下来,白净净的面皮泛着青渗渗的光:“杨宗主,我只是在向你转达各位阀主的不满!各位阀主可以捧你上九宵,也就能踩你下地狱,请你好自为之!”

    杨帆淡然道:“撤掉我,能摁住显宗上下众志成城的凛凛战意么?撤掉我,能让隐宗放弃对我们的攻击么?撤掉我,能让皇帝不再继续追查这桩贪腐案么?撤掉我,能让你们那些有官方身份恰又被卷进此案的人安然无恙么?如果能,我让贤!”

    崔林听了,顿时哑口无言。实际上,杨帆最近一连串强硬且有效的举动,已经令他赢得了显宗上下的人心,哪还是幕后的世家想换就换的。

    显宗中许多人虽还不致于对杨帆死心踏地,却是极为拥戴的。本来嘛,别的且不说,杨帆若能带着显宗打了胜仗,不但上次败在隐宗手里的一口恶气得以渲泄,他们的权力和利益也会更进一步。

    至于近来获得重用的天枢部的那帮老家伙,对杨帆更是全力拥戴,誓死效忠。是同样出身于庶族的杨帆重用了他们,如果宗主换人,再换个世家出身的人上来,难保不会把他们重新打回冷宫。

    这些曾经无权无势的幕僚参议,如今已经尝到了权力的滋味,那是令人飘飘欲仙的感觉,他们不会舍得放弃已经到手的一切,那便只能毫无保留地站在杨帆一边。

    不必考虑杨帆方才质问的一连串的“能不能”,仅仅因为这个理由,世家就不能对杨帆轻举妄动,双方的矛盾还没有发展到让他们宁可给这个庞大的经济帝国带来重大损失也要免掉杨帆的地步。

    所以,崔林只能让步。

    在杨帆作出只要让沈沐与他见上一面,双方达成一个和解条件,那么他就与沈沐休战并全力制止事态进一步扩展,以保全那些正处于“暴风眼”中的世家力量的承诺之后,崔林只能悻悻地离开,再去向沈沐施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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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林出门登车,立即风风火火地离去。杨帆站在门楣下,望着渐渐远去的车马,抬起手来摸了摸耳朵,垂下来时很自然地向前甩了一下,道侧一个牵着毛驴的脚夫便马上蹑了上去。

    杨帆已经知道沈沐来了洛阳,只是他的住处还没有打听出来,如今正好借崔林查清他的所在。如果崔林能促成两人见面那是最好,有些事,他很想同沈沐当面谈谈。如果沈沐避而不见,查清他的所在也方便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杨帆眼见那车马已消失在巷口,正欲转身回府,刚刚迈进门槛,就见几个家丁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其中还有一个是“继嗣堂”安排在府上的侍卫。

    杨帆家里现在有了古老丈一家人保护,“继嗣堂”派来的人大部分已调作他用,留下几人也不在守在后宅了。杨帆纳罕地道:“你们慌里慌张的做什么?”

    后面有个女孩儿的声音大声道:“别耽搁,你们快点儿!把咱洛阳城有名的医士都请来!”

    说话的是三姐儿,一见杨帆站在门口,三姐儿赶紧蹲身行礼。杨帆侧身让过几个家丁,向她问道:“出什么事了?”

    三姐儿急急地道:“阿郎,二娘子动了胎气,腹中有些疼痛。”

    “什么?”

    杨帆一听,心头便是一紧,马上大步流星地往后宅里赶去。限于这个年代的医术水准,妇人怀孕生子就是过一道鬼门关,所以孕妇有恙那是绝对轻忽不得的事。

    三姐儿一溜小跑地追在杨帆后面,杨帆一边急走一边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就动了胎气了?”

    三姐儿追跑着,气喘吁吁地道:“奴……奴家也不晓得,就听古姑娘喊人,去了才知道二娘动了胎气,奴家赶紧使人去找医士……”

    两人对答着赶到阿奴的住处,小蛮已经先到了一步,她是生过孩子的妇人,有些经验,赶紧扶了阿奴登榻,叫她侧身卧着,一脸紧张地问东问西。阿奴躺在榻上一迭声地向她解释,自己没什么大事,不必如临大敌。

    古竹婷立于榻边,眼眶里隐隐有泪光流转,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吓的。旁边还站着桃梅等几个丫环、老妈子。两个孩子也来凑热闹,思蓉抱着一只狗狗,念祖拽着一只木制的小鸭子,在大人堆里转来转去。

    念祖看得出众人的紧张,眨着一双大眼睛,不断地询问:“娘亲,怎么啦?姨娘,怎么啦?古姑,怎么啦?桃姐儿,怎么啦?乳娘,怎么啦?嬷嬷……”杨念祖晃着小脑袋挨个地问,跟碎嘴子似的,就是没人理他。

    杨帆进了门便急急问道:“阿奴,你怎么了?”

    阿奴见他也变声变色的,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郎君不用担心,妾身只是不小心动了胎气,腹中稍觉疼痛,躺一下就好了,没什么事。”

    念祖平时可是家里人的眼珠子,目前为止,这可是杨家下一辈里唯一的男丁,将来要撑门立户的,可今天却没人理他,现在总算看到老爹出现在,杨念祖马上从几条大腿中间钻出个小脑袋来,大声问道:“阿爹,姨娘怎么啦?”

    杨帆道:“姨娘肚子里的小宝贝淘气了,踢疼了姨娘。念祖乖,跟姐姐到外面玩去,别吵了弟弟。”

    “哦……”

    念祖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把他很宝贝的小木鸭子提到杨帆面前,道:“这个给弟弟玩,一哄他就不淘气了。”

    杨帆啼笑皆非地接过来,摸摸他的头道:“好啦,快出去玩吧,弟弟还小,怕吵的!”

    念祖答应一声,牵起姐姐的小手跑出门口,很骄傲地对思蓉道:“阿姐,弟弟不懂事,没有我乖吧?”

    杨帆见满屋子都是人,又道:“大家都出去吧,没有事,我和夫人守在这里好,医士若来了,快快请过来。”

    丫环婆子们答应一声,纷纷退下,古竹婷欲言又止,咬着嘴唇也悄然退了出去。房中一静,只剩下杨帆和小蛮、阿奴了。

    孩子现在已经六个月了,阿奴的腹部明显地隆起来,杨帆小心翼翼地抚着她的肚子,问道:“现在还疼么?”

    阿奴无奈地道:“真的没事啦,刚刚就是有点岔气儿,大家这么谨慎,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杨帆道:“你呀,现在做什么你都得轻轻的,大意不得,好端端怎么就动了胎气呢?”

    阿奴白了他一眼,娇嗔道:“还说呢,这不都怪你么?”

    杨帆一呆,奇道:“你岔了气,怎地怪到我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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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二章 意外

    阿奴嘴角一抽,似乎还想笑,忙捂着肚子忍住,喘息道:“明明是一条虎鞭,你却唬弄人家说是蛇干,偏偏古师还就当了真,我一时没忍住,笑的直不起腰来,结果就……”

    杨帆在延州的时候,谢太守曾送他几样“土特产”。虽说谢太守被抓了,礼物他可没还回去,回到洛阳后这几样东西就随口吩咐,送到了阿奴这边。杨帆是想着那鹿脯、飞龙干什么的可以给阿奴滋补下身子。

    古竹婷拿出鹿脯、飞龙干、熊掌时还罢了,当她拿起虎鞭并一本正经地说这是蛇干的时候,阿奴很是诧异,她还以为古姑娘在跟她开玩笑,不禁笑道:“古师戏弄我,这东西明明是男人进补用的,我吃它作什么?”

    古竹婷很奇怪,手持被她撅断的两截虎鞭,奇怪地道:“蛇干只适宜男人进补么?这我倒是头一回听说。”

    阿奴听了便是一呆,奇道:“蛇肉?这明明是一条虎鞭,古师真不认得?”

    虎鞭之名很多人都听过,可是见过的人却着实不多,杨帆也是去延州时才见到虎鞭和熊掌的模样,更不要说古竹婷了。

    古姑娘虽自幼习武,十三岁就出道杀人,行走江湖,却没机会接触这种东西。阿奴曾是姜公子近侍,世家深宅时常出入,许多细务都是她替姜公子料理,如同半个管家,旁人送礼也都是由她接收,是以认得这东西。

    古竹婷犹自不信,反取笑阿奴说:“谁说这是虎鞭了,这是蛇干,阿郎说的。”

    阿奴一听就明白了,古师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她若问起,郎君怎好告诉她这东西是老虎的那话儿,说不定她当时也是这般握着,郎君自然只能敷衍一番,想通其中缘由,阿奴不禁暴笑起来。

    古竹婷弄清原委,一张俏脸登时羞成了大红布,一见自己手中还握着虎鞭,好似被蛇咬了一口似的,马上把它一扔,又气又羞。阿奴更是忍俊不禁,结果笑得太激烈了点,以致动了胎气。

    杨帆听阿奴说明经过,一时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阿奴道:“我真的没事的,弄得满宅不宁,妾身心中好生不安。”

    杨帆笑笑,道:“不用在意。你自己无所谓,可丫环婆子们不能也觉得无所谓,她们咋咋唬唬的,也是巴结家主,表示忠心,由她们折腾吧,我还能告诉她们,以后主人有点什么事儿,不用放在心上?”

    杨帆拉过小蛮的手,轻轻握在自己掌心,促狭地向她眨了眨眼睛,对阿奴道:“小蛮是做了母亲的人,你的情况实则并不要紧,想必她也看得出的,可是如果她来了看过,无所谓地说一声‘没啥要紧,大家都散了吧’,你心里会舒服?身份立场不同,有些事啊,哪怕看起来多此一举,该做也得做。”

    小蛮被他说的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瞟了阿奴一眼,她闻讯赶来时的确很紧张,可看过阿奴情况后,就觉得家仆们有些小题大做了,可当时情形,她的确不方便说一句无所谓,还得故作紧张、关切。如今杨帆一语挑破,小蛮有些害羞了。

    阿奴听了轻轻“啊”了一声,露出恍然神色,道:“原来如此,我说古师神色为何那般难堪。我还想呢,姐姐当初就是由古师接生的,她不该看不出我的情形。想必是府中上下的紧张模样让她不安了。郎君去看看她吧,莫让古师担了心事。”

    杨帆点点头,对小蛮道:“你俩说话吧,我出去瞧瞧。”

    杨帆走出房间,见几个丫环婆子都在院中站着,却不见古竹婷,便对三姐儿问道:“古姑娘呢?”

    三姐儿道:“古姑娘在池子那边,好象正与古老丈说话!”

    古家现在虽有自己的一幢宅院,家中擅长武技的人却是轮班守在杨家,是以杨帆对古老丈出现并不奇怪。他点点头,出了院子向远处一看,就见小桥飞驾如虹,池中假山一处,藤萝掩映下,一抹月白衫子隐于其后,杨帆便举步走了过去。

    到了近处,就听古姑娘委屈的声音隐约传来:“女儿怎知……怎知那是什么东西,阿奴要笑女儿又能怎样?”

    古老丈的声音很严厉:“还敢顶嘴?若是你平日里少往二娘子房中走动,不去沾惹阿郎家务事,会有今日这般事情发生?不管你有无过错,若是二娘子和孩子真有个好歹,那时你如何自处?你因女子身得以留用后宅,你便只管在后宅巡走看护便是,旁的事,少掺和!”

    眼见女儿委屈万分的神色,古老丈又缓和了语气,劝道:“女儿啊,你我只是阿郎府上一个护院,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守住自己的本份啊!”

    古老丈这话本来是心疼女儿,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听在古竹婷耳里,却无异是一种莫大的羞辱,什么叫记得自己的身份守住自己的本份?难道我是想籍故接近阿郎,不知廉耻存心勾搭么?

    她虽常往阿奴住处去,只是因为后宅里与阿奴最为相熟,而且从阿奴所居院落,可以就近照看左右。父亲这番话倒似说她时常留连阿奴住处是因为居心不良,是想要制造机会接近男主人,妄想做那攀上高枝的凤凰。

    天可怜见,她何曾动过这样的心机,何曾有过这样的打算?她若从不曾对杨帆动过情意,对这句话就不会如此敏感,偏偏她确实喜欢了杨帆,这样的话着实无从辩驳。

    古竹婷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心中只想:“府里的人都是这么看我的么?阿郎、大娘子、丫环婆子……”

    一想到这里,古竹婷的脸火辣辣的,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她的双拳慢慢攥紧起来,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可心里头的羞辱痛楚却比掌心的刺疼还要强烈千百倍。她努力张大眼睛,控制着不让泪水流出来,凝视着父亲苍老的容颜,她一字一句地道:“女儿,记住了!”

    古老丈还想敲打她几句,可是望着女儿惨淡的容颜,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那目光是悲哀还是羞愤?一个女孩儿家的尊严、矜持与德性,被人血淋淋地践踏一番,偏偏她无一句可以辩白,或许那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

    古老丈没再说什么,也没解释自己的本意,女儿误会便误会了吧,长痛不如短痛。

    杨帆隐于假山之后,默然良久,缓缓向后退却。

    古姑娘对他朦胧的情愫他感觉得到,听到古姑娘用颤抖而绝望的的声音说出:“女儿,记住了!”感受到她心底的羞辱与悲哀,杨帆心中满是怜惜、不忍和一种难言的滋味。

    可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尤其是现在,古姑娘此刻恐怕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此刻就站在旁边,亲耳听到了她与父亲之间的对话,获悉了她的心事,只怕她会羞愧欲死。

    杨帆只能退开,放轻了脚步,悄然离开。

    在一个不合适的时间地点,说的话再对也是错的。

    也许,找个合适的时间,他该跟古姑娘好好谈谈……

    ※※※※※※※※※※※※※※※※※※※※※※※※※※※

    医士们被杨府家人陆续请来了,有的正在药店坐堂,给别的病人号脉开方呢,也被杨府家人一把拖上了车。

    杨家现在在洛阳也算是有名有号的人物,财力无需多说,权势那也是通着天的,谁敢不敬?

    有一位精于岐黄,被病患赞为手握回生之术的,姓赵,号曰赵回生;有一位号称三点指间便知六脉疾苦的神医姓严,叫做严三点;还有一位夜中无光也可定穴进针的神医,姓黄,人称黄夜神。

    其他诸如什么“保婴国手”、“朱半仙”、“老神仙”、“活神仙”、“神针叶”、“三剂刘”,看得杨帆大皱眉头。

    这些人知道杨家的财势与权势,倒是不敢轻慢,一个个给阿奴号过脉,明明没什么问题,也郑重其事地开了方子,好在都是些有名的医士,不敢乱开方子害人,开的药都是药性中正平和保胎益母的,不吃无关大碍,吃也有益无害。

    这时候,姜士淳才姗姗来迟。这个大国手在这些名医之中名气最大,正好杨帆这位主人业已被一堆名医加神医给挤到屋外了,无所事事之下他便亲自前往相迎。

    姜大医士已经不认得杨帆了。他每天要见那么多病人,哪还记得杨帆的模样,何况杨帆模样虽变化不大,可气度威严与当初大有不同,姜大医士哪能把当初修文坊里一个小坊丁和今日的杨大将军联系起来?

    也许让他扒了杨帆的裤子,再次看到那“其形也如杵。其色也嫣红。头大如菇,茎干挺拔,观其形察其色,隐如龟伏,勃如怒蛙的大妙之物”,出于职业习惯他还能联想起来,可是今日请他看的病人却不是杨帆。

    姜大医士平日来去的豪门大户众多,大人物见的也多,倒不像那堆神医似的谨小慎微,他给阿奴望闻问切一番,便对杨帆道:“将军太过小心了,尊夫人身体康健,腹中胎儿脉搏有力,也是强壮的很。今日夫人只是偶尔大笑,又恐伤了胎儿刻意隐忍,以致略有腹痛,现在已经无恙了。若是将军不放心,可让夫人再静卧片刻,稍事休养,既不必开方服药,也不必动用金石。”

    亏得此时先前那些神医名医们已经诊治完毕被请到了客堂,由小蛮一一发放诊资、致谢送离,否则听了姜大医士这番话,那些开了方子的名医面上便不好看。

    姜大神医不认得杨帆,杨帆却认得他,杨帆这一辈子就被男人扒过一次裤子,如何不记得这人模样?

    见这姜大医士说话爽快、胸襟坦荡,对他便生起几分好感。听了姜士淳的话,杨帆就对阿奴笑道:“如何?这下你放心了吧,且静卧休养,我送姜神医!”当着客人,阿奴自不会抢白说是阖府上下太过谨慎,只是委婉地点点头。

    姜士淳由杨帆伴着走出院落,步上小桥,笑吟吟地道:“记得前几月贵府曾使人上门邀请过姜某,老夫当时正在城南长住,为一位独孤姑娘诊治,后来回府才听说,未能结识将军,实为憾事。不想今日终究还是来了。”

    杨帆听到独孤二字,心中便是一动,道:“独孤?杨某有位朋友恰是姓独孤的,不知这位独孤姑娘芳名是?”

    姜士淳随口答道:“听她兄长相称,应该唤作宁珂。”

    正行走间,杨帆猛地站住,身影倒映于水中仍旧摇曳不止,可桥上的杨帆已然一动不动,他吃惊地道:“老先生是说……那位姑娘名叫独孤宁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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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二十三章 但留红尘一缕香

    小蛮送走最后一位医士,正要回转后宅,任威突然急急赶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大娘子,阿郎突然离开了府邸!”

    小蛮怔了怔,奇道:“阿郎离府,还要有人允许么?”

    任威满头大汗地道:“不是的,阿郎突然取了一匹马,匆匆离府而去。我等听到消息赶去时,已不知阿郎去向,阿郎未要任何人护卫随行。”

    今时今日的杨帆,明面上的身份贵重,暗地里的身份更加贵重,出入皆有扈从,可谓戒备森严。但是杨帆今日独自离开,不曾通知任何一名侍卫随行,这种事以前可从未发生过。

    小蛮微微蹙了蹙眉头,对杨帆怪异的举动颇为不解。不过,杨帆既然是主动离开,又不曾叫人跟随,必然有他的原因,偌大的洛阳城,现在去找,又能到哪里去寻他?

    小蛮想了想,便道:“郎君这么做必有他的用意,你们不必着急,且回去候着吧。”

    任威见大娘子如此说,只得拱手道:“是!”

    洛阳城东南角,这里本就是人烟稀少的地方,因为一场洪水,更加凋零了。

    一些游学于京城的读书人和到洛阳办事的外乡人最喜欢居住在这里,这里环境幽雅,而且房租远较城中心便宜,可是洪水过后,洛阳物价一直居高不下,这些人能离开的都离开了,城南各坊因此显得更加冷清。

    杨帆在空荡荡的坊内,沿着一条无人的长巷策马奔驰着,地上的淤泥还没有清理,淤泥表面上干了,可一脚踏下去,底下依旧是烂泥,雪白的一匹马,马腿马股上已尽是斑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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