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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上海知青部落

正文 上海知青部落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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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梦珠从抢救室里出来,和连长耳语了几句,要高德全进去,连长点头同意。一会儿,所长出来了,指导员一把抓紧他的手问:“有救吗?有救吗?”所长满头大汗,却无奈地摇摇头,只轻轻地说了句:“姑娘太年青了。”就如同炸雷一样,在知青们心头上炸响,接着,其他医生都出来了,只留高德全一个在里面。立刻有人哭了起来……。“哭什么哭!”连长火了,立刻就听到有人说:“你死了,我保证不哭。”指导员看了连长一眼,连长扭曲着脸,才压住痛苦的干火,他是一个宁可流血,也决不流泪水的人,他爱这群知青,视他们如弟妹,只是不善表达罢了,他的表达一定和血与火连在一起。

    袁梦珠对哭泣的知青说:“你们别在这儿哭,想叫小孔听还是怎么着。”她话不多,立刻有奇效,果然听不到有人再哭了。有几个走得远远的,抱着白杨树,让泪水尽情地流……,他们太年青,他们才刚刚从父母羽翼下起飞,迎接人生的风浪,而其中一只,就要折翼入水了,化为一抹香土。

    场领导先后看望了孔庆芸,她已经醒了过来,但已不能说话了,领导的安慰,只迎来她成串的泪水,大家都进来看她最后一面,袁梦珠把大家赶了出去,此刻孔庆芸四肢已不能动弹,只有嘴唇在启动,向袁梦珠乞求着什么,袁梦珠用毛巾给她洗了一把脸,对高德全说:“你把小孔抱起来,抱在怀里。”他照做了。“抱紧一点。”她又说。孔庆芸转动着眼睛感激地看着她,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没有笑出来。她脸上泛过一阵红潮,又慢慢地退去,大量的内出血,使她脸色变的更白,如秋后的牡丹,她平静地闭上眼睛。

    一个硕大的黑影向她飞来,她感到自己身轻如燕,那个甜蜜而又狰狞的黑影,像幽灵一样在前面诱惑她,她几次努力想挣脱黑影的诱惑,都失败了,跟着它,飞啊飞,她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妈妈,那模糊的身影又变幻成爸爸,一个从孤儿院,院长嘴里得知的战斗英雄,是在救火中牺牲的爸爸,火……,火……,大火,黑色的幽灵退去了,红红的太阳就在眼前,那么刺眼,一个男人的身影从阳光下走来,是一排长,终于看清了,越来越清梦,她扑过去,一把没抓紧,从空中掉了下来。她惊叫了起来:“啊……。”她睁开了眼睛,只一下又紧紧地闭上了,袁梦珠赶快把窗帘都拉上了。里面顿时暗了许多,孔庆芸又睁开了眼睛,她挣扎着努力动了一下,嘴唇张开又闭上,想要做些什么。袁梦珠立刻明白,在高德全耳边说了一句话就出去了。高德全看见她眼睛瞳孔里最后一点余光,正慢慢地散去,他低下头用嘴亲吻着孔庆芸的脸,她的头想要用力地转向他,他小心地把嘴凑到她那美丽而失血的嘴唇上,吻着她,轻轻地吻着,她慢慢地闭上了美丽的眼睛,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的脸突然泛红,如同生命最后一抹彩霞,要留给人间,又慢慢退去,苍白得如天山上的雪莲花,她带着,对人生全部希望,和美好的憧憬,不带遗憾静静地走了……。

    高德全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这样的无能,又那样地无助,当一个生命在他手中静静消失,没有丝毫挣扎,安静的就像没有发生,他欲哭无泪,他的心在滴血……。他放下她软软的身躯,一张纸片从她手中飘落,他拣起一看,正是那首小诗。“我们豆蔻年华,喝浦江水长大。告别城市爹妈……。”字写得工整而娟秀,没有涂改,写得朴实而大胆,他仔细收了起来。如收起心中无意间溅起得一朵浪花。

    人的生命,有时竞是这样的脆弱,像一点小小的星火,可以燃起燎原大火,又可毁灭于点滴雨水,“草鳖子”大小如臭虫,厚薄如纸片,在新疆原始森林里,到处都是,当人,或是有羊群走过,它能追寻气味从树上掉下,地上从四面八方,向你袭来,但能致人死命的,确少至又少,但是谁碰上了,那……。

    第二天下午,三连全赶来了,来向小孔告别,连长从值班连带来一班的战士,大家子弹上膛,静静听候连长的命令。孔庆芸的遗体停放在卫生所后面的空地上,没有鲜花,只有冬季里一丛丛火红的红柳围绕着她,一口白皮棺材放在边上。大家排队从她身边走过,大部分人都哭了,女孩子哭泣得更是伤心,他们第一次面临着一个严肃的命题……死亡。

    随着连长最后敬礼,他慢慢地举起了枪,十名战士一起整齐的举枪,随着枪声划破长空,棺材钉上了钉子。大家抢着要送她到墓地。戈壁滩上多了一座新坟……。她的名字叫——上海知青。

    天山恋歌 第七章 两 地 书 信

    不久高德全就调到场部政治处工作了,走的那天,全连都来送他,许多人在掉泪,倪东发哭得最狠,一直照顾他的一排长,要调走了,孤儿的他,能不哭泣吗,野驴一个人赶着牛车,在前面先走着,车上放着高德全的行李,指导员最后握着高德全的手说:“一排长到场部要好好工作,三连支部,已经把同意你入党的意见,报场党委了,不知为什么,二排长连个入党申请,都没有写,以后有机会,你应该多多帮助他,以后有空回来看看我们。”高德全连连点头:“会的,我会回来的,不管到那里,我忘不了您,您是我入党的介绍人啊……。”

    袁梦珠在前面路边等他,冬天刚过。虽然路边的积雪还没化尽,但春风毕竟已过玉门关了,路边的迎白杨已在寒风中,长出了嫩黄色的新芽,他们俩都很兴奋,他俩都已知道,党支部已经批准他们入党申请了,他们看见牛车已经走得很远了,不约而同地拉着对方的手,十指相扣,谁也不说话,没有语言,没有诚诺,只有心与心和交流,情与爱的碰撞,直到野驴的牛车在前面停了,两人才赶紧分手,袁梦珠默默地注视他离去,消失在那片‘火烧林’里……。

    高德全到场部一周后,就被借调到农一师师部,经二十天的集训,成了第一批农一师知青,驻上海办事处的一员。办事处,设在上海华山路的一幢小洋房里,有一个很大的庭园,虽然春寒料峭,两棵白玉兰树的高枝上,朝天怒放着大朵的花蕾,如点点堆雪,笑春寒。几棵高大的樟树,早以吐翠扬绿了,朝南的墙面上,“爬山虎”的藤脉,层层叠叠地布得满满当当,为舒展新叶,正在培牙。回廊两边放着许多盆景,几枝茶花,顶着新蕾,随时准备一吐芳泽。

    高德全到新疆才八个多月,回上海第一感觉,就是上海一下小了许多,家小了,里弄变小了,就连家里吃饭的碗,似乎都小了很多,高妈妈每次吃饭都会呆呆地看着他,不竟会问:“全子,你在新疆每个月吃多少粮食哪?”

    “45斤啊,怎么啦?妈。”他说。

    “那比在上海吃得多多了,上海每个成人,最多才吃33斤啊!……”母亲摇摇头说。

    “妈,我们是干体力活,要真吃饱啊……我看要90斤才行。”他大口地吃着说。

    “那还不把国家吃穷了,那不行。”母亲嘴里说不行,却又把自己碗里的饭给了他,这就是一个中国母亲情怀。

    他们在上海的工作很快就有了成效,64年的夏季近四个月时间里,十几万知青,又浩浩荡荡开赴新疆支边去了。

    这段时间里,闲暇的主要任务是给袁梦珠写信,没想到,思念一个人,心中是那样的甜蜜,只是这种甜蜜是用苦苦相思作代价的,她过得好吗?身体吃得消吗?想到她要在油灯下写信,就不忍心要她回信,但三个月后他收到了她得回信。

    德全你好:

    马灯下,灯光摇曳,缕缕青烟带去我的思念,谁知一别就是几个月,回到上海工作,还要半年多时间,那时,你回来就又是冬天了。

    真想念黄浦江边的长廊,那六角路灯留下过我们的身影,就连斗嘴,现在回想起来,也是那样的美好,那大楼顶上的大钟,见证过,从它下面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那里面,曾经有你有我,有每一个知青,而我们正用自己的双手,在新疆创造财富。

    今年是第一年种棉花,看来长势良好。大规模的开荒工作基本结束了,我们已经吃上自己种的菜了,连长说,今年要养三十头猪,力争明年扩大到八十头,以后知青再来,不能像我们那样,太苦了,主要是你们男生,要出大力气,没有吃得怎么行,所以我特别支持连长多种菜,还有五十亩瓜地。桑树已种下去了,要到明年才能养蚕,冬小麦长势喜人,最艰苦的时间过去了,我想象着收获得时节,也收获心中的那片彩虹。

    纸短情长,书不尽言,再祈珍重。

    梦珠敬上

    一封信他读了许多边,都能背下来了,仍读不够。

    秋天一过,工作就显得不再那么紧张了,明年的工作只能做一些预案,工作组的人员减少了一多半,十个月的工作很快结束了,他过得愉快而充实,工作组同意留下的人,可以在上海过年,但高德全执意要回去,当他又回阿克苏时,已是冰天雪地了,好不容易找到一辆便车,路过场部,这才可以赶回去,一上车,他就恭恭敬敬地敬上一包飞马牌香烟,驾驶员也笑纳了,一直把他送到场部,他卸下了行李后,卡车绝尘而去。已是晚上十点多了,场部已经变样,房子增加了不少,他一时找不到葛一鸣的宿舍了,早开过饭,只有食堂里马灯贼亮,马志萍正带着大家在排练文艺节目。他在门口探头一望,立刻被马志萍认出来,一阵开心的打闹过后,她才告诉他,葛一鸣的住处。他一回头,大吃一惊,行李不知去向,怔了半向,正准备开口叫喊,身后的姑娘们齐声笑了起来,他才在黑暗中,依稀看见葛一鸣背着他的行李回去。

    “老葛,想死我了,你好吧?”他快步追了过去。

    “把大哥忘了吧,回来还在外面看热闹。”葛一鸣说着进了宿舍。

    高开心地说:“那敢?场部变化太大了,我找不到北了。”

    俩人开心地大笑起来。

    进了门,葛一鸣说:“你在信上说,春节前回来,我就把你的床准备好了,你看怎么样?”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床,说:“谢谢老葛,给你增加麻烦了。”

    “这点事要谢吗?来来,你先洗一下,等一下吃饭,……啊。”葛一鸣开心地笑着说。

    “那你还没吃哪?”高德全问。

    “正准备吃,就听见汽车声,一看果然是你,那还不等你一起吃啊。”他指着桌子,又说:“饭都给你打来了!……怎么样,不走了?”

    高德全边洗边说:“不走了,上海工作结束了。回来看场部工作怎么安排,一切听指挥就是了。”

    “说得好!一切听指挥。”正说着,政治处主任推门进来了,他叫施铁,四十左右的年龄,中等个,黑脸堂,右太阳穴上有块伤疤。外号‘铁主任’。今天他难得笑了。两人立刻起立。“主任好。”高德全伸出了手。

    “回来就好啊,有什么打算呢?”主任说。

    “打算!……唔,没想过,服从组织安排,回三连也行。”

    “回三连!?那怎么行,演出队谁抓?”他朝葛一鸣一笑说。

    “我可不懂那玩意,”高德全有点着急地说。

    “那玩意?!你不懂!?马志萍早透露了,她也是三连的吧。”主任问。

    “是。”高德全答。

    主任立刻严肃起来,说:“那现在命令你,两天后接手‘那玩意’。全师有十八个农场七个直辖单位,还有学校,大大小小三十个单位,春节要汇演,不能进入前六名,你别来见我。”

    “是!保证完成任务。”高德全大声回答。

    “葛一鸣现在是场党委委员,思想问题多汇报。”他严肃地说完,转身走了。一出门,他就偷偷开心地笑了。

    油灯下,两人在对饮,这是农场自己酿的酒,桌上放有四碗菜,‘白菜肉片,干切猪肝,炒蛋,红烧冬瓜’,葛一鸣喝得有滋有味,高德全,显然喝不惯这入喉似火似的烧酒。swisen.com“这那是酒啊,简直是火龙,你还真行。”他说。

    “这可是农场自己做的,好东西,晚上我还得查渠去,说不定还得下水,天冷,没有它不行。”葛一鸣说着就是一口。

    “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没事。”高德全要求道。

    葛一鸣看他一眼说:“想梦珠了吧,想早一点到三连是吧,他们今晚还有一天的水,明天就放完了,不知今晚是哪个排长值班,说不定还真能见上面。”

    “是吗!”高德全更想去了。

    葛一鸣放下筷子说:“你给她写信了吗?她知道你要回来?”

    “信是写了,我走的突然,看情况她还没有收到呢。”他说。

    葛一鸣举着杯子问:“想她了吧?”

    “说实话,还真想,自从认识她以来,还没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这种想谈又不能谈的感觉,挺熬人的,连写信都要控制在白开水的水平,在连队忙得不管怎么样,总能看见,一回去就见不到了,相思是最苦的。”他苦笑一直说。

    葛一鸣没有接话,他显然进入了自己的回忆中。

    …………

    筷子都停住了,油灯的火苗在不停地跳动着,墙壁上的影了也跟着不安地跳越。葛一鸣猛然感到失态,举着酒杯说:“喝。”

    停了一会儿,高德全问:“能说说吗?”

    “好吧,说一说。”他又喝了口酒,放下筷子。

    “她是我大学时的同学,但,不同班,也是个高干子女,人不但漂亮,而且聪明,成绩一直是班里的尖子,是在游泳池里认识的,从相识到相爱,真是难分难舍,她父亲在中央财政部,反对她到新疆来,我61年毕业就来了,目睹了新疆的变化和发展,分手前一天,她在我家没出门,她叫我把她忘掉,她在我怀里哭了就睡,醒了又哭,我的心都碎裂了,我差一点就不来了,父亲的电报像十二道金牌,我明白自己的根在新疆,那晚我们从长安街一直走到天亮。她62年毕业,自然留在北京了,去年五月她结婚了。是同学来信才知道的。”那失落感,爬满他的脸。他接着又说:“袁梦珠能不顾一切地为你到新疆来,这分感情有多重,你得好好掂掂,你要是负了她,连我都不能原谅你。”

    “我懂,你放心,不会的。”高德全说。

    “你给她带些什么?”葛一鸣问。

    “真是汗颜,这次带得全是她家里给的,我是过了一年才拿五块工资,加八块外出补助,除了买一点营养品外,都买药品了,在家就吃我娘的了。”他不好意思地说。

    “东西不在多少,心里要有她,也怪我没有及时给你寄钱,这50块你拿着,还你母亲,你寄来的书和食品,我照单全收了。”葛一鸣把钱放在桌子上。

    “不能,不能,这像什么话。”他推脱着。

    “认我这个大哥,就收下,不然我可真生气了。”见他收了,才高兴地问。“你母亲身体好吗?”

    “还不错,她是一个很乐观的人,对了,我母亲叫我带一条烟给你,是牡丹牌。”他说。

    “啊!……是牡丹烟,我只在我父亲那里抽过,那还是毕业时,快拿来嗅嗅。”葛一鸣有点急不可耐了。

    高德全放下筷子,从行李里拿烟来。葛一鸣眼睛都放着光地说:“还是两面条啊!……很贵吧?”他问。

    “不是贵,是要工业卷,全年我母亲只有三张,一张只能买一条。”

    “太珍贵了,一定要代我向你母亲问好啊,一定,一定记住了。今年可是个大肥年了。我留下一条,几个老烟枪也跟着我,占你的光。”他说得是五个场领导。

    当酒喝尽,菜吃光后,两人已是满面红光了。葛一鸣说:“还有半个小时,我去仓库找件大衣,这里就你收拾了,我回来就出发。”说完他拿着手电走了。

    半年多来,袁梦珠心里一直是空落落的,虽然可写信来互寄相思之苦,但这种分别的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想起刚进疆时,她赌气有近两月没和他讲话,但那时心里并不荒,甚至有一点恶作剧似的高兴,当高德全要调走时,自己竟失眠了,连续几晚,难以成梦。天一亮,还要打起精神来努力工作,那段时间真是筋疲力尽,却要装的没事人一样。那天去送他时,真希望他,用他有力的胳膊来拥抱她,还可以亲吻她,她一定不会忸怩作态的躲避的。她从懂事以来,第一次有了这种强力的愿望,可是走了半天,这个木头没有任何的表示。又气又无奈。她每天要努力工作,除了想他,她还感到,有一座无形的山脊,在支持她,有这样一座山脊,她心中的激情,才有了甘泉的滋润,她的生命才有活力,如长春藤,借着树杆的身躯,在向高处不停的攀登中,才能享受生命的阳光,她不明白,自己对他的爱和依恋,竞是如此的强力,这一切她都不能表白,她怕自己在这种依恋中失去自我。

    这是一群充满生命活力的青年,都是情窦初开的年华,可没有人敢去碰那条高压线,所有的情感都在冬眠中萌芽,像袁梦珠那样感情细腻又丰富女人,早就恋爱了,却要装得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是很痛苦的,要把渴望和须求都淹盖于无形,真是,心如在焚。

    她突然想起了记工员‘小孔’,她平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了苦恼,没有了欲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得到了满足,带着她全部的爱,走得那么匆忙,又那么平静。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茫然若失的惆怅,她感到命运之神是那样地不可把握,那样神秘,而又那样残酷,那样突然。

    高德全离开一个月后,她收到他的第一封信。

    梦珠,你好:

    离开你才一个多星期,我已感到是很长时间了,在相思中,时间进了放大器,被无限地拉长了,如隔三秋,原来就是这个滋味,王莲掉进糖水里,喝完了糖水心也是苦,我不能在每天劳累中看到你的倩影,在连队并不觉得,一旦分开,才知在一起时的美好。到场部几天后,就到师部报到了,数天的政策学习,就要到上海工作组,去工作。主要是组织知青的招生工作,大概要半年多的时间,另外一个重要任务是,到小孔原来的孤儿院去,看看能否找到她的亲人,做好善后。这半年多时间里,我会十分思念你的,挂念你。在连队的日子,确实是很艰苦,因为有了你的陪伴,许多艰苦也变得有滋有味,我现在体会到,上帝要是忘了创造女人,这个世界,将会变得多么的荒凉和黑暗,你就是我心中的女神,我虔诚地对心中的女神说:“我爱你”,当初认识你时,我本想,收藏你给予的一片绿叶,你却给了我整棵大树,本想捧起一捧浪花,你却给了我整个海洋。常听有人说,‘开心死了,’就是我此刻的感受吧!我现在开心死了……。

    在我离开你的日子里,时时为你祈祷,平安、健康。

    白天在阿克苏转了转,不大,只有三四条街,师部很漂亮,师长林海青给我们讲了话,一个老婆婆样的老革命,一个好人。

    祝你

    健康美丽

    德全草字

    信看了数边,也埋怨了数边,心中暗想:‘你那么虔诚地爱你的女神,为什么不用嘴说呢,为什么不给她一个拥抱呢。’晚上她头枕着书信,甜甜地入睡了,并有了一个好梦。

    鸿雁传书,书不尽相思之情。但不知为什么,字里行间,她都极力隐去自己对他感情上的渴望,她努力把信写的平淡,随意些,但被爱神之箭射中的她,常鬼使神差做一些自己都没有弄清的事,她用自己每月三块的工资,买毛线,悄悄地给他打了件毛衣,他军装早以磨破了,她用自己的军衣到场部,换了一件大号的男装,给他寄去,做这一切,她心中充满了甜蜜。她把爱变成了一种,具体的行动,在信中流露出来的关心,都胜过他的母亲。

    连队收获第一次瓜,杀的第一头猪,是那样地令人兴奋,这是知青们的汗水,有了收获。但是收割第一次麦子,收拾第一次棉花,因机械化跟不上,大量采用人工作业,因有时间上的要求,这种劳动量,就变得十分地恐怖了,真恨爹妈给他们少生了几双手,她都在信中一一告诉他,进疆一年后的第二个七一,她成了中共预备党员,而五排长正式转正了。

    天山恋歌 第八章 折 翅 孤 雁

    这一年农场又到了七个连队。而他们已不愁没有菜吃了,连队抽了一个排,去帮新来的连队开荒去了,冬灌工作全落在她们四排了,冬灌的质量好坏,直接影响到明年冬小麦的收成,要抢在封冻停水前,给地里,都要放一遍水,一连上了几天夜班,要查水,袁梦珠已感到很累了。

    那天,她睡得正香,已是班长的“小浦东”来了,她赶紧起床,该交接班了。“排长,你今晚可以不要去了,只要水再大一点,今晚十二点前可以放完了,你晚上也太累了。”‘小浦东’说。

    “白天你们通知四连,开渠放水了吗?”她问。

    “通知了,他们开渠了。”她答。

    “开了几条渠?”她又问。

    “三条,这样我们可以大一点,早点放完,水可以早点打给他们。”

    “你胡闹!”袁梦珠一听就有点生气,她说:“水大了,你可以放跑马水,没放透,明年麦子不想收了,水位高了,龙渠垮了怎么办?你呀你,快带人去查一下,一坎土镘下去,下面不见水得要重放,一定要在明天早上8点前,八个渠的水,全给四连。”说完,她已收拾停当了。

    “好吧,那我去了。”小浦东说完就要走。

    “别急,晚上你安排几个人,我好通知伙房准备夜餐。”袁梦珠说。

    “三个,小李小芳和大嫂。”余音还在,人已远去了。

    地平线边的太阳,正吐着惨白的余光,一支开荒大军,拉着满车,满车的柴火,披着尘土,扛着扁担,斧子,坎土镘回来了,他们已失去了当年的风貌,早以和新疆兵团战士溶为一体了,有的腰上干脆系一根绳子,棉衣的扣子早已失去了作用,每个人的脸上都流着汗渍,帽子随意地扣在头上,领口敞开着,迎着风,打闹着,戏笑着,和工具的碰撞声,汇成一支特殊的战歌,连长走在最前面。只有连长,永远是衣帽整齐的,这是一个兵团战士和一个正真军人的区别。但他们毕竟在一年多的劳动生活中,品尝了劳动的艰辛,开创的艰难,更品尝了汗水换来的收获,他们可以无悔自己的人生。

    袁梦珠带着她的三个姑娘们,迎着这支队伍出发了,她们披着棉衣,扛着坎土镘,提着马灯,消失在暮色中。

    一上了龙渠,她们就分了手,小芳和小李接了4号、5号条田,大嫂一人接9号条田,而袁梦珠负责查水,及龙渠的安全,看完水情,她直奔四连。她相信天亮前可以完成任务。

    天空星海一片,一弯下弦月挂在天边,大熊星座转到左上方来了,小熊星座在右下方。北斗居中,左侧银河横链,袁梦珠抬头看看天空,想找一找牛郎、织女星,半天没找到,初冬的夜晚,星空特别明亮,她只是不知那两颗星才是罢了,高德全在,他一定知道,就是北斗星,也是他教她辨认的。她突然有点心血来潮,心头翻腾着莫明的热浪,她站在龙渠上四处看看,除了广垠的田野,和静静地流水,什么都没有,就连野兔,也没有出现,她极力去找寻那三盏马灯,太远了,马灯的星萤之光,早已溶进这深深的黑夜之中了。

    她提着马灯在龙渠上,边走,边仔细查看着,走一段,她都会在渠边水位线上,插上一支小树枝,做个水位纪号,并在水里放上几片树叶,看看水的流速,根据水位,和流速的变化,可知后面放水情况的变化,做到心中有数。

    她向较远的9号地走去,地头烧着一堆火,边上放着大嫂的一只杯子,和夜餐,引渠上一盏马灯正飘飘悠悠向这里走来。她喊了一声:“大……嫂……。”

    “哎,我来了。”说着她加快了脚步。

    “情况怎么样?”袁梦珠问。

    “没问题,天不亮就能放完。”大嫂快人快语地说。

    “别大意了,其它连队要是早放完,早早地停了水,后面四连又没开,水一定会大起来,你吃完后,帮我多注意一下龙渠的水位,如果太高了,你通知后面四连的,叫他们再多开一条。”

    “行,我知道了,排长你放心。”接着她又说:“这么晚了排长你吃了没有,我带的菜多,一起吃吧。”

    “好,一起吃。”袁梦珠说。

    两人正说着,火堆边上的杯子已经开了,夜空中飘着淡淡的菜香。

    袁梦珠闻了一下,说:“好香,大嫂你在里面放了些什么东西?”

    大嫂有点自豪地说:“是梅干菜,我自己腌的,只是试试看,大白菜里加一点,好吃多了。”

    袁梦珠吃着自己带的饼子,吃着菜说:“你太能干了,以后帮连队也腌一些吧,叫大家都尝到你的手艺。”

    “行。”说着大嫂又在火堆上加了几根柴火说:“天太冷了,地里放的水,很快都结冰了。排长,你有事喊我们,千万别下水啊,要出人命的。”

    袁梦珠点点头说:“我知道,好了,我该去她们那里看看了,谢谢你的火和菜。”

    她走出几步,大嫂提着马灯追来,她的灯擦拭的贼亮,不用分说地换下了她的马灯。

    她边走边看,夜色中一切是那样美好,渠水欢唱而多情地流着,地里如天宫掉下的一面面巨大的镜子,每块镜子里都有一弯月亮,没有一丝云彩,白杨树像忠诚的卫士,保护着龙渠,一切都那样地井然有序。

    她到了4号、5号条田,见小芳和小李在地头巡视着,比较放心,她大声地朝她们喊道:“哎……小芳,小李有情况没有?”同时举着马灯转着圆圈。

    “没有。”小芳的细嗓音立刻传达室了过来。

    小李扛着工具快步走来,大声喊道:“排长,水可能大了一点,我已多开了口子。”

    袁梦珠提着马灯,蹲下身子,仔细地看着渠边她做的记号,水位比她做的记号,低一点,一切都有是安全的,就在她准备站起来之际,她发现了那小树枝上方,有一点冰楂子,水位曾经高过,她脑子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要出事,前面一定出事了,她随手向水面上,放了几片树叶,发现树叶向前走得很慢,前面跑水了,一定在前面。不在她今天查水的范围之内。她站起来,向两个姑娘喊了声:“你们当心一点哪……。”提着马灯毫不犹豫地逆水而上,一口气跑出贰佰多米,仍然没有看见跑水的口子,她放下马灯弯腰一看,前面左侧果真有一大片水的反光,就在前面,向前追出不久,她就听见跑水的声音了,那正是前天放过的地,口子没堵好,那用空心树桶做的涵管,早以冲出十丈开外,她用坎土镘向豁口子的底下一试,差一点没探到底,没了涵管,地被水冲了一个大坑。她心里明白,这么大的口子,没有蒿草挡水,是跟本堵不住的,她四周一看,田埂上大蒿草都收回去做扫把去了,只有小的不成形的还有一些,她在田埂上东奔西跑地找了一大把,有总胜于无,接下来,她把棉衣一脱,大有豁出去的劲头,她把马灯放远一点,朝手心吐了点口水,挥起坎土镘,先朝豁口两边的渠上堆土,毕竟入冬了,地表已有冻土层了,取土极为困难,她忙了半天,终于取了足够的土,她大口地喘着气,已是香汗淋淋了,稍微息了一下,她把蒿草放进豁口处,谁知蒿草虽多,但都太小,跟本挡不住水流,前面刚放下,立刻被水从口子里冲出去,连续试了两次,都失败了,有根棍子就好了,她心里想着,却眼睁睁地看着口子在一点点扩大,掉下去的土,不时发出‘空、空’的声音,她又在口子两边加了一些土,没有犹豫,没有豪言壮语,更没有掌声,天空有只落单的南归大雁,飞得很低,很低,鼓翼之声可闻,她目送着它,向它投去了致敬的一眼。

    她抱着一大堆蒿草,一下跳进了水里,不由得大叫一声:“我的妈呀,冷……。”冰冷的水几乎要把她冲倒,水一下子淹到她的胸口,工具把子,现在又显得太长了,使不开去,她咬紧牙关,拼命把口子两边的土,向胸前堆,身前的蒿草没有冲走,水流在她身后减小,几分钟前,还在出汗的她,此刻双手冻得连工具都拿不稳,她知道现在不堵结实,这冻土还会被冲掉,那时就前功尽弃了,身后的水像吸热器一样,毫不留情地吸走她身上每一丝热量,而刺骨的寒冷像锥子一样,刺进她的每一块肌肉,使她僵硬,失去最后一点知觉,口子终于堵住了,她牙齿不停地打着架,胸前冰凉,胸口以下毫无知觉,抖抖嗦嗦她,想要爬上来,她竟失败了,在零下十几度的深夜,滴水成冰,这时她腰部以下,早已冻僵,麻木了,现在,她真正地难以自拔了。她明白了眼前自己的处境,她把工具横放在胸前,朝已经无法伸直的手,哈一口气,想要撑起来,谁知双腿,竟不动分毫。

    她心头闪过一丝恐惧的念头,我要冻死在这里,成为第二个‘小孔’,她立刻惊叫了起来:“来、人、哪、……。”这时的她,已孱弱得声不成调了,打颤的声音只在喉咙里回响,失去知觉的感受,正像梦魇一样向她胸口袭来。她无助地又拿起坎土镘,拼着最后一点力量,砍向侧面的渠梗上,想把自己拉出来,她已经没有力量了,工具根本没吃进冻土里……。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高德全,想起了全连每一个知青的脸,他们是那样地有生气,生龙活虎,她又想起了葛大哥、高德全,他们如天神般地,出现在眼前……。她出现了幻觉。

    葛一鸣和高德在大渠上,两人边走边了,他认真地观察每一处自己做的记号,快到三连的地界了,他说:“前面就是三连,你深更半夜地回去,不怕没床铺睡?”

    “不是有这大衣吗。”说着他抖了一下肩膀。

    “好吧,见了梦珠代老哥问好吧,我也不送了。”说完葛一鸣把手中的烟撂进水里,并低下身体,观察了好一阵子说:“前面一定跑水了,快走。”两人一阵急跑过后,到了转弯的龙口,就看见前面渠道上的马灯了,并看到半个人影正在田埂上挣扎,他们立刻加速冲刺了。

    “是袁园。”葛一鸣脱口而出。

    “是谁?”高德全紧张地问。

    “是梦珠呗。”说着已到了跟前,看着她胡乱地摆动着手,两人均大惊失色,不由分说地把她从渠中拨了出来,俩个人的心,都在流血,葛一鸣说:“这里交给我了,你背着她到地头的荒堆里,点上两堆火,把她全脱了,放进怀里,千万不能烤火,不然,不被冻死,也会蒸死的。”

    葛一鸣又把自己的大衣给了他们,最后关照了一句:“照我说的办,不然会留下病根的。”

    高德全也顾不了许多了,背着她,提着马灯就冲进了茫茫黑夜,并大声叫着她的名子,要她坚持住。他听见背上的她,嘴里牙齿发出‘答答’地声音。终于看到‘荒堆’了,他不顾一切地背着她,爬进像火山口一样的‘荒堆’,放下她,在中间的一小块空地上点了两堆火,又把自己的大衣,垫在‘荒堆’边上,他自己也大汗出了一身,立刻把她像小鸡似的,脱去开始结冰的棉裤,和内衣,先用大衣把她裹她,当他把她全部衣服都架好后,这才解开自己的衣服,把冰坨似的她,放进胸前,背靠荒堆,半躺在两堆篝火中间,面对面地看着她,大叫她的名子。

    袁梦珠脑子里一片混沌,她已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人在临死前,出现的幻觉,难道人在临死前真会和想念的人相聚吗?而且还要赤身裸体?她已辨不清,真实还是自己的幻想了。

    这时的高德全别无他想,他相信能把她救过来,关键是不要留下后遗症,那会给以后的工作和生活,带来无穷的灾难,她是一个排长,事事要带头走在前面,没有好的身体,怎么行?尽管她已赤身裸体,但他无心他想,一心要把她救过来。

    肌肤的温度像电流一样,迅速给她充着电能,他呼吸带出浓浓地酒气,又立刻进入她的鼻腔,在她体内循环,那饥寒交迫的心脏,开始复苏了,有力地跳动起来,打通每一寸关节,活跃着每一寸毛细血管,她开始有了感觉,这冰火两重天的情况,使她失去了判断能力,她像小鸡一样抖成一团,伴随着针刺般的灼痛,知觉害羞地悄然回来了。啊!人死前还有这个过程,倒也不错……,她胡乱地想着。

    高德全做梦都没有想过,会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不知她清醒后,会怎么想,他也看过‘第三帝国’这本书,知道这样对冻伤的人,是最好的,但她会怎么想自己,他不敢想下去,他就这样紧紧地抱着她一动不敢动,见她紧闭双眼,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在火光的照射下,如牡丹花一样,正在盛开,胸前的冰坨正在一点一点地溶化。他看着小下去的篝火,伸出手给火堆加了几根大树桩,他这一动,袁梦珠清醒了,这不是梦境,一切是活生生的事实,她的头脑开始飞速地思想,她,不至一次地想过,和他见面的方式,但决没有想到,会赤身裸体地在他怀里,这羞死人了,怎么会用这种方式,来慰藉她的相思之苦,刚才,她才和死神擦肩而过,现在爱神,就找上门来了,她即恐惧,又兴奋得不可名状,她听到了他强有力的心跳,呼吸到他吐出浓烈的酒气,这浓烈的酒气又进入她的体内,像火焰一样点燃了她的每一个细胞,使她每一个细胞,都变得极其敏锐,感觉到他有力的肌肉也是那样地滚烫,她感到自己像坐在火山口一样热血沸腾,想舒展一下自己的四肢,她腿一伸,就触到他的裤子上的皮带扣,她的手就在这皮带扣边上,她一下就解开了他的皮带,好把腿伸直一点,这一动,令她兴奋不已,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是那样地愿意和他亲吻,一种自己都没明白的欲望,在心中萌动,逐渐控制了她,一种从未体验过陌生感觉,令她兴奋,她渴望这种感觉,这种由内到外的感觉,滋润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使她的肌肤变的敏感,她感到每一寸肌肤都在快乐的蠕动,心在澎湃地跳动着,热血在涌,嘴里不由地发出梦呓般地嘤叫,她探出头去亲吻他,他的回避是那样地不自信,只一个回合,他就把她探索的嘴吻住了,任她的舌尖在自己嘴里探索,唾液在他们彼此的口腔里传递着爱的神奇,发生着原始的,爱的裂变,原子最初的碰撞开始了。欲要摆脱却彼此抱得更紧,此刻,语言失去了应有意义。她就在自己怀里,如此娇柔,可爱,充满了活力,她的吻,是如此长久永恒,他抵挡不住了,他最后的防线崩溃了,他感到另一种原始生命在体内勃发,他们感受到彼此肢体传来的灼热,和渴望,心脏突然加快了跳动,热血在血管里奔腾,直达四肢百骸。竞几分钟,生命之火,就从沉睡中醒来了。她感到他男人的生命在跳动,在招唤,她开始一点,一点地被溶化,她感到天地都在颤抖,在摇晃,梦呓般地睁开燃烧着无限爱意的双眼,她在探索着,她又被滋润着,用她的嘴唇将他颤动而勃勃生机的心扉开启,她感到腹部的一阵阵痉挛,爱神之火在冰天雪地上,在最终的喘息声中,幸福的燃烧了他们,月亮和理知也害羞地躲进了云层,她忘了自己最后一点矜持……。

    鬼门关,原来这样近啊……!她和死神握了一下手,又被爱神抢走了……。

    就这样她幸福地闭着眼睛,沉沉地睡去……。

    天山恋歌 第九章 稳 夺 冠 军

    春节一大早,不知是谁,第一个敲响了脸盆,接着,一切可以发出声音的东西,都先后响了起来。对三连来说,这是第二个春节了,比第一个春节强多了,虽然每天还是两顿饭,但天天有会餐,大家已经不再为油水发愁了,枕头里全是瓜子,一直吃到你嘴打泡为止。昨晚场部的文艺演出,着实认大家开心了一夜。今天更好,各连自己排的文艺节目比赛,只是各连的节目,水准差一点,不管怎样,文艺骨干能上台开心一把,大显一下身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切想到的活动都有了,拔河比赛,篮球比赛。三连篮球赛在南片没进入前二名,无缘进入决赛,但三连的拔河在南片是独占鳌头的,男队的队长是代排长杨天雄,女队的队长是大嫂了。东片是机耕队的小伙子,和副业队的大嫂们,最后冠军队的表演赛是,对一辆发动的解放牌汽车。而最让大家激动的是,晚上的会餐,因为晚上有一场电影,各连没有时间回去吃饭,要求各连,把饭菜,送到场部大会餐,这又成了一场各连炊事班的大比赛,只是亏了今年新来的连队,而三连的鸡已小有名气了,谁不欢迎这样的比赛呢。

    而这一次活动的总指挥是高德全,这两天,他忙得嗓子都有哑了,但忙的开心,忙碌的很带劲,初三还要带队到师部去会演,能进入第六名,不但完成了任务,还要到其它农场去慰问演出,演出队的作曲和指挥,是一个叫方钟的知青,他是来自上海音乐学院的高材生,没有钢琴,就用手风琴,但师部有钢琴,为了能在师部的钢琴上一试身手,他心中的梦想,是杀进前三名,竟半个月后,他们的梦想就变成了事实,三场演出队,位居第二名,而方钟的钢琴,更是声震师部,演出队,一下被挖走四人,方钟、马志萍、梁飞燕、和吹小号的小沈四人。政治处主任大叫亏了,吃亏了,‘真是亏本带吆喝,’差一点,连带队的高德全也被留下,吓得他以后再不敢冒尖了。这是后话罢了。

    今天,葛一鸣和高德全的宿舍,就像开了锅一样,从早晨8点多,来自各方面的朋友,一批又一批,演出队的姑娘们和小伙子,就是赖着不走了,要吃葛一鸣水煮又烤干的瓜子,那瓜子吃再多不上火,但今天他死活不给了,要留给袁梦珠了,几个演出队的漂亮姑娘一听,更是不走了,一定要看看他妹妹的芳容。独唱姑娘梁飞燕,躲在人后吃吃地笑,她长的也很美,双目含情,左顾右盼之间三分生艳,三分娇嗔,三分嗲气,鼻梁挺而直,脸盘有七分西洋美,实在是一个极标致的大美人。她一直是大家私下里评分的标准。在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听说别的女孩子漂亮时,总想在暗中对比一下,这样的心,是常有的,今天人又多,有机会见一下叫袁梦珠的女生,到底长的怎么样,竟然使葛一鸣这样的人物,那样的护着他,大家都知葛一鸣不是知青,有一个将军父亲的背景,而他本人身高壹米八,一付标准的军人身架,打一手好球,写一手好字,鼻梁上的眼镜,更增加几分儒雅俊秀之气,是姑娘们心中崇拜的偶像。他除了对袁梦珠极好外,对任何姑娘一视同仁,且不管你长得如何,有时对老妇女也会有说有笑,谁也搞不清,他怎么就认了她。梁飞燕虽有一丝妒忌,却也很开心,妹妹永远是妹妹么,还能变……?

    快中午了,门外早已锣鼓喧天,篮球赛打得正酣,三四名已经决出,一二名,两小时后在一连和十二连之间决出。葛一鸣把哨子,交给了副场长,他是决赛的裁判员。葛一鸣一身汗地回到宿舍,一群姑娘就跟了进来,快嘴的大嫂就叫了起来:“喂…!老葛,新年好。”

    “是大嫂啊!你也新年好。”葛一鸣边说,边忙着擦汗。

    “完了,你也叫我大嫂,我背定是嫁不出去了,嫁不出去,我就找你当媒人。”她一本正经地说着,把大家逗得哄堂大笑。大嫂这才把身后的袁梦珠推了过来,她也大方地叫了一声:“大哥,新年好。”她不知怎么,就省去了一个葛字。姑娘们立刻跟着起哄:“大…哥…,新年好。”

    大嫂开心的说:“不闹了,等我们拿了拔河冠军再来,先把我们的排长交给你。”带着一群姑娘们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袁梦珠今天是特意打扮了一下,她身穿一件米白色的风衣,背一只黄挎包,一条白围巾包着头上,她去了围巾,和风衣,里面一件西洋红的尼上装,大翻领和袖口都镶着二指宽的黑边,里子是黑色的,却有紫红色的暗条,黑尼裤子,十分得体,稳重。她今天气色特别好,脸色白里透着红润,闪着健康的光泽。看得出,她对衣着有自己的品位。这是她进疆两年来,第一次这么穿着。

    那些脸上带妆的姑娘,正静静地看着她,袁梦珠点点头说:“你们新年好,昨晚幸苦了,今天还有演出吗?”

    “有,到二管处去慰问演出。”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只有梁飞燕静静地看着。这个大美人,袁梦珠早就发现了,她走上前,拉着她的手说:“你昨晚的歌,唱得正好听,我很喜欢,特别是‘红珊瑚,和红梅赞,’你下过不少功夫吧!”梁飞燕从她眼里看到了真诚的赞美,最后一丝妒忌也消失了,她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拥抱她,她的这种变化,袁梦珠已经查觉,她放开手顺势拥抱了她,悄悄地说:“我给你带了一样东西,是我父亲出国时带回来的,可惜我用了一颗,只有九颗了,效果极好。”袁梦珠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十分精致的小瓶子来,那上面的外文,梁飞燕看不懂,她问:“这是什么样药啊?”袁梦珠指指自己的嗓子说:“本来想交给高德全传给你的,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你。”梁飞燕再一次主动拥抱了她,感动得直掉眼泪,不停地说:“谢谢,谢谢你了……。”大家给她俩热烈地鼓掌。

    等大家走了后,葛一鸣把她拉到跟前问:“没冻坏吧?”

    “没有,差一点就真的完了,只是……。”她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葛一鸣见了说:“没事,是我这个大哥叫他这样做得,把它忘了吧,只是以后千万别再干这种傻事。”

    “知道了。”她点着头,当妹妹的感觉真好。她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件米色高领毛衣,给他说:“换上,试试。”

    葛一鸣摸着厚实的毛衣惊喜地说:“是给我的?”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不是你,那是谁?”她笑着反问。

    葛一鸣立刻把自己的绒衣脱下,穿上毛衣,伸展着手臂说:“大小正好,嗨,你什么时候量的尺寸?”

    “在心里啊。”她轻声地说。

    他一想说:“德全身上的那件也是这次打的吧,我还以为他,这次从家里带回来的呢。”

    袁梦珠说:“那次就给他了,当时这件还没打好。”

    葛一鸣摸着毛衣说:“化了不少时间吧,打得这么厚。”

    “那是大嫂教得,所以这件比较厚,打的确实比德全那件厚一点,她可能干了,做事又细心,是个热心肠的人,大家就是喜欢叫她大嫂。”袁梦珠笑着说。

    “我说不脱了,今天就穿了,她等一下来了,我一定要谢谢。”说着,葛一鸣他又从新穿上外衣。

    外面是一个精彩的世界,球场上围着许多人,三连女队,在大嫂的带领下,稳夺冠军,男队拿了个亚军。拔汽车比赛开始了,十五个队员全上,因总重量不够,又加了两人,连长,指导员全来助威了。大红花挂在绳子中间,汽车已经发动,只听高德全一声哨响,两根粗绳子立刻崩紧了,汽车一下没倒动,油门已经到了极限,人群的呐喊声,汽车的轰鸣声响成一片,沙土飞杨,接着,车子的后轮就把球场挖了两个大坑,这场没有胜负的比赛,不得不终止了。姑娘们余兴不减,大叫着要拔男队,一过称,男队须要减两人才公平,结果是男队十三个,对女队十七人,更多的女生跑来为女队加油,谁知女队刚拔过汽车,哨音刚响,就哗地倒成一片。笑声合着打骂声,在球场上空,久久地回响……。

    这是一段什么样的日子啊,对高德全来说,是一段火一样的生活,他每一个细胞都燃烧着激情,农一师出现了三个有名得代表,最有名的要数,塔里木的余姗淋,她放弃了父亲,在香港几十万产业的继承权,自愿到新疆支边,她作的报告,对当时知青的震动是可想而知的,她成了出身不由已,选择靠自己的典型。高德全也成了农场,出身不由已,选择靠自己的典型。

    当天下午,高德全就带着他的演出队,到二管处演出去了。

    春节一过,三连自己的荒地已经不多了,条田整齐,给机械化耕作带来了极大的方便,连队早已七天一休了,两年的老知青,已经为后来者打下了良好的物质基础。今年,七场正式改为农一师三团,春天刚过完,先后又来了四个连队,三团已有规模了……。

    天山恋歌 第十章 祸 从 天 降

    命运之神,在不经意时打了个盹,高德全被命运抛弃了,就在这年瓜熟蒂落的夏天,一个新的生命,在袁梦珠的腹中也开始成熟了,她那无法再掩盖,隆起的肚子,对整个三团,无疑是个,惊天劈雷,对三连的领导,是个至命地打击,而团场党委,更是震怒,这两个新党员的榜样作用和影响,极其恶劣。政治部主任更是伤心,他早就听葛一鸣讲过,高德全在上海,就和袁梦珠相好,调他到团部工作,就是要他们避免这层关系,他欣赏高德全的工作能力,很想培养他,谁知还是出了问题,真是防不胜防啊。他伤心,无奈,政委的第一个决定,党委们一致同意,怀上得孩子,先打掉,没有劈历手段,如何整顿军纪!政治处理,等葛一鸣学习回来再说。

    而高德全,根本不知道,她有了身孕,当大家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时,他还不明白,结果大家认为他太狡猾,太会伪装。晚上,他被叫到主任办公室,马灯的火苗在不安的跳着,主任的脸,整个在阴影下,只有两只眼睛,放射出可以杀人的寒光,四目相对,高德全不由的一惊,但他还是坦然的接受了他的审视,主任脑门的血管在暗中鼓起,心中的火苗串得老高,他突然大吼一声:“给我老实坦白!……”声震屋宇,门外树鸦,被惊得直叫。

    高德全心中猛地打了一个滚,他立刻想到袁梦珠可能怀孕了,但又实在不相信,一,那尽是一次偶然,那能这么巧呢,二,她有足够的知识,能解决这个问题,怎么会出事呢,他最后还是鼓足勇气的问:“主任您先别生气,您直说行吗。”主任收聚了目光,眯着眼又看了他半天,心想:‘这个混蛋真是不知道了。’脱口而出地说:“她怀孕了,你知道吗?”

    “不……。”字一出口,他就‘刹了车’,只一瞬间,他汗如雨下,他像打摆子一样,一屁股坐了下去,半天才缓过劲来说:“我知道,一切是我的错,与她无关。”

    主任又问:“闹了半天,我说得是谁啊……?!”

    “三连排长袁梦珠。”他已经平静了许多,准备接受一切可能的后果了。

    主任严历地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才。”他又站了起来。

    “没出息,你害了自己,也把她害了,一个多好的姑娘,你们都是党员啊,就一点也管不住自己,以后能成什么大事!嗯?……”主任站了起来,狠狠地说着。

    没有推卸,没有辩解,没有理由,也没有报怨,他已经从心理上,作好了准备,接受一切的责任了。

    当夜无眠,他把行李捆好,把宿舍卫生打扫了一边,他没来得及用笔给葛一鸣留个纸条,只给主任留下一份厚厚的检查,天都没亮,马车已在门口等他了,团部要把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谁也不知道他去了那里,他从大家的视线里消失了。

    他迷迷糊糊地上了路,也不知马车走了多久,天终于有点亮了,林带里一片生机,麻雀,红嘴相思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出了团部的主林带,就进入了稀疏的林子,不时有野兔出没,一架牛车迎面而过,这么早,是那个连队到场部拉货去了,他已无须过问了,就在牛车过去这一瞬间,他猛然意识到什么,他本能地惊叫起来:“梦珠……。”真是袁梦珠,她身上盖着被子,一脸倦容地坐在牛车上,她抬头也发现了他,竟有几分惊讶,高德全这一嗓子,把马惊得直奔,一会儿,牛车就消失在晨曦的林子中。此次一别,红尘绝,近在只尺,路天边,春秋夏冬风霜雪,演多少人间悲喜,一个团场的两极,到底有多大,竟有二十多公里……?

    到了连队,他才知道这就是二十二连,这是被放在盐碱地里的一个连队,运离团部,集中了全团场最调皮倒蛋的知青,个个都有一些‘光荣’史,连长是管劳改犯出生,自然有一套。

    当晚,他就领教了他们的厉害,他被分在十五班,班长有名无实,晚饭过后,高德全把水挑来,拿出大家的脸盆,给大家把水倒好,大家穿着短裤,稀里哗啦的洗着,顶头一个粗壮的知青朝他喊到:“快一点,过来把水倒了。”他下着命令,口气不容分说。高德全快步上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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