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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妇产科实习医生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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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都弯下腰观察病儿,陶一萍问:〃孩子生下几天了?〃

    产妇的嘴贴着婴儿的小脸,不停地亲着,一边流泪,一边喃喃地叫:〃我的心肝,我的宝贝……〃她没有回答,也许没有听到旁边人的话。这时一旁的婆婆掐着手指数着,小声说:〃七天,娃娃生下七天了。〃

    我们一听都有几分明白了,赶紧吩咐把婴儿的脐带打开。脐带用花布包裹着,解开一看,残端红红的,有些分泌物。我们拿出棉签,拭去有气味的分泌物,擦上碘伏。小儿全身都在搐动,肚子也紧绷着,一颤一抖的,好像水波纹在腹壁上滚动。

    一看就知道,婴儿是在家里接生的。我们不用问也猜得到,这个小生命就像这个寨子里的所有生命一样,祖祖辈辈以来,都是出生在自己家里,由年老的接生婆迎接到这个世界上来。小嫣问:〃拿什么剪脐带?〃

    〃瓦片。〃婆婆回答我们。

    我们都愕然,小嫣问:〃是拿瓦片割断的?接生的没有剪刀?〃

    〃有剪刀啊,不过要瓦片割下的娃儿才是富贵命,才有饭吃嘛。〃年轻的爸爸瓮声瓮气地说,看我们的眼神,好像在说我们太不晓事。

    细问之下,原来本地风俗,平时打破了碗,就丢在水缸边,用作刮芋头皮、丝瓜皮、葫芦皮等等。而遇有接生娃儿,用瓦片割断脐带,这孩子将来长大了就不愁吃穿。如果当时家里没有破碗,还要特意打破一只碗来割脐带呢。那天媳妇发作了,喊了接生的安老妈来,一看生下的是个儿子,一家人喜上眉梢,还特意选了一块漂亮的瓦片来割断了娃儿的脐带呢。

    〃瓦片洗过没有?〃小嫣问。

    婆婆使劲点头,〃洗了,洗了,洗得很干净的。〃

    我们提出要看看瓦片,年轻的爸爸摇摇头说:〃埋了,和胎胞埋在一起。〃

    看我们围绕瓦片发问,老岩也摇头,〃不是的,瓦片没有事的。你们是说要拿剪刀剪脐带吧?不好,不好,寨子里有拿剪刀剪的,出了事的。〃

    我说:〃剪刀不消毒也会出事,瓦片不卫生,更容易出事。〃

    这一家人一听,都摇头不信,〃寨子里都是用瓦片,还不是一个个都好好的。不是,不是。〃

    我一看不能说服他们,眼下也不是争论的时候,还是以后慢慢地讲解吧。本来结合具体事例普及医学知识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之一,但眼下还是小儿的病要紧。我问:〃娃儿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

    产妇说:〃娃儿昨天就口紧,不肯吃奶了。〃又问,〃医生,这是不是紧牙风呀?〃

    我点点头,说:〃是的,医学上叫新生儿破伤风,又叫七日风,这七天就是潜伏期,细菌从割脐带的时候就进入人体了。〃

    第67节:被瓦片割断脐带的悲剧(2)

    这一家人一听是这个病,都表情严肃,犹如世界末日来临了。看来他们都知道这个病的厉害,从这些推测,新生儿破伤风还是常见病,村民们也是时有所闻的。

    小儿的病来势凶猛,即使送到医院抢救成活率也不高,何况山道弯弯,路途遥远,要送也来不及了,我们心里都清楚,心情格外沉重起来。

    破伤风杆菌早就入了血,正在小儿体内疯狂地繁殖,而我们这些医学生却束手无策,几乎帮不上什么忙,迫切的心情和残酷的现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热情的理想与冰冷的规律分道而驰,我们的心里一片悲凉。

    堂屋里点着油灯,一袭黑衣的巫婆正在跳神,她眼睛半睁半闭,嘴里念念有词,纸烧了一地,没烧尽的纸片上还存留有神符的笔画。

    年轻的妈妈狠命地掐小儿的人中,鼻下处的皮肤都掐出了血,这只是一种心理安慰,是徒劳的。我制止了这个年轻的妈妈继续这么做,免得小儿再遭受这样的罪。过了两三个小时,孩子不动了,只有鼻翼偶尔轻微地翕动。又过了一会儿,鼻翼也一动不动了,身上越来越冷,一屋人都抹眼泪。我不忍心看,默默地走了出来,小嫣、一萍、阿朵她们也跟了出来。

    老岩出来了,拉我们坐到院子里的小板凳上。一会儿,阿婆端出一个茶盘,茶盘上有几碗雪花鸡蛋,阿婆说:〃城里来的医生辛苦了,吃盅茶吧。〃我们一见起身就要走,阿朵赶紧制止我们,说:〃你们不吃,阿婆心里更难过。〃阿婆说:〃娃儿他走了,原不是我们家的人啊!算了算了,也怪不得了。〃

    我们勉强接过碗,实在难以下咽。我知道,人家家里添了娃娃,会留住客人吃喜蛋,现在人家正在悲痛中啊,我们这是吃的什么蛋啊?他们是怕让远方来的客人空着肚子出门,这是多么淳朴的村民啊!我劝导跟前的两个老人说:〃这么严重的新生儿破伤风,医院里都难得救活,有的救活了,也留下脑瘫、智力低下等后遗症。还是想开些吧,以后再添了孙子,割脐带一定要小心。剪刀不要有锈的,要煮,要消毒。水缸边阴暗潮湿,正是破伤风杆菌繁殖的好地方,这里的瓦片要是带了菌,就很难杀死。破伤风杆菌的芽胞很顽固,煮几个小时都杀不死的,以后要多加小心啊。〃

    两个老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从老岩家里出来,我们一个个都沉默无语,只是低头走着。突然,我想起了昨晚的听闻,便给阿朵说了。阿朵并不奇怪,淡淡地说:〃阿芝这一家的事,我以前调解过。〃又掉头朝向我的两个女同事说,〃正好,你们女医生把医学知识讲给她听吧。〃

    两个女孩问:〃怎么回事?〃

    阿朵有些不自在,只是说:〃你们去问问她就知道了。听了她的话,你们再给她们一家人分头做工作。〃

    我们听到这里,虽然还是云里雾里,不过大约猜到了几分。

    第68节:阿芝的新婚痛(1)

    阿芝的新婚痛

    回到东家家里,阿芝正在准备给小猪喂食。她把糠和潲水拌匀,倒在一个长条形的木槽里,提出来,小猪们一见都哼哼地拱上来,差点把猪槽拱翻。阿芝挥舞着一只手,拍打着不听话的小猪,嘴里说:〃不要急,不要急,是给你们吃的!〃

    阿芝一头卷发,扎着两条辫子,低头干活时辫子便落到胸前眼前,她忙里抽出手来,将这碍事的辫子赶快甩到肩后去。前额的刘海儿自然卷曲,两只细长的狐媚眼,显得有几分妖娆,是一个很解风情的村姑形象,这和我们看到的寨子里哪怕年轻的女人也是一副混沌的眼神大为不同。

    小嫣问:〃阿芝姐,你昨晚叫什么啊?〃

    阿芝低了头,拌猪食的棍子在地上划着,轻声说:〃他进来了,我就叫。〃

    〃谁进来了?〃我一紧张,难道真的昨晚来了盗贼?

    〃得劲啊,还有谁!〃

    我松了一口气,〃得劲是你男人啊。〃

    〃是啊。〃

    〃那还喊?〃

    阿芝脸一红,声音放得更低了,〃他一进,就把我弄痛了。〃

    果然不出所料,看来真遇到新婚问题了。说来令人难以置信,我们做医生的时间还不长,就遇到了各种千奇百怪的生殖问题,有的是常识,有的是人的本能,但还是有人弄不明白,如果没有人帮助,就可能会变得痛苦不堪。这种病例现代城市里有,偏僻的村寨会更多。让知识走进大众,走进乡村,是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老一辈知识分子的实践,到了我们这一代,仍然是会遇到的问题。现在我们来到这个寨子里,我们感觉到是做着和前几代人同样的工作。让人类共享知识,让需要的人得到帮助,是我们医学生责无旁贷的使命。在科学面前,会让医学少女们无羞无畏,我从面前两个女同学准备倾力帮助的真诚面容上看得出来。

    〃那你婆婆怎么又说话呢?她说些什么?〃

    〃还不是给他儿子帮腔!说是这样的,媳妇娶回来就是睡的嘛!天下的婆婆都是只帮自己的儿子,不顾媳妇的死活。听到她在隔壁大喊大叫,我更气了,就和她吵。〃

    一萍问道:〃你们结婚多久了?〃

    〃两个月。〃

    新婚痛是很常见的,中医古方中有很多治疗这一类疾病的方剂,如〃小户嫁痛方〃、〃宽阴汤〃、〃妾痛、不能人道方〃,看来这是一个很古老的问题,一直伴随着人类的历史进程。以现代医学的眼光来看,具体原因又有很多,有器质性的,就是生理结构的异常,也有功能性的,就是结构没什么问题,是心理不当或者姿势方法不当等等造成的。我想起了那个尿道口扩大的不孕症患者,莫非眼前又是一例?检查,是眼下帮助病人的第一步。

    小嫣和一萍起身带阿芝到房里去检查,进门之前我们一起商量了检查时的注意要点,然后她们就进去了。

    她们在房里的时候,我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看着这些吃饱了食的小猪们嬉闹玩耍。它们相互追赶,窜动着浑圆肥硕的身子。有的淘气的小猪爬到另一个同伴的背上,又摔了下来,也许这是一些无意识的、本能的游戏,这个世界上的动物都遵守着造物主制定的古老的守则。

    过了许久,有开房门的声响,我知道她们忙完了。这时小嫣先出来,拉过一张小板凳,轻轻地坐在我身边,低声说:〃她没有什么毛病,应该是和我们一样的情况。〃

    我一惊,这才陡然想起了埋藏在我们俩心底的一个隐私:阴道痉挛症。原来我和小嫣每次都以她的剧痛而结束,所以真正说起来,我们没有恣意过欢畅过。我们都是学医的,当然会寻找原因,我们双方机体都正常,原因就只能是功能性的了。理论上说起来,男方的鲁莽和女方的紧张都会造成这样的病症,这些都不符合我们的情况。我们当然也会有心理调节,也会用医学的方法来调治,收效也很难说有或是没有,好在不用太急,我们都不是很自私的人,希望让这一切在时间中自然消融。我们知道,心急反而会适得其反,加重焦虑和紧张,从而加重病情。

    第69节:阿芝的新婚痛(2)

    〃她做姑娘时有过痛经吗?〃我还是关心阿芝的诊断,希望解决面前的这一个病例。

    〃没有,我和一萍问过了。〃

    这又和小嫣不同。同一种病在一千个人身上,就会有一千种表现。一般来说,这种痉挛症的患者在婚前会有痛经,结婚生子后痛经会自然缓解,再后来,痉挛症也会自然解除。痉挛症的治疗就是扩张,器械号码由小到大,但是结了婚不就是扩张吗?运用得当,假以时间,治疗的效果就达到了。当然最强烈的扩张就是生子,往往最顽固的患者就是在生了小孩后彻底痊愈的。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觉好笑,这么说起来,我和小嫣还没有达到真正结婚后的频率,还扩张得不够多,治疗的道路还既艰且阻既远且长啊!

    这时一萍也过来了。一萍应该早就知道了我和小嫣的实质关系,我和小嫣讨论起这类病例来就很自然,刚开始加入一萍时心里感觉到有些不适,有些怪怪的,但我们都不愿意分彼此,不愿意把一萍隔离开来。如果那样,我们的实习就会支离破碎,就会别别扭扭的,那就达不到我们同学相长的目的了。在这方面,小嫣表现出了大度和善解人意,总是毫不避讳又不显山露水地让一萍自然加入进来。在探讨医学课题时,我们的三人小集体就像一个小家庭一般亲密无间。

    人成年后的性行为会有童年生活的心理烙印,这是弗洛伊德的性心理学观点,我们想帮助的阿芝就正是这种理论的一个病例。我们三人在病例讨论中,找到了治阿芝这种病的一条清晰的道路。

    第70节:因为那件〃不要脸〃的事

    因为那件〃不要脸〃的事

    原来阿芝还保存着小时候一段朦胧的记忆,多小也记不清楚了,反正是上学前,还是一个初有记忆的小童的时候。小伙伴们一起玩,装着生娃娃,阿芝躺在一个稻草堆上,一个小男孩折了一截黄麻杆,一端包了个手帕,用稻草捆上,这就是一个娃娃了,有头,穿着裙子。小男孩把它放在阿芝的下身处,这就是一个生下来的娃娃了。做过几次之后,阿芝拉尿痛,被姆妈扯下裤子发现了红肿,问了缘由,一巴掌打在阿芝脸上,吼道:〃小不要脸的,再不准做这号不要脸的事了!〃

    后来见了小伙伴,又邀她一起生娃娃玩,她惊恐地跑了。从此她再也没有做过这种游戏,没有做过这种〃不要脸的事〃了。

    直到结了婚,这个记忆深处的沉睡小虫却突然被唤醒了。她记得那天闹完洞房,夜已深,得劲上了床来,她想到只怕要做〃不要脸的事〃了,便夹紧,不放松,痛得大喊大叫。

    〃你男人体贴你吗?〃

    〃他开始还体贴,不发蛮。后来没了耐心,说我装的,婆婆在隔壁也朝我吼,你们都听到了的。〃

    〃我们没听懂。〃

    〃她说哪有媳妇不让男人睡的,天下还有这样的道理?娶媳妇娶媳妇,媳妇就是杵的嘛。她越说,我越烦,越发不让上。〃

    〃白天看你们好好的一家子呀。〃

    〃其他都好,就是隔几天晚上就要吵一架,好像半夜闹鬼一样。如今邻居都晓得了,我也厚了脸,不怕丑了。〃

    〃阿朵帮你们调解过?〃小嫣这是明知故问,因为回来的路上阿朵已经告诉我们了。

    〃阿朵就晓得做我的工作,光劝我。我要她也说说其他人,她又不敢。也难怪,她一个妇女,有些话不好启口。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嘛。〃越讲到后来,阿芝胆也大了,脸也不再红了,话也不结巴了。

    我们三个同学都点点头,觉得阿芝的话也有道理。是啊,没有医学知识,不从医学的角度着手,恐怕谁也解决不了她的问题,所以阿朵一个妇女主任是无能为力的。虽然是他们夫妇俩之间的事,可是却由两人牵涉到全家,由媳妇关碍到婆婆,进而影响到整个家庭的生活,不解决,他们家里还会鸡飞狗跳,半夜不得安宁,而这一切,原本只是源于一个小小的医学问题,这样看来,此事就责无旁贷地落在了我们三个年轻的医学生身上了。正好,他们的事牵涉到男女双方,而我们这一组里有男有女,可以很方便地工作。读了几年的书,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正是我们奉献知识的好时候。天降大任于斯人,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正是充当这样大任的天使啊。反过来说,我们住在这样一户东家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却解决不了,在村民中还有何威信?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村民还对我们的医术和能力有何信心?有一万个理由,我们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救人于苦难,也让我们的医技小试牛刀一下。我们三个同学从相互交换的眼神中,都明白了我们有相同的想法和决心。

    阿芝这时忽然把话题转向了我们,问:〃哎,你们昨晚三个人怎么睡啊?〃

    我们三人陡然一窘,两个女孩的脸刷地有些红了,我说:〃我睡踏板啊,以前是你们家里的狗睡的地方吧?〃

    阿芝咯咯地笑,〃我们家的狗是睡过踏板,不过狗很乖的,从不在上面屙屎屙尿。它一有尿了就抓房门,要我们开门让它到外面去屙。〃

    这回轮到我哈哈大笑了,〃狗自己晓得要屙尿,怎么不让人屙尿呢?还说你们家的这条狗聪明呢!〃阿芝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两个女孩脸红得更厉害了,大叫:〃牛小咚,缺德鬼,不要胡说八道了!〃

    阿芝这下可能懂了,也许想起了昨晚狗叫的事了吧,便哈哈笑了起来,两个女孩也被逗笑了。

    这一笑,就拉近了我们的心理距离。想不到昨晚进门时大家都还很拘束,吃饭的时候阿芝一声不吭,到今天才过一天,这一说起来,还有很多话呢。

    阿芝刚开口说:〃牛医生……〃我赶快把她制止了,〃以后就叫我小咚吧,莫叫我牛医生,我是给人看病的,不是牛医生。〃

    我们又都笑,一会儿阿芝停住了笑,说:〃小咚,今晚不要你在狗睡过的踏板上睡了,你睡到我的新房里来吧。〃

    我一下子怔住了,收住了笑。这是怎么啦?难道寨里的风俗这么开放?难道把我当成身体力行治病的了?要知道小嫣在跟前呀,这可开不得玩笑!当然她可能不知道我和小嫣的关系,可是还是不对头啊!我在心里直嘀咕,脸越发涨得通红,我赶紧偷偷看一眼小嫣、一萍,发现她俩也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简直眼里都含着笑呢。这就怪了,莫非一入了这山寨,她们两个女孩也陡然开窍,变得如此通融起来?

    阿芝可能发现了我的脸色大变,晴天急转阴雨了,赶紧声明:〃不是,不是……哦,是,是,你来房里和得劲睡,我到你们房里来,我们三个女的一起睡,说悄悄话,白天还有好多悄悄话没说完!〃

    原来如此!不过阿芝的话,我一开始的想法是不行,心想,这不是破坏你们的夫妻关系吗?你婆婆就是怪你不让你丈夫睡呢,这下可好,越发跑开了,还分起床来了,我们岂不成了罪魁祸首?

    陶一萍却说:〃好的,牛小咚,就这么办,我们三个女的晚上一起聊天。〃

    小嫣也转向我说:〃你就和得劲聊聊吧。〃

    这一来我明白了,原来我的两个女同事的意思是要我们分头行动,解决这对夫妻的问题呢!看她们一唱一和,原来早就协商好了的,只是把我蒙在鼓里!

    我转而一想,也好,他们是夫妻病,男女得分头治疗,还真得劳驾我们分头行动呢,而且还一举两得,既给他们治了病,又解决了我们三人同睡一床的难题。

    第71节:男人的悄悄话(1)

    男人的悄悄话

    吃晚饭的时候,阿公、得劲、我三个男人碗里都没有盛饭,而是倒了酒。阿婆问两个年轻女医生:〃你们喝不喝?〃

    两个女孩笑着摇头,〃不喝,不喝。〃

    阿婆朝老头瞪一眼,〃死老头,只顾自己喝,都不问一声客人。〃

    阿公笑笑,〃你也是问客杀鸡嘛,问了人家也不喝。老汉我是直性子,不讲客套,不会嘴巴光溜。〃

    两个女孩连忙说:〃是不喝的,阿公,你老人家只管自己喝。〃

    老头听到这般说,嘿嘿地笑了。

    看得出来,这是一对好脾气的老人,表面上拌着嘴,心里和善着呢。我端起酒碗,抿了一口,咂咂嘴巴,〃好酒,好酒!〃

    老人听到赞声,有几分得意地抹了一把嘴,〃这是水酒,自家做的。〃

    我再仔细端详,这种酒颜色浑黄,看上去好像有黏性一样,呷到口里,酸酸甜甜的,又甘醇又清香,回味幽长,我情不自禁地再一次赞叹阿公的好手艺。

    阿公轻松一笑,〃平常得很,我们寨子里,家家户户都会酿的。〃

    我感到奇怪,〃家家户户都酿酒,那不家家都有吊锅啊?〃

    得劲说:〃水酒不要吊锅的。〃他看我不解,又大致解释了这种酒的酿制过程。我这时有些明白了,原来这是酿制酒,与烧酒不同,不需要蒸馏的。

    我想起平时在城里喝的白酒,淡得像水一样,一口吞下去就什么回味都没有了;如果是高度的,又有一股杂乱的冲劲,喝完了又上头,这都是工业化生产出的勾兑酒,很伤身的。看到眼前这种平缓的酒,我相信适量饮用会对人体有好处的。如果可能,我愿意过这种寨子里的古朴生活,同时又享受城市的现代文明。可是现实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啊,这是我穿行在城市与乡村之间时常有的感叹!

    锅里呼呼冒着热气,加了辣子的肉被蒸汽冲得微微地颤动,撩拨人的食欲。我夹了一块在嘴里,肉很紧,很有嚼劲,我问:〃这是什么肉?〃

    一家人都没吭声,阿芝痴痴地笑,两个女孩听我一说才得到了提醒,好像是以前没吃过的呀!她们俩有些迟疑,本来夹了肉的筷子,又停住了。

    得劲说:〃吃吧吃吧,很补的。〃

    两个女孩满腹狐疑地问:〃怎么没有肥肉?〃

    看来这肉是有些不一样,不过我不敢追问下去了,怕东家说出来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猫肉啊老鼠肉啊,那就会让两个女孩吃不下饭了。小嫣这么瘦弱,还要挑食怎么得了?吃下去就是营养,管它呢,先吃了再说吧。

    可是两个女孩就是只管吃饭,只吃下到锅里的小白菜、莴笋丝、黄瓜丁,不肯夹肉吃了。阿公说:〃不怕,不怕,好吃的,黄鼠狼肉嘛。〃

    得劲说:〃后山上这两只黄鼠狼经常下来拖鸡,被我放夹子捉住了。你看,养得肥嘟嘟的,都是偷吃寨子里的鸡养肥了它们!〃

    第72节:男人的悄悄话(2)

    阿婆说:〃吃了黄鼠狼肉不尿床的。〃

    我说:〃阿婆,我们这里没有小孩子,不会尿床的。〃边说边朝两个女孩怪笑。

    阿婆说:〃我家幺儿几年前尿床,先吃了狗肉都没效,还是吃了黄鼠狼肉才好的。〃幺儿听了母亲的话,红了脸喊了声〃姆妈〃,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想制止老母亲说话,惹得一屋人哄笑起来。

    我朝我的两个女同学说:〃平时在城里,老说要吃野味,花了钱还不知是真是假。现在可是正宗野味了,怎么反倒不敢吃了?还不是叶公好龙!〃阿芝听了我的话,麻麻利利地给她俩一人夹了一块肉,说:〃吃吧吃吧,吃了精神好!〃

    我也跟着说:〃吃吧吃吧,吃了强壮!你看多紧的瘦肉,蛋白质含量又高!〃

    边说边吃中,只见窗前一个黑影一闪,只听得劲大叫:〃鸡笼来了?进来,进来。〃

    一个头一伸,一个精瘦的男子推开半掩的门进来了。

    阿婆和阿芝都起身让座,又端了一碗酒,拿了一双筷子来。

    来人说:〃我吃过晚饭了,阿芝你们吃嘛。〃

    得劲大着嗓门说:〃吃了也喝一碗酒嘛。〃又朝我们介绍,〃这是王鸡笼,我们从光屁股的时候就是朋友。他妈生他生得急,他爹飞跑去拿脚盆接,一脚踢到了鸡笼,我这好伙计就叫王鸡笼了。〃说着大笑,鸡笼也跟着嘿嘿地笑,半推半就地坐了下来,把酒碗朝我一举,说:〃你家有客?〃

    阿公说:〃这是我家的客,又是全寨的客,是城里来的三个医生,到我们寨里来搞芋头保尖了。〃

    阿芝说:〃爹,是预防保健。〃

    阿公点头,〃呃呃,是,是,阿芝说得对,我老了,讲不出来新式词儿。〃

    说话之中,吃完饭的老人、小孩、女人都走了,只留下我们三个男人慢慢饮酒聊天。得劲给我们三人碗里加酒,一边说:〃鸡笼,这一阵没再去托陈寡妇的后门了?〃

    鸡笼答:〃我不想陈寡妇了,只想托你家阿芝的后门。你小心,几时上工地了,我就要来托你家阿芝的后门。你放牛要看紧啊,莫让牛羞子撅给别人了。〃

    得劲说:〃我家老黑聪明得很,鼻子又灵,专咬骚子的屌吃!〃

    鸡笼狡黠地笑,〃等我和阿芝走熟了,熟得狗也不咬了,我一来就会冲我摇尾巴,还帮我带路,帮我把门顶开呢。〃

    得劲朝向我说:〃鸡笼好眼光!人家后生都专门托漂亮婆娘的后门,鸡笼不敢去,却托烂眼皮春香的后门。那天她男人从水库工地回来了,鸡笼逼到屋里,赶得钻狗洞才爬出来。〃讲到这里,又转向鸡笼说,〃她男人后来到处向人夸耀,〃都讲俺那婆娘不妥不妥,还过得去嘛!还不是有人想要,后生家都还想要呢。〃〃

    鸡笼被人托出了老底,出了丑,也不恼,嘿嘿地笑,〃医生,我给你讲个故事,就是我们寨子里的。一家有个新媳妇进门,第二天就向她娘诉苦,说男人欺负她。娘问:〃你男人怎的欺负你啦?〃新媳妇说:〃他不让我屙尿。〃娘问:〃他拉住你啦?〃〃不是,他塞住我了。〃〃

    我差点把酒都喷出来了,鸡笼接着又说:〃这新媳妇又回到婆家,婆婆问:〃媳妇,你到俺家还习惯么?〃新媳妇说:〃不惯,你要教好你家儿子。〃婆婆吓得一惊:〃我儿他怎啦?〃〃他不把俺当人。〃〃当啥?〃〃当马骑。〃婆婆明白了,不问了。新媳妇反问:〃妈,你儿子小时候就这样?〃婆婆敷衍:〃他小时候就爱马,我家的牛马都是他放。〃新媳妇点点头说:〃难怪,瘾还没过够,他整晚学公马,在床上爬来爬去。〃过了一会儿又说,〃不对啊!〃婆婆问:〃又咋啦?〃〃他学马时又变成人了。〃〃他怎的又变成人了?〃〃他手里拿根烧火棍,把我当灶眼,不住地在里面拨火。〃〃

    第73节:男人的悄悄话(3)

    我们都大笑,鸡笼朝我眨眨眼,〃医生,你晓得这是哪家的新媳妇不?〃

    看来鸡笼的酒到位了,说话有些打结,还是不依不饶,满嘴喷着酒气,说:〃得劲,你是不是把你媳妇当马骑,跑得太忘形了,跑得她受不了,半夜三更叫,震得板壁都响?〃

    得劲咕哝道:〃莫瞎讲。〃我也朝板壁望望,生怕鸡笼的声音太大,被隔两间房那边的人听到。

    鸡笼说:〃瞎讲?寨子里哪家的鸡叫狗咬都听得到,阿芝叫,人家就听不到了?我开始还以为狐狸进了谁家的猪圈呢,哪个晓得是你家的花狐狸,让你得劲整得哇哇叫!〃

    这时传来阿芝的声音,〃得劲,我今晚和两个女医生睡,你们喝完酒了自己睡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阿芝的话正好像印证鸡笼的说法一样,鸡笼一边听一边拍腿大笑,〃你还骗人,你看阿芝都怕了你了,还不承认!〃

    我知道,这是阿芝怕我们喝晚了,她自己先睡了,叮嘱一声,谁知正巧合了鸡笼的话。不过我听了鸡笼的话,反而有些放心了,看来寨里人晓得这一家新房里有点事,但是到底是什么事还不太清楚,像鸡笼就把事情猜反了。如果在城里,得劲这样被人理解,那会感到无上的荣幸,心里会美滋滋得像吃了一罐蜜,说不定一喜之下,拉住人家就会进馆子请一餐酒。那是夸奖啊,够威够力,哪个城里人不追求?可在寨子里,这样的男人会被人认为骚,骚公鸡、骚狗子都是骂人的话。不过,当真不骚,不行了,人家又会另眼相待,所以中国人传统上取中庸之道,骚和不行都是极端,都会受到人们的特殊待遇。

    得劲说:〃你还讲人家骚,你看你自己,瘦得三根豆角两根柴,还不是骚的!不长肉,一天到晚想歪点子去了。〃接着又向我回忆起了他们做伙伴一起玩耍时的一桩趣事。那时他们一起在山坳里放牛,不知谁出的主意,说要轮流按着一人,脱下裤子,直到刷出他的卵浆来。那天轮到鸡笼,看他精瘦精瘦的,都心想这可能是个老鼠尾巴生疮……有脓也不多!谁知一飚出来,比谁的都多,射得也远!都说闷狗不出声,一开口就要吓死人!

    我看到这两个小伙子酒后言谈尽欢、亲密无间的样子,我想起了自己的伙伴和朋友。是啊,谁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和无所不谈的朋友,城里和山寨,生活的形式和谈论的话题,只有外在表现的不同,实质上都是差不多的。一起成长,一起朝夕相处着生活,就必然有共同的话题和乐趣,这就是人这种群居动物的固有天性。

    我们都东倒西歪,在椅子上都坐不稳了,这时鸡笼歪扭着身子站起来告辞。我说:〃拿个手电筒给他吧。〃鸡笼手一甩,〃不要,不要,从寨头转到寨尾,都……都只一泡尿远,摸都摸得回的。〃

    得劲叮嘱道:〃一直回自己的屋噢,不要摸错了门,又……又托人家婆娘的后门去了。〃说完嘿嘿笑了两声,轻轻关了门,便带我到他的新房里睡觉去了。

    第74节:治阿芝的病,从得劲下药(1)

    治阿芝的病,从得劲下药

    一走入新房,虽然此时有些醉眼蒙眬,但我一下子就被眼前的这张床吸引住了。正像农村生活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一般,眼前的这张床雕板画檐,繁复精美。床檐下垂,点金绘彩,好像古代官帽的前檐,又庄重又威严。床门两侧的厅板,镶嵌着一块块方方正正的雕板,雕刻着龙凤花鸟的图案,意趣古朴。眼前的情景,一下子就唤起了我儿时的记忆,我记得小时候,我祖母那一辈的人,几乎家家屋里都有这样的床,只不过颜色没有这么新,油漆剥落了,露出了原木的本色,更显得古旧苍老。说心里话,来到这里只有两天,我却好像一下子就找到了过去的时光,寻到了曾经丢失的宝物,又回到了我欢乐的童年。自从到城里读了大学,紧张的学习生活让我不太关注这些了,等我猛然想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岁月的痕迹似乎风卷残云般地无影无踪了!原来家乡的变化太快,让人来不及品味,就残酷地不肯留下任何提示消遁远去了!

    而这生活节奏缓慢的寨子里还完好地保存了这一切,又怎能不令我欣喜万分呢?乡村是纽带,它联系着人类的现在和过去;乡村是仓库,它保存着我们旧时生活的样本;乡村是时间的窗口,它让我们分明看到了人类一路走来的轨迹;乡村是心灵的家园,它让迷途的游子毫不费力就找到自己的故乡。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不禁脱口而出:〃啊,漂亮,漂亮,我奶奶过去就有一张这样的雕板床,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睡过这样的床。〃

    得劲看我仔细地端详这张床,知道我发生了兴趣,又听了我的话,问:〃你在农村生活过?〃

    我兴奋地说:〃是啊,我就是农村长大的,只不过是水乡,不过很多风俗都跟你们这里一样。〃

    得劲听了我的话,显然很高兴,更拉近了我们的距离。躺在床上,我们都毫无睡意,熄了灯,闭着眼,不看对方,只听对方的声音,一通天南地北地海扯。虽然喝了酒,我向来是一个酒后清醒的人,我还是记着自己的使命。但是,我不想单刀直入地谈,以免加重他的心理负担,因此,最好的方法就莫过于闲扯,在闲扯中由外及里,找到他们的病症根源,彻底地解决他们的难题。

    农村娃都有相似的话题,那就是小时候调皮捣蛋的事情,得劲说到了他做坏小子的事。一次,他偷了江五瞎家的桃子,五瞎的婆娘不知是谁偷了,出来野骂,骂得太恶毒,太欺心。他听了,只是气,又不敢顶嘴,一顶嘴不就暴露了?后来他想个办法,把她家的这棵桃子树整死了。

    〃小咚,你猜我是怎么把桃子树弄死的?〃

    他由医生开始叫我小咚了,我很高兴,努力思索,说:〃偷偷砍倒。〃

    〃不是,那不太明显了?又要挨骂?〃

    〃斩断树根,再用土埋住。〃

    〃也不是,那迟早还是会发现的。我要神不知鬼不觉,让她找不到桃树是怎么死的,还以为是虫子呢!〃

    〃灌药。〃

    〃不是,哪里有药?农药太贵,治虫都还舍不得呢,其他的药没有。你真是个医生哟,一想到就是药。〃

    〃不晓得。〃这下我只好彻底认输了。

    〃我拿钉子在桃树上钉了个眼儿,灌满红糖。那些蚂蚁虫子闻到甜味都一队队地跟来了,慢慢把树就蛀空了,等五瞎家里的人发现树一天天地黄,叶一天天地落,还是找不到原因。等到后来找到了虫洞的时候,还以为是虫子蛀死的呢。〃

    得劲看我听得津津有味,为自己的小聪明而得意,又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另外一些儿时的游戏。

    〃小咚,你们那里种水稻不?秋上,谷子打了,收进了仓,稻草还来不及收,就立在田里。早稻的稻草是竖在田埂上的,田里是稀泥巴嘛。到收晚稻的时候,田里干巴巴的,穿鞋都走得,所以晚稻的稻草是随手竖在田里的,你们那里是不是这样?也一样?嘿,看来,鸡是两只脚,猪是四只脚,到处都是一样的。〃得劲停了一下,又接着说,〃我们这些小伙伴,一天到晚不归屋的,只想到外面玩。转到田里来,看着田里竖满了稻草把,我们七手八脚忙起来,把稻草拖在一起,搭稻草屋。这时的秋风很冷的,往颈项里面灌,冻得缩缩的,搭好了屋,钻下去,挡住了风,又暖和又好玩。这种屋不能大,只能待一两个人,大了搭不稳,要倒下来。特别是屋顶,尖尖的,像一个莲蓬,罩在上面,是用稻草把子散开罩在顶上的。搭稻草屋的不光男孩,女孩也喜欢的,都怕冷嘛,是不是?讲起来也好笑,那么小的人,都晓得分男女,男孩和男孩钻一个屋,女孩和女孩钻一个屋,抱在一起取暖,底下又垫了厚厚的稻草,舒服得很!不过也有从小就喜欢和异性做伴玩的,就像大人,有的天生就骚,喜欢赶在异性的屁股后面,这是不是天生的?你们医学有没有研究过?医学不研究这个?你们什么都翻开人家的看,怎么这个就不研究了呢?春生只比我大一岁,没想到那龟儿子的精!我躲在自己的稻草屋里玩够了,想吓一下春生,来到他的小屋边,只见他和菊花待在一个屋子里,他靠在人家身上,手里正玩人家的辫子呢!我学猫叫了一声,他俩赶忙坐起,脸都红了。春生说:〃你们都进了屋,就只剩我们两个了。〃狗日的,就只剩你们两个配对,也没叫你玩人家的辫子呀!〃

    第75节:治阿芝的病,从得劲下药(2)

    〃一个孩子堆里,一桩事只要有人带了头,其他的人心里就有些痒痒的。说老实话,从那以后,我就会有时发痴,想弄清楚和一个女孩待在一个小屋里,又玩她的辫子,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春生仗着比我大,平时欺负惯了我的,我手里拿个玩的出来,他总是要伸手接过去,等他玩够了才肯甩给我。自从我看到了他的秘密,他也有些畏我了,怕我跟别人到处讲,只要我在脸上一刮羞,他就心里明白,低头不做声了,这以后我也能把他的好玩的拿过来玩玩了。〃

    〃后来又搭稻草屋,春生和我搭了一个屋,在里面待了一会儿,他说:〃我们去吓一下她们。〃说完就带着我,猫着腰,悄悄地来到秋花和六妹的屋边。田里的地上松松的、软软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们来到小屋边,我探着头从稻草缝里看她们,只见她们胳膊挽着胳膊,面对面着睡。我学了一声野猫叫,她俩一惊,准备坐起,这时狗日的春生在后面一推,我一下就从屋顶上压下来,倒在她们身上。秋天衣服穿得多,又在一堆软绵绵的稻草里,挣扎好久几个人才爬起来。我知道我身体大部分是压在秋花身上的,脸还挨了她的脸,口里骂,心里却巴不得多压一会儿才好哩。〃

    〃自从那以后,我再不敢羞春生了,他也捏住了一桩我的软,两人打了个平手,谁也莫讲谁的不是。不过那次挨了脸之后,我和秋花就好玩了,开始两人见了不说话,一碰面就脸红。谁想一说话就讲到一起了,好像商量好了的。那天放学了,路过蚕豆地,我朝她说:〃你想吃蚕豆吗?〃她一点头,我们就缩到了地里,谁都看不到我们。我们蹲在一起摘蚕豆吃,把豆荚堆在一起,我把又大又胖的蚕豆分给她吃。到夏天,我们一起玩,玩累了,躺在树荫下睡觉,两人都睡着了。后来我先醒了,偏过头,一眼就看到她穿的红短裤。我和她一人睡一头,我对着她的短裤,她对着我的短裤。她的短裤又宽又大,拱起来,里面的肉看得清清楚楚。我看到一条肉缝,又白又嫩,我好想伸手去摸,又怕弄醒她。我就扯了一根身边的狗尾巴草,从她短裤里伸进去,拿毛痒痒她。她还没醒,就用手往外扒,以为虫子进来了呢。我只顾笑,她红了脸,也没骂我。〃

    〃哪晓得后来读初中了,我和秋花就互相不理了,两个人见面就脸红,后来就不敢碰面了。她是个鹅蛋脸,长条身材,是你们城里人最喜欢的那种女人。看不出,她小时候那么斯文,开口骂人都没有过,现在恶得很,一脚把她男人从床上踢到踏板上来!你没见过她男人吧?五大三粗,打得死牯牛!就是受不住她一脚,像踢翻个撮箕,一下就从床上滚下来了。〃

    我有些好笑,〃她踢她男人干什么?〃

    〃还不是为床上的事!女的没心情,男的想发蛮。有的男人聪明,来软的,像寨里的得成,忍不住了,就钻到他婆娘的帐子里,假装帮他婆娘烧蚊子,婆娘就耐不住情面。有的男人,天生就是一根直肠子,不喜欢拐弯抹角,遇到一个温顺的婆娘就算了,将就将就,遇上个强悍的,一脚就把男人踢跑了,遇上两个相当的,都要讲狠,半夜三更就打架……〃讲到半夜三更的事,得劲突然把话停住了,是不是觉得讲到自己身上来了?果然,他接着说,〃哎,我们也是半夜三更不得睡觉的!我是心里带愧,不愿意强迫阿芝,就是我姆妈,急着要崽崽……〃

    第76节:治阿芝的病,从得劲下药(3)

    〃你有什么好愧疚的?你是说用狗尾巴草撩过人家?那是小孩子的时候嘛,懂什么,只晓得好玩。〃

    〃不是啊,还有别的事……〃

    我有些奇怪地说:〃看不出啊,你们寨子里,天天都碰头的几个人,知根知底,哪有那么多的事?〃

    〃嗨,那就是你们外人不懂其中妙!我们寨子里白天看起来安安静静,一到晚上就东串西跳热闹了。讲老实话,从老一辈算起,哪一个年轻的时候没托过人家的后门?〃

    〃这么说起来你也托过后门?〃

    〃那不稀奇!托后门的人,主要是这样几种人:一是该结婚了,又还没结;二是自己的婆娘肚子大了,或者刚生娃娃了;三是一些其他的,那就说不清了。我们寨里有个老头,八十岁的时候,还一晚走几十里山路去会野婆娘。〃

    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得劲说:〃你莫笑,你们城里还不是也兴走后门?〃

    〃走后门和托后门是两码事啊!〃

    〃是差不多的嘛。我们这里托后门,一般是给野婆娘带一瓶雪花膏,或者一块香皂,或者一套内衣,或者干脆给钱。只不过你们城里出手大方些,当官的多,人求人的事又多,走后门的就来来往往的,热闹得很。你们那里公开地白天干,我们这里偷偷摸摸地晚上干。一个拿了东西,来求个b;一个拿了东西,来求个方便,还不是一个屌样!托后门的古时就有,你想想,什么时候不分男女?什么时候不是吃了喝了要撒欢……〃

    听他这么一通说,也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我以为他会接着讲,谁知他也许累了,自己托后门的详情就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了,我也朦朦胧胧地进入了梦乡。

    第77节:托后门的伤口

    托后门的伤口

    睡梦中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原来是有人拍堂屋那边的门,大叫:〃得劲,快开门!叫医生起来,去救人!〃得劲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我也睁开眼,跟着大声答应,这时手电筒的光移到了我们睡的这边房门前,从窗口里射进来,照到床前蚊帐上,又大叫:〃医生,医生,赶快起来救人!〃

    我一骨碌爬起来,一边答应一边穿衣,下床拖着鞋,这时得劲已经把房门打开了。原来是村长和一个老人,说是有人伤了,流了很多血,我背了出诊箱,急急地跟着他们走。

    奔行在寨里迂回的小道上,上长长的石磴的时候,我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还是村长扶住了。老人要帮我背药箱,我不肯,这时村长一把接了过去。他们知道我走不惯山路,有些跟不上,便放缓了脚步,让我上前,从后面用手电给我照着路。其实差不多凌晨,天有些微明了,我心想,不是看不见路,而是脚底下不太习惯,再加上昨晚喝了酒,头也有些晕乎。

    跃上石阶,来到一户人家的屋里,一个汉子侧身躺在床上,屁股上斜捆着一条裤腿,裤腿布染得鲜红。

    我一边打开药箱,一边示意家人解开伤口,问:〃怎么受伤的?〃汉子支吾着答不出话来,还是去请我的老人,看似他的父亲,说:〃斧头剁的。〃

    伤口有七八厘米长,一端深一端浅,正是斧头斜砍的形状。我用纱布压住伤口,止住血流,一边消毒,冲洗伤口,一边问:〃怎么砍的?这么晚了还做事?还砍柴?〃

    好一阵沉默,没人说话,这时一个大肚子女人朝汉子吼:〃你告诉医生呀,不要脸的!天不长眼,剁到你那屁股了,要一斧头剁下你那骚东西来才好!〃

    这时小嫣、一萍在阿芝的陪同下也赶来了。刚才事急,来不及叫她们,我估计那么大的吵声,她们也一定听到了,会在后面赶过来的。有了三人合作,手也顺畅了,有的压迫止血,有的递消毒棉球,很快准备缝合了。

    缝合之前,一是要彻底消毒,二是要仔细寻找,剔除伤口里面的异物,如玻璃碴、泥土、铁屑等。而这些都有必要询问病史,了解受伤的详细情况,这对医生的操作很有帮助,可以让医生心中有数,进行有针对性的治疗,比如受伤的时间、过程,以及导致受伤的器具,可以让医生知道伤口的污染程度,大致判断伤口内残留物的有无、多少等等。医生询问病史,并不是要查清病人的隐私,而是要对重点予以关切。特别是急诊,医生的问话往往言简意赅,直指要害,希望得到病人或知情者清晰的回答。可是我做医生以来,时常会遇到一些病人,对医生的有些问题支支吾吾,不愿回答。不过见多了也不奇怪,我发现这大多也都是有原因的。一般来说,病人不愿多说话的时候,是怕透露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如有的吸毒者送到医院来,只说〃晕倒了〃,有的女孩下腹痛,不愿承认有性生活史,还有一次,一个小伙子说是大腿被钉子扎伤了,一看伤口不大,医生就给消毒缝合了,谁知后来大腿越肿越粗,颜色青紫,病人疼痛加重,原来是小伙子因为嫖资被人用刀扎了,伤口极深,伤了大血管,引起内出血。凡此种种,因为病人隐瞒病史或有意误导,造成了医生的误判,最终受损的还是病人自己。眼前的病人,也应该有隐情,好在基本情况还是清楚了,伤口切缘整齐、干净,没有异物,可以缝合了,具体情况就留待以后再说吧。

    伤口在屁股上,不会是病人自己弄的。臀部的脂肪结缔组织多,虽然伤口深,可是没有伤到大血管,这是万幸的。伤口消毒之后,血在不停地流出,缝合这样的伤口,下针要深些,不留死腔,否则血液会积聚在里面,形成血肿,这是老师一再强调的。胸中牢记着要领,我一针一线地认真缝了起来。这人还算个汉子,整个缝合过程紧咬着牙,铁青着脸,一声不吭。听刚才他婆娘骂他,看来他可能有错处,只好自己受着。这使我想起了小时候,如果做错了一桩事,大人瞪了一眼,还没挨打挨骂,这一整日都会小心翼翼,有什么苦处也自己担待着。要一声张,说不定会惹来更多更迅速的打骂。

    缝合完毕,包扎时加了点压力,观察了一会儿,没有渗血,一切良好,我们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是来寨里后做的第一桩有成效的事,在内行人看来应该很寻常,在寨里人看来也许就会很神奇,这也为以后的工作打开了小小的局面,想及此,一丝成就感不禁油然而生。

    这时,汉子的母亲问:〃医生,春生没有内伤吧?〃

    一萍答道:〃阿婆,缝了就好了,慢慢养伤吧。〃

    我却一惊,在心里道:原来这人就是春生,那个小时候和得劲互相捉弄的人!

    见没了血,病人也平安了,这时大肚子婆娘又骂骂咧咧地朝男人吼,春生的父母也时不时地数落他两句。他们说的当地话我们听不懂,不过从相互往来的表情上可以猜到一些,而且有时又向我们插问一些受伤的问题,言来语去中,我们逐渐听明白了。原来春生晚上做野老公去了,被野婆娘的男人发现,一斧头丢过来,击中了屁股,春生捂着逃回了家。

    好家伙,多亏了这一斧头击中的是屁股,要是落在身上其他地方,春生可能就地倒下,不能自己窜回来了,看来得劲津津乐道的托后门可不是那么好玩的!

    现在我弄清了,大肚子叫菊花,应该就是得劲说到过的,这使我想笑,看来春生从小就玩人家的辫子,长大就玩成了真的,这样两小无猜而又最后功德圆满的,出现的几率是不高的,但眼前却有实实在在的一对!

    村长和他们一来二往地讨论得很激烈,我们看春生病情稳定,暂时没什么事了,便走出门来。

    第78节:跟随阿公采药去(1)

    跟随阿公采药去

    天已大亮,朝霞满天,晨曦染红了寨子里的古树,从绿叶间筛下来,像一道道金线射到人间。鸡鸣的尾声还是那样的拖长而响亮,此起彼伏,从寨子的各个角落里轮流响起。猪圈羊圈牛栏马舍里的牲口开始有了响动,好像在说一个长夜让它们饥饿了,催促主人起床喂食,或者把它们牵出去遛遛。

    乡村的自然生息是人类最美妙的音乐。听,鸟鸣、马嘶、羊咩,还有偶尔朝着田里大声唤自己父亲回来吃饭的童声,这一切相交织,相混合,是多么的和谐和安详啊!若是有灵性的音乐人,他只需拿着一台录音机来录下这一切,拿回城里就能卖钱,因为它能胜过许多人工制作的音乐,它能让许多城里人找到心灵的憩息地,这样的创意怎么就没人想到呢?

    两个女孩也显然对山寨生活感到新鲜,东问问西看看,一回到家她们就饶有兴趣地跟着阿芝到菜园里摘菜去了。等到她们回来的时候,一人抱了一大抱的白萝卜、红萝卜。削去萝卜缨儿,随手丢到禾场地上,鸡来啄,鸭来嘬,猪来拱,剩下的老茎又扫到地头沤肥料去了,这就是现代人说的循环利用吧?现在发明的许多新鲜词儿,其实都是人类祖祖辈辈就已经实行了的。

    早餐的菜里有红萝卜,这里的红萝卜都不大,不像是化肥催生的。小小个儿,可是肉质均匀致密,清脆甘甜。白萝卜呢,阿婆说准备洗净晒干,进坛,做腌萝卜。我们知道这是风味独特的农家小菜,中国人做它的历史很悠久了,如今很多城里人只知道韩国泡菜,可是论起天然正宗和历史悠久,有几个知道中国的农家小菜呢?

    吃完早饭,还有更精彩的节目在等待着我们:上山挖药!原来阿公是个老药工,过去合作医疗的时候,他是专门给卫生站里挖草药的人!得知这一点,我们异常兴奋。我们的课程,也安排了一些中医中药方面的,老师一上来就讲机理、古籍,既抽象又遥远,既晦涩又难懂,而且许多东西明显地与现代人的科技常识有出入,比如,糊墙壁的泥块、毛缸边缘的糊状物、羊屎、童便、人尿都可以拿来入药,都可以给人吃,可不把人恶心死了。有些是故作高深的糊弄,如把普通的萝卜籽叫莱服子,联想到算命的讲八卦、皇帝讲自己是真龙天子,现代人就鼓吹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中国的传统里有许多糊弄人的东西,其目的是愚弄百姓,从中渔利。可也奇怪,中国的百姓就是这样一代又一代地被糊弄了,这激起了我们青年学生的逆反心理,我们许多同学在上中医中药课时,带着嘻嘻哈哈的心理,像欣赏动物园里的怪物一样盯着讲课的老师。对这样的状况,老师们是心知肚明的。一天,一个老师讲了这样一个例子:我们医学院里的一位细菌学教授,有一天发现自己的大便不臭了,联想到自己近段时间服用抗生素,他马上想到是不是抗生素把大肠里面的正常菌群也杀死了。拿了大便一化验,果然如此,什么细菌都没有,不但致病菌杀死了,正常菌也杀死了,相当于除草剂里的〃一扫光〃,把庄稼杂草通通杀死了!这可不得了,更致命的真菌要乘虚而入啊!怎么办?用大便治疗。他把自己小孙子的大便取了一点,让人灌到自己肠道里面了,这才移植了正常菌群来。同学们你们看,我们老祖宗发明的大便治病是不是有理?直到今天还在被我们的细菌学教授应用嘛!再说小便,现代医学也用嘛,从小便里面提取的尿激酶,是治疗梗塞性疾病的王牌药物。你们看到公用厕所里摆上一个个尿桶收集尿液是干什么的,就是提取尿激酶啊,贵得很呢!听了老师的话,同学们一个个怔得面面相觑。可是,很快有聪明的同学发现了老师的问题:这是偷换概念嘛!小便是提取尿激酶,大便是取其中的细菌,这都不是给人吃啊。明白了其中的科学道理,尿激酶可以合成,细菌也可取自别处,也就是说,不用大小便也可以达到同样的目的,和中医里面鼓吹的补虚强肾之类的有何相干呢?看来中医就是糊弄,连老师上课也要偷换概念糊弄学生来显示其正当性啊!这样一来,更坚定了同学们的信念。

    第79节:跟随阿公采药去(2)

    可是对中药又要具体分析,很多的动物植物,本来就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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