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土豆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醉枕江山

正文 醉枕江山第99部分阅读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焕焕,你老实趴在这儿千万别动,姐姐下去找爹娘,如果没有事再叫你下来,如果出了事,你可千万别出来,山岭后那个打猎的水木爷爷最喜欢你了,如果我们被人抓走,你就去找水木爷爷。”

    小姐姐说完,起身就要往山下跑,从她身后突然探出一只大手,重重地压在她的肩上,把她重新按回地面。

    一个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来:“你说的没错,他们是官兵,但是有时候官兵会比强盗还强盗,至少对他没有好处时,强盗不会乱杀人。强盗更不会轻易杀害供养他们的人!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下去?”

    (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五章 黄景容的算计

    邛池,南人以之为邛河,纵广二十里,深百余丈,多大鱼……这是《后汉书》上对邛海的记载。

    邛池就是邛海,被黄景容带走的流人百姓如今就站在邛海边一处水岸较浅、不宜行船的所在。

    邛海水天一色,风景十分秀丽,可惜这些流人并不是来看风景的,所以一个个神色惶惶。

    “叔叔……”

    姐弟俩一起眼巴巴地看向杨帆,年幼的孩子自己没有力量拯救他们的亲人,当他们发现一个有力量而且对他们有善意的人时,自然而然就把他当成了救星。

    他们是一路尾随着被押走的流人赶来此处的,因为要监视黄景容的动向,又要照顾两个孩子,杨帆没有顾得上回去盘问那几个鼻梁塌了或肋骨断掉的亡命,由得他们自生自灭了。

    路上杨帆已经问过姐弟俩的名字,姐弟俩姓顾,姐姐叫顾源,弟弟叫顾焕,至于本来的出身却不太清楚。流人一般都不太愿意把过往的事情说给子女们知道,至少在他们还没有长大成人之前不愿向他们叙及太多以前的事。他们被贬谪流放的时候,这对姐弟还小,对家世也就不甚了然了。

    杨帆暗忖:“黄景容把流人集中于此,连家什被褥都不让带,明显是动了杀心,之所以没有马上动手,显然是要做出一个调查过的姿态,以免回朝后受人攻讦。我若现在出面,在这里当然没有问题,可是回头传到京里,我出现在这里的时间就有点对不上了。

    如果我是护送公主去了长安,就算快马加鞭往这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女皇帝最恨别人欺骗她,尤其她长居深宫,一切消息和行动都依赖于外臣,对此更为忌惮,一旦被她察觉我阳奉阴违,后果堪忧。既然黄景容不急着下手,我便多捱两天。”

    想到这里,杨帆对小姐弟道:“你们两个不要着急,官府把你们的爹娘和这么多乡亲关在这里,是想查一起谋反案,也许查清楚之后就会放你爹娘回去。你们两个先跟我走,叔叔会盯着他们的,如果他们想害你爹娘,叔叔就去救他们。”

    顾源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这位叔叔的安慰有些言不由衷,但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她的弟弟顾焕年纪还小,却没想到那么多,他想跑过去陪伴爹娘姐姐又不准,现在只好听杨帆安排。

    杨帆与他们依旧守候在旁边,直到黄景容留下一部分官兵看守流人,自己与罗书道回城的时候,杨帆才带着顾源姐弟辍在他们后面一起回了城。

    黄景容清点花名册,已经发现少了一对姐弟。两个小孩子而已,他没有放在心上,多杀两个少杀两个对他的影响不大,他哪有闲功夫等在山谷里,撒出人去寻人,只当这两个人不存在了。

    回到州城之后,黄景容倒是又索来花名册,认真地研究了一番。

    对于这些流人的背景,他要好好了解一下,万一真有哪个流人还有门人故旧或者亲朋好友在朝为官且势力较大,那就把这家人剔出去,没必要随便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此外,了解了这些人的底细,他才能把这些人谋反的罪行编的有鼻子有眼。

    “哦?原刑部员外郎李月影的家人也是发配此处的么?”黄景容突然翻到一个很熟悉的名字,不由惊讶地说了出来。这位刑部员外郎李月影和他是同科进士,后来又同在三法司,彼此间很熟悉。

    罗书道哪记得清那么多流人的身份,胡乱答应一声。

    黄景容看着花名册微微一笑,抚着胡须叹息道:“李员外是因为伙同周兴、丘神绩谋反被斩首的,家人则发配边荒,原来到了这里。本官和李月影是同年进士,二十年后,一生一死,一官一囚,人生际遇啊……”

    罗书道讶然道:“黄御史与这位李员外郎有交情?”

    黄景容笑了笑,深沉地道:“我二人是同科进士,有同年之谊,又同在三法司做事,自然……是大有‘交情’的!”

    黄景容这句话大有深意,可惜罗书道没有听出来。

    李月影和黄景容是同年进士,又同在三法司做官,确实很熟,可惜朋友是熟,仇人一样可以熟。两人入仕后同在三法司做官,一开始交情还不错,后来两个政坛新星冉冉升起,一个叫周兴,一个叫来俊臣,他们二人便有了分岐。

    黄景容投到了来俊臣门下,李月影则保了周兴。李月影觉得黄景容以进士出身投靠一个泼皮是丢了读书人的脸面,对他颇为不屑,两人交恶。后来周兴和来俊臣争权,他们各为其主,关系就更加恶劣了。

    周兴事发后,李月影也受了他的牵连,以谋反罪处死,家人则发配于此。如今看到他的名字,不免勾起了黄景容的心头旧恨:“周兴是因谋反被杀的,如今正好把此事联系起来,不妨就以李月影的家人为谋反主谋,李家的人因家主被杀,心怀不满,发配此处后勾结其他流人……”

    黄景容想了想,觉得这样说服力还不够,主谋可以是李家,但是还得有一个可以被奉为首领的人。应该再看看流人中有没有宗室弟子,如果没有,那就说他们是遥奉太子或房州庐陵王为主。

    另外,仅凭这么一伙流人是成不了大事的,没有说服力,。还得株连几个部落,不过这方面不急,且看看明后天有哪个土司头人始终不来送礼,便把他划进叛党。嗯,那个薰期不能放过,把他也划进去……”

    黄景容捻着胡须,眼神闪烁不定,一件莫须有的谋反大案已经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形。

    罗书道并不知道黄景容与李月影之间的恩恩怨怨,听他这么一说,还真以为他和李月影有旧,想帮李员外郎开脱他的家人。

    罗书道虽不记得这李月影的身世来历,倒是忽然想起了因周兴一案而迁来此处的杨明笙的家人,便接口道:“是啊,因为周兴一案,牵连了许多人,本地有一户人家就是因为周兴一案才破败下来的……”

    罗书道顺口说起了杨明笙的族人在嶲州的情形。杨家回到故居以后,为了找座靠山,曾经拜访过他,还送上了一份厚礼,杨家闺女与薰期的儿子结下亲家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否则已经败落了的杨家还真不配求见他。

    如今黄景容既与李月影有旧,正好借此事把他和杨家扯上关系,这样就容易解决黄景容与薰期之间的矛盾了。

    黄景容不知道薰期在西南一带有多大势力,罗书道却清清楚楚,那个薰期别看跟个乡巴佬似的毫不起眼,可是光他本部族人就逾十万,依附于他的白蛮族部落有数十个,这等势力,连他罗书道都不敢得罪。

    如今薰期与朝廷钦差交恶,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既有机会说合,罗书道自然不会放过,不料这番话听在黄景容耳中,黄景容却是心头大喜。

    当初刑部和御史台水火不容时,比现在杨帆和御史台的关系还要恶劣。现在刑部只有一个杨帆出面同御史台打擂台,当初却是周兴和他手下的一班人打压御史台。杨明笙作为周兴手下第一打手,和御史台结下的怨隙不可谓不深。

    而薰期昨日在接风宴上拂袖而去,也削了他的面皮,他正想整治此人,如今竟有这般一石二鸟的好机会,他安能放弃,听了罗书道的话,黄景容心中炮制的“谋反计划”立即更趋完善了。

    黄景容马上对罗书道肃然道:“罗都督此言差矣!杨明笙死于周兴之前,朝廷都没有追究杨家的责任,谁会迫害他们呢?周兴叛逆之心久矣,杨家早已深陷其中,并不因杨明笙之死而收手。周兴谋反事败后,一众余党或杀或贬,杨家作为他的心腹余党贼心不死,所以才尾随前来,联络旧党,意图谋反,罗都督,你可上了他们的大当了!

    你说杨家破败了?真是天大的笑话!杨明笙在位时,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所谓破败只是一个遁词,那些钱财都被他们用来收买人心策划谋反了。杨家以一幼女与白蛮头人结下姻亲,也是一个手段,他们是想收买蛮族,为其所有。”

    罗书道万万没有想到,他的一番话竟引出这么一个结局,罗书道结结巴巴地道:“是……是这样吗?”

    黄景容目光一寒,森然道:“本官在京时就已接到密报!怎么,罗都督牧守一方,对此竟然一无所知?”

    ※※※※※※※※※※※※※※※※※※※※※※嶲州西城一处嘈杂不堪的大车店里,一间阴暗肮脏的房间里,或站或坐挤着十几条大汉,满屋子汗臭味儿。大汉有的横眉立目、有的歪鼻瞪眼,神态举止各异,仿佛罗汉堂里矗立着一尊尊罗汉雕像。

    中间坐着一条大汉,却不像佛,他的身形并不魁梧,却透着一种精悍的杀气,令人不敢小觑。柳君д驹谒媲埃话驯翘橐话牙岬乜匏咦拧a'身后躺着两个人,一个塌了鼻梁,满脸鲜血,一个断了小腿,蜷缩如鸡。

    至于断了肋骨的那位仁兄,因为救治不够及时,在晕迷中鲜血溢出,糊住了口鼻,已经窒息而死,另一个被斩断了颈骨的人自然也死翘翘了。他的同伙直接把两具尸体扔进了草丛,埋都懒得埋。

    “谁敢动我司马不疑的人,我就要他的命!”

    大汉冷笑,杀气腾腾地道:“说,他住在哪里!”

    (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六章 夜猫子进宅

    “来!饿坏了吧?我多买了些,一气儿买了够你们吃三顿的,慢慢吃,别噎着!”

    杨帆把食物放下,看着顾焕狼吞虎咽的样子,宠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对了,这儿还有一只熏兔!”杨帆走到墙角,从墙头楔子上挂着的一个藤筐里拿出一个油纸包,熏兔还用油纸包着,撕开油纸,也放到小姐弟面前。

    顾源吃的比弟弟斯文多了,她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担心地对杨帆道:“叔叔,你说我爹娘在邛池边上有吃的吗?他们什么都没带呀。”

    顾焕饿坏了,这一天走了那么多路,他一直就没吃东西,小家伙正长个儿的时候,食物消耗快。他撕开油纸包,扭下一只兔脚,馋涎欲滴地嗅了一口,狠狠咬下一口兔肉,听到姐姐的话,他也不禁抬起头来,道:“是啊,爹娘不但没带吃的,连被褥都没带,他们晚上有地方睡觉吗?”

    杨帆笑了笑道:“你们两个放心吧,就算已经判了罪被关进大牢的犯人,都有地方住、有东西吃呢,他们怎么可能没有饭吃、没有地方睡觉呢,这些事,官府都会管的。”

    “嗯!”

    姐弟俩相信了杨帆的话,放心地吃起东西来。

    杨帆带两个孩子回来后并没有让陈家的人知道,房子虽然是租的,可他擅自领人回来,尤其是来历不明的人,房东是有权干涉的,所以三个人在房间里声音动静也极小。

    吃罢晚餐,不用杨帆说,顾源就主动收拾了东西,先把剩下的饭菜小心地收好,重新装到篮子里,踮着脚尖挂在墙上,这样可以防止被老鼠偷吃。

    房间里只有一盏小油灯,灯光很昏暗,尽管如此,为了防止有人从窗外经过时看见,杨帆也没有点灯,三个人在背窗的地方吃完了东西,等天色一黑便歇息了。

    杨帆把自己的那张睡榻让给了这对小姐弟,自己把两张条凳并起来充作今晚的床。小姐弟还是担心父母的安危,躺在床上一直担心着父母的情况,杨帆悄声安慰着,和他们说着话儿……天色渐渐全黑了,姐弟俩奔波了大半天,又受了一番惊吓,真的疲惫极了,和杨帆说着话,不知不觉便沉沉进入梦乡。杨帆枕着双臂,听着他们平稳的呼吸,却长长地吁了口气,一丝忧愁浮上眉梢。

    从黄景容今天的举动来看,黄景容终究是动了杀心。杨帆太天真了,和酷吏斗了那么久,还相信他们多少会有些人性,会奢望黄景容到地方上勒索些钱财就走。

    这是御史台东山再起再掌权柄的难得机会,他们怎么可能会甘心放弃,总要弄得群情汹汹、人人自危,也叫皇帝有种风声鹤唳的感觉,才能达到他们的政治目的呀。

    由此观之,其他御史怕也都是一般想法,杨帆真想马上解决了这边的事情,迅速赶去其他地方看看,可是他能如何解决剑南道的麻烦呢?

    光是一个剑南道就有四十三州,就算他能制止黄景容在此处杀戮,又如何制止黄景容到别处行凶呢。如果他一路跟在黄景容的屁股后面,一个放火一个救火,就算他跟着黄景容捣蛋,把整个剑南道的流人都救下来,其它地方那些流人又怎么办?

    杨帆思来想去,竟是没有一个万全之策。女皇帝是希望借御史台之上铲除隐患的,所以官府这边现在指望不上,凭借个人武力么?那就只能以杀止杀。比如夜入都督府,一刀宰了黄景容,再潜入其他各道,把那些御史们一一刺杀。

    可他只能想想罢了,他也清楚这个法子不能用。如果奉旨查办流人谋反的御史们纷纷遇刺身亡,结果如何可想而知。那时,这捕风捉影的谋反案将被女皇和朝中所有文武大臣视为不可否认的事实。

    届时,武则天派出的将不再是御史,而是一位位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在整个天下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用堆积如山的人头来平息这桩谋反案!所有的流人都将死去,而且会有更多的官员和百姓被牵扯进来,御史台将重新站在百官之上,朝中将出现更多的周兴和来俊臣……“真是好烦呐!”

    杨帆长长地叹了口气,轻轻阖上眼睛,遗憾地自语:“尽人事,听天命吧……”

    陈大羽家对面黑漆漆的巷弄里,几双狼一般寒冷的目光反映着星光,在黑暗中隐隐闪烁。柳君6换锶说拇笸纺克韭聿灰沙辽实溃骸靶x饣思沂歉墒裁吹模俊?br />

    柳君n溃骸按蟾纾饣思沂且换碳郑邓砍癜 16私0。ㄋ裁炊甲觯庠拥暮堋!?br />

    司马不疑一听顿时放下心来。他这个团伙专作大唐和吐蕃之间的走私生意,剑南各州都是他们的活动范围,却也因此没有一个固定的老巢,嶲州城只不过是他们落脚的地方之一,没有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顾忌。

    富绅大户大多与官府有所勾结,那样的话他动手还有些顾忌。不过瞧这户人家的气派,虽是商贾,却不像那么有势力的人,他既已决心宰了那个杨帆,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那就不如干脆洗劫这户人家,顺道抄些钱财回去。

    想到这里,司马不疑眼神一厉,沉声道:“你们两人一伙翻墙进去,把那个杨帆和收留他的这户人家全都杀了!小艾、老蔡,你们两个去结果那个姓杨的!”

    一众手下素知老大的为人,一听这话心领神会,纷纷答应着便向陈家摸去。

    杨帆正想睡去,忽然听到一点动静,他的耳朵动了动,一挺腰杆儿便坐起来,身形一闪,就像幽灵般闪到窗边,向外面悄悄看了一眼,又飞身掠到榻边,轻轻一拍睡在外侧的顾源肩膀。

    小姑娘醒了,她睁开眼,看见一道黑漆漆的人影站在面前,吓得想尖声大叫,但她的嘴巴马上就被杨帆捂住了。杨帆低声道:“有人来了,快推醒你弟弟,躲到墙角去,我不叫你,无论如何不要出来!”

    柳君r袅艘桓鲂难鄱煌罘诘目缭豪锶ィ裁谎≡窠舭ぷ叛罘〈Φ闹魅苏海翘匾庋≡窳顺录伊硪徊嗟目缭骸?br />

    想起今天在路上堵住杨帆时,五个人被杨帆举手投足便打个唏哩哗啦的场面,他就心中害怕,尤其是那个矮胖子,胖的连脖子都看不见了,结果被杨帆一记手刀硬生生软断脖颈,脑袋软绵绵地耷拉着,那副样子他现在想起来,后脑勺上都冒冷气。

    这种可怕的人,离他自然越远越好。

    翻进杨帆所在院落的两个人,跟着司马不疑的时间最久,据说他们原来是两个马匪,隶属于西南地区势力极大的马帮“巴胡子”,后来被迅速崛起的另一个马帮给挑了。

    那个新崛起的马帮首领绰号“小飞将”,巴胡子和他手下的几个大当家都被“小飞将”砍了脑袋,“巴胡子帮”烟消云散,他们两个从马匪沦落为蟊贼,被司马不疑网罗到门下,成了他的得力干将。

    这两个人一个是吐蕃人,一个是汉人。那个吐蕃人叫艾孽儿,那个汉人名字倒雅,叫蔡旻皓,大概父亲也是个识文断字的,又或者是特意请了先生为儿子取名,原指望他长大成人考官入仕,不知怎地却沦落成了马匪。

    艾孽儿翻过墙头,向远处墙头一闪而没的同伙人影望了一眼,没好气地牢骚道:“他娘的,一个个都抢着奔主家去了,这扎手的硬货就留给咱们。”

    蔡旻皓从背上抽出一口狭锋单刀,低笑道:“谁让你我功夫了得呢,他们几个绑在一块儿都不是咱们俩的对手,这活儿也就咱们俩能干得干净俐落。走,一刀结果了那小子,再去后宅抢东西也来得及!”

    两人配合惯了,打个手势,左右一分,便沿左右院角向前摸去。

    艾孽儿摸到杨帆门前,伸手推了推房门,压低声音道:“门闩了,我破门进去,你在外面把风!”

    对面那人也摸了过来,低声道:“不必进去了!”

    艾孽儿皱眉道:“屁话!不进去怎么杀人?难道你个混球会用飞剑?”

    对面那人“嘿”地一声笑,突然鬼魅般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把艾孽儿吓了一跳,对面那人肩不摇身不晃,一丈多远的距离仿佛是飘着就过来了,瞅着还真吓人。

    艾孽儿刚想斥骂老蔡,忽然发觉这人的五官样貌依稀与老蔡有些不符,不止相貌,身高也不对,他心头一跳,还没回过味儿来,那人就伸出一只大手,卡住了他的脖子,卡得他连气都喘不上来,更不要说大声呼喊了。

    艾孽儿被那人提着,双脚慢慢离开了地面,脖子传出“咔吧咔吧”的声音,自己的体重快把他的脖子抻断了,面前那张模糊的面孔似乎正在笑,带着笑音儿道:“我都已经出来了,你们还进去干什么?”

    (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七章 混水摸鱼

    杨帆这句话是艾孽儿这辈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杨帆这句话说完,卡住艾孽儿脖子上的大手就松开了。

    脸憋的通红的艾孽儿攸然向下落去,双脚还没着地,胸口就被一只钵大的铁拳打得塌陷下去,发出沉闷的“噗”声,整个人像一具稻草人似的飞出去,把侧院和主院之间的那道门硬生生地撞裂开来。

    两扇上了闩的门板被艾孽儿的身子“轰”地一声撞裂,碎片乱飞,在静寂的夜里,那动静听起来十分惊人。

    “他娘的!搞什么鬼?”

    两个刚刚摸到后院的歹人陡然听到身后传出一声巨响,不禁恼火地站住脚步,低声咒骂起来。他们无法再偷袭了,两道白色的人影已经在那声巨响之后迅速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是两个白袍人。

    “你们是什么人!”

    两个白蛮武士怒喝道。

    两个贼人一看行迹已经败露,便也不再躲藏,他们始终以为这宅里的人是普通的商贾人家,手里有刀并不令人意外,这个地方民风彪悍,谁家没有几口刀子?不但有刀,而且几乎人人都练过几手庄稼把式,其实也就是力气大点而已,他们根本没往心里去。

    一个贼人上前几步,大大咧咧地道:“不要怕,老子求财不要命,你们家里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都拿出来,只要识相,便饶你一死。”

    两个白蛮武士又惊又怒,其中一人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到到这儿来勒索钱财!”

    那贼人仰天打个哈哈,冷笑道:“真叫你说着了,我柳下采诨号就叫柳大胆儿!”

    “找死!”

    白蛮武士怒斥一声,手中郁刀一挥,“呜”地一声就向柳大胆儿劈来。

    刀刃狭长,夜色之中不甚清楚,那白蛮武士料他必然闪躲,这一刀本就是虚招,没有上十分的力气,不料他一刀劈下,柳大胆儿闪都不闪,“嚓”地一声,一颗大好人头便滚落在地。

    “噗”地一腔热血喷起,把那白蛮武士吓了一跳,不禁失声叫道:“这厮的胆子倒真是很大!”

    无头死尸直挺挺地立在那儿,血似雨点般洒落,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只攥住他足踝的手在那血雨飘落以前,便已攸然缩回。

    闯进陈家的歹徒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麻烦,好象这伙贼天生就这么笨拙。混战中有人一刀劈中了自己人的后背,有人打着打着裤腰带松了,一怔之下,对方的尖刀便刺进了自己的胸口。有人突然一跤仆倒在地,主动把自己的脑袋送到了对方的刀下……疑心生暗鬼的柳君w拷凶排芸耍骸坝泄戆。∮泄戆 ?br />

    柳君裰辛诵八频模教龀录遥瓴桓教宓匮刈懦そ窒蛟洞癖级ィ孟笊砗笥幸桓鲆趸暾谇钭凡簧帷4乓桓鍪窒略谕饷姘逊绲乃韭聿灰刹锶坏氐溃骸靶x趺戳耍俊?br />

    杨帆暗中做手脚,昏暗之中倒没特别注意这个胆子极小的家伙,待柳君w拷凶盘幼撸盘稣飧鋈说纳粽悄歉鲎猿迫鲜端募一铩?br />

    杨帆有心去追,奈何这时陈家人已经全都起来了,灯笼火把亮如白昼,薰儿小姑娘握着她的那柄铎鞘,兴致勃勃地想要寻贼厮杀,慌得几个白蛮武士紧紧地护在她的身前身后,杨帆唯恐泄露了自己的形迹,只好悄然隐去陈家大院里没有活口。这些白蛮武士都是头人身边的近身侍卫,所佩的武器都是淬了剧毒见血封喉的郁刀,再加上有杨帆暗中动手脚,即便没有被伤到要害的贼人,也都一命呜呼了。

    至于其中有人胸口坍陷、有人被扭断脖子,一时间也找不到正主儿,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以为是别人在混战中下的手。

    薰儿攥着她的铎鞘宝刀,前院后院左院后院兴冲冲地转了半天,一个厮杀的对手都没找到,正觉晦气的时候,身后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杨帆光着脊梁、穿一条犊鼻裤,披头散发地走出来,一边揉着惺松的睡眼,一边打着哈欠问道:“出什么事啦,怎么这么吵啊?”

    薰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悻悻地嗔道:“真是头猪!”

    ……没有活口,就无法弄清楚这些人的来历,于是薰老汉很生气。半夜三更的,他那超大的嗓门在陈家大院里响起来,吼得整条街都听得见:“居然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半夜三更摸到老汉头上来了!老汉睡的正香……”

    陈大羽忙着解释:“薰老,你别生气,说不定这是冲着我来的。”

    薰老汉的嗓门更高了:“冲你来的?老汉还真不知道他们是冲谁来的,大羽啊,你做生意一向还本份吧?嶲州城这地儿虽说乱了些,可这种强盗夜入民宅的事儿却也不多见!你结过什么仇家?”

    陈大羽苦笑连连,压低声音道:“大羽做生意一向规规矩矩的。薰老,你声音小一些,莫吵了四下的邻居。”

    薰老汉的嗓门更大了:“吵了就吵了,老汉差点儿被人摘去脑袋,还不兴喊两嗓子冤枉吗?明儿一早我就去找罗书道,这小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嶲州城都让他治理成强盗窝了。”

    薰儿姑娘在一旁叹气:“可惜强盗太少啦,我都没来得及动手。”

    薰老汉没好气地冲女儿嚷嚷:“谁叫你动手的,姑娘家家的,拎着把刀子跑来跑去,将来还嫁得出去吗?下回不带你出来了。”

    薰儿姑娘大为不满,反驳道:“那我该听到声音就藏起来不成?咱们薰家不论男女,可从来没有一个孬种,这可是阿爹你自己说的。”

    薰老汉对嶲州治安的声讨,迅速变成了父女之间的纠纷,陈大羽在一旁团团乱转,劝的口干舌燥,父女俩火气都很大,吵得旁若无人。最后还是雪莲姑娘出面,未来公公和未来小姑肯卖她面子,这动静才小下来。

    杨帆在房里对那姐弟俩道:“没什么事儿,只是几个不开眼的小贼摸上门来偷东西,跟咱们没关系,你们安心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薰老汉就怒气冲冲地拖着七八具尸体到都督衙门告状去了。陈大羽本劝他吃过早饭再去,薰老汉只说了一句“让他姓罗的管饭,不还老汉一个公道,我天天去他家里吃饭”就一撅一撅地走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陈家来了一群官兵,把薰期的女儿和留守的人以及陈家上下人等全都“请”走了,薰老汉一语成谶,一大家子都去罗书道家里吃饭去了。一时间陈家人走室空,杨帆这个房客成了陈家唯一的主人。

    都督府在这座小城里算是最庞大的一个建筑群了,一些建制规格其实早已逾越了都督的建制,如同一座王府,不过这些羁靡州的世袭都督、刺史们本来就如同地方上的土皇帝,建制上有所逾越,朝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为此与之交恶……

    都督府庞大的建筑群里,在第三进院落里就有客房,不过钦差是贵宾,被罗书道安置在第五进院落里了,那是罗书道自己居住的院落。第三进院落的左右两厢客房平时都是闲置的,如今右厢客房却已住满了人。

    右厢客房里,薰老汉正跳着脚儿的骂人,唾沫星子喷了罗书道一脸,罗都督学习娄师德“唾面自干”的作派,一动不动,任由那“毛毛细雨”飘洒到他的脸上。

    “罗书道,你能耐了啊!你老子活着的时候,也得叫老汉一声大哥,你现在敢把老汉关起来,你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你个小兔崽子,有本事你就杀了老汉,老汉四十二个儿子,不夷平你的嶲州城,把你小子碎尸万段誓不罢休……”

    罗书道苦笑连连,低声下气地道:“老爷子,我哪儿敢抓你呀,你也看到了,这是牢房吗?我可是把你当贵宾侍候着呢。老爷子,小侄是你的晚辈,可也是朝廷的官员呐,那钦差发了话,小侄怎么着也得做做样子不是?”

    罗书道打躬作揖地道:“老爷子,你消消气。小侄实在是两面为难呐。”

    薰期一听是那钦差从中作怪,更是勃然大怒,道:“原来是他!好贼,拿着鸡毛当令箭,索贿不成,就想编排老汉的不是,老汉去宰了他!”

    “别别别,老爷子,你就别给小侄添麻烦了。当日你要不是拂袖就走,有啥事不能商量?是,他是太贪心了,咱可以坐地还钱嘛,偏偏你老这牛脾气……”

    薰期瞪眼道:“这么说反而怪我了?”

    罗书道忙道:“当然不怪你,不过……”

    罗书道把他拽到一边,压低嗓音道:“老爷子,这些朝廷上下来的人,身后站着的自然是朝廷,小侄知道你老的能耐,可你能耐再大大得过朝廷?真要把事闹大了,这剑南道烽烟四起,倒霉的不还是咱们、不还是咱剑南道的百姓吗?”

    薰期刚要说话,罗书道又抢着道:“没错,他这么做,是有点欺人太甚。小侄已经把你在剑南的势力跟他说了,黄御史听了也有些忌惮,再加上小侄从中说和,只要薰老你服个软就行了,他不就是图钱嘛,给他好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八章 醉卧美人膝

    薰期梗起脖子,背着双手道:“没有!老汉一文钱都没有!他有本事就杀老汉的头!”

    罗书道苦着脸道:“小侄哪敢真的让你老人家掏钱呐,这礼物小侄已经替你给了,小侄只求你老人家不要生小侄的气,小侄把你老人家请来也是迫不得已。另外,回头见了那位钦差,还请老爷子说话稍微客气一点!”

    薰期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罗书道打躬作揖地道:“老爷子,小侄求你啦,求你老人家看在你那死去的老兄弟、小侄那过世多年的老父亲份上,帮小侄这个忙吧,小侄这个都督也不容易啊!”

    “你……看你这点出息!”

    薰期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被罗书道这么一说,也不好继续发火了,他叹了口气道:“罢了!老汉不与你计较,你说吧,什么时候放老汉回去?你这个地方透着一股子官威臭气,老汉闻不惯。”

    罗书道陪笑道:“看你说的,老爷子想走就走,小侄还敢拦着你不成?”

    “好!”

    薰期扭头招呼道:“女儿,叫上你陈叔,咱们走。”

    罗书道赶紧拦住他道:“别别别,老爷子,你怎么也得陪黄御史吃顿饭,敬杯酒再走啊。”

    薰期跺了跺脚,仰天长叹道:“唉!如果你老子还活着,也得被你活活气死,堂堂大都督,如此没有骨气,被一个狗屁御史挤兑成这样!害得老汉也跟着你一块儿丢人!”

    薰期拔腿就走,走出两步不见罗书道跟上来,便怒气冲冲地道:“站着干什么?走啊!”

    罗书道奇道:“上哪儿去?”

    薰期咆哮道:“当然是陪那个什么混帐行子的狗屎御史吃饭!”

    罗书道陪笑道:“这还没到饭晌啊,你老歇歇乏、消消气儿,等到酒席备妥了,小侄来请你。”

    薰期怒气冲冲地又走回来,走到罗书道身边时,没好气地甩下一句:“你可记住了,老汉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肯咽下这口鸟气。”

    罗书道连声道:“是是是,老爷子对晚辈提携之恩,小侄铭记在心……”

    罗书道一个长揖到地,再抬头时,只看到薰期的屁股消失在门内,然后“砰”地一声,大门关上上。

    罗书道的脸上还带着笑,但是笑容中渐渐渗上一层苦涩:“黄御史说他肯放人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薰期头人说愿意他愿意走人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罗某人……还真是好有面子啊……”

    ……傍晚时候,陈家的人被放回来了,罗都督亲自陪同,把他们送回来的。

    薰期头人难得地没有扯开他的大嗓门继续骂人,一回陈家就闷头儿回了后院。虽然他只是被罗书道“请到”都督府喝了顿酒就回来了,在他看来已是丢尽了颜面。

    奈何这不是他的地盘,耍威风也得有个限度,还有那个黄御史,虽然只是一个御史,他若想杀如同杀鸡,可黄御使的背后站着朝廷,他不能不忌惮三分。

    陈大羽夫妇则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很是庆幸陈家攀上了这么一个了不起的亲家,否则这一遭他们是在劫难逃了。回到陈家,撕去各道门上的封条,陈大羽夫妇都到薰期头人那里去了。

    罗书道在陈家没人理会,心里好不是意思,他在薰期面前转悠了几圈,又道了番歉,便讪讪地离去了,陈家人和薰期的人都在薰期房里大骂黄御史,谁也没有注意到小雪莲已经怏怏的独自走开。

    “雪莲小姐!”

    雪莲独自蹲在院角,把裙子搂到膝上,正一片一片地揪着野草叶子,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杨帆唤了她一声,雪莲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依旧嘟着小嘴,一句话也不说。

    杨帆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看看她的模样,笑道:“雪莲小姐不开心了啊?有薰期头人护着,又没有人敢欺负你,干嘛不开心?有惊无险,安然回家,该庆幸才是啊。”

    雪莲揪了片叶子在手里轻轻捻着,直到那绿色的汁液染了她纤纤的手指,才幽幽地道:“可是……杨家的人都被抓起来了呀。”

    “杨家的人?”

    杨帆皱了皱眉,马上反应过来,知道雪莲说的杨家的人就是杨明笙的族人,他奇怪地问道:“杨家的人也被抓了?和你们一起被抓的?这究竟是因为什么罪名啊,如今你们被放回来了,为什么杨家的人还要关着呢?”

    雪莲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小孩子,没有人和我说这些。被抓的那些人,我都好熟悉,有叔伯,有婶娘……,虽然我娘嫁给了我爹,可是他们对我一直很好,看着他们被抓,我很难过。”

    杨帆皱了皱眉,道:“你怎么不请薰期头人帮忙把他们救回来呢?”

    雪莲低声道:“我虽然没问,可我看得出来,说了也没用。头人不想跟那个坏人说一句软话,这一回还是罗都督帮忙,我们全家才被放回来。所以就算我开口,薰期头人也不会帮忙,还会被爹娘骂不懂事。”

    杨帆笑道:“说的像个小可怜似的,你是他的儿媳妇嘛,又不是外人。”

    雪莲摇摇头,道:“娘说,虽然头人很喜欢我,我也不可以恃宠而娇。阿娘说的对,头人有四十多个儿子,如果每个儿子都用自己的私事去烦他,他如何做全族的大头人?”

    杨帆沉默了一会儿,轻轻道:“雪莲小姐,其实你不是小孩子了,你已经长大了。”

    杨帆隐隐有些不安,他在刑部待了这么久,对于三法司办案的一些程序和手段已经相当了解了。杨家的人被抓,看起来是很莫名其妙的事,如果要据此猜测黄景容的动机,似乎他只是想把谋反案扩大化。

    但杨帆不这么想,杨氏族人为什么会跃入黄景容的眼帘?只能是因为杨明笙,杨氏族人在洛阳那般风光是因为杨明笙,被迫离开洛阳也是因为杨明笙,而杨明笙是刑部郎中,干的就是杨帆现在这个差事,是当时的刑部第一打手。

    当时的刑部和御史台明争暗斗,比现在还要激烈,杨明笙一定得罪过许多御史台的人,所以黄景容趁机报复杨家是顺理成章的事。但是他用什么理由把不是流人的杨家扯进谋反案?

    杨帆马上想到,周兴就是因为谋反罪而死,杨明笙是周兴的得力打手,黄景容准备如何利用这一点,便也不言而喻了。想通了这层关系,杨帆马上觉察到,黄景容似乎已经找到了案件的“突破口”,那些流人可以杀了!

    这时,雪莲又说话了:“薰期头人去赴宴,回来时很生气地说,有两个部落的头人被抓了,那是两个小部落,每个部落都只有百十来人,因为太小,平时安份守己,从不招惹是非,结果却被他指说是叛贼的同党。

    罗都督偷偷对薰期头人说,黄御史这么做,只是因为这两个部落轻慢了他,一个部落送的礼物太轻贱,都是些山珍野果,不值几个钱。另一个根本没送礼。

    礼送的轻的那个部落其实是因为太穷了,另一个没送礼的部落靠打猎为生,族人都住在深山老林里,跟一群半野人似的,本想着纵然不送礼也不会被他注意到。结果……,薰期头人说起来就生气,可还不是没救他们么,他只骂这个钦差贪婪成性、睚眦必报,没有一点钦差天使的风度。”

    “他不是没有风度,而是想要找齐可以动手杀人的证据……”

    杨帆迅速转着念头:“原蓄意谋反的周兴余孽杨氏族人乃是此案主谋,被判流放心怀不满的流人们则是同犯,那两个可怜的小部落则是被他们收买,准备一同造反的同谋,一起“谋反案”就这么被炮制出来了。

    杨帆长长地吁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暮色沉沉,黄景容已不可能这个时间出城。尤其是薰期刚刚赴宴回来,也就是说黄景容刚刚散了酒宴。

    明天,明天应该就是黄景容挥起屠刀的时候了吧?

    杨帆缓缓站起身,从院墙上方望向远处的山峰,日薄西山,残阳如血!

    ※※※※※※※※※※※※※※※※※※※※※※※※※※黄景容今晚的心情很不错,昨日赴宴的地方官员和土司头人们在知道他这位钦差大人的“雅好”之后,一大早就陆续送来了许多黄白之物和其它珍奇。

    美中不足的是,官员们大多是亲自来送礼的,土司头人们却大多是遣派管事送来,未免有些不够恭敬。此外,还有一些土司头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人没到,礼也没到,黄景容咬着牙根,把他们一一记在了“帐”上。

    但是到了下午,薰期被抓的消息传开以后,送礼的人便络绎不绝了,甚至还有一些上午给他送过礼的人,嫌自己送的礼太轻了,下午又给他补了一份,果然是些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贱种。

    那个熏期他本来是决心拿来祭旗的,不过此人被抓之后倒是马上服软了,不但立即给他送来一大笔钱,还送了两个妖娆妩媚的蛮族美人儿给他暖床,听罗书道说,此人在西南还是比较有势力的。

    黄景容考虑了一下,决定看在那些黄白之物和那两个美人儿面上,放那死老头一马。那老头儿是姚州的,不是本地人,放他回去还可以籍他之口把自己的威名在姚州传播开来,免得自己到姚州的时候还要立一立威,才能折服那些不识相的人。

    黄景容赴宴回来,先掀开那一只只箱笼,眉开眼笑地点捡了一番金银珠宝,又一一锁好,这才兴冲冲地向卧室走去,里边正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儿在等着他呢。

    醒握杀人剑,醉卧美人膝,这几乎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看来黄景容是想颠倒一下顺序,今晚醉卧美人膝,明朝醒握杀人剑!

    (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九章 嶲州张使君

    第二天一早忽然下了一场大雨,雨来的快去得也快,豆大的雨点连成了线,在地上来来去去的刷了半个时辰,便攸然收住,一轮红日跃出云层。

    云收雨歇之后,整个大地都透着一股清新的味道,树木和花草被雨水冲洗的一片鲜绿。小池塘里荷花和荷叶上都缀着晶莹的水珠,娇艳欲滴。

    青蛙重新跳上荷叶,扯开喉咙呱呱地叫着,几只红尾巴的蜻蜓迅速地点着水面,点出一个个小小的涟漪,阳光透过云层把绚丽洒满了大地,这是一个美丽的清晨,今天的天气很好。

    黄景容从榻上爬起来的时候,雕花胡床上那两个昨夜刚被开苞的美丽蛮女犹自玉体横陈地沉睡不醒,两张凝露海棠般的美丽脸庞紧紧地挨着,仿佛一只并蒂的花朵。

    两个少女才十三四岁,正是渴睡的年纪,比不得年过半百的黄景容起的早,黄景容在一个少女高翘的臀部上摸了一把,一触便是幼滑紧绷富有弹性的感觉,抬起手指,粉粉腻腻犹在指尖。

    黄景容满意地笑了一下,起身更衣。

    一夜颠狂,这一起身,他感觉自己的腰有点酸了,两条大腿也有些用力过度的感觉,终究是年纪大了呀,黄景容感慨了一下,决定以后要减少疏狂的次数,他可是很重视养生之道的,反正是自己盘子里的菜,慢慢享受就是。

    黄景容让几个丫环侍婢侍候着洗漱穿戴完毕,步出滴水檐下。房中一夜风雨狂,没想到屋外也是一般光景,地上有被骤雨打落的树叶,可是就算被打落的叶子在阳光下都是翠绿绿鲜亮亮的,充满了勃勃生机。

    黄景容长长地吸了口气;怡然一笑:今天天气不错,是个杀人的好日子!

    临近中午的时候,黄景容和罗书道带兵出城了。

    小城的生活节奏很慢,人们生活的很悠闲,他们出城的时候,有些人家还在吃早餐呢。

    骑在马上的罗书道全副披挂,在持着锃亮的刀枪剑戟的士兵拱卫下显得威风八面。但是他佝偻着脸,眼神飘忽,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看起来还不如他旁边那位昨夜连采两朵处子之花的黄御史显得精神。

    黄景容将罗书道的表现看在眼里,暗暗冷笑一声,微带嘲讽地道:“罗都督似乎有些不太情愿,莫非还在同情那些乱党?”

    罗书道干笑两声,勉强道:“哪里,若有乱党意欲对朝廷不利,那就是我罗某人的死敌!罗某人对朝廷的耿耿忠心,相信黄御史是知道的。只不过……”

    罗书道“丝”地吸了口气,好像牙疼似地道:“黄御史,那些流人中,有好多妇孺老幼,似乎……就算有人谋反,也和他们不沾边吧,你看……对这些人是不是可以网开一面?”

    黄景容嘴角一撇,淡淡地道:“罗都督这是在质疑本御史办案不公么?”

    罗书道赶紧道:“不敢不敢!下官只是觉得那些老弱妇孺……”

    黄景容哼道:“那些乱党,老弱妇孺亦怀异志,今日斩草不除根,来日必成朝廷大患,为天下大计,怎能心慈面软?”

    黄景容咳嗽一声,又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有心怀异志者,虽地处偏远,亦不轻饶!如今圣人遣大军收复安西四镇,突厥与吐蕃联兵反抗,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罗书道有些纳闷儿,不明白他怎么又扯到了西域战事上,却听黄景容道:“武威道大总管王孝杰已在冷泉、大岭,接连击破吐蕃和突厥精锐各有三万余人。碎叶镇守韩思忠亦大破吐蕃名将泥熟俟斤的一万多精锐!

    一些西域酋长眼见吐蕃大势已去,纷纷投奔我朝,不日,王孝杰就能大胜而归,到时候,圣人就能腾出手来,收拾那些在内部捣蛋的家伙,哼!圣人一向最恨的就是反叛,对反叛者一向是宁枉勿纵,罗都督,不可不察!”

    罗书道听到这里,机灵灵打了一个冷战,黄景容挂着捉摸不定的笑容,揶揄道:“罗都督,你我一见如故,本御史才和你推心置腹,说这么多话。换作旁人的话,本御史是懒得点拨他的。””

    罗书道没有说话,黄景容赤裸裸的威胁令他暗自火起,可他终究提不起勇气来与这位钦差作对,罗书道只好把一腔怒火发泄在胯下战马身上,狠狠地一鞭子抽下去,向前方快速赶去。

    黄景容看着他的背景,晒然一笑。

    杨帆早在大军出城的时候就尾随其后了,但是半道上他就抄了小道,抢在了官兵的前面。

    昨晚,他和雪莲小丫头聊了好久,通过雪莲了解到了罗书道的为人和他在此事过程中的一些表现,对于今日阻止黄景容行凶,杨帆就更有把握了。

    罗书道此人不过是个性情有些懦弱的官僚,他要掌握权力,离不开朝廷的信任,更离不开地方的支持,他想在这个位置上安安稳稳地坐下去,既不得罪朝廷,也不开罪地方,所以他一直在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平衡”

    在他的辖内,动用他的人马大开杀戒,他当然不愿意。但是这些将要被杀的人主要是流人,还有一小部分是失了势的官员家族以及两个微不足道的小部落,这就在罗书道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了,所以他才顺从了黄景容。如果黄景容再过份一些,他是宁可得罪黄景容,也不肯变成他赖以生存的嶲州人的仇人的。

    杨帆把握到了他的心态,就知道只要亮出自己的身份,罗书道就会顺水推舟,置身事外,把自己推上去与黄景容打擂台。

    如今已是他赶来嶲州的第三天,此时露面虽然还是有些牵强,但勉强也说得过去,只消说是沿小道赶来的好了,谁能算清蜀地山地中有多少条小道?

    前方草地上蜿蜒一条小溪,溪水潺潺,浅不过膝。

    杨帆策马赶到,猛地一勒缰绳,翻身下马,撩起溪水便向马身上泼去。等马身泼湿,水顺着鬃毛滴滴嗒嗒向下流淌的时候,杨帆又把幞头解下,头发松松地挽一个髻,拨下几绺头发垂在脸颊上,再往脸上扑些水珠,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就出来了。

    片刻之后,一人一马再度向远方奔去,邛海已不远矣。

    ※※※※※※※※※※※※※※※※※※※※※※※※※新任嶲州刺史上任已经近四个月了,不过在嶲州官民眼中,全都忽略了这个人的存在,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这位刺史姓甚名谁,而这一点本该是新官上任后其下属官员和地方百姓们首先应该了解的事情。

    大家如此轻慢,是因为他们认为这位刺史在这儿干不长,这位刺史姓张,今年已经七旬高龄。在这个做官终身制的年代,这么大年纪的官儿并不罕见,罕见的是这么大年纪的官儿还会被派出来从事开拓之责。

    嶲州都督和刺史是世袭官。上一任世袭刺史死后恰好没有儿子,朝廷趁机安插了一名流官,正式结束了嶲州刺史世袭的制度。可是刺史的僚佐,诸如长史、司马、六司参军等等虽然不是世袭却也近乎世袭,全都由一些较小的世家把持着。

    他们没有哪个家族愿意把嶲州变成流官制,让朝廷控制的更严密,所以对这位首任流官刺史都抱着一种抵制的态度,阳奉阴违、敷衍了事,意图把他挤走。

    一位七旬老人本不该来受这个罪,可这位张老先生偏被派了这么一个差使,可见剑南道观察使对这位官员是极不待见的,大概就是想让他在这折腾死。可是,这位张刺史虽然年过七旬,却是身强体壮,精力也旺盛的很。

    他不但身体好,心机也深。你们不肯向我汇报地方上的实情?你们不肯执行我的政令?你们抱起团儿来抵制我?好!张老头儿明里哼哼哈哈,什么事都好说,暗地对对各司官员报上来的一切都做了详细记录,对自己发付有司执行的每一条政令也都做了详细记录。

    最阴险的是,老家伙在做这一切的时候,还整天扮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好象随时都会咽气儿,那些下属官员们就蹦跶的更欢了。在任人摆布做了足足三个月傀儡之后,老头儿突然精神焕发了,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一口气跑五个县都不费劲!

    老家伙开始赴各县视察了,对地方官以前报上来的事情逐项核察是否相符,对他颁布下去的政令逐项检查是否执行,出了问题的官员就地免职,光是这样的话,他也撼动不了地方,如果他空降一些人来,照样会被地方官员、小吏、名流、士绅们合力架空。

    但他在扮傀儡的这三个月里,除了拿小本本记帐,也并非什么事都没干,他派了人分赴各县,专门打听由哪些有势力的地方名流与现任官员不合、甚至有仇。查出问题之后,他刚免了前任,马上就任命了后任,都是前任的对头。

    上任的人也是地方名流,不会遭到整个地方的全力抵制,前任和后任有仇,这足以保证这些新上任的地方官员最大限度地执行他的命令,他这一手不能立即把整个地方完全掌控在朝廷手中,却足以撼动地方势力,征服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张刺史跑了几个最主要的县,刚刚回到嶲州城,就听说都督罗书道陪着钦差御使带着大批官兵去邛海边“平叛”了。

    张刺史又惊又怒,御史台那般人都是些什么货色他再清楚不过了。诬流人谋反?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人?那怎么成!尤其是这些流人中还有一些幸存的李唐宗室,而张老头儿正是以李唐忠臣自居的。

    张老头儿刚进府门,听说消息后二话不说,拨马出了刺史府,便箭一般向邛海边上赶去。这位刺史的身体还真是好,七旬高龄,策马狂奔,待他赶到邛海边上,居然只是微微有些气喘。

    邛海边上,官兵成扇形排列,正把百姓们逼得背对邛海退无可退,张老头儿奋力一鞭,胯下战马长嘶一声,陡然加快速度,笔直地向那官兵队伍撞了过去。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张老头儿边策马急奔,边高声大喊。

    几名官兵扬起刀枪,厉声喝叱:“来人止步!”

    老头儿须发如雪,纷纷扬扬,嗓门儿比他们还大,口中厉叱道:“嶲州刺史张柬之在此,谁敢拦我?统统退下!”

    张柬之提马向前猛冲,挺枪迎来的士兵闻听是本州刺史驾到,倒也不敢莽撞,急急左右闪开,张柬之提马急入,一直冲到罗书道和黄景容前面,一勒战马,碗口大的马蹄重重一踏地面,溅起一蓬黄沙。

    张柬之嗔目大喝:“贼子敢尔!竟以谋反为名,屠戮无辜百姓!”

    黄景容脸色一沉,扭头问罗书道:“这老匹夫是谁?”

    罗书道尴尬地道:“张公乃本州刺史。”说着身子一倾,低声道:“他叫张柬之,前两年刚刚贬离京师,黄御史可听说过他的名字?”

    黄景容轻轻“啊”了一声,忽然记起了这个人。

    大器晚成这句话简直就是张柬之的最佳写照,张柬之当年考中进士以后,被委了个清源县丞,八品官,起步倒是不低,但是做的时间长了点儿,这位仁兄在县丞的位置上一直干到六十三岁,始终未见升迁。

    直到六十四岁那年,武则天做好充分准备,要龙袍加身了,开始大肆提拔外官,替换朝廷中一些看不顺眼的官员,他也做为备选官之一进了京,武则天廷试之后,对他很满意,任命他为监察御史,不久又升为凤阁舍人。

    唐初时候,凤阁舍人(中书舍人)入直阁内,出宣诏命,凡有陈奏,皆由其持入。凤阁是掌出令权的所在,凤阁舍人在凤阁的地位就像杨帆这个刑部司郎中在刑部的地位,权柄不可谓不重。

    武则天这是摆明了要重用他这个在李唐治下一直郁郁不得志的官员,想要培养成自己的心腹,结果张柬之却以李唐忠臣自居,根本不买武则天的帐,对武则天颁布的许多政令不予赞同,行使凤阁的驳回权,一一驳回,惹得武后大怒,把他贬到了地方。

    黄景容当时就在御史台,知道这些事情,因此听说过张柬之的名头。这位主儿连说一不二的女皇的旨意都敢忤逆,一听此人是他,黄景容还真有些吃惊。不过转念一想,他是钦差,而张柬之不过是一州刺史,倒也不用怕他,便又泰然起来。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章 针?</p>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书放入书架复制本书地址,传给QQ/MSN上的好友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