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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大众情人

正文 大众情人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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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憨哥生怕母亲看见那鲜花,匆匆将它藏在背后,说道:“妈,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回家歇着吧。”

    晚饭,憨哥食欲极佳,吃的比平时多出一倍去,使得做了一辈子饭的韩大妈蒙了:第一次饭不够了,菜也不够了,盯着儿子说:“你是不是拉稀呀?今天的肚子,完全是空的,进去多少都没个饥饱?”

    憨哥根本不愿向母亲透露心事,打着饱嗝,来到隔壁的胡喜家,见胡喜正拿着计算器算账,就问道:“这一回,又赚了?”

    胡喜指着计算器道:“你还说做生意不好?观念得变一变喽!瞧瞧,这一回,我可是又发了!哈哈哈哈……时代造英雄,匹夫也能扛大旗!”

    “那我就祝贺你发财吧!”憨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充电器以及耳机之类,往胡喜面前一放,说道:“你给配备的这些征婚装备,今后我就不用了。”

    胡喜大睁着眼,说道:“如今是信息社会——信息

    高速公路,你懂吗?这几种一样都不能缺!否则没法在社会上活人!哥,说说看,为什么不用了?“

    憨哥不无神秘地说:“算你的账去,别问了。”

    “怎么?又生气了?”胡喜忙上前去,将那些东西重新塞进他的口袋道:“别介别介,咱哥俩谁跟谁呀!你不是还没对上象吗?这值不了几个钱,拿着拿着……”

    “不!”憨哥说:“不用了,整天不是叫,就是短信,不是这小姐,就是那女士,把人的脑子都搞晕了。”

    胡喜这才搞清楚,原来他是烦这个,赶紧做起了必不可少的思想政治工作:“这才对嘛!信息社会嘛,做生意也罢,找对象也罢,就是这特点。我说哥呀,离了这现代化装备,你还真找不到北呢!”

    憨哥说:“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用不上了,真的用不上了。”

    胡喜眼珠一转,惊喜地抓住他的胳膊嚷:“怎么着?对上象了?”

    憨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甩开他道:“哪里的话?八字还没一撇呢!”

    胡喜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仍在说:“我说嘛……快拿着,没真正对上象,就不能卸下武装——《智取威虎山》里的小常宝说什么来着?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觉得这话不贴切,又嚷嚷起来:“说什么商场如战场,其实情场才是战场呢,我说哥呀,只要没对上象,你就不能卸下武装!”又要将那些东西塞给他。

    憨哥死活不要,放下东西后,“嘿嘿”笑着,说了声“好弟弟,别再为我的事操心了”,转身走了。

    “这……”胡喜追了一半,停步想了想道:“明儿给韩大妈,还得她老人家亲自出马才行呢。”

    入夜,月光透过窗棂,如是清凉宜人的水,静静地洒在地面上。憨哥一脸喜气,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睡。半夜里,他悄悄爬起来,又是翻箱又是倒柜,忙得不亦乐乎。

    韩大妈听到有动静,问道:“你干啥?犯神经呀!”

    “哦……把你惊醒了……”憨哥听见母亲的呵斥,便放轻了手脚,说道:“我想找个东西。”

    “这大半夜的,搞什么鬼?那个李卫玉……”韩大妈从枕头下拿出那张写有“李卫玉”的纸,说道:“你既然睡不着,那就还是躺下,给我考虑考虑这事儿吧……”

    憨哥应付道:“妈,你睡吧,知道了,知道了……”

    韩大妈唠叨着睡去,憨哥又开始寻找起来——他找到了一个红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来,里面有几枚军功章,月光照在上面,闪闪发亮。

    憨哥手在颤抖,眼中不由自主地涌出泪花。他看了良久,又悄悄拿出工具包,用钳子将一枚徽章和下坠分开,并包成两个小红包儿……

    这时,韩大妈听见响声,又张开眼睛,抬头望了望,问道:“月亮都西沉了,你不睡觉,还干什么活儿?快撒手,明天可以干么!”

    憨哥一惊,忙将那两个红包儿贴在胸口上,说道:“没……没什么……没干活儿……妈,你快睡吧!”

    她怎么老跟我过不去?(3 )

    “我怎么能睡得着哇……那个李什么来着,”韩大妈迷迷糊糊又唠叨起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憨哥将那两个小红包放进口袋,收拾好东西道:“妈,你睡吧,我考虑就是了。”

    “那行,你得听话呀……”韩大妈又睡着了。

    躺下之后,憨哥怎么也睡不着,月光晒在脸上,白亮亮的,痒飕飕的,好不舒服,好不惬意。他默默地说:“别人恋爱都送东西……我这军功章,可是用这条命换来的呀!也不知她喜欢不喜欢?”

    3 天还没有完全大亮,被幸福笼罩着的憨哥,已经急不可耐地出车了。今天,他特意打扮一番,穿上了西装,戴上了领带,皮鞋擦得锃亮。

    临出门时,韩大妈从屋里追出来,唠叨道:“平时让你去相亲,从来就不讲究。今儿这是怎么了,收拾得这么利索?”

    憨哥抿嘴偷着乐,说道:“妈——今后呀,我的个人问题,你老真的不要再操心了!我自己能解决。”

    “你在说什么傻话?”韩大妈急了:“我不操心能行吗?对了对了,让你考虑的那事儿……”

    憨哥急忙打断她的话说:“考虑了,考虑了一夜呢!嘿嘿……”

    “考虑得怎么样?”

    “妈呀,我……这让我怎么说?这样吧,我回来告诉你,你就等着听好吧!”

    韩大妈望着儿子道:“那也成!路上乱着呢,出车千万小心安全呀!”

    憨哥应了一声,就开车而去。

    天上露出了鱼肚似的白光,憨哥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一下子就甜到了心里。他把车开到文秀院前,连摁三声喇叭,院里却毫无反应。

    出门练剑的王大爷总是起得比别人早,他出来问憨哥道:“年轻娃娃,不多睡会儿,干活能撑得了一天吗?这么早,来找谁呀?”

    “哦哦……”憨哥见三声喇叭没起作用,只好硬着头皮说:“王大爷,你老能不能进去告诉文秀一声,我在等她呢!”

    王大爷说:“有事儿?”

    憨哥低头笑笑道:“是有事儿!嘿嘿……劳你大驾……”

    哪知王大爷过于热情,返身进院,就大声大气喊道:“喂,我说文秀姑娘,还睡着呢?外面小韩子开车来了,等你有事儿呢!”

    憨哥急得赶紧进院,忙捂王大爷的嘴道:“哎哟,我的王大爷,前邻后舍都还没醒,你老小声点儿呀!”

    王大爷说:“咋的了?”

    憨哥说:“千万别让她妈……”话没说完,他立即呆住了。原来,一脸怨气的文秀妈,拖着鞋,披着衣出来了,她厉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憨哥立马陷入窘境之中:“嘿嘿……大妈……你起来了……”

    王大爷说:“文秀妈,小韩子找文秀有急事儿呢!”

    文秀妈一脸不高兴,说道:“找我家文秀干啥?你一个大小伙子,天还没亮,叫文秀有啥事儿?”

    憨哥支支吾吾,语无伦次道:“没……没什么事儿……我只是随便过来,随便过来……”

    “随便?”文秀妈说:“我文秀可是没出阁的大闺女呀!”

    王大爷瞅瞅憨哥又瞅瞅文秀妈,为难地说:“这哪儿跟哪儿呀!文秀妈,都是街坊邻居,你怎么这么不待见小韩子,一大早就嚷上了……”转身拉着憨哥道:“说事儿,你说事儿呀,咋不吱声儿了?”

    “妈,你嚷嚷什么?”文秀边穿衣服边奔出门儿,说道:“憨哥今儿这么早来,是有急事儿的。”

    “啥急事儿?”文秀妈没理女儿的茬,对着憨哥问:“你说,你快说!”

    憨哥无法回答,只好把事情如实相告:“大妈,是这么回事儿,文秀今天歇班,我也正巧休息,说好的去一趟

    长城……“

    文秀大惊失色,忙上前打断道:“是长城公司——是为长城公司那笔款子的事儿……很急的很急的……”

    文秀妈追问道:“长城公司?什么款子?”

    她怎么老跟我过不去?(4 )

    文秀挡在憨哥与她妈之间,随口说道:“业务上的事儿,妈呀,你就别刨根问底儿了,就是车款的事儿……”她用手频频示意憨哥道:“你快回去吧,那笔款子的事儿,不着急,不着急!”

    “车款?”文秀妈拨开女儿,冲着憨哥问:“你不会说谎,你快给我讲讲,什么车款?你这么早过来,是要……”

    憨哥没理解文秀的意思,对文秀妈诚恳地说:“大妈,我今儿没打算来还你家钱。真的……”从口袋掏出一沓钱来,垂下脑袋说道:“对不起,我只带了这点儿……才一千来块,连个零头都不够。”

    文秀妈望着他,忙问道:“你这是……”转头冲文秀嚷道:“死丫头,快说说,这钱,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文秀急得说不出话来。

    4 居委会张主任和李大妈、陈大妈等几位老太太,穿着大红大绿的民族服装,头上扎着花朵,脸上抹着浓艳的胭脂,每人手里拿着一把宝剑,说着笑着,准备去参加街道举办的晨练比赛。

    张主任说:“老姐妹们,今儿咱们可要争他个第一回来。”

    陈大妈指着张主任的脸笑道:“老姐姐,你这打扮,哪像个英姿飒爽的女豪杰,倒像个老妖婆子呀!”

    张主任也指着她们笑道:“拿镜子照照去,你们不也是一样吗?什么老妖婆?老年人就不能打扮了?这叫做‘永葆革命青春’,你们懂吗?”

    李大妈说:“对对对……这叫老牛吃嫩草。”

    张主任批评道:“又说错了,瞎比喻。”

    大妈们正在喧闹,忽然,张主任侧耳倾听,说道:“你们听——这大清早的,文秀妈怎么了?和谁吵架?”

    大妈们停了喧闹,都认真听起来——晨风中,文秀妈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响,越来越凶……

    陈大妈说:“文秀家该不会是遭贼了吧?”

    张主任从口袋里掏出红袖箍,边跑边往胳膊上戴:“赶紧的,咱们去看看,咱居委会可是刚得了‘联防治保流动红旗’呀!”

    李大妈随手拿起扫把道:“咱该带上些家伙的!”

    “谁说不是?”张主任举了举手里的宝剑,嚷道:“你啊,快把那玩意儿扔掉!咱这些老太太,上战场没武器哪行?走,快点呀!”

    前院里,文秀妈仍然在逼着文秀问:“钱是怎么回事儿?你快说,不说实话,我饶不了你!”

    文秀被逼得靠在院里的树干上:“我……是我……”

    憨哥见文秀如此为难,急忙告诉文秀妈:“大妈,你别训她,我今后一定会把

    出租车抵押金还上的,而且我保证,就在最近三个月之内,说到做到……你别生气,我说话绝对算话!“

    文秀妈听后大怒,回头就打文秀,嚷得更凶了:“好哇,好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我辛辛苦苦攒点钱,把老本都搭上了,让你开店。可是你倒好,真是长能耐了,居然把店里的钱拿出去瞎折腾,你通过谁了?”

    “我我……我是想……”文秀被打,但却说不出委屈;王大爷放下手里的宝剑,和憨哥一起上去拉架。

    憨哥说:“大妈,你消消气,都是我的错,要打你就打我吧!”

    王大爷边拉边批评文秀:“这么大的事儿,你咋能随便做主呢?是该给你妈说一声的呀!你看你看,把她气得嘴都乌了!”

    憨哥哪能容忍文秀挨打?巴掌落在文秀头上,疼在他心上。他抓住文秀妈的手央求开来:“大妈,求你了……别下手呀,看脖子都打红了……”

    文秀妈拨拉开他的手道:“我管教我女儿,碍你什么事儿?滚开!”继续边打文秀边骂:“翅膀还没长硬呢……我叫你胆子大,我叫你有主意……”

    文秀疼痛难忍,拼命躲着闪着,并不哀求,而是冲憨哥喊:“都是你惹的祸!果真憨呀,果真傻呀,还不快走,你以为这是在看戏?”

    憨哥仍然没有反应过来,想上去帮忙,又不敢造次,连连说道:“文秀,快跑呀……大妈,别打了别打了……”

    她怎么老跟我过不去?(5 )

    文秀妈根本不听。发生的这件事,成了她泄愤的爆发点,越来越歇斯底里,把平时文秀不愿去征婚,不愿干家务事,不愿与人交际,动不动与她顶嘴,把怒气一股脑儿宣泄出来。

    憨哥却在犯傻,硬着头皮又上去拉架,带着哭腔喊道:“大妈,不赖文秀的事儿呀,她是好心,真的是好心……我肩膀上肉多,脖子上软和,脑袋也比别人大一圈,来来来,有气往我身上撒吧。”

    他越劝,文秀妈越来劲,边打文秀边骂:“养个狗儿,都知道忠诚!你呀你,整个是个不顾家的野猫,整个是盏漏油的灯……”

    文秀急得直跺脚,朝憨哥吼道:“傻帽,瞎掺和什么?你怎么还不走?非要看着把我打死,等着收尸不可?”

    王大爷似乎也看出了点门道,赶紧说:“小韩子,别添乱了,快开你的车走吧!”

    憨哥只好往门口退去,边退边冲院里说道:“那钱,我一定会还上的,决不赖账!”最终跺了一下脚,“啪”地抽自己一个耳光,骂道:“你呀你,这都干了些什么事啊!”

    “遭劫了?打起来了?”张主任和几位大妈,举着宝剑,气喘吁吁赶来时,却见院子里空空如也,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张主任诧异地喊道:“文秀妈,你在家吗?——刚才我们好像听见,你这儿在打架呀!怎么没动静了?”

    “哦……是张主任啊,”家里传出文秀妈的声音:“什么打架?刚才,老王头在院里舞了一会剑,出去找你们去了。我们家还没起床呢……”

    陈大妈、李大妈等几位老太太都放下宝剑,目瞪口呆。

    张主任说:“莫非我老了,是在做梦?刚才明明电闪雷鸣,明明……”由于跑得满头大汗,不由自主擦起脸来,结果把油彩抹得乱七八糟,脸像是鬼画符。

    陈大妈一转头,望着张主任等嚷道:“鬼……这是遇到鬼了!”张主任等人都互相望着别人的大花脸,见谁都像见鬼。

    5 心情沉重的憨哥,开车刚下三环路,几位旅游的中学生就拦下了他的车:“师傅,

    长城能去吗?“

    “别说长城,我心里正烦呢!”想了想,才打开车门说:“你们去登长城?我……行啊,我送你们去!”

    孩子们在车里发现了一束美丽的鲜花,就七嘴八舌问道:“师傅,这花是你女朋友给送的吧!你女朋友真有品味,一定长得很靓吧?”

    “靓?”孩子们非常时髦的词儿,憨哥却听不懂,只苦笑道:“女朋友?嘿嘿……女朋友……”

    把孩子们送到八达岭,憨哥惦记着文秀,开车飞奔了回来。

    路过居委会门口,居委会张主任和几位大妈,把他拦了下来,说是这儿椅子坏了,沙发也需要修理,让他奉献奉献。

    由于忙,憨哥已经好久没来这儿了。墙上挂着的锦旗,又多了“老年活动优胜”和“卫生大扫除优胜”两面锦旗。表格和迎奥运全民学英语的宣传画也贴满了墙。大彩电旁边的椅子和沙发,的确该修理了。

    张主任看着憨哥把工具包打开干活,一边沏茶一边说:“你小时候那个淘呀!大中午,就在这屋顶和别的孩子掏鸟窝,真应了那句老话——‘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哈哈哈哈……”

    陈大妈笑道:“是啊是啊,你妈心脏不好,胆子又小,生怕你掉下来,急得在下面打转转!哈哈哈哈……”

    憨哥给沙发木架钉着钉子,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小时候,不懂事儿,闯过不少祸呢!”

    张主任笑着说道:“真不错呀!当兵就是锻炼人,瞧你,居委会这些活儿,哪样你不是争着抢着来干?”

    “对对!”李大妈点点头:“小韩子呀,像你这样的人,如今可就不多见喽!”

    憨哥边干活边笑道:“可不能这么说。我当兵在外这么多年,我妈全靠居委会照顾,现在我回来了,为咱居委会做点事儿,是应该的。”

    张主任和几位大妈都夸憨哥长出息了,陈大妈却忽然问道:“小韩子,今天早晨,你遇到鬼没有?”

    她怎么老跟我过不去?(6 )

    “鬼?”憨哥抬头说:“这世上哪有鬼呀?”

    张主任说:“是这样的——今天一大早,我们几个都听到了文秀家那边在打架,抽风似的往她家跑,可是去了以后,什么也没发生,你说这事儿怪不怪?”

    李大妈说:“小韩子,你耳朵好使,又前后院住着,离得近,你听见了吗?”

    憨哥一听,顿时大汗淋淋,边擦汗边说:“我睡得沉,什么也没听见……”

    张主任和几位老太太面面相觑,仍在那疑神疑鬼:“这就怪了……”

    这时,邮差送来了报纸和信件,张主任等人又是拿戳,又是签字,一阵子忙活。

    “文秀姑娘的信——”张主任的一句话,使憨哥猛一哆嗦,榔头砸了自己的手,“哎哟”了一声,大家忙过来看。

    张主任问:“砸手了?疼不?”

    憨哥活动活动手道:“没……没事儿……”他站起来,凑到报纸和信件跟前道:“有没有我的信?”他抓起文秀的信,看着信蒙了。原来,精美的信封上写着文秀的名字,下面落款是:“新世纪现代服装批发站——李亚男”。

    憨哥怔了怔,心里又似乎明白了什么:“怪不得,她最近总往那批发站跑……那男的原来叫李亚男……”

    6 两天后。文秀仍然忙自己的摊儿。她正往外挂服装时,憨哥匆匆赶来,关切地问道:“文秀,那天打伤了没有?”

    文秀停住手中的活儿,白了他一眼说道:“伤不伤,碍你什么事儿?你就别再来给我添乱,拜托你了,行不行?”

    憨哥情绪低了下来,心里想:“怪不得老是刺我,原来她是想着李亚男呀……”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道:“对不起,我以前不知道,还以为……”

    “得得得……”文秀以为他在说母亲打她的事儿,挥手打断道:“那事儿,跟你没关系,行了吧?”

    憨哥低下头来,自言自语道:“是和我没关系……是没我什么事儿……”几乎要哭了。

    文秀用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喂喂,又在瞎琢磨什么呢?”

    憨哥强咽下泪去,抬头说道:“没……没什么……”

    文秀发现憨哥脸色灰灰的,情绪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大为吃惊道:“我的妈呀,你这是怎么了?眼睛里都是泪呀……”

    憨哥急忙掩饰,冲天上望了望,说道:“今儿的太阳真大,刺得我都睁不开眼了……”用袖子将眼泪擦去。

    文秀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为我……”没了下文。

    憨哥嚅嚅道:“文秀,你妈打你,全是我惹的祸。”

    文秀道:“咱不说那事了,好不好?我烦——烦死了!”

    “哦……我不说……”憨哥心情异常复杂,低下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郑重其事交给文秀。

    文秀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憨哥道:“多多保重吧……”转身走了。

    文秀望着他的背影,想喊但没有喊出声,心里高兴道:“他一点也不憨,总是想着我,总是念着我,蛮有情调的嘛,还知道给我写信……”将那信贴在心口,一脸幸福之感。

    小红在一旁见了,悄悄上来,一把将信夺到手,边跑边嚷:“哈哈哈哈……谁给你写的情书?让我学习学习……”

    文秀大惊,急忙去追去抢,喊道:“死丫头,快给我,快给我……一会我请客,请你吃

    麦当劳……“最终,文秀抢回了那信,贴在心口,站在那儿大喘气。

    小红不解地问:“文秀姐,你咋了?”

    “我心——心跳得厉害……”

    “看把你激动的——快看吧,精神食粮,比麦当劳更有味儿。”

    文秀这才从信封中抽出信来,走向一旁,展开一看,顿时怒火升起,嚷道:“什么破信!什么玩意儿!”

    见文秀就要撕那张纸,小红赶紧上前,问道:“怎么了?写了什么?你发的哪门子火?”

    文秀扔给她道:“你看你看,你说气不气人——憨哥说我妈打伤了我,愣给整来个跌打损伤的药方子!他也真能想得出来!”

    她怎么老跟我过不去?(7 )

    “哈哈哈哈……”小红拍手大笑:“我还以为是情书呢!这人真逗!”

    文秀边撕那纸,边骂道:“还让我按方抓药呢——见他的鬼去吧!”

    7 大街上,车如流,憨哥却缓缓地把他的夏利车靠在路边,停了下来。身后跟着的孟师傅喊着:“抛锚了?要不要哥们儿帮忙给你拉回去?喂,你听我说,老是揩你的油不合适,哥几个商量过了,一定要请你搓一顿,饭店酒店任你挑。可是你呀,总说自己忙,老不给哥几个机会……”

    憨哥挥挥手,示意孟师傅快快过去,说道:“没事儿,车好着呢,你快拉活去吧,谢谢大家的关照!”

    等孟师傅走远了,憨哥从车里出来,靠在后备箱上,发起呆来:“不管怎么说,我也该去侦察一下的!何况我在部队里学过这一套。”

    决心下定之后,他又驾车汇入到车流之中。

    按照行动计划,憨哥跨过铁路,走过两座立交桥,来到一个很大的批发市场。他看见:院子里,人来车往,纷乱嘈杂。靠墙一线,全都是公司,每一个门脸房都挂了一个某某某批发站的牌子,有的是铝合金的,有的是灯箱的,有的是喷绘的,有的是彩色塑料的……

    开车来到目的地,憨哥寻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那个“新世纪现代服装批发站”的招牌。于是,小心谨慎地把环境观察了一遍,抠着小平头说:“不怎么样呀……我看她眼睛有问题,真要嫁到这儿?”听见里面传来一片紧张杂乱的叫声,他急忙朝屋里奔去。

    这儿堆着如山一样高的各种货物,有三五个年轻女子,因为管道跑水,正惊慌失措地叫着喊着,手忙脚乱地搬运着东西……

    憨哥脚下都是水,见她们忙忙乱乱,毫不犹豫冲进去,吼道:“这不行,这不行,越堵水冒得越急,一定要先把水源断掉……”

    他的吼声,使几位女子惊讶不已,七嘴八舌说道:“我们也知道呀,可水喷得太猛,这咋整呢?”

    憨哥拨开她们道:“我来看看!”见地下胡乱摆着些钳子扳手之类,就拿了两件操在手里,十分熟练地抢修起来。

    几位女子仿佛有了主心骨,也都来为他递这递那,有人递上一瓶矿泉水,被他一把打掉:“这都啥时候了?要紧三关,比打仗还紧急呢!”忙乱了一会儿,他又问道:“怎么?就你们几个女的?那个叫李亚男的,干什么去了?”

    刚刚递饮料的那位女子瞅着他的脸,反问道:“你认识我们经理?找我们李经理有事儿?”

    憨哥边干边说:“没什么事儿……”心里想:“这小子,还是个经理……可眼下,经理总经理多如牛手,他一个批发站的小经理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哼!”继续干活,继续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头头咋不在?你们都别急,这就好了……”解决了水管问题之后,他放下手中的工具,向四周望望,不无嫉妒地说道:“这生意,的确不小啊……”

    这儿的人们,见不跑水了,有的用脸盆往外舀水,有的搬运东西,那位递饮料的女士和旁边几个人,连连说着:“谢谢你师傅,要不然,公司就全完了!”正说着,她们齐齐儿朝正搬运大箱子的人喊了一嗓子:“亚男——李经理,这位师傅找你有事儿呢……”

    憨哥转身望去,顿时,呆了——原来,并不是什么冠男亚男的小伙子,而是一位女士,她正是肖铃表姐李亚男。

    憨哥眼睛瞪得老大,说道:“怎么?你就是李亚男?这是你的公司?”

    李亚男擦着脸上的细汗,说道:“是啊,是啊!”一时大喜过望,上前拉住憨哥的手,热乎乎地说道:“师傅呀,你怎么来啦?这可真是……真是太棒了!”

    憨哥觉得自己这趟军事行动很荒唐,抠抠脑袋,却将手上的污垢抹了一脸,赶紧说道:“没事儿,没事儿,我还以为……原来是这么回事!嘿嘿……”就动手帮着搬起东西来。

    几位女子不解地望着李亚男,说道:“这人……李经理,他说要找你,一进来就稳定了大家的情绪,还很快把水管修好了。”

    她怎么老跟我过不去?(8 )

    李亚男掏出手绢,要给憨哥擦去脸上的污垢,却被他笑着拒绝了。她长吸一口气,朗朗说道:“多亏了你呀,要不然,损失就太大喽!你知道吗?光是随便一摞箱子,就值好几十万呢!师傅,这让我咋谢你!”

    憨哥朝李亚男笑笑,说道:“咱是老相识了,正碰上你有困难,哪有不帮把手的理儿?”又对女士们喊了一嗓子:“问题解决了,都愣那儿干什么?快干呀……”她们这才回过神,争先恐后干起来。

    憨哥一个顶仨,边干活边笑。李亚男问他为什么乐,他根本不予理睬,居然笑得收不住了。

    8 韩大妈被一个电话招到了鹊桥婚姻介绍所。

    刘主任欢喜而又神秘地说道:“来得真快呀!”

    韩大妈说:“刘姐,你电话上不是说喜事吗?啥喜事?”

    刘主任说:“见到人你就会高兴的!哈哈哈哈……我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韩大妈说:“你搞什么鬼?”刚想坐下,眼神一移,突然间道:“是你?咋会是你呀?”

    原来,早已等在这儿的李亚男,很有礼貌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微笑,上前便道:“韩大妈,你好!”

    刘主任本来是想下一番大工夫,把这俩人中间的矛盾和误会解除掉,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人家先对上话了。她疑惑地望望她俩,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哦,哦……”韩大妈说:“认识,是认识……”

    刘主任和小赵对了下眼神,双手一拍大腿,叫道:“这不是更好吗?原来事情这么简单呀!韩大妹子,一直以来,我给你说的,正是她!”

    韩大妈上下打量着李亚男,连连笑道:“好好……上回没细瞅,这次看你,长得这么俊呀!身材也苗条,脸蛋也俊秀,的确让我高兴!刘主任还让我考虑考虑,有啥考虑的?我同意,我同意……”拉着李亚男的手,热乎乎地说:“还说啥呢?走,这就跟我回家去,我叫我儿子赶紧回来,你俩一见面,这事就成了!”

    李亚男被拽着走了几步,有些为难地道:“韩大妈,到你家去?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呀……”又瞅瞅刘主任道:“既然征婚,还是按照程序,在这儿谈话更合适,见面也更自然些……”

    “对啊,对啊……”刘主任对韩大妈说:“不是我说你呀,大妹子,过去你总不积极,今儿咋急得要火上房似的!哈哈哈哈……人家是女的,是有身价的,就是真要去你家,也不能这么随便,总得准备准备吧!”

    “我不讲究那些老礼数,还准备啥?”韩大妈乐不可支地说:“走吧!哈哈哈哈……你比你那妹妹性格绵多了,我老早就相中你了!”

    李亚男脸红起来,没想到这事儿发展的速度会这么快,一时没了主张,说道:“韩大妈,这……还是按刘主任的说的办吧。”

    刘主任笑着说:“我看这样得了,还是让你儿子到这儿来吧,啥事都讲究个正正规规嘛,再说人家小李……”

    “小李听我的。”韩大妈没理刘主任的茬儿,亲热地拉着李亚男的手说:“你和我们老韩家有缘啊,你叫李——卫——玉——我没说错吧?小李,大妈的记性可以吧?”

    一听这话,刘主任和李亚男大惑不解,面面相觑。

    “哈哈哈哈……”韩大妈仍然在自我陶醉:“知道吗?你的名儿,我都写在纸上,贴在我家墙上了!走,咋愣神了?不相信?跟我去看呀……”

    在韩大妈热情拉扯下,李亚男却不动窝,一脸狐疑地望着刘主任说:“不对呀,我的名字……这是怎么回事儿?”

    刘主任问韩大妈:“我看呀,你刚才乐糊涂了吧?你都说了些什么?谁给你说小李子叫李卫玉?”

    韩大妈冲她嚷道:“你说的呀——你打电话告诉我的呀!这还能错吗?”

    “打电话?”刘主任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有过这回事儿,她摇着头说:“我没说过呀!她的名字,叫李亚男!”

    她怎么老跟我过不去?(9 )

    “没错,我是叫李亚男。”李亚男瞅了一眼小赵,冲刘主任说道:“你们做这事,可得细心,怎么又冒出个李卫玉来了?”

    转眼间,韩大妈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了,她忐忐忑忑问道:“怎么?错了?你们给介绍的不是她?”

    刘主任更是一头雾水,望望小赵,望望李亚男,望望韩大妈,大张着嘴巴说:“这……这是哪跟哪呀?”

    “别逗我玩了!”李亚男实在忍受不了这一切,将小包重新背好,气恼地夺路而去。

    9 “哈哈哈哈……”憨哥乐颠颠来到市场,看小红正给客人介绍服装,就转过头,笑着对文秀说:“今天这儿人真多,像过节似的热闹;今天我来这儿,比什么时候都高兴!文秀,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高兴吗?”

    文秀催促憨哥道:“快说,快说,为什么呀?该不会是又弄了张什么祖传药方吧?”

    憨哥想说“新世纪现代服装批发站”那事儿,话到嘴边,但又咽了回去,抠抠小平头,说道:“嘿嘿……这事不能告诉你!”

    文秀听出了歧义,笑容立马没了,一如既往地讽刺他道:“瞅你这样儿,又是征婚的事儿对不对?你还别说,我呀,真的没功夫听你瞎白乎呢。”转过身,气呼呼地收拾起服装来。

    憨哥急了,说道:“不是那事儿……”

    文秀回头问道:“那是什么事儿?”

    憨哥从口袋里掏出装有军功章的红包儿,抖抖地说道:“是这个事儿……是……”

    “我不听,我不听!”文秀头扬得老高,嚷道:“又是吞吞吐吐,什么这呀那呀?乱七八糟的!”

    憨哥见她根本不看自己,就认真地说:“文秀,到时候你就会……”只好将包又装回口袋,瓮声瓮气说:“不理我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文秀看见他动作乖张,就追问道:“别鬼鬼祟祟,你往口袋装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憨哥急忙掩饰道:“我说文秀,你不是想去八达岭玩吗?等有了空儿,咱一起去!”

    “哈哈哈哈……”文秀大笑道:“一起去八达岭玩?这辈子甭想,等下辈子来世再研究研究吧!”

    憨哥失望极了,连连自责道:“都是我不好,那天没去成,还让你妈打了你一顿!”边说边摇头,无奈地向外退着。

    正要离开,文秀叫住他道:“你口袋装的是什么?那天当着我妈的面儿,你不是顺手一掏就是钱吗?先别走,今儿就把钱还了吧!”

    憨哥慌慌乱乱捂住口袋说:“这不是……钱放家里了。”一副无可奈何之相。

    文秀叹气道:“你呀你呀,那天有这表现,就是天才了。”

    憨哥被数落得汗流浃背,实在无趣,执意要走,文秀就是不让走,两人这就僵在了一起。

    一些来选购服装的熟客,热情洋溢地与文秀打招呼,问道:“这回进的新款式里,有没有我们合身的?”

    文秀说:“别理我,烦着呢!”将他们一一打发走,朝憨哥伸着手掌,厉声说道:“拿钱来呀!”

    憨哥呆呆而立,心里十分难受,暗自嘀咕道:“我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她怎么老跟我过不去?是故意找茬呢,还是压根就瞧不起人?”抿了抿嘴,诚恳地说:“文秀,关于车款,现在没有,真的!”

    文秀望着他那样子,哈哈大笑起来道:“那你就把自己押这儿,别走了!”

    “不让走了?”胡喜路过这儿,冷不丁听了这话,上前说道:“文秀,你也太厉害了吧,要把我哥怎么样?这是怎么回事?”

    憨哥一见胡喜,就紧张起来,他不愿意让胡喜掺和自己的事儿,就赶紧说:“是这样的,她妈那天打了她一顿,闹得很厉害呢!”边推胡喜走,边小声道:“你来添什么乱?我们正解决问题呢,就为了她背着家里借钱给我的事……”

    文秀说:“那事儿与我妈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是我现在要他还钱!”

    她怎么老跟我过不去?(10)

    胡喜听后,似乎明白了是非曲直,赔笑劝文秀道:“现在?当下非得还啊?依我看,你能不能发发慈悲,缓些日子?俗话说,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我知道你厉害,可也别逼人太甚呀!”

    文秀一直对胡喜为憨哥积极征婚有意见,讽刺他道:“你不是最肯为他卖力吗?一会儿给征个小姐,一会儿给征个女士,本事大得很嘛!怎么样,你给还上吧?”

    胡喜赔笑道:“还!还!等我发了……等我这笔买卖做定,等我把流失海外那些国宝赎回来,等我……”

    憨哥真生气了,一顿足道:“文秀,我会还你的!”转身就走。

    胡喜忙追他而去,好言相劝:“等等我呀……咱可以跟她拖嘛!没听人说,‘欠钱的是大爷,要债的是孙子’?拖到最后,她就没脾气了。”

    他们刚走,文秀却大哭一场,冲着他们背影伤感地喊:“你脑袋真的进水了?你真的就憨到了那个程度?你呀你,怎么始终不明白我的心啊……”

    10回到家里,藏不住话的胡喜,就把文秀的所作所为对韩大妈绘声绘色做了汇报,俩人一唱一和,起劲地骂起了文秀。

    胡喜说:“文秀那人,一时阴一时晴,你还不了解?过去把我都骂得狗血淋头,这回呀,轮到我哥倒霉了,她是给咱上眼药水呀!我哥老实,受了委屈,从来不回来说,要不是我亲眼看见,你能信吗?她扣着我哥不让走呢!”

    韩大妈说:“旧社会的财主,对待欠债的就是这样。”

    “没错儿!没错儿!”胡喜接话道:“那《白毛女》里的黄世仁,干的就是这种断子绝孙的缺德事儿……”

    韩大妈说:“对!她就是黄世仁——女黄世仁!”

    胡喜说:“她是黄世仁的妈才对!那老太婆,动不动就心口疼,犯心脏病,指使她儿子到处寻女人……”他立马住了口。

    “你……”韩大妈指着他说:“小猴精,我脑子转得慢,听来听去,你该不会是在编排我吧?”

    胡喜忙解释道:“这怎么可能?”

    韩大妈说:“我怎么总听着,像是在骂我?”

    胡喜说:“咋绕回来了?大妈,都是文秀把人脑袋都闹晕了!都是文秀……”

    “对,都是文秀卡脖子给闹的……”韩大妈愤愤地说:“你不知道呀,那时候咱国家正处在困难时期,大灾三年,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正是在那个关键时刻,苏修赫鲁晓夫非逼着咱还债不可,鸡蛋都是拿圈儿套着比着,大一点小一点都不要……”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给下一代的爱国主义教育。

    胡喜习惯性地接起了电话,拿腔拿调道:“喂,我们忙呀,连接电话都没空儿。你知道吗?我国已经进入了wto 后过渡期,进口汽车全都降价,不值钱不值钱。我们这就要出门儿,到亚运村汽车交易市场,采购一辆凯迪拉克,奔驰也可以,

    宝马还凑合,绝对不会低于

    奥迪a6的。行了行了,我们没空说废话……“仔细一听,顿时傻了眼,急忙告诉对方:”大妈在家,大妈有的是时间。好好,她这就过去。“放下电话,擦一把冷汗,把刘主任来电话的内容转述一遍,催促韩大妈赶紧行动。

    鹊桥婚姻介绍所仍然同往常一样繁忙。刘主任拉住韩大妈的手,两人的谈话,立马进入了实质问题。

    韩大妈气喘吁吁说:“胡喜那是瞎掰,我一听到你的召唤,赶紧撒丫子跑来了。看看,这事儿叫我弄的……”

    刘主任安排她坐下,笑着说道:“瞧你说的,我是干什么的?不管怎么说,她给我表过态,希望你们别挑别拣,一会儿这,一会儿那,她是中意你儿子的!”

    “这就好,这就好!”韩大妈想了想,又问道:“你上次电话上不是说女方是李卫玉吗?怎么成了李亚男?”

    刘主任疑惑地说:“李——卫——玉——李——卫——玉……”忽然恍然大悟道:“我的好大妹子呀,你听错了,我是说她‘离未育’呀,哈哈哈哈……”

    她怎么老跟我过不去?(11)

    韩大妈不解地道:“还是这名儿呀!”

    刘主任笑道:“我那是跟你介绍情况,是告诉你,她是离婚没有生过孩子的,哈哈哈哈……你真逗!”

    韩大妈独自琢磨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哦……是这么回事儿!如今征婚,这新名词真不少呢!”

    刘主任扶着韩大妈,俩人笑得前仰后合。

    我也生性好玩儿呢,只是没功夫!(1 )

    1 在朝阳门外新开辟的商务区里,小朱子望着一座座摩天大厦,说道:“过去这儿都是些服装摊儿,百货摊儿,这才几年,全都变了,这广场那广场的,大楼一座比一座建得高,里面都住着些什么人呀?写字楼?哪需要那么多人在里头办公?”她看看手表,焦急地等待着。

    过了好长时间,西装革履的胡喜,才夹了个公文包,从里面急匆匆地赶了出来;她迎上前去说:“谈得怎么样?”

    “还行还行,”胡喜摇晃着脑袋说:“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呀,愣把那几个广东客商弄得晕乎乎的,只有说‘这不错的啦’、‘这很好的啦’,神侃呗,哈哈哈哈……你瞅瞅,我胡喜是谁?”

    小朱子拧了他一把,说道:“甭得意的太早,不是还没成功吗?”

    胡喜说:“你就放心等着点票子吧,这事儿错不了——我的好太太!”揽住小朱子的腰,就向前走去,说道:“走吧,这一回成了,咱玩一把洋的,结婚不在胡同里办了,咱到欧洲去旅行,到威尼斯水城去坐钢都拉,那才叫浪漫呢,那才叫品味呢,那才叫刺激呢!哈哈哈哈……我的太太……”

    “谁是你太太?咱还没结婚呢。”小朱子认真说道:“别犯贫了,你说计划着给憨哥还钱,怎么样了?”

    胡喜拍拍公文包说:“这不,正忙这事儿吗?我就不信,文秀能把咱卡死!”

    听到这儿,小朱子说:“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街坊邻居,都是几辈子的世交故旧了,文秀这人也真是的,心也太狠了!”

    胡喜说:“她那人呀,让我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是最了解不过了……”

    小朱子猛地甩开胡喜的胳膊,自顾自地向前走道:“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想着她。别碰我!恶心!”

    胡喜一愣,停住脚,但马上又赔笑道:“那……那不是我想追人家,追了半天没追上吗?那些事儿,我不是老早就坦白交待过了?嘿嘿……小朱子,吃醋了?嘿嘿……还说我是醋罐子呢!”

    小朱子拨开他的手道:“谁是醋罐子?谁吃醋?”

    “那就好,那就好……”胡喜拉着小朱子就走,大声宣布道:“醋多难吃呀,咱还是吃饭去,咱上香格里拉——上假日大酒店——上……”

    小朱子说:“尽吹牛,走啊走啊,咋不往那些地方迈腿?”

    胡喜嘿嘿着,拉小朱子到路边一个小餐馆停下,而小朱子却拽着他朝相反的方向去,说道:“甭上假日大酒店了,咱全聚德就行——吃烤鸭,你不是最爱这一口吗?怎么不挪窝?快走啊……”

    胡喜把公文包故意夹了夹:“怎么?你以为我吹牛?这不是目前正在艰苦创业,处在初级阶段吗?人家那些温州有钱的富豪,白天当老板,晚上睡地板,讲究的就是‘艰苦创业’四个字。嘿嘿……咱不学那抠门,赶明儿,咱上钓鱼台国宾馆……”

    “你呀你呀……”小朱子边笑边走到一个路边的食品窗口停住,说道:“吹牛能当饭吃?还是跟我来吧!”

    胡喜追了上来道:“你别不信呀,国宾馆我真的有哥们儿,和韩国总统还照过相呢,他约我到韩国去玩,我要不是惦着你,上个月就飞去了……”

    这时,小朱子已经掏钱买了两包方便面,将一包交给胡喜道:“这就是咱的晚饭,拿着!我知道你现在创业不容易,咱都要节约着点儿才行!”

    胡喜望着方便面,不知如何是好,说道:“这……还是你最了解我呀!嘿嘿……”

    2 彩霞满天,落日熔金。

    从各家

    四合院里,飘出了红烧肉的香味、炖鸡的香味、炸鱼的香味……人们忙了一天,都回到家里,享受生活的美好。

    憨哥光着膀子,浑身流汗,仍在那条沟里埋头干活儿,仿佛与任何人任何事无关,成了一个超乎世外的独行客。

    改造这条下水管线,是区里一项较小的惠民工程,工钱并不多。原先,居委会是打算包给民工干的,可憨哥知道后,却找到了张主任,非要保质保量地承包土石方,说每天下班干几个小时,保证十天内完成。为此,韩大妈和胡喜都劝,可谁劝憨哥就跟谁急……

    我也生性好玩儿呢,只是没功夫!(2 )

    文秀推着服装车,收摊回来,走着走着,停了。她惊奇地看见,这儿被挖开一条壕沟,憨哥正在沟里独自挥锨挖工。她感慨万千,心里暗道:“我真是的,并不是真的逼他还钱呀。这算啥?干的哪门子活呀?”立在那儿半天,不知想过去,还是不想过去,犹豫再三,还是下了决心,推车走了过去。

    憨哥也看见了她,首先开口:“放心吧,我会尽快还你钱的!”

    文秀无话可说,暗暗骂道:“这人真是憨到家了!”匆匆而过。

    她将服装车停在院门口,急忙跑进家去,见妈不在,打开

    冰箱,拿出一包香肠、卤肉、面包,做贼似的溜走了。

    壕沟下,憨哥仍在低头干活儿。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扔着憨哥的衣服,以及暖壶茶杯。文秀蹑手蹑脚,把那些食物摆在他的衣服上,赶紧撤离,猫着身子趴在服装车后面,悄悄向外观察,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天都这么晚了,怎么就不知道饿?呆子,快去喝点水呀,就能吃到我的东西了。”

    忽然,一只过路的小狗,发现了

    美食,摇着尾巴,跑到憨哥的衣服边,开始享用美味的晚餐;它不自私,颇显大度,汪汪叫了两声,又呼唤来一个同伴,两只小狗欢乐地聚在一起,边吃边玩耍,好不得意。

    正在暗中观察动静的文秀,发现这个情况,急得挥着手,发出“噢——噢”的声音,可又不敢提高嗓门,气得直跺脚。

    王大爷一出院门就唠叨上了:“我说文秀姑娘,还不赶紧把车推进院儿去,挡在这儿,谁走都不方便……”见文秀并不理他,做着莫名其妙的怪样子,不解地问:“做鬼呀,你这是在干啥?”

    文秀跺脚道:“狗!小狗!”

    “狗?哪来的狗啊?”王大爷抬头向前望了望,说道:“不是狗,你年纪轻轻的,啥眼神呀?那是小韩子!”

    文秀见小狗们已经叼着东西跑了,就气鼓鼓地向院里边推车边骂:“真是的,他呀,比小狗还笨呢!”

    王大爷不依不饶起来:“喂喂,说说清楚,你妈那么不待见小韩子,你咋也跟着学?姑娘家家的,怎么可以随口骂人?”

    “就骂就骂……”文秀咣当咣当将车推进了门坎儿。

    王大爷愣在那儿,冲院门嚷:“这……姑娘大了,是得早嫁呢!文秀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3 当天夜晚,顶着满天的星斗,憨哥又干了俩小时,才疲惫不堪地扛着工具,蹒蹒跚跚收工回家去。

    韩大妈心疼儿子,带着哭腔劝他道:“看,累成这样儿了!听妈的话,别干了行不行?”

    憨哥说:“三五天就干完了,没事儿!睡一觉,明天浑身又是使不完的力气。”

    韩大妈开始了新一轮唠叨:“虽说我跟那假明星有矛盾,我俩这么多年来,谁也不理谁,可我是我,我儿子是我儿子,她不该拿你杀气呀!”话头一转,又骂起文秀来:“这个丫头片子,要钱要钱,急什么呀?急着办嫁妆,还是急着……”

    “妈!”憨哥一听就闹心,猛地将衣服摔在地上,吼道:“你别再烦我了,好不好?妈,你消停点吧,我求求你了!”

    韩大妈住了口,呆呆地望着儿子,说道:“你这是……妈骂她有什么错?我就是气不过嘛!街坊邻居的,能这样儿干事吗?这不是财主逼债吗?这不是赶尽杀绝吗?”边唠叨边低头捡起儿子的衣服。

    憨哥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韩大妈一拎衣角,红绸裹着的两个包儿掉了出来,她打开一看,是军功章分成了两半儿,吃惊地瞅着儿子说:“这……这徽章是你的宝贝呀!为了它,你险些丢了性命啊!”

    憨哥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去夺,说道:“妈——快给我!”

    韩大妈神色紧张地问道:“包这么仔细,这是要送给谁呀?”

    “妈,你别管!”

    韩大妈一把抓住儿子胳膊,摇晃着他问道:“这么说,你心里有人了?那女的长什么样儿?俊不俊?”

    我也生性好玩儿呢,只是没功夫!(3 )

    憨哥要过军功章,说道:“妈,你就别问了!”

    韩大妈急了,拧了一把儿子的耳朵道:“你这个闷葫芦呀,今儿我非要你开瓢不可——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憨哥无奈,只好说道:“妈,我心里有……即便是有,现在也是空的……”

    韩大妈招呼儿子坐下来吃饭,瞅着他的脸说道:“心里空着,还不是等于没有?就找她吧……”起身来到床边,拿着那张写着由“李卫玉”改成“李亚男”的纸,笑着说道:“我看她挺合适,打扮得也整齐,人也显得年轻……”

    憨哥推开纸,看也没有看,对母亲说:“妈呀!你又在这里瞎折腾些啥事儿?我真服你了。”

    韩大妈虽然对找二婚的有些不情愿,但眼瞅着儿子根本不开窍,岁数也一天大过一天,就劝导起来:“听话,咱不能条件太高了,是不是?再说了,人家女方可是等咱回音儿,等了好久呀!”

    憨哥的确饿坏了,三下五除二就把饭菜吃尽,站起身,擦擦嘴说道:“妈——你整天这样,累不累?”

    韩大妈并没明白儿子的意思,笑道:“不累!不累!”

    憨哥叹气道:“唉……我都替你累呀……”根本不理睬母亲唠叨的那些事儿,打开工具包,自顾自地将军功章的链条又合在了一起。

    韩大妈望着儿子道:“怎么又合起来了?不送人了?”

    “送人?送谁呀?”憨哥倔倔地说:“我这辈子谁也不送!”

    韩大妈嘴巴张得老大,望着儿子。

    4 文秀怕引起事端,说“我今天饿坏了,把冰箱里那些存货全都吃完了”,硬是饿着肚子,一口也没有吃母亲做的晚饭。

    文秀妈吃完饭后,和既往的日子一样,也许是为了派遣寂寞,也许就是这一家的重要生活内容,又喋喋不休地唠叨起来。

    文秀边洗碗边说:“妈,你烦不烦?”

    文秀妈笑着上来劝女儿道:“我刚才说的那一家,新楼房不但

    装修得很气派,而且,彩电、空调、冰箱、洗衣机、电脑、微波炉样样俱全!我去一看呀,嗬!摆了满满一屋子!嘿,还有私家车呢!你别丢了咱家的脸,还得赶紧抽空去驾校,用心学学,非得把驾照拿上不可。只有那样,人家才不会轻看咱。“

    洗好碗,擦好桌子,半天文秀才回了一句:“条件再好,我也不去!”

    文秀妈生了气,上来拧着女儿的耳朵嚷道:“死丫头,介绍那你不要,介绍这你也不要,你究竟要找谁?我可告诉你,人家等着咱的信呢!”

    “他爱等不等。”文秀说:“让他等去好了,头发等白,牙齿等掉,都与我没什么相干。”

    文秀妈感到事情严重了,一下子虎起了脸,嚷道:“有你这样跟妈说话的吗?这一个,正经大学文凭,他姐出国,在美国已经得了绿卡,你无论如何要去见见的!”

    “见面?”文秀说:“你不是见过了吗?你不是说人家这好那好吗?那你就……”

    “死丫头,你……你是要活活气死我呀。”文秀妈猛地冲上去,又要打文秀,跳着蹦子嚷:“我咋养了你这样儿死不听话的女儿?我这辈子咋就摊上了你这冤家对头?”

    文秀挺起胸膛,眼睛瞅着

    天花板上的大吊灯,不屈地说:“打呀,你打呀!反正我也习惯了,打死我算了!”

    文秀妈浑身发着抖,巴掌最终没有打下去,却趴在桌上哭了起来:“造孽呀……你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人呀……”

    5 过了一天,憨哥下午收车回来,准备大干一场。然而,刚到胡同口,就看见许多民工,呼呼啦啦已把那些活儿快干完了。一时急得火冒三丈,跳下车来,指着一个民工吼:“这是我的工地,谁让你们在这儿干活儿的?停下来,快停下来……”

    “你听我说,哈哈哈哈……”憨哥背后,传来了张主任的声音。

    憨哥急忙转身问张主任:“这……怎么回事儿?我没出力?我没按要求挖?干得好好的,咋又冒出他们来?”

    我也生性好玩儿呢,只是没功夫!(4 )

    张主任拎着暖瓶,抱着一摞茶碗走过来,笑着说道:“我也说这不合适呀!可是,文秀姑娘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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