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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醉枕江山

正文 醉枕江山第16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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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突然传出一个旖旎妖娆的声音,那微微喘息的语调,柔媚妖冶的声音,于这静谧的夜色中尤其令人心动。

    站在窗前的人不觉转了身,就见榻上高低起伏,好一副山水。挺拔的玉峰、瘦瘦的腰身、丰腴的臀部、修长的大腿,勾勒出一道极其诱人的曲线,淡淡的光,把那山山水水明明暗暗地掩映着,愈发令人想要去一探究竟。

    站在窗前的人不由发出一声赞美的叹息,反手掩上了窗户,呐喊声、嘶杀声登时又变得遥远了。

    赤裸的健美男子轻轻走到榻边坐下,手搭在她俏美结实的小腿上,沿着温软滑腻的曲线一路向上,修长浑圆的大腿、圆润翘挺的臀部、纤细一握的腰肢、光滑如玉的美背……

    他的探索没有持续太久,榻上的人儿被他抚摸得呼吸越来越是急促,已经等不得了,她忽然伸出一双玉臂,往那坐在榻边的情郎脖颈上一勾,便拉着他一起倒在了榻上。

    男人促狭地低笑:“小馋猫儿,想梅开二度?”

    女人娇嗔地道:“给不给嘛!”

    男人哪能说不行,于是战斗再度开始。

    女人跪伏在榻上,虽然光线昏暗,依旧可以看到她那细细的腰身衬得臀围于视觉上有一种特别硕大的冲击感,那水蜜桃儿的形状,让人有一种想要刺破它的感觉,于是这位勇士就挺起他的枪,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啪啪啪”的剧烈撞击声中,那只诱人的蜜桃儿不断地向前移动,终于“哎呀”一声,女人的头撞上了前边的床板,她没舍得让那奋力冲刺着堡垒,试图释放自己出去的勇士停上一歇,只是咬着牙抓过一个软软的枕头顶在头上。

    山上在战,山腰也在战。

    山上的一战,是一场注定了不管谁先失败都没有胜利者的战斗,而这山腰的一战,却是一场男人先败,便只有一方享受胜利果,女人先败,便双双享受胜利果实的战斗,谁会胜呢?

    ※※※※※※※※※※※※※※※※※※※※※※※※※※

    山上的骚乱一直持续到快天亮的时候还没平息。

    敌我难分、派系难分,试图保护庐陵王的人在一团混乱中,忽然觉得还是先把自家主人保护起来为妥,可他们的主人被找到后,却一迭声地要他们马上去保护庐陵王,所以他们干脆护着自己的主人来了。

    而假意保护庐陵王的人追着刺客和并不存在的刺客们到处乱跑,在一间间房舍甚至连柴房厨房都没放过的情况下,却发现哪儿都没有庐陵王,于是他们一面掩护刺客逃走,一面扩大搜索范围。

    等到东方蒙蒙亮的时候,所有人才认定了一个事实:庐陵王不见了,太平公主也不见了。准确地说,自打昨儿晚上散了宴席,就没人再见过他们。

    古竹婷穿着一身内卫的戎装,混在内卫队伍里,和高莹、兰益清她们在一起煞有介事地寻找着庐陵王,她都快要笑出声来了,她觉得宗主的设计真的是精彩极了,谁会想到这个俏丽的内卫就是他们众里寻他千百度的庐陵王呢?

    正当大家莫衷一是的时候,两个女相扑手陪着太平公主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她神采奕奕的样子,昨夜的战斗应该是她胜了,不过瞧她满面红光,仿佛吸足了露水的红莲花似的娇嫩脸庞,貌似胜利者又另有他人。谁知道呢,反正杨帆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之中,那副样子就好象陪着大家跑了大半宿似的,很有点疲惫的样子。

    “大家莫慌,庐陵王安然无恙!”

    太平公主一到,就先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下去,她可不想把狄国老急死在这儿。站在狄仁杰左右的魏知古和姚崇不由紧紧握了握狄仁杰苍老冰凉的双手,而佯作焦急的武三思和武承嗣却是心中一凉。

    “大家不用问了,人多眼杂,难保暗中没有意图对庐陵王不利的人还潜伏在这儿,太平此时实在不便相告。昨夜因为察觉有些不妥,所以太平先把七哥保护了起来,未曾提前知会大家,还祈恕罪。梁王、魏王、狄相、魏相、姚相,诸位及时赴援,太平在这里先代七郎向你们谢过了!”

    太平公主向她提到的这些人福了一礼,众人纷纷还礼,其中武三思和武承嗣一面还着礼,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太平公主又对张易之和张昌宗一笑,福礼道:“连累五郎、六郎不得休息,真是我家兄长的罪过,改日再让我家兄长设宴为五郎、六郎压惊。”

    张易之“嘿嘿”一笑,刻意地瞟了武三思和武承嗣一眼,一语双关地道:“这压惊酒,倒的确该另有人请。公主不必致歉了,若非公主睿智,提前做了准备,教庐陵王就在我们兄弟眼皮子底下受了伤害,我们兄弟可真没法儿向圣人交待了,说起来,还该我兄弟谢过公主才是。”

    太平浅浅一笑,道:“天色还早着,不如两位且先回房打个盹儿,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太平再请出七郎,由两位护送着回城!”

    张易之叹了口气,道:“这一夜好不折腾,哪还睡得着?等我交付了差使,再到宫里睡个安稳觉吧,现在就不睡了,魏王、梁王,三位宰相,不如咱们就到堂上小坐片刻,聊一聊天,一会儿吃了早餐,静候天明如何?”

    狄仁杰三人自无不允,到此关头武承嗣和武三思情知所谋终成泡影,心中颓丧还不好有所表现,只得强打精神同意,一行人便往堂上走去。此时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内卫诸女中那个姓古的女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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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四章 暗度陈仓

    天光大亮的时候,众人早已用过了早餐,打点行装准备上路了,这时候太平公主才吩咐一声,不一会儿,众人就看到庐陵王在太平公主两个贴身女卫的扶持下从内室里走出来。

    这小小的宫室院落里,昨夜曾经有数百人在这里打架,里面的每个房间,包括窗底下、橱柜里、甚至每一条缝隙、每一块砖头都被人搜查过了,根本没有他的人影,但是现在李显就从后堂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武三思和武承嗣好像见了鬼,目瞪口呆地看着,根本无法想像他昨夜究竟藏在哪里。李显一出来便向众人连连拱手致歉,毕竟众人都为他而来,可他却避而不见直到此时才出来,众人经过昨夜那场混乱,自然不会有人见责。

    其实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昨夜那刺客必是武承嗣和武三思派出来的,可是妙就妙在每一个人都装作不知道,就连武承嗣和武三思自己都装作不知情,大家见了面,依旧客客气气,该殷勤的殷勤,该问候的问候,做足了排场。

    庐陵王一到,早已整装待发的人马就要出行了,太平公主的八女卫护在最内围,八座肉山把庐陵王围得风雨不透,接着是杨帆率领的百骑和内卫,再接着是张易之、张昌宗领来的一团羽林卫,之后是狄仁杰、姚崇、魏知古的南衙禁军,最外面才是武承嗣和武三思的家将。

    太平公主说的明白,不是信不过两位王爷,而是因为两位王爷带来的人是私兵。庐陵王还京,当然要由朝廷的兵马拱卫,没有借用梁王和魏王私兵的道理。

    武承嗣和武三思此时已经打消了行刺的念头,哪里还会在这件事上和她计较,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便离开了龙门。

    京里一早就传出了消息:皇帝听闻庐陵王在房县患病,爱子心切,已命职方员外郎徐彦伯往房州召回庐陵王及王妃、诸子,以便回洛阳治病,今日即是庐陵王抵达京城之期。

    这条旨意武则天早就拟好了,直到庐陵王安然抵达京城,这才向天下人公布,但是那位职方员外郎徐彦伯只是跟着张易之和张昌宗跑了一趟,自始至终他也不曾露过脸说过话,朝廷只是借用一下他的名字。

    召回皇子,当然只需要一道旨意、一位使者就成了。煌煌大唐,天子之子,要回京还能有什么问题?什么百骑、什么内卫,什么一路的刺杀、什么重重的惊险,什么王爷宰相甚至连皇帝的面首都要派出去确保庐陵王的安全,这些事从来就不曾出现过,必须抹杀掉。

    仪仗快要抵达洛阳城的时候,武承嗣和武三思两位王爷以及三位宰相们就纷纷率领他们的人马离队而去,张易之和张昌宗则退居幕后,一直不曾露脸的那位徐员外郎骑着高头大马走到了头里,成了迎王驾回京的使者。

    需要明确的是,他是从房州一路迎回的庐陵王。庐陵王不曾住过龙门,龙门山上从来不曾发生过昨夜那样一场**。

    京城百姓一早听各坊坊正公布了庐陵王还京的消息,待见这样一支盛大的仪仗入城,不知道的人向人一问也便知道是庐陵王回来了,百姓们登时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欢呼。

    其实庐陵王李显也好、太子李旦也罢,在百姓中早就影响日微,百姓们只要有饭吃、有衣穿,谁管你皇帝是谁,只是这些年来武则天在朝中种种排斥异己、重用武氏族人的行为不得人心,在民间也因为大兴土木、战争不利等种种因素威信日益降低。

    两相比较,百姓们对于庐陵王回京自然大为高兴,他们寄希望于这位皇子来日能够继承大统,励精图治,重现太宗、高宗朝时大唐帝国煌煌大国的气派,重建一个富饶强大的国家。

    ※※※※※※※※※※※※※※※※※※※※※※※※※

    有了太平公主、狄国老和魏相、姚相的护持,有了武三思和武承嗣的确认无疑,有了张易之和张昌宗的亲自接迎,有了皇帝派来的仪仗,这个皇子还会是假的么?

    没有人这么想,因此,洛阳各处城门处的暗哨密探们已经灰溜溜地撤了回去,但是仍在城外的黄旭昶和阿奴还不知道这个即时发生的变化。

    当昨日清晨杨帆引着前堵后截的敌人躲上龙门山的时候,黄旭昶就已经抄小道赶到了洛阳城下,不过他没有即刻进城,而是遵照杨帆的吩咐,带着庐陵王李显躲进了附近的一个小村庄。

    这个村庄里有牛氏三兄弟,老大种地、老二卖菜、老三做点小生意,在牛家庄里也算中等偏上的人家。这三兄弟的爹就是杨帆府上的那位老管家。

    黄旭昶带着庐陵王躲进牛家庄后,很快就到了牛老管事二儿子的家。不久,牛二就挑着一挑子蔬菜进了城,他一路吆喝着在各坊转悠,来到福善坊杨帆家时,杨家出来一个厨子,从他那里买走了两束韭黄、十几根黄瓜还有三捆菠菜,牛二便挑着菜筐离开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杨家的牛老管事领着几个小伙计去了南市,没有人注意他们,即便注意到了,也不会看出那几个小伙计中有一个人乃是杨帆的二夫人阿奴所扮,当天色近晚,这几个伙计从南市自家铺子里扛着几样东西回来的时候,老管事和扮成小伙计的阿奴已经消失了。

    翌日一早,阿奴护着庐陵王回城了。因为黄旭昶形貌特征太过明显,即便对他的容貌做一翻改变,他的身形体征也难以变化,所以阿奴打发他独自走了北城,掩护庐陵王的重任由此交给了阿奴。

    阿奴把庐陵王打扮成了一个屠户,脸上的皱纹变成了凶纹,腮上也多了几道横肉,腰间系一条油渍麻花的围裙,坐在一辆油腻腻的板儿车上,一身的猪油羊膻味儿,阿奴则扮成了一个贩肉的小伙计,提着条鞭子,赶着拉车的两头小毛驴。

    本来阿奴为防万一还留了几道后手,不料这些应对措施根本不曾用上,从南门进城沿最繁华的定鼎大街一路向宫城进发的那支仪仗队伍已经吸引了全城人的注意,武承嗣和武三思派出来的人即便还有几个没有来得及撤走,也没了搜查入城百姓的兴致。

    阿奴带着庐陵王进城的过程很顺利,杨家大妇小蛮也是乔装打扮,领了几个杨家的伙计在南门里暗中策应着,本打算一旦有变就制造一场混乱,眼见他们太太平平地进来,小蛮也不声张,只管带人在暗中尾随,一直看着那辆肉车进了南市,这才微微一笑,先行转回店里去了。

    杨家的生意如今越做越大,小蛮经营得当,店铺获利丰厚,现在又有几家经营不善的店铺被她盘了下来,只是她也晓得树大招风的道理,所以这几家店铺多走了两道手续,免得被人知道又是被杨家吞并了。

    现在小蛮手里得用的人才很多,增加这几个店铺不需要她亲自出面打理,如需盘帐也可另外派人,所以眼下还没有人知道这几家铺子也姓了杨。

    虽说富贵人家一直就不缺鸡鸭鱼肉,但是“禁屠令”虽是名存实亡,只消有这个名在,洛阳城里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卖肉。若是偷着卖肉,这价钱就必然上涨,小门小户的人家已经很难开一次荤了。

    如今“禁屠令”刚刚解除不久,正是洛阳城中肉食生意兴旺的时候,洛阳百万人口,肉食消耗惊人,小蛮便盘下来的一座铺子改成了肉行,生意还挺红火。

    那辆肉车驶进杨家肉铺,直接驶到后院卸货,等那空车离开时,屠户和伙计都换了人,扮作屠户和小伙计的李显与阿奴,已经变成了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文士和一个伴读的清秀小僮,一前一行,缓缓行走在洛阳城中。

    洛阳百万人口,天子都城远较地方繁华,尤其是文人士子,洛阳城中更是随处可见,两个人这样一身装束、这样一主一仆,在洛阳大街上毫不起眼。两人慢腾腾地往前走,经过惠和、安众两个坊,便到了洛水河边。

    阿奴付了三文大钱,租了一条小船,扶李显上船,乘小舟踏波而去,一直驶到天津桥下,这“一主一仆”才弃舟登岸。

    站在天津桥头,望见那金碧辉煌的宫阙楼阁,李显忍不住热泪盈眶。

    阿奴低声道:“王爷,尚未进宫,还须警惕!”

    “啊!”李显得她提醒,连忙转身望向河水,趁机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黄旭昶赶着一辆马车早就到了天津桥头,阿奴只是与他约定在此处汇合,他并不知道阿奴将带着庐陵王以什么形象、乘坐什么,从哪个方向来,因此他赶到天津桥头后,就在那儿东张西望。

    阿奴扶着李显弃舟登岸,在桥头已经站了片刻,黄旭昶才发现他们,大喜之下,连忙驱赶马车到了他们身边。

    黄旭昶马车一动,阿奴和李显就看见他了,因此黄旭昶驱车到了二人面前也不说话,只是带着一脸难捺的兴奋看着他们。阿奴机警地往四下扫了一眼,对李显低声道:“王爷请登车!”

    阿奴也不放下脚踏,只是伸手在李显肋下一托,便把他托上了马车,李显也知道这是成败的最后一刻,既紧张又兴奋,动作竟然变得敏捷起来,他迅速钻到车厢中坐定,黄旭昶便把马鞭一扬,驾车驶向宫城。

    宫城范围,闲杂人等不得在此逡巡、逗留,更不允许商贩摆摊,因此广场上一片空旷。阿奴随着马车向前走了几步,眼见那马车飞一般驶出去,此地已不可能再生意外,这才停住脚步,微微一笑,转身走向桥头。

    远处,一支仪仗正在万头攒动与欢呼声中缓缓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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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二十五章 大局已定

    车子在左掖门前停住了。

    宫前并非不可以乘马乘车,但是像黄旭昶这般挥鞭如雨、策马如飞的,倒是从未见过,左掖门前的侍卫已经攥紧了长枪,那马车到了宫门前猛地一勒马缰,马车戛然而止,黄旭昶抬眼望向面前厚重巍峨的宫墙,竟尔有种眩晕般的感觉。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后背上的衣衫已经全湿了,湿搭搭地粘在身上,这一路浴血厮杀、斗智斗力,他都没有觉得紧张,可这最后一段路,竟让他紧张得出了一身透汗。

    李显已经掀开车帘,怔怔地望着面前紧闭的宫门,一枚枚碗口大的铜钉,在阳光下烁烁放光,李显的眼睛忍不住又湿润了。

    “咦?这是……这是黄旅帅?”

    守左掖门的一位禁军门官儿看着黄旭昶满脸诧异,有些不敢相认。

    黄旭昶跳下车子,只觉脚下发飘,他回头看看,平坦的宫城广场上空寂无人,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可他的心犹在“嗵嗵嗵”地急跳不停。

    黄旭昶咽了口唾沫,快步走到宫门前,从腰带里翻出他的龟符,双手交与那个相识的守将,沉声道:“速速禀明皇帝,百骑旅帅黄旭昶回京复旨,现携一人,欲入宫见驾,请皇帝恩准!”

    他有百骑的龟符,是在籍的宫中禁卫,随时都可以入宫,但他想带人进去却不可能,而他现在又不敢把李显放心地交给别人,必须自己看着才放心,是以只好把他的龟符交出去。

    那守将见来人果然是百骑的黄旅帅,神色凝重,一身民装,料到必有大事,不敢耽慢,连忙接过龟符,说一句“请黄旅帅稍候”,便飞也似的奔进宫去。

    黄旭昶这才回身走到车前,放下脚踏,恭声道:“殿下,请下车,咱们……到了!”

    李显也是激动的浑身发抖,若非有黄旭昶扶着,几乎连车子都下不了。他被黄旭昶扶着颤巍巍地下了车,举目四顾,除了宫前那根直插云宵的擎天巨柱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整座宫城与他当年离开洛阳城时一般无二。

    离京前,他是皇帝,是一个意气风发、雄怀大志,意图效仿父祖,创建一番丰功伟业的青年天子,今日归来,他腰背佝偻、两鬓银霜,已是一个意气消磨、谨小慎微的半百老人。

    思及于此,潸然泪下。

    武则天今日没有上朝,她坐在武成殿上,由婉儿陪着。

    一大早她就来了这里,一身盛装,等着她那个被软禁房州一十六载的儿子前来觐见。

    “陛下!”

    宫门官一溜儿小跑奔到武成殿,在门口喘匀了气儿,才高声禀报道:“百骑旅帅黄旭昶于宫门外求见,他带了一个人来,请陛下恩准入宫。龟符在此,臣已验过无误!”

    “黄旭昶?谁呀?”

    已然白发苍苍,懒得在儿子面前掩饰的武则天将一双老花眼迷惘地看向一旁俏立的婉儿。

    婉儿微微一惊,俯身低声道:“圣人,此人就是您派往房州接迎庐陵王归来的两位百骑旅帅之一呀,仪仗未到,他怎么先回来了,还带来一人,莫非……”

    “哦!”

    人年纪大了,就爱忘事,武则天得上官婉儿提醒才想起来,不过她现在虽有些健忘,多年宫廷生活、权力轧压下磨炼出来的心思智慧却没有因此迟钝,只一动念,便察觉了其中的蹊跷,立即吩咐道:“准他带人进宫,武成殿见驾!”

    那宫门官得了皇帝口谕,赶紧答应一声,又退了出去。

    武则天望着静静的门口,若有所思地想了半晌,忽然道:“婉儿,你说……这个人带来的人会是谁?”

    上官婉儿眸波一闪,静静垂眸道:“婉儿心中没有头绪,实在无从猜测。”

    武则天屈指轻叩桌面,喃喃自语道:“太平对朕说,显儿这番回京,可不太平……”

    宫门官回到左掖门,黄旭昶正陪着李显站在宫门处,虽然不言不动,心中焦灼万分,宫门官把旨意一传,黄旭昶不禁松了口气,收回龟符,由宫门禁卫搜过了身,黄旭昶扶着李显走进宫门,经过一段长长的城门洞,再度出现在阳光下时,他们才下意识地放松下来,好象背后一直有一只无形的魔鬼在追着他们,直到此刻才得安全。

    黄旭昶在内侍的引领下,扶着李显一路前行,到了武成殿前,黄旭昶轻轻松开李显,朗声道:“百骑旅帅黄旭昶,奉旨往房州接回庐陵王,今携庐陵王见驾,向陛下缴旨!”

    一旁李显脸颊急剧颤动,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恐惧,浑身哆嗦着颤声道:“阿母!儿……李显……回来了,求见母亲!”

    武则天闻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婉儿急忙上前轻扶,武则天定了定神,向她摆摆手,重又缓缓坐好,沉声吩咐道:“叫他进来吧!”

    婉儿用清越的嗓音道:“皇帝有旨,请庐陵王觐见!”

    李显佝偻着腰身,也不知道是门槛太高绊了一下,还是双腿发软站立不住,迈过门槛只走了三步,便“卟嗵”一声跪伏在地上,以额触地,悲声唤道:“阿母!显儿回来了!”

    一语说罢,泪如雨下!

    ※※※※※※※※※※※※※※※※※※※※※※※※※

    接迎庐陵王的仪仗过了天津桥,杨帆骑在马上,警惕地打量着人群,虽然他也预料既已到了这里,就不太可能出现问题,但是小心无大错。

    目光从人群中一扫,忽然看见一双熟悉的眼神,实际上该说是那双眼神看着他,露出了见到熟人的眼神,杨帆扫过的目光掠回去,定在那人身上,是个极清秀的小书僮,容色间有五六分与阿奴相似。

    一身男儿装扮的阿奴向他一笑,很婉媚地一笑,杨帆的嘴角也不禁逸出一丝笑意。

    亏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庐陵王的车驾上,否则若被人看到杨帆与一书僮对视浅笑,脉脉含情的模样,明日洛阳城便要传出一出断袖分桃的风流雅事了,京都百姓,从来不介意这样的花边新闻多一些。

    仪仗向宫城方向一拐,闲杂人等便不宜跟随了,看热闹的人群在天津桥头停住,渐渐散去。仪仗拱卫着庐陵王一直到了端门,由张昌宗和张易之先行入宫,前往武成殿禀报。

    片刻功夫,宫中传出旨意,职方员外郎徐彦伯便要领着庐陵王入宫。扮成庐陵王的古竹婷求助地看向杨帆,杨帆微微一点头,古竹婷便强作镇定,硬着头皮随徐彦伯向宫里走去。

    她是个江湖人,皇宫大内还是头一回来,看到那庄严巍峨如同天阙的宫殿建筑群,一种紧张敬畏的感觉油然而生,不过她相信杨帆不会害她,既然杨帆点头同意她入宫,那就一定没有问题,不会有什么欺君之罪一类的事情发生。

    东宫里面,高力士对李隆基神秘地道:“王爷,您知道今儿朝里有什么大事吗?”

    正呆呆地坐在阳光下晒太阳的李旦瞿然一惊,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最近朝里对他的看管松懈了许多,自打上官婉儿和符清清控制了宫廷,也没有韦团儿那种小人三不五时地来折腾他一下,难得过几天安静日子,莫非又要出事?

    李隆基刚跟高力士在庭院里打了一趟拳,拭拭额头的汗水,对高力士道:“有啥事发生了?”

    高力士和李隆基年龄相仿,又是李隆基宫廷生涯里唯一一个对他很友好,又非亲兄弟的人,而且正因为高力士的同情和帮助,他们的饭菜伙食乃至四季衣裳较之以前大为改善,李隆基现在对高力士真比亲兄弟还亲。

    高力士道:“早朝时,皇帝传下旨意,说是庐陵王在房州生了病,此前已然遣了人去接庐陵王回京治病,庐陵王妃和王子们都一起回来了,今日进京,故而歇了早朝,但是皇帝又说,庐陵王正有恙在身,免百官相迎,说是等庐陵王病愈再接见群臣!”

    “哦?”

    李隆基一听,不禁眼望宫门望向,嗒然若失。

    高力士又道:“估摸着时辰,庐陵王这时也该到宫里了,也许明日王爷您就会和庐陵王府的几位王子见面了呢。”

    李隆基慧黠聪明,一听这消息就知道祖母已经决意免了父亲的皇太子之位,虽说父亲就算来日做了皇帝,他也依旧是个王爷,皇位与他无关,可皇帝的儿子和亲王的儿子,地位上终究还是差了一层,一念及此,难免有些怅然。

    高力士貌似天真,不经意地说起此事,其实他也是个极聪明的人,再说宫中不乏善于揣摩上意的太监,这消息一传出来,众太监就不免私下议论,晓得皇太子要易人了,高力士是高公公的义子,这些话岂能听不到?

    如今消息送到,目的已达,高力士便道:“今日庐陵王还朝,宫中必定忙碌,或许干爹那里还有事情交待,奴婢先告辞了!”

    李隆基点点头,目送高力士离去,忽然拳掌一交,神色间满是痛惜之意。

    一旁,皇太子李旦却是一跃而起,浑身颤抖,激动的泪流满面:“七郎回京了?七郎回京了!母皇有意易储!天呐!我李旦终于可以逃出牢笼,重见生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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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二十六章 移花接木

    在东宫李旦父子遥望的宫墙之外,古竹婷所扮的庐陵王硬着头皮在职方员外郎徐彦伯和内侍的引领下向武成殿走去,沿途所见的内宦和宫娥见了他,纷纷避让道旁,向他或欠身或福礼。

    虽然他们对这位王子从心底里还缺乏应有的敬意,但是他们很清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位曾经的天子、今日的皇子,来日还将是这座宫殿的主人。

    新的天堂和明堂即将建成,依附于高大建筑的脚手架还搭在那儿,工匠们正在忙碌着做最后的建设和粉饰,天子已经老迈,说不定当新的万象神宫彻底完工的时候,入主其中的主人已然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半百老者,谁敢对他不敬呢?

    武成殿到了,第一重门,门禁森严。第二重门,门禁森严。第三重门……

    古竹婷心里有些发慌,可是杨帆没有随着进来,她得不到任何指示,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古竹婷刚刚踏进三重门,门旁突然闪出一个老太监,笑眯眯地拦在她的面前,向她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她转向旁边,古竹婷闪目一望,就见旁边有两名俏丽的女官正娉娉婷婷地立在廊下,微笑着看着她,并向她轻轻颔首。

    古竹婷下意识地走过去,站定身子了,却见那两个女官的眸光又望向她的身后,不由也转过身去,就见李显一身青袍,从门的另一侧闪出来,站到了职方员外郎徐彦伯的身边。

    徐彦伯并不知道他一直陪伴的这位皇子是假的,眼见此情此景,站在那儿一脸错愕,他看看身边这位长相与方才那位有七八分相似的王爷,两人一个一身皇子服饰,一个一袭青衫,看起来倒似走开的那个才是真的。

    但是,在前方不断示意他继续前进的是宫中管事大太监高公公,引着那位身着王袍的庐陵王走到一边的是皇帝身边最亲信的女官上官婉儿和符清清,有点头晕的徐彦伯毫无选择,只能陪着这位青衫王爷继续前行。

    枪杆儿似的站在那儿的内廷侍卫们目不斜视,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

    上官婉儿眼看着徐彦伯陪着那位青衫李显走到殿前,高声通报如仪,既而引着李显进去,这才向身边这位盛装的“李显”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古姑娘是吧?吾姓上官,小字婉儿,请姑娘随我来!”

    “上官婉儿!这位姑娘就是当朝内相上官婉儿!”

    古竹婷被这个名字惊呆了,还没等她想明白过来,已经不由自主地随着上官婉儿走开。

    将近城门的时候,武承嗣和武三思就刻意放慢了速度,让庐陵王的仪仗入城,彼此错开了时间。两人在城外的三里亭足足歇了一个时辰,这才起驾回城。

    武三思没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跟着武承嗣的车马一直到了魏王府。庐陵王已经回京了,再想行刺他已是难上加难,而且在京城动手,刺杀一位堂堂皇子,不成功还罢了,成功的话,将要承受的政治风险也实在太大。

    如今武三思已经没了主意,只好跟来,和武承嗣这个老对头共同商议一下。

    武承嗣回到府里,先喝了一碗润肺止咳的汤剂,见武三思依旧落寞寡欢,这才出言说道:“你不要这副样子了!姑母虽然接回了她的亲生儿子,也做出了要传位于他的姿态,但是以我对姑母的了解,她是绝不希望一手缔造的武周帝国重新改姓李唐的。

    姑母是开国之君,生为九五至尊,死也想配享太庙。她希望自己是作为一代开国帝王被供奉在太庙中,而不是作为李家的媳妇留名史册。所以,对于未来事,姑母必定会有所安排的,你我且耐心等待,等明白了姑母的心意再作打算不迟。”

    武三思紧攥双拳,往案上轻轻一捶,喟然叹道:“如今也只好如此!”

    二人正说着话,有人又从外边进来,武承嗣抬头看了一眼,见来人身材伟岸、五绺长髯,形貌有几分与关帝庙里的汉寿亭侯相仿,认得是武三思身边的一员家将,便没有说话。

    姬祖冰进了大堂,闪目一瞧,见自家主人正双拳拄案,郁郁不欢,连忙迈着小碎步跑过去,绕到武三思身边,把一捧长髯一揽,弯下腰去,贴着武三思的耳朵低语几句。

    武三思正闭目不语,作沉痛不已状,听他说了两句,双眼霍地张开。姬祖冰又窃窃私语几句,武三思“啊!”地一声大叫,双手往案上重重一捶,随即发力一喝,将身前的案几整个儿掀了出去。

    武承嗣吓了一跳,不悦地蹙眉道:“三思,你此时发作,又为哪般?”

    武三思紧攥双拳,浑身发抖,连声道:“错了!错了!我真的错了!”

    武承嗣听得莫名其妙,瞪大眼睛道:“你什么事做错了?”

    武三思仰脸望天,欲哭无泪地吼道:“他说的是真的!他说的竟然是真的!我为什么不信他!我为什么不信他!大错已成,何能回天!”

    武承嗣还是一脑门的浆糊,又纳闷地追问道:“谁说的是真的?你没相信谁?”

    武三思霍地一下跳将起来,痛心地道:“罢了!天意啊!天意如此,徒呼奈何!”说罢把袍袖一甩,大步向外走去。姬祖冰见自家主公走了,忙把长髯一甩,雄纠纠气昂昂地追在主公屁股后面去了。

    前边的武三思一脸痛苦,只是没哭出来,不大像大耳贼,后边的姬祖冰身形架势、神态举止,倒活脱脱就是一个关云长。武承嗣望着武三思远去的背影瞠目半晌,拂袖骂道:“真真一个不成器的蠢材!”

    史馆里面,上官婉儿的住处。

    香闺隐有兰麝之香,古竹婷盘膝坐在案前,对着一面八角云纹石州铜镜,拈着蘸湿了的手巾轻轻拭去眼角最后一丝皱纹,站在对面的上官婉儿和符清清眼见她卸妆的全过程,不禁讶然相顾。

    符清清情不自禁地赞道:“天下之大,奇人之术,匪夷所思,不可想象!”

    上官婉儿颔首道:“婉儿今日真是大开了眼界,想不到天下间竟真有这般神乎其神的技艺!”

    对于二女的夸奖,古竹婷只是浅浅一笑,又到铜盆前撩起清水,将俏丽白皙的容颜清洗了一番,婉儿将搭在架上的柔滑丝巾递过去,微笑道:“古姑娘请用!”

    “多谢上官待诏!”对于上官婉儿的殷勤,古竹婷很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并没纠正她因为皇帝取名为“曌”(音同诏),所以她的待诏身份已应唤作待制。

    符清清待古竹婷拭净了脸面,顺手接过丝巾,微笑道:“屏后已然备下了衣衫,古姑娘请随我来!”

    古竹婷随着符清清闪到屏风后面,当她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鹅黄宫衫,衬得人比花娇,份外妩媚。符清清欣然赞道:“古姑娘当真俏丽,如此容色,千娇百媚,扮作一个半百男人时,竟然全无破绽。”

    上官婉儿也在笑,心里却不觉有点儿吃味儿:“那个没良心的臭男人,打死打活的都不忘带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在身边,难不成有武功的男人都死光了么?”

    ※※※※※※※※※※※※※※※※※※※※※※※※※※

    武成殿上,母子俩已经叙完了话,相对无言。

    庐陵王李显其实一路上想了许多说辞,见到母亲时要表现得如何惊喜、如何激动、如何思念,种种想法似演戏一般,早就想好了步骤。但是他已经先来了一遭,当时只顾向武则天解说他为何要随黄旭昶离开大队人马悄然入宫。

    当时顾不得演戏,如今这一遭却已是真的演戏,和武则天一起演戏,他已经和母亲先见过一面了,这时再表现那番“真情流露”的模样未免太假。可他又无急智,原来的定策用不上了,一时找不到话说,又不舍得放弃这个和母亲亲近的机会,只好僵在那儿,心里急急找着话头儿,可惜越是着急越想不起来。

    武则天见这儿子既想买好又显胆怯的模样,心中也是大失所望。虽说在她心中,权力地位、帝王传承远比她的儿子重要,可这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已经十六年未见的亲生儿子。她的岁数已经太大了,已经开始有些看重亲情,刚刚见到李显时还小有激动,可惜李显拙劣的表现把她心中不多的热情也打消了。

    武则天叹了口气,心中不无苦涩,可这一切不都是因为她对权力的孜孜追求么?母子之间的淡泊,远因近由都是她一手造成,她又有什么好说的。

    武则天想了想,忽然记起方才儿子说过他此次回来还带了一个小孙女儿,貌似还是庐陵这一房最小的孙女儿,她还从未见过一面,不由又来了点兴致,儿子面目可憎,那不谙世事的小孙女总可一慰老怀吧。

    武则天开口道:“显儿!”

    “啊!母亲!”

    正苦思话题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李显连忙欠了欠身子。

    武则天缓缓地道:“为娘记得,此番与你先行还京的,还有一个女儿?”

    李显心中一喜,暗道:“是啊,我怎么忘了裹儿了,这孩子聪明伶俐,最会说话,我若早些想起她来,也免了这番尴尬。”

    李显连忙应道:“是!儿带了阿母最小的孙女裹儿回京,现在她正在殿外候旨呢。”

    武则天眉头一挑,疑道:“裹儿?怎么取了这般古怪的一个闺名?”

    李显迟疑道:“裹儿……是儿赴房州路上生的,因为事起仓促,无暇准备襁褓,便用儿的衣服将新生儿裹起,是以……便为她取了这个名字。”

    武则天的神情触动了一下,沉默片刻,方对殿前侍候的高公公道:“去,把朕的小孙女儿领来,朕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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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七章 皇帝不赏我来赏

    李裹儿站在殿外,不时紧张地抻一抻自己改自太平的衣裙。

    虽然自幼生长于山野,但是同一般的民女村姑不同,皇帝、太后、王爷这些词儿她是经常听到的,因此对这位皇帝祖母,她的感觉并不像一个普通的村姑骤然见到大人物时的那种惊慌失措。

    但是,她心怀敬畏。

    自幼她就知道,自己一家人本该是高高在上的皇室贵胄,之所以落得这步田地,全是拜她祖母所赐。武则天的无上权威由此种入她幼小的心灵。这番入宫,亲眼见到这庞大华美的宫室建筑,对这座天宫般建筑的女主人,她更是由衷地生出一种莫名的崇拜。

    她知道,很快就要见到那位天底下最有权势的女人,那是她的祖母,可她没有一点乡间少女见到祖母时的亲切感,她也不觉得她的祖母会是如何慈祥的一个老人,因为想像不出这位女皇应该是什么样儿,所以她尤其紧张。

    “陛下口谕,宣裹儿郡主谨见!”

    高公公来到门口,很和霭地宣了一句。

    李裹儿站在那里还有些茫然,旁边有人提醒了她一句,她才慌慌张张地答应一声道:“啊!我来了!我来了!”

    李裹儿提着裙子飞快地跑上台阶,高公公双眼一亮,惊讶地看了看这个出落得如此美丽的少女,微笑道:“郡主请随老奴来!”

    高公公见这少女宜喜宜嗔一张面孔,瞧着就叫人喜欢,一面带她往里走,一边便匆匆介绍了几句见到皇帝该有的礼仪,李裹儿连连点头,牢牢记在心里。

    “圣人,裹儿郡主到了!”

    高公公把李裹儿引到殿上,便向武则天禀报一句,闪到一边,李裹儿头也不敢抬,赶紧抢前一步,双膝跪倒,一个头叩下去,脆生生地道:“孙女裹儿,见过皇帝祖母!”

    武则天一愣,被她这个别致的称呼逗笑了,她难得地露出一丝慈祥之意,缓声道:“裹儿啊,起来吧!”

    “谢皇帝祖母!”

    李裹儿又磕一个头,规规矩矩地站起来,局促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武则天见她如此拘束,心中疼爱之意更甚,声音也更加的慈祥起来:“不要害怕,我是你的祖母,又不是外人,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李裹儿答应一声,慢慢走到武则天面前,武则天拉起她的一只小手,上下打量一翻,越看越喜欢,便道:“抬起头来!”

    李裹儿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扑闪着,怯生生地看着武则天,武则天喜爱地对李显道:“我这孙女儿,出落得真是美丽!”

    李显陪笑道:“黄毛丫头,有什么美不美的,您老人家疼自家孙女儿,当然怎么看都好。”

    “哼!美就是美,不美就是不美,我这双眼睛虽然花了,可这美丑还是看得清楚!”武则天笑吟吟地同儿子说着,倒是感觉出几分天伦之乐的味道。

    她上下打量李裹儿一翻,突然问道:“裹儿,你父亲被我发落房州十余载,连你出生都是在去房州的路上,身为皇家子女,却受了这么多的折磨,你恨不恨祖母啊?”

    李显顿时大惊,平时与韦妃在一起,他没少说对母亲有所怨尤的话,万一女儿不懂事说出几句来,岂不惹得母亲不悦?可他这时又不能提醒,不但不能提醒,面上都不能露出一点紧张之色。李显脸上强作镇定,一双大腿却在袍下紧张地绷起来。

    “当然不恨!”

    李裹儿想都不想,马上答道:“裹儿虽长于山野,可也自幼就知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祖母是爹爹的生身母亲,爹爹是裹儿的生身父亲,如果裹儿做错了事,父亲惩罚我,我该怨恨父亲吗?

    父亲对祖母您,裹儿对祖母您也是一样的道理,没有祖母,哪来的爹爹,没有爹爹哪来的裹儿?再说,爹爹当初的确做错了事呀,虽然那时裹儿还没出生,不晓得爹爹究竟做错了什么,可这些年来,裹儿常常看见父亲忏悔自己的过错。”

    裹儿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尤其是由她这样一个花季少女说来,特别令人信服,武则天已经听得眉开眼笑。裹儿见武则天笑容满面,心中怯意大减,此时一看武则天模样,满头白发、皱纹重重,倒是一副慈祥面孔,并不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胆子就更大了。

    裹儿亲热地挽住武则天的手臂,娇滴滴地道:“有时裹儿问起来,爹爹就跟裹儿说,祖母不仅仅是他的母亲,也是天下之主,而天下之主,是不能只顾母子亲情的,所以他犯了错,为了江山社稷,祖母该罚的就要罚,如此才能为天下表率。”

    武则天老怀大悦,连连点头,李裹儿又道:“如今祖母原谅了爹爹,爹爹得以回到京城,侍奉祖母膝下,祖母您年纪大了,爹爹的岁数却也不小了,总不能再像裹儿犯了错的时候似的打屁股吧?以后爹爹要是做错了事,还求祖母多多宽容。”

    “好好好,裹儿呀,你真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

    武则天拍着李裹儿的手臂连连夸赞,她想起了自己刚入宫时的样子,也想起了少女时候的太平,人一长大,想的就多,人心也就复杂了,还是这样的少女好啊,美丽大方、活泼可爱,天真稚纯。

    “裹儿……,你是朕的孙女,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封号呢。”武则天抚着李裹儿的小手,沉吟片刻,喜道:“有了!朕就封你为……安乐,安乐郡主,愿朕的宝贝孙女儿一辈子平安喜乐!”

    李显大喜过望,既然他回了京,女儿早晚要有封号的,可女儿在这种情况下获得封号,说明女儿已经讨得了母亲的欢心,这对他可是大大有利的,李显赶紧道:“傻丫头,还不跪谢祖母大恩!”

    方才李裹儿初次见祖母,自当大礼参拜,不过武则天却不喜欢一家人总是那么拘束,她倒喜欢像太平那样的孩子,见了她大大方方,最烦的就是几个儿子,见了她就像见了吃人的老虎。

    武则天正想阻止,谁料李裹儿却没像父亲要求的那样跪地磕头,而是踮起脚尖,在武则天脸上“吧”地亲了一口。

    李显大惊失色,刚要斥她失礼,不料武则天抚着脸颊一愣,竟尔开怀大笑起来:“哈哈哈!显儿,你要让她时常进宫来陪伴为娘才是!这个孙女儿,为娘中意的很!”

    ※※※※※※※※※※※※※※※※※※※※※※※※※※

    宫门外,黄旭昶笑嘻嘻地凑到了杨帆面前。

    杨帆看他挺胸腆肚的模样,不禁笑道:“升官啦?”

    黄旭昶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眉飞色舞地道:“托你的福,咱家现如今也是校尉了,嘿嘿嘿!要不说咱老黄运气好呢,一样的出生入死,可咱是最后护着王爷进宫的人,又是亲自见到皇帝的人,皇帝一高兴,马上就提了咱的官儿。”

    许良脸黑黑地哼了一声。

    黄旭昶和他是多年的搭裆,情同兄弟,也不在乎他的脸色,反而故意拍拍他的肩膀,得意洋洋地道:“小许啊,你放心,咱们是多年的兄弟,本校尉以后会多多关照你的。不过呢,你对本校尉也要多多礼敬才是,这样子是不对的,不过本校尉大人大量,就不跟你计较啦……”

    “小人得志!”

    许良气得没法,拂袖闪到一边。

    杨帆笑道:“你就别气他啦,小心把他惹恼了跟你翻脸。”

    黄旭昶压低声音小声道:“没有啦,我会忘了老伙计?他的功劳我当然不曾忘记,在皇帝面前我可是提了他好几次,回头定有封赏的。”

    黄旭昶说到这里,忽然兴奋地道:“对了,杨校尉,在叶县山头,我演得像吧?”

    黄旭昶一拍大腿道:“你是不知道,我闭眼装死滚下山坡的时候,心里头有多得意。那种绝望、愤怒、悲痛,太逼真了,我以前咋就没想到自己这么能装相呢?”

    许良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把他的话都听在耳中,听说他在皇帝面前提自己的功劳,心中大是受用。但是见他显摆,还是忍不住打击他道:“像个屁!只不过你长了一副忠厚老实相,随便一装别人就容易受骗罢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两人正拌嘴,符清清陪着古竹婷从宫里走出来,往宫门前一站,朗声说道:“各位护持庐陵王回京有功,圣人必有封赏的。不过今日圣人母子相见,一家人正叙天伦,尔等且各自散去吧。”

    符清清说完,目注杨帆微微一笑,杨帆也向她微笑还礼,然后又微笑着看着古竹婷向他走来。杨帆牵过马缰绳,笑吟吟地对古竹婷道:“我的大功臣,请上马!”

    古竹婷被他这一手弄得手足无措,红了脸道:“怎当得阿郎如此礼遇,折杀奴家了。”

    杨帆道:“怎么当不得?你不上马,我就一直牵着马站在这儿!”

    “好好好,我上,我上!”

    古竹婷可吃不消,急忙上前扳住马鞍,心慌之下脚蹬住了马镫,却没一下子跃上去,杨帆见状在她后腰托了一把,这一托可不要紧,古竹婷就似后腰被烙铁烫了一下似的,人是上了马,险些又一跤滑下来,赶紧握住马鞍时,已是羞得面红耳赤。

    杨帆微微一笑,转身也上了自己的马,与黄旭昶、许良等人扬声告别,便与古竹婷并辔而行。古竹婷有意掩饰自己的尴尬,脸上热意稍褪,便微笑道:“黄旅帅都升了官,阿郎此番居功甚伟,皇帝定然也会大大地提拔吧?”

    杨帆微笑摇头道:“明日便见分晓了,我懒得去猜,倒是你,功劳不小,可惜你非朝廷中人,无法封赏。皇帝不赏,我可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古竹婷睨了他一眼,讶然问道:“阿郎要赏我什么?”

    杨帆向她眨眨眼道:“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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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八章 从此良家女

    杨帆一脸神秘的笑容,古竹婷侧着脸儿,凝眸想想,试探道:“一套……新衣裳?”

    杨帆失笑道:“岂有此理,把我想得忒也小气!”

    古竹婷细白的牙齿轻轻咬着下唇,又想片刻,恍然道:“啊!我知道了,是一套首饰头面?”

    杨帆还是莞尔摇头。

    古竹婷思索半晌,有点讪然地道:“总不会是……三进的院落一套,乡下良田十亩吧?”

    杨帆哈哈大笑,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递过去道:“不要你猜了,自己拿去看看。”

    古竹婷方才思来想去,其实心里蹦出过一个极大胆也极令她兴奋的念头:“纳我为妾?”

    不过这念头只一转便被她抛开了,哪有男人以如此条件作为酬谢的,他得多自恋才会觉得纳人家为妾还是一种赏赐恩典?

    虽说以古竹婷的出身地位,如果杨帆肯这么做,她的确是喜鹊登了高枝、祖坟冒了青烟,该去庙里烧上一柱高香才是。

    杨帆递过一封书柬,古竹婷心中不禁纳罕。待她抽出书信,展开细细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一时激动得脸面通红,一双手都忍不住地发起抖来。

    这是一封信,仅仅是一封信,是杨帆写给清河崔氏家主的信,信中除去那些没用的客套话,就只提了一件事:拜托崔氏将古竹婷一房父母兄弟全家老少,免除贱民身份,抬入良人户籍。

    古竹婷虽有一身超卓的武功,但是这对她身份地位的提高并没多大帮助。她活在这个社会里,活在这个社会里就要受到这个社会的种种约束,她是奴隶,生来就是,这一点无法改变。

    什么是奴隶?

    奴隶可以随意买卖,和牲口圈在一起买卖,称为“口马行”。主人如果奸淫了自己家奴隶的妻女是无罪的,任意殴打奴隶甚至打死,只要报呈官府一声,削了户籍就行。因为没人拿奴隶当人,那是主人的私有财产。

    奴隶没有任何讼诉权利,不但自己受到任何不公对待不能告官,即便主人犯了罪,只要不是谋反、逆叛的大罪,他敢告主,都要立即判处绞刑,绝不宽宥。

    奴隶的身份是世袭的,他们可以有自己的家庭,但律法并不承认、也不保护,主人可以随意拆散他们的家庭,他们所生的子女打从出生就是奴婢,也是主人的一份财产。

    而且,奴隶的身份一旦确定就无法改变,你自己有钱也好、旁人愿意帮助你也好,都不可能赎买你的奴隶身份。秦朝时候还可以利用军功来脱籍,唐朝时候这一条也是没用的,要改变私奴身份,必须完全由你的主人决定,要由主人及其长子联名写一份文契报与官府批准,你的身份才能改变。

    虽说崔家诗书门第、千年世家,不至于虐待奴隶。古氏一门多出健儿,是崔氏门下一支重要的武装力量,为此对他们更为优容宽待,也只是在崔氏内部生活的好些。他们古家用血和命依旧换不来身份的改变,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始终是贱民。

    古竹婷正是有感于这种身份的悲哀,才自幼立誓,宁愿孤苦一人了结此生,也不愿嫁夫生子,让她的儿女重复他们从祖宗一直以来的悲惨身份。而今天,杨帆竟然提出要帮她一家人脱籍从良。

    这张纸重逾千斤,古竹婷托着这张信纸的手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杨帆歉然道:“以前听你说起,也知道你古家人丁繁衍,迄今已有九房数百子孙,分属崔家不同支房。如果一并要求脱籍的话,恐怕崔家不肯卖我这个面子,为求妥当,我只提出把你这一支脱籍,我的能力尽于此了,你莫失望才好。”

    古竹婷泪如泉涌,一翻身从马上跃上,双膝一屈跪伏在杨帆马前,只说了半句:“阿郎恩义重如山岳,奴家……”便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等闲绝不会有人去托请别人家释放家奴,尤其是崔家这样的门庭,旁人不敢托请,崔家也用不着卖人家面子,而古氏一门对崔家有大用处,更不是一般的家奴可比,可以轻易送人或者应人所请抬籍成良人。

    她先前盼着能做宗主妾室,其中也未尝没有想改变身法的想法。一个贱民,便是做良人妾也是没资格的,崔家总不至于为了她一个人让宗主脸上难看,到时必然释还她的奴隶身份,不想今日宗主竟送了她一份天大的恩情。

    这件事杨帆既然说出来,自然就有把握,可崔家只要答应了,杨帆就等于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官场上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欠的,以崔家的能力,差不多的事情他们都能自己解决,如果需要用到欠他人情的人帮忙,这件事就绝对轻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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