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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大众情人

正文 大众情人第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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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朱子瞪大眼睛道:“什么?玩了一夜?这也太……”

    胡喜忙改口道:“不不,玩了一天!女孩们都争着和他交朋友呢……”

    “没——没那事儿。”憨哥瓮声瓮气地说。

    “怎么没有?”胡喜说:“那时候,女孩们都巴结他,喜欢跟他说笑。哥当兵十年,没见过女人。小朱子,你可是第一个呀!”

    小朱子问道:“是吗?边防站没有女兵?”

    憨哥说:“哪来的女兵?都是大雪山,海拔四千多公尺,我们巡逻都在五千公尺以上,呼吸都很困难呢……”

    胡喜接话说:“我说小朱子,今后呀,你可真得好好照顾我哥呢,让他把人生中损失掉的东西统统补回来,否则太不公平了。”

    8 想到这儿,胡喜鼻子有点酸楚,隔着窗户,向馆子里里探视起来,文秀也凑了过去。

    胡喜说:“她在等人……在等谁呢?”

    文秀说:“那还用说,等她那位旧情人呗!”

    胡喜说:“当初,也是她先到的,也是这个情形呀……”

    馆子里的小朱子,看看手表,想了想,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起身离席。

    文秀一把将胡喜拉到树后道:“她出来了,我可是在为你做事呀,你说怎么办吧?”

    胡喜目送着小朱子出来,继续朝前走,就说:“别声张,跟上她。我今天豁出去了,非要探个究竟不可。”

    文秀说:“嗯。是得看看他们还有多少秘密联络点!”

    胡喜说:“咱也当一回福尔摩斯,或者当一回

    动画片里那侦探柯南……“猫腰走了几步,又叹道:”唉,瞧咱鬼鬼祟祟的样子,真像特务似的……“

    文秀立马停步,厉声道:“我不去了!你是在说我们,还是在说她?谁是特务?”

    “特务?”胡喜说道:“那……当然她是呀!”

    “那咱呢?”

    “咱自然是跟踪追击的地下工作者!嘿嘿……地下工作者!”

    “这还像人话!”

    9 老街坊们都还记得当初迎接憨哥回来时的情景。

    文秀、韩大妈、王大爷、李大妈、陈大妈等人,以及已经先到家的胡喜,都在胡同口焦急地张望。

    居委会张主任说:“这孩子去当兵,也有八九年了吧?”

    韩大妈边抹泪边说:“十年了!一去就这么久,从来也没有回过家呀!”

    胡喜说:“人家保卫祖国嘛,在遥远的边防站上,哪能说回来就回来?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这就回来了,这就回来了。”

    韩大妈瞪了他一眼:“我又没说不让保卫国家,那也该到家了啊!都怪你,非要安排什么双喜临门!”

    文秀怪声怪气地笑道:“我倒要看看怎么个喜法!”

    胡喜得意洋洋地说:“文秀,你也甭说风凉话,他俩一见面就投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文秀嗔道:“就你会点鸳鸯谱!说不定你这乔太守,点错了还不一定呢!”

    胡喜道:“错不了!错不了!我对天发誓,这一对如果有问题,天来打我,雷来劈我,鬼来抓我!”

    文秀撇了撇嘴说:“你贫不贫?发誓赌咒有啥用?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张主任说:“怎么还没到呀?是不认识家门了?燕子都不会找错窝……”

    韩大妈又开始抹泪了,哽咽着说:“他呀,三岁上就死了爸,我又当妈又当爸,一把屎一把尿……”

    众人一齐劝道:“今天是喜庆的日子,说这些陈谷子烂芝麻干啥?”

    胡喜说:“大妈,你看你,见了面可千万别……”

    韩大妈忙说:“我不说,我忍着……我忍着。”

    就你会点鸳鸯谱!(7 )

    忽然,文秀大叫起来:“你们看,你们看!”

    韩大妈和众人屏着呼吸,睁大眼睛向前看去——前方,雄赳赳气昂昂地走来了憨哥,他的身后,小朱子已经疲惫得无法迈步了。

    人海茫茫,车水马龙,往事如烟……大街上的胡喜和文秀,在街边转着圈子,失去了跟踪目标。

    文秀说:“果然她在跟我们做鬼,怎么样,信了吧?也许这会儿,他俩正在重温旧情呢!”

    胡喜颓丧地抱着脑袋,蹲下哭了起来:“呜呜……事情怎么会这样?丢了丢了,这让我今后咋办……”

    警察过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大老爷们,咋就在街上哭上了?咋就嚎个不停?丢什么东西了?”

    一时间,围过来好多人;胡喜抖抖地哭道:“丢东西?我——丢人了!”

    我小时候脑袋进过水……(1 )

    1 吴瑛瑛与小朱子同一宿舍,正好她休息,就坐在床上读书。小朱子在街上转了一圈回来,她并没有抬头,仍在用功看书,这一回看得是《约翰。克里斯朵夫》。

    小朱子将包放下,问道:“见园长了吗?”

    吴瑛瑛说:“说是去妇联开会了。”正看书的她,眼前一亮,放下,就下了床,盯住小朱子的裙子看,说道:“哇,真漂亮,在哪儿买的?”

    小朱子很得意地在地上转了一圈说:“不错吧?是我男朋友给送的。”

    吴瑛瑛说:“你还真别说,胡喜那小滑头,吹牛大王,办别的事儿也许不行,办这等事儿,倒挺在行……”

    小朱子不乐意道:“怎么说话?什么叫办别的事儿不行?”

    吴瑛瑛反诘道:“不是吗?他在那儿大包大揽,整回那么多情书来,酿出一桩千古冤案,活活能把人气死!”

    小朱子笑道:“你呀你,还在记那仇呢?”

    “唉……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吴瑛瑛又瞅着裙子道:“别误会,我是夸他有品味,有眼力呢!瞧,买这条裙子多好看!”

    小朱子转怒为喜道:“是不错,我今天在街上走,不仅回头率大增,而且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追着看我呢!”

    “哈哈哈哈……”吴瑛瑛笑了起来:“是错觉吧?自我感觉可不能这么好啊!”

    小朱子认真地说:“真的,我第六感觉灵得很!”说完,拿镜子照了照自己,又去上班了。

    被憨哥修理过的木栅栏,面貌焕然一新。痛苦不堪的胡喜,垂着头来到这儿。“小朱子,我来了……”当看到孩子群中,她穿着那条漂亮的裙子时,急忙止了步,想着她和憨哥的事情,呆呆地立着,眼前一片模糊……

    2 “咯咯咯咯……”小朱子的笑声,像云雀般清脆地喧起。

    胡喜拿着照相机,正为憨哥和小朱子照相。

    来到公园的假山跟前,胡喜大叫道:“这儿好,你俩站好!古人最爱近石,你瞧着这些空儿,就知道什么是海枯石烂了,在这儿照,最有意义。”

    小朱子穿着一条漂亮的裙子,站好之后,妩媚地笑着,而憨哥却站得离她很远,仿佛照相这件事,与他无关似的。

    胡喜笑道:“哥,近点呀,小朱子身上没有火,你不用怕烧着你。好!都要笑,我喊茄子,就开始……”

    假山台阶上,一个小男孩,正在看他们。

    胡喜喊了声“茄子——”摁下快门,说道:“咱是谁,咱的艺术感觉谁能比?这构图,这光线,简直绝了,赶明儿《家庭婚姻》来约稿,我就把我这杰作给人家,也好让我哥风光风光。”

    韩大妈、王大爷、居委会张主任等人,都望着哈哈大笑。

    紧接着,一行人来到一座别致的亭子,迎面便是“紫气东来”的匾额,柱上镶嵌着一副对联,道是“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背面柱子上也写着对联,显得古色古香,颇有前朝遗风。

    在亭子边,小朱子和憨哥,被人们安排并肩而立;人们看见,憨哥仍是军人模样,十分严肃,十分认真。

    胡喜说:“哥,笑一笑呀!你看过《中南海保镖》吗?你呀,整个成了小朱子的大保镖!哈哈哈哈……成了主仆关系!”

    憨哥笑了笑,动作更加机械;小朱子向他身边靠了靠,他却直往旁边轻轻闪躲。正慌乱时,胡喜喊了声“茄子”,摁下了快门。

    “哈哈哈哈……”几天以后,胡喜喊着“杰作杰作”,韩大妈和小朱子立即围上来看照片,憨哥并不积极,而是在一旁收拾他的工具包。

    小朱子说:“人家当兵,第四年,第五年就能探亲,你怎么一干就是十年也不回来?”

    胡喜忙说:“刚不是说过了?边防站情况特殊,有母亲病危的——有父亲过世的——有家乡遭洪水的——再说了,我哥又是标兵,又是模范,可不就得一年一年让别人呗!”

    我小时候脑袋进过水……(2 )

    憨哥说:“谁不想回家?可谁家没难处?”

    韩大妈举起一张照片,招呼小朱子道:“你来看,你来看……”照片上面,小朱子笑着站在假山边,憨哥不好意思侧在一旁,俩人中间,居然夹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小男孩。

    韩大妈道:“这……这是什么呀?还没结婚,咋会有这结果?”

    小朱子也看得一头雾水,嗔道:“你胡喜想象力真丰富呀,是不是两次曝光,把别的地方的景儿,移到了我们中间?亏你想得出!”

    韩大妈举起第二张照片:那亭子边,小朱子在微笑,憨哥离她有些距离,严肃紧张,像个站岗的大头兵。俩人表情反差强烈,目光各看各的方向。

    “这……这……”韩大妈嚷道:“猴精,咋照成这样了?看看,这哪像谈恋爱呀,简直就是吹灯拔蜡了,俩人的分手照嘛!撕掉撕掉,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呀!”

    胡喜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说道:“咳,摄影师嘛,三五个胶卷,能照出一张成功之作,就已经很不错了!”

    韩大妈举起第三张照片看时,那上面,小朱子仍在微笑,憨哥却伸出手,张着大嘴在呼在叫,半个身子没照上。

    韩大妈嘟着嘴说:“这……猴精,这又是怎么回事儿?你呀你,是不是存心在跟我捣乱?”

    在一旁的憨哥,看了看说:“妈,这是我在喊你呢,嘿嘿……我在边防站天天都想你,所以喊你过来一起照……”

    韩大妈说:“像谁抽了你一嘴巴似的,鼻子还有点歪,眼睛也有点斜。”转身对胡喜吼:“我就不信,你哥就这么丑吗?”小朱子也看得捧腹大笑。

    好一阵子没了动静,胡喜早已吓得溜回自己家去了。

    不几天,憨哥穿着褪色的绿军装,头上戴着一顶军帽,在小朱子的陪同下,第一次去外经贸公司上班。

    来到大门口,小朱子说:“祝贺你,这工作的确不错,很多人削尖脑袋,想进都进不来。你立过功,是荣誉军人,可要珍惜这个机遇呀。”

    憨哥说:“军人嘛,一切服从命令——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干工作时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

    小朱子笑道:“说快板呀,你的语言很不合时代呢,下来我给你好好教教,不然的话,你一开口,人家就会笑,岂不成了现世宝?”

    憨哥不好意思地低头道:“嘿嘿……我知道,我努力适应时代,你跟胡喜回去吧……”侧脸向花坛一侧的胡喜眺望。

    不远处,胡喜笑嘻嘻地望着他俩,伸出一对大拇指,直将指头往一起撞。

    憨哥根本没看懂胡喜的动作,转过身去,正正规规走向门卫,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一字一顿报告道:“复员军人韩革,今天前来报到!”

    小朱子无奈地摇晃着脑袋,脸上没了笑容……

    3 胡喜想着往事,看着欢蹦乱跳的孩子们,身不由已向前走了几步,小朱子发现了他,急忙跑出栅栏迎接……

    胡喜眼中的小朱子,幻化成了当初的小朱子……

    由于关系太铁,胡喜十分关心刚刚上班的憨哥。有一天就把小朱子叫来询问情况:“我给你介绍这个对象不错吧?人又实在,品德又高尚,手脚又勤快,心眼又特好……”

    “不,不……”小朱子第一次用否定的口吻说话。

    胡喜问道:“怎么,你不中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小朱子说:“他呀,的确是个难得的好人,可他的一言一行,都跟这个社会相悖呢,你说东,他偏要西,你说南,他偏要北,而且特幼稚。公司搞一次赈灾捐献,人家头儿才捐五十元,无非是意思意思。他居然把刚发的工资,一分不少地全部捐了出去,被好多人骂作傻帽。我一说他,他还跟我急。很可能,我和他成不了……”

    胡喜怔怔地望着她,嘴里说道:“可是……要么……不过……”真的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过了些日子,小朱子又给胡喜讲了一个新的故事——我小时候脑袋进过水……(3 )

    憨哥天天从外经贸大厦旁边上班下班,临街就是一个辣妹子美容美发厅。有一回他正路过,就见里面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士向他频频招手。

    憨哥不知是怎么回事,想问个究竟。他一进去,那几位女士立马围了上去,有的说“我们这儿能给你幸福”,有的说“我们这儿一条龙服务,什么都有”,有的说“不贵不贵,你快坐下吧”,把他搞得一头雾水,怔怔地说:“同志,你们搞错了吧,我并不认识你们呀?”

    “同志?”一位胖乎乎的女士神秘地笑道:“你真逗,咋把我们叫同志呀?看看清楚点儿,我们又不是男的——男同性恋才叫同志呢!”说到这儿,捂着嘴,自顾自地笑,再不往下解释了。

    一位瘦瘦的女士,扭呀扭地来到憨哥身边,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又拉又拽,将他安排在座椅里,操着很浓的南方口音说道:“

    同性恋也没关系嘛!现在社会开放了,好多人既是同性恋又是异性恋,两种世界来回尝试,人生才叫多彩呢!“

    这女士不由分说,就给憨哥的肩膀和脖子按摩起来,说道:“喂,这位大哥,别叫我们同志好不好,就叫小姐吧,这样才顺耳呢。你别动,我给你干洗,好好干洗,然后全套服务。”

    “干洗?”憨哥想站起来,但很快又被她们摁了下去,疑惑地问道:“啥叫全套服务?我不理发呀,我不刮脸呀,小姐小姐……”他改了称呼。

    那位胖小姐千方百计想把他挽留住,就用肉鼓鼓的手掌抚摩他的脸,谓之“干洗”,并且说道:“你别动,我给你讲故事听。”她讲的是:有一个小姐,在歌舞厅被一个大老板相中,当晚就带到宾馆里,说好一次八百元的,可是俩人同床共枕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那老板才给了五百元小费,说是公司工作忙,就要离开。小姐哪里肯依?非要让他将钱补齐不行。没奈何,老板就给她写了一张条子,让她拿着到公司去解决问题。吃过早点,小姐将自己梳洗打扮一番,穿着超短裙,按照条上的地址,呱呱呱地来到了公司。秘书急忙为老板挡驾,小姐这就拿出条子,说是老板欠了她的钱,特来讨债的。秘书大惑不解,问是什么钱。小姐说是欠“房费”,秘书听后笑了,说自己的老板有好几亿资产,

    别墅都有好几座,怎么会欠你一个年轻小姐的房费,说破大天也不相信。小姐急了,在走廊里大叫大闹。秘书没办法,只好拿着条子找老板核对事实。老板正在会议室向下属发表指示,见了秘书的条子后,用笔在上面批了三条意见:第一,房子太大;第二,没有自来水;第三,卫生条件不好。结论是“拒绝付款”。秘书把条子给了小姐,小姐也掏出笔来,在上面另批了三条意见。第一,房子太大,是因为你家具太小;第二,没有自来水,是因为你压力不够;第三,卫生条件太差,是因为客人刚走,没来得及打扫。结论是“必须照价付款”……

    她说到这儿,瘦小姐和其他几位小姐都哈哈大笑,而憨哥却莫名其妙,说道:“几百块钱的事,老板为啥要赖呢?”

    他的话,引起了胖小姐等人更加猛烈的笑声:有的乐得捂起了肚子,有的乐得直不起腰来。

    瘦小姐的手机响了。她在憨哥的后面对着手机说:“对呀,我是小丽,我在北京找到了好的工作,在外经贸公司上班,一个月八千块呀,有时候一万二,有时候一万五。呵呵呵呵……轻松呀,工作太轻松了,太刺激了,太幸福了,不要学历也不要技术。我不是吹,两年之内,我就能买一套楼房。呵呵呵呵……想要追求我呀,那起码也得有点条件吧。县长的公子怎么了?本姑娘还不把他放在眼里呢……”她的声音很尖,把憨哥的脑袋吵得嗡嗡直响,心里道:“她们是什么人呀?明明是干理发的,根本不在外经贸上班,咋敢吹自己一个月挣那么多钱?”

    正琢磨着,那位瘦小姐已经挂了机,而胖小姐不知何时拥到憨哥面前,说道:“先生,要不要鸽子,好吃的很呢,包你满意。”

    我小时候脑袋进过水……(4 )

    她的话,让憨哥更加莫名其妙了:“鸽子,这儿不是饭店呀,你们还卖肉?你们……”话还没说完,一对白亮亮的大乳房,呼扇呼扇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那胖小姐揪住他两个耳朵,伏身说道:“快吃快吃”,就要让他吃奶。

    “天呐,这是要干什么?”憨哥呼地站起,抱着脑袋,逃命似的冲出了这间辣妹子美发厅。

    猛一抬头,小朱子就站在门前,见他满头大汗,失魂落魄,冲上前来,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狂射,一连问了三五十个问题。“我吓坏了,我吓死了……”然而,憨哥总在瑟瑟发抖,竟没有一个问题说得清道得明,气得小朱子一跺脚,转身就走,凿凿实实摔下一句话来:“你这人,太不可捉摸,我无法和你在一起了!”

    4 想着想着,胡喜急忙眨了眨眼,说着“小朱子呀小朱子,你冤枉了憨哥呀!正是为了这,你心里总在内疚,总想赔礼道歉,总想……”话没说完,孩子们笑声喧起,迎面而来而来的,真真切切的是小朱子!她优雅地用手捋了一下木栅栏,仿佛是弹了一排钢琴键,发出“当当当”的声音。她灿烂地笑着,在地上转了个圈,裙子美如花朵,朗朗说道:“这裙子,真是选得太棒了!”

    “哦哦,”胡喜苦涩地说:“是不错!”

    小朱子疑惑地问道:“你,你怎么有空到这儿来了?怎么一脸的不高兴?怎么了?”

    胡喜嚅嚅道:“我……我问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小朱子吃了一惊,说道:“园长约我上街的,可她因为妇联有事儿,没有去,我打了几回电话,都没跟她在街上见面。”上前拉胡喜,他却甩开了她的手。

    “谁信呀?”胡喜说:“我再问你,这裙子……我我——我实在问不出口。”

    “裙子?”小朱子低头看着裙子说:“我还跟吴瑛瑛夸了半天呐,这不是你特意给我买的吗?”

    “我?我什么时候送你裙子了?”

    小朱子瞪大眼睛问道:“怪事儿。我回院儿,你床上放着的——不是送我的?那你是要送谁的?”上来揪住胡喜的耳朵:“你说话呀!”

    胡喜习惯性地感到了疼痛,想了想,一股幸福的暖流拥上了心头,突然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太棒了!我就说嘛……”

    小朱子问道:“你笑什么?”

    “我明白了!”胡喜说:“一定是我哥买的,要送什么征婚女郎,又怕大妈看见了多事,才放我那儿的!”

    “你是说,他有意中人了?”小朱子想了想,说道:“怪不得,给介绍来介绍去,他都不上心……”

    胡喜说:“咱这才叫‘皇帝不急太监急’呢!”

    “哈哈哈哈……尽说些啥?”

    胡喜拉拉那裙子道:“喂喂,你又不是韩大妈,别瞎搅和哥的事好不好?还不赶紧脱下来,我给人家拿回去?”

    小朱子恍然大悟道:“对对,他经事少,脸皮薄,咱装什么都不知道,暗中观察他。”

    “暗中观察?”

    “是啊!咱偷偷地……像地下工作者那样……”

    “干这事儿,我最在行,我最有经验。”

    小朱子拧了他一把,问道:“笑什么?你咋神神秘秘的?对了,我今天上街,好像看见你在街上,可是一转头,就不见人影了。”

    “没没……”胡喜赶紧说着:“我咋会跟你屁股后头呢?还没结婚,这不太掉价了,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干什么事都光明磊落!我呀,今天去看家具了,不信我这有号码,你问城外城家具店。”

    “好了好了!”小朱子说道:“又贫上了,咱赶紧行动吧!”

    5 胡喜心头的乌云散了,太阳又出来了。他精心地做了一番安排,就领小朱子来到行动的目的地。俩人趴在墙边,悄悄地进行战地侦察。

    发现车在院外停着,胡喜小声说道:“果然有新情况,我就知道他要赶大妈买菜的点,回来拿东西。你往后站点儿,他该出来了……”

    我小时候脑袋进过水……(5 )

    小朱子拉了他一把道:“你也别暴露目标!”

    这时,憨哥拎着服装袋,急匆匆出了院儿,上了车,发动车,就出了胡同口……

    胡喜和小朱子早把自行车提前放在了这儿。此刻,一人一辆,骑上便追。

    胡喜笑道:“怎么样?仙人自有妙计!哈哈哈哈……他还以为可以瞒过我呢!”

    小朱子边骑边说:“别得意了!咱这原始工具,怎么能追得上人家的现代化?”

    胡喜笑着说:“你就不懂吧,他是谁?他是最讲究交通规则的主儿,除主干道以外,你啥时候看他飙过车?”

    小朱子指着前方嚷起来:“你看你看,往那边拐弯儿了……”

    胡喜却停了追赶,跳下车,说道:“冒傻气不是?快下来,快下来……”

    小朱子不解地下车,问:“怎么不追了?”

    胡喜笑道:“不用追,不用追……”

    小朱子嗔道:“犯什么神经?这笑的是哪门子呀?”

    胡喜说:“你瞅瞅,往那边拐了——一定是去婚姻介绍所了!还用追吗?他不管把裙子送给哪个女的,全都有登记……”

    小朱子恍然大悟:“是这样的呀!兴许人家女方在那儿正等着他呢!”

    “谁说不是?”胡喜洋洋得意地说:“咱傻愣愣地去了,不得定个妨碍公务、影响安定团结的罪名?”

    小朱子笑了起来:“天下的话都叫你一人说了!”

    6 吴瑛瑛一如既往厌倦时尚,继续读自己的书。她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但自己必须这样,好像生活就该如此似的。

    安排好孩子们做游戏,她手拿一本书,低着头,沉浸在书里的意境之中。

    憨哥将车停下,叫道:“吴瑛瑛,还看书呢?好多人都喜欢金庸,喜欢古龙,喜欢梁羽生,你在看谁的书呀?”

    吴这才发现是憨哥,说道:“你真逗,我从来不看那些书。”又问道:“你来有事儿吗?”

    憨哥手捧服装袋,瓮声瓮气说:“真对不起,那天油漆,把你裙子搞脏了。今天才有空,买来一条赔你。”

    吴瑛瑛连连摆手,说道:“没,没什么,可以洗干净的。”

    “拿着吧。瞎买,不知合适不合适。”憨哥将袋儿递给吴瑛瑛,说道:“别推辞,孩子们的眼尖,推来推去要遭误解呢。”

    “这……”

    “损坏东西,就应该赔嘛!这裙子,你一定得收下。”憨哥说完,开车便走:“今后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吱声。”

    吴瑛瑛欣喜地捧着裙子,喊了几声:“喂——喂……太客气了,太让人不好意思了……”车已经走远。

    到了半上午,孩子们小休息,小朱子认真看管着他们,不时提醒着“小心摔跤,小心碰头”,她一抬头,脸色忽然大变:“这?这又是哪一出?”

    原来,吴瑛瑛从宿舍出来,并没有拿书,而是变了模样——小朱子曾经穿着的那条裙子,却真真切切穿在了她的身上。

    吴瑛瑛见小朱子盯着她发呆,问道:“怎么样?我这裙子不错吧?”

    小朱子忙机械地应付道:“好!蛮好的……”内心自语道:“难道说,他真爱的人,是吴瑛瑛?”

    “喂,好看吗?我在问你话呢!你今天咋了?怎么老是神不守舍的样子?”

    “哦……好看好看……”小朱子直截了当地说:“是憨哥给买的?”

    “你怎么知道?”

    “那你就甭管了!”

    吴瑛瑛肯定了她的说法:“对,是他刚才送来的。”

    “你穿着真不错。”

    吴瑛瑛大笑道:“这是我穿在身上,感觉最好的一条裙子啊!哈哈哈哈……”

    小朱子在她的大笑声中,自言自语道:“这个憨哥,真是个谜,尽做些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吴瑛瑛见小朱子脸色不佳,走近前来说道:“怎么?你忌妒了?你那条漂亮裙子呢?”

    我小时候脑袋进过水……(6 )

    小朱子忙回过神来,笑道:“裙子?我哪敢忌妒你呀?我那条……”内心骂了一句:“死丫头,问啥?这不正穿在你身上呢!”

    吴瑛瑛兴高采烈地说:“你也穿出来嘛!你那条好像跟我这条有点像,咱俩都穿上,去街面儿溜一圈儿,人家准会认为,咱像姊妹俩,哈哈哈哈……”

    小朱子忙说:“不像不像,我那条不行,你这条高级。”

    吴瑛瑛反问道:“是吗?”

    小朱子赶紧说:“那当然,那当然!你这条又上档次,又特时髦。”

    吴瑛瑛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奥菲尼娅的裙子,也不如这条美;斯佳丽的裙子,也不如这条美;包法利夫人裙子不如这条美……”

    小朱子在吴瑛瑛的自我陶醉中陷入沉思:“看来,她和憨哥这事儿,真比想象的还要美好哇……我们前一阶段的磨合战术,真是有出乎意料的收获呢!”她猛然撒开腿,边笑边跑:“你先在这儿盯着,我有点急事儿,去去就来!哈哈哈哈……真比什么电视剧都有趣啊……”

    7 憨哥妈给观音菩萨面前上了供品,虔诚地焚香拜谒,把自己祈求过一万遍的心愿,又说了一遍。然后转过身子,瞅了一眼电话道:“李卫玉那电话断了之后,刘姐再也没来过电话呀!看来,在家等着,不是个事儿!”边说边向外走。

    小朱子乐哈哈地跑来,嚷道:“大妈呀,你这是要到哪儿去?你可是有福之人,坐在家里,好事就会从天上掉下来。”

    “别瞎咧咧!”韩大妈说:“我去婚姻介绍所,听听有没有信儿。”

    小朱子急忙将韩大妈摁在椅子上,笑道:“甭去了,甭去了……喜事来了,乐掉你的大牙,我可不负责给你镶!”

    韩大妈愣了一下,问道:“你说啥?”

    小朱子笑道:“你别瞎忙活啦。憨哥那个人就是慢热闷骚的主儿,人家早已经对上象了!哈哈哈哈……真的对上象了。”

    韩大妈嘴巴张得老大,瞅着她问:“女方是谁?我咋一点都不知道呀?”

    小朱子说:“我的好大妈呀!咱们都还蒙在鼓里呢,人家送的裙子,都穿在女方的身上了。”

    “这……真有这么好的事儿?”韩大妈拉小朱子坐下道:“快,给韩大妈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小朱子坐下后,提高嗓门说:“还是我们那个吴瑛瑛呀!我说憨哥外憨内秀吧,他呀,心里真的装着吴瑛瑛呢!”

    “吴瑛瑛?”韩大妈摇晃着脑袋说:“不就是那个咱给寄信的主儿?她不是嫌咱文化不够吗?你咋越说我越糊涂?”

    “哈哈哈哈……”小朱子笑道:“正是她,正是她……大妈呀,你听我慢慢说,慢慢说,”编故事似的,把憨哥给吴瑛瑛送裙子的事儿,惟妙惟肖地说了一遍。

    韩大妈一听,喜得跳将起来,对着菩萨喊:“阿弥陀佛,我的祈祷总算是灵验了!”拉着小朱子的胳膊,嚷着“我看看……是真的吗?”急匆匆地朝幼儿园跑去。

    刚一到,小朱子就指指点点说:“大妈呀,你看……”又冲着栅栏喊:“吴瑛瑛,你快过来……”

    吴瑛瑛应了一声,见韩大妈来了,就乐呵呵地迎了出来。

    “真像做梦似的!”韩大妈看着吴瑛瑛身上的裙子,激动不已:“姑娘,好好……你们这事儿办得好。不过按照老理儿,该给大人通报一声……不过没关系,没人计较这!办得好,办得好……”

    吴瑛瑛被搞得莫名其妙,怅然说道:“韩大妈,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装蒜装蒜!”小朱子大笑起来,嚷道:“还在跟我们捉迷藏啊!哈哈哈哈……知道吗?憨哥的母亲,专门看你来了!”

    “哦哦……”吴瑛瑛说:“韩大妈,大热的天,你怎么来了?对不起,那一回在你院里,我脾气不好。那信的事,咱不是了结了吗?”

    韩大妈更加激动地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上下打量她的裙子道:“真不错呀……姑娘,你训胡喜训得对,脾气大,我不在乎!我来就是想表个态,我同意……同意……”

    我小时候脑袋进过水……(7 )

    “同意?”吴瑛瑛说:“你同意什么?”

    小朱子又是一阵大笑:“你呐,别再藏着掖着了,韩大妈同意你和憨哥的事儿呀……你们俩呀,整个一对地下工作者!哈哈哈哈……”

    吴瑛瑛听后大惊,后退几步,望望韩大妈,又望望小朱子,生气地说道:“这哪儿跟哪儿呀!你们别拿我开涮好不好?情书的事,还没折腾够吗?这可好,又来捉弄我了!”

    韩大妈倒抽一口凉气,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小朱子瞅瞅裙子道:“这……这不是憨哥送你的吗?”

    吴瑛瑛说:“我就知道,你又瞎联想了,还把韩大妈都搬来了!实话告诉你们,这裙子呀,与感情问题根本不沾边儿。神经病!”

    小朱子和韩大妈面面相觑,然后直直地盯住她问:“那……这……”

    吴瑛瑛的思路终于理顺,说道:“是这么回事儿——前几天,憨哥油漆栅栏时,溅到我裙子上几个油点儿,就不过意,买了条新的,说是赔我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唔!”小朱子一拍腿说:“是这么回事呀,差点又整出一个冤假错案来。”

    听到这儿,韩大妈一跺脚,哭道:“我的天呀!菩萨没有遂我的心愿呀!这让我的老脸往哪搁呀……”转身便走。

    “唉……看这事闹的!”小朱子叹了口气,急忙追上韩大妈,扶着她道:“大妈,身子骨要紧……大妈,这件事,是我误会了,你千万别生气……”

    吴瑛瑛站在那儿,摇着脑袋说:“真是的!咋又整出这种事儿来?”

    8 鹊桥婚姻介绍所依旧忙忙碌碌,人来人往。

    小赵在打电话,刘主任正与一位中年妇女告别:“你先回去,有合适的应征者,我们会立即安排见面的。”那位女士道着谢出去了。

    在门口站了好久的李亚男,这时才走进来,抿了抿嘴说道:“刘主任,你啥时候都这么忙呀……”

    刘主任见是李亚男,热情地说道:“啊,小李,你来了,欢迎欢迎!”请她坐下后,边翻材料边说:“小李呀,咱们闲话少说,直奔主题吧!这么着,上回那个没成功,这回我们这儿又有不少优秀男士——这一位,还有这一位……”指着照片介绍道:“我看都挺不错的,和你的要求,也没什么距离……”

    “我不看。”李亚男咽了咽口水,终于下了决心,说道:“刘主任,我还是想跟那位叫韩革的处一处。”

    刘主任停了介绍,望着她道:“什么?那……有点不好办吧,你们不是在电话里吵翻了吗?他母亲可是个记仇的主儿,一个胡同的老姐妹,她都可以记恨人家几十年呢!”

    李亚男说:“前阶段我出差在外,好好地想了个遍!我认为我们的事,与任何旁人都没关系。你能不能安排一下,让我与他直接接触?”

    “那……”刘主任高兴说:“小李呀!你说得对!绕过他母亲,你俩单独谈……”想了想又说:“你知道吗?那孩子,当年就是我接的生啊!我真希望你们能成功!”

    李亚男笑道:“上次你说过了。刘主任,要是真能和他成了,我……我给你当干闺女……真的,我愿意认你做干娘!”

    刘主任一愣,拉住她的手道:“好啊好啊!这可是我上辈子修下的福分,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的小棉袄,好啊好啊……”

    小赵见状,凑过来一本正经说道:“李亚男女士,祝贺你成为我们刘主任的第六位干女儿!”然后,拍着手大笑起来。

    刘主任说:“你夸张了,没那么多吧?”

    李亚男的脑子里,又一次闪现出在外经贸公司联谊会的神奇灯光和美妙音乐中,被一个个美女争来夺去的憨哥的形象来,心里甜甜的,不好意思地笑了。

    9 大街上,各种车辆川流不息,人们的生活,的确进入了快车道。

    憨哥驾着他的夏利车,为快节奏的生活而感叹:四环路外,过去还是一片庄稼地,没有多久,忽然就像雨后春笋般地从地底下钻出一片高楼大厦来。五棵松那面,过去都是荒坟。如今倒好,这儿成了二○○八年奥运会的比赛场地。那雄伟壮丽的鸟巢体育场,那晶莹剔透的水上运动中心,还有运动员公寓,还有奥运新闻中心,一眨眼工夫,有的在建,有的已经建起来了。北京的变化太大太快了,真令人目不暇接。

    我小时候脑袋进过水……(8 )

    面对日新月异而又纷乱喧嚣的世界,他努力想使自己尽快适应,尽快融入其中。然而,竭尽全力,总是无法如愿,不是这出问题,就是那捅娄子,使自己常常处于一种尴尬无助的地位。他总在说:“我小时候脑袋进过水,憨点傻点,可是我敢说,很多人很现代,很时尚,其实比我还落伍呢……”

    忽然手机响了。他放慢了速度,将车归入慢行道,掏出手机一看,对方的留言是:“我是你的老朋友,我太想你了,咱们务必见一面。”他皱皱眉头,边思考边自语:“是谁呢?莫非是部队的同志来北京办事来了?大雪山,老边防,我才更想同志们呢!”开足马力,飞驰向前。

    按照约定的地点,憨哥匆匆赶到,下车一望,顿时愣住了——原来,站在自己对面的,是衣着朴素,变黄发为黑发的金秘书,她的身后,有一堆行李。

    俩人对视良久。憨哥说:“你……你的变化太大,真让我认不出了!”

    “是我给你发的信息,我知道你是个守信用的人,谢谢了!”金秘书不再妖艳,不再浮浪,大大方方地主动伸手道:“能见到你,我真高兴!”

    憨哥机械地与她握手,说道:“我脑子里一直在想,出了那事后,人家会把你怎么样?你这是……”

    金秘书打断他的话说:“但凡是个人,都会有三灾五难的。这辈子,你是我的大恩人——现在,问题彻底查清楚了,我出来了!”

    “这就好,这就好!”憨哥说:“我只要到外经贸去,不管见到陈主席还是见到其他人,凡是认识的,我都说,你和姓吕的家伙不一样,不是坏人!”

    金秘书又一次道谢道:“谢谢你挽救了我!”

    “可别这么说!我……”憨哥望着她的行李道:“你搬这行李,是要……”

    “是这样的!”金秘书说:“我要重新活一回,所以,我不想在北京干了。”

    “你要到外地去?”

    “是的,不过不远。我要去天津经济开发区。我有个姑妈,在那儿创办了一家进出口贸易企业,正需要人手。”

    “那……也好,也好。我听胡喜说,将来北京要和天津合并,凡是搞经济的,搞贸易的,都要向天津转移。在那儿,正好可以发挥你的优势。”

    “所以,临别了,我想请你送我上火车。”

    憨哥一听,就忙着要往车上装东西,金秘书制止住他道:“其实呀,东西也不多,不用送,我也能走。只不过,我就是想再见你一面。”目光聚在憨哥脸上,久久不肯离开。

    憨哥不好意思起来,低下脑袋道:“嘿嘿……你有能力,我相信你能干好……”

    金秘书望着他那样子,动情地说道:“我过去,那不叫生活,只是整天在梦里雾里飘着,自从遇上你,才醒过来……”

    憨哥说道:“你别这样想,你今后的路还长着呢!”

    金秘书苦笑几声道:“金钱呀,物质呀,享受呀……只要不是正道来,都会让人时时处在犯罪的折磨之中的!”长出一口气,顿时轻松了许多,款款说道:“你看,天多蓝,云多白,地多美——今后,我也可以跟你一样,坦坦荡荡地做人了!”她激动起来,将憨哥的手抓得很紧很紧,身子不由向前,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憨哥本能地后退,却被行李绊倒,十分尴尬;但金秘书却没耻笑,而是极其友善地扶他起来,说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不过请记住,有一个坏女人,这辈子第一个动真情爱过的男人,就是你……”阳光下,眼中似乎闪着泪光。

    憨哥不知如何对答。

    金秘书看看手表,往夏利车上装起了东西,说道:“时间不多了——人海茫茫,世事难料,今后,我会回来看你。”

    憨哥也跟着忙活,连连说:“听说京津之间要修高速铁路,将来你用不了一个钟点就能回来。外面热,你进车里歇着,这些力气活儿,我来我来……”

    “我不会忘记你……”金秘书淡淡一笑,接着说道:“不过,这要看我那老同学欢迎不欢迎喽!”

    我小时候脑袋进过水……(9 )

    “老同学?谁呀?”

    “文秀。”

    憨哥抠着脑袋说:“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金秘书只是笑,什么也不说了。

    10市场入口处,满头大汗的小红,拎着一大包服装,在人流中挤挤撞撞,正要从这儿进去,憨哥的车就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

    小红高声嚷道:“喂,你不是最喜欢无私奉献吗?以后也帮我拉拉货呀!免得不公平!哈哈哈哈……”

    “啥叫无私奉献?你别逗我玩……”憨哥坐在车里,笑道:“拉货没问题,有事儿只管言语一声儿……”

    “好哇!一言为定。”小红拎着东西,乐呵呵向摊位走去。

    憨哥犹豫了一下,举手问道:“小红,你这货从哪来的?文秀也去进货了?”

    小红回头道:“她呀,今儿一天像掉了魂儿似的,不知忙活什么。刚才闪了个面儿,说是到幼儿园去,不知又抽什么风,气鼓鼓的……”

    憨哥一听,在脑门上猛地拍了一下道:“我的妈呀,这不瞎菜了!”掉转车头,赶紧离开市场。

    小红望着这情形道:“他也抽风?这是怎么了?”

    文秀和胡喜在大街上转了一圈,跟丢了小朱子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心里越不平衡,扔下摊子,嘀咕着“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就心急火燎奔幼儿园去了。

    一见到正在愣神儿的吴瑛瑛,文秀劈头就问:“喂,小朱子呢?”

    吴瑛瑛本来心情就不爽,见到一个陌生女人如此吆三喝四跟自己说话,没好气地回道:“你找她有事儿?刚走!”

    文秀紧追一步道:“喂,她上哪儿去了?”

    “谁是‘喂’?你在跟谁说话呢?”吴瑛瑛不想理睬她,高扬着脑袋道:“你问我,我问谁?”

    文秀碰了个钉子,刚要转身走,却又发现了新情况,回过头来,围着吴瑛瑛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盯住裙子不放,还用手去摸了摸,自言自语道:“没错,是那条,怎么又穿到了这人的身上?”

    吴瑛瑛被激怒了,反感地说:“今儿这是怎么了?喂喂,我不认识你,你盯着我瞎瞅什么?对人应该有起码的尊重!你……你懂文明礼貌吗……”

    “文明礼貌?还爱国卫生呢!”文秀这就讽刺起来:“我呀,什么都不懂,整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大傻瓜!哈哈哈哈……我是大傻瓜!”她仰着头大笑几声,突然转过身子,冲着吴瑛瑛道:“你懂什么?可我懂——爱情。”

    “爱情?”吴瑛瑛被搞晕了,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这还用问我吗?快说出实情吧,说不定本姑娘一高兴,还会送你一条裙子呢!”

    “你是谁?你这话我更加不明白了呀!”

    文秀一脸严肃地说:“怎么?她的旧情人,啥时间又批发给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跟小朱子到底搞什么交易?”

    吴瑛瑛望着她,更加不解道:“新情人,旧情人,你在说些什么?我跟小朱子做交易,做什么交易了?”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文秀仰头大笑着,转头就跑。

    吴瑛瑛望着她的背影,恨恨地道:“疯子!神经病

    医院跑出来的吧?“

    11把问题解决之后,胡喜惦着那套古色古香的家具,又跑到了城外城。他气喘吁吁地向那位三十多岁的女售货员问道:“那套能增加情欲的梳妆台呢?就是乾隆的,就是皇上的,我还想再看看……”

    “啊啊,是先生你啊,”女售货员一见他,就叫起来:“那一套,已经出手了——那天,你不是说不结婚来着?”

    胡喜急了,伸着脖子嚷:“我啥时间说过我不结婚了?”

    “先生你——就在你站的这儿说的呀。”

    “哈哈哈哈……”胡喜演讲开来:“革命形势好转了嘛!有的时候,事业上出现一些挫折,受到一些打击,这都是难免的!你没见古瓷瓶瓶上写着‘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我呀,还站在这儿说,我要结婚!”

    我小时候脑袋进过水……(10)

    女售货员说:“那……好办好办,货有的是呀!这后面,还有仿康熙皇上的,比那套更能增加……”

    “得得得……”胡喜打断她的话道:“又吹上了不是?张嘴就来!比我还能耐呢,真有你的!”

    女售货员说:“咋,先生你不信?乾隆才活多大岁数?人家康熙,一口气就风流了八九十年呀,临死还有六十个妃子呢!先生别不信,清史有记载,那些妃子可不是摆设,天天轮着用呢。”

    “哈哈哈哈……真有你的……”胡喜瞅了瞅,见她脸不改色,气不大喘,跟说吃萝卜白菜一样轻松自然,赶紧说道:“我服你,我服你,我就要那仿康熙的……”

    手机响了,他走到一旁接起了电话:“喂,哈哈,是小朱子呀,你说什么……”表情由喜悦到发呆,说道:“吴瑛瑛?什么冤假错案……”又听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哦……是赔的呀!哈哈哈哈……”挂掉手机,琢磨了一会儿,终于想明白了,自言自语道:“真逗!这世界真奇妙!”

    女售货员凑上前来,恭维道:“看得出,先生的业务挺忙,处理点私人事情,都身不由己!现如今,业务忙就是人上人。”

    “业务?哦……那还用说,本公司目前在融资,从事文物的收藏工作。知道吗?盛世重典籍,盛世重收藏,这可是最大的爱国主义呀!你知道王羲之的《丧乱帖》吗?那件国宝流失到了日本。你知道西夏王国的绝世孤品黑水城双头佛吗?现在流失在俄罗斯。你知道康熙玉如意吗?现在流失在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你知道……给你说这么多也没什么用。本公司要融资二十亿,把这些流失海外的国宝,统统都……”胡喜的手机又一次响起,他冲女售货员道:“业务又来了,尽是请示汇报工作的……”接起电话道:“喂,是文秀呀,别急别急,全错啦!全错啦!对,对,你听我慢慢说……那裙子和爱情没有任何关系,绝对没有……”

    一脸狐疑的文秀,没有找到小朱子,扶着幼儿园的山墙,在她心爱的手机里,专心致志听胡喜给她说事情的前因后果。听到最后,开心地笑道:“知道啦!一场误会,说清楚就好了……你说啥?去你的,我才没那闲心管憨哥那些鬼事儿呢!他爱找谁找谁,与我有什么关系?玩你的去吧……”鸟儿似的飞呀飞呀,找到吴瑛瑛,刚在赔礼道歉,小朱子就回来了。

    小朱子说道:“文秀呀,你可是稀客,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没事就不能来呀?”文秀望着她,又扯了扯吴瑛瑛的裙子,眼珠儿一转,说道:“我来呀,正经是有事呢!我是倒腾服装的,最知道去污的方法,我是特意赶来,给你们讲一讲裙子上的污垢怎么祛除。怎么,不欢迎呀?”

    “欢迎欢迎!”小朱子乐得合不拢嘴:“到底还是文秀,到底还是老朋友,你呀你,想得真周到呀!”

    吴瑛瑛还在琢磨着“她刚才不是说,专门过来给我道歉的吗?咋就……”脑子还没有转过弯儿来,就被文秀拉到宿舍,与小朱子一起,将被油漆了那条裙子取出来,又拿到露天的水龙头下洗了起来。

    洗着洗着,小朱子说:“这不,又干干净净了吗?”

    “是啊,是啊……”吴瑛瑛说:“可他非要赔新的不可,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开上车就走。”

    文秀笑着说:“这倒挺划算嘛!几个油漆点点,愣赚来一条新裙子!赶明儿,也让咱碰上这样的好事儿……哈哈哈哈……”

    小朱子说:“那可不行——说不定又要闹出一些阴差阳错的故事来,非把人活活折腾死不可!哈哈哈哈……”

    忽然,三人停了笑,表情都不自在起来——原来,不知何时,憨哥已经木木地站在了她们面前。

    “嘿嘿……”他仍然是那副样子。

    她怎么老跟我过不去?(1 )

    1 憨哥拉了几个短活儿,把从出租汽车公司领来的奥运宣传材料,向几拨外地客人一一进行分发。临别的时候,也学着孟师傅等人的样子,挥挥手,向他们说起了“bye…bye !”客人们无不摇头,尤其是那位老广,瞪着眼睛说:“师傅呀,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你别叫我伯伯,好不好?”把他搞了个大红脸,心里琢磨着:“宣传奥运,的哥都要学英语,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背了几个“你好、欢迎、请坐稳”等英语单词,感到很拗口,很滑稽,害起羞来,拨拉一下白鼻梁的小芝麻官,它身子肆无忌惮地摇晃起来,发出一连串的“您好,请坐稳。您好,请坐稳……”听起来,比英语好听多了。

    快到中午,憨哥收了车,专门从批发站帮文秀提运服装。

    文秀坐在车里,心情欢快地说:“过几天,我的摊儿扩大业务,到那新批发站进货,你也给拉?”

    “新批发站?”憨哥说:“拉,拉,那还用说?”

    文秀笑道:“这车就像我自己的……赶明儿我的店开大了,你就……”脸一红,不言语了。

    憨哥也格外兴奋。这是他开车以来,文秀头一回坐他的车。心里热烘烘的,试探着问道:“我就?我就怎么了?”

    文秀想了想,立即掩饰道:“你就用不着帮我忙喽……”大笑起来:“你就可以腾出时间,去当征婚专业户了!哈哈哈哈……”

    憨哥有些犯急:“你又拿我开涮了。”

    文秀说:“怎么?生气了?还男子汉大丈夫呢,抗打击能力这么差!开个玩笑嘛,何必当真?”

    憨哥认真道:“我……我跟你咋什么话都说不成?”

    “那干脆什么话都甭说了!”文秀又笑着道:“我说你听,就可以了,又不是胡喜,整天犯贫,那才把人烦死了。”

    立交桥如似一道长虹,各种汽车在上面来回穿梭,编制着城市美丽的壮锦。憨哥的车,也在桥上飞驰,他只觉得,今天的心里爽爽的。

    文秀说道:“憨哥,你总是这样天天忙,那可不行呀!今后的路还长着,自己不疼自己,谁管你?”

    憨哥说:“咱当兵出身的人,摔打惯了,有一副钢筋铁骨,有使不完的劲儿,没事儿,我坚实着呢!”

    文秀瞅了瞅他,说道:“人嘛,毕竟是血肉之躯,就是机器长期运转也会劳损的。要不然这么着,明儿我歇班儿,不卖东西了;你也给自己放一天假,咱俩去八达岭玩一趟,放松放松如何?”

    “人都说,不到

    长城非好汉……“憨哥也兴奋起来,连连叫着:”好哇!好哇!不瞒你说,我这北京人,还没去过长城呢!“

    文秀见他情绪正高,拍了一下巴掌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这多好……”憨哥一脸的幸福感,心里窃喜:“这多美呀!总想和她在一起,总想和她在一起,这回终于如愿了。”

    文秀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又来了不是?告诉我,你嘀咕些什么?”

    “没,没……”憨哥用手将芝麻官猛一拨,只见它欢快地上下弹摇,发出一串:“你好,请坐稳”的声音。逗得文秀仰脸大笑。

    2 当天下午,红霞满天。憨哥把车打扮得漂漂亮亮,乐得合不拢嘴,心中有一种想唱想叫的感觉。他拿起才买来的一束鲜花,闻了闻笑道:“谁说我憨?谁说我不懂爱情?这回看我的!嘿嘿……”

    韩大妈买菜回来,见他忙活,问道:“把车打扮得

    新娘似的,你这是……“

    憨哥抿嘴笑道:“新娘子?妈,瞧你说的……”

    韩大妈见儿子从里到外都透着喜气,赶紧问道:“你今儿咋这么高兴?是不是明儿要去约会?”

    憨哥辩解道:“妈呀,你又往那方面想了……我呀,明天是要拉贵客呢。”

    韩大妈唔了一声进院,又返回身子,认真嘱咐道:“那一定是大款爷……你呀,别太憨,人家给小费甭不好意思要。如今这社会呀,不要白不要……”

    她怎么老跟我过不去?(2 )

    憨哥生怕母亲看见那鲜花,匆匆将它藏在背后,说道:“妈,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回家歇着吧。”

    晚饭,憨哥食欲极佳,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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