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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北野妖话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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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野妖话》

    作者:废物

    正文

    第一章

    一夜北风急,天灰蒙蒙的,厚厚的积雪,映得满眼都是惨白。个子小小的张三儿蜷缩着背一个人往前顶着飕飕地西北风走着。厚厚的雪踩上去沙沙作响。亏得这条路他非常熟悉,乡间的路坑坑洼洼,狭窄的很,踩的不对,脚便会深陷了进去。好半天都拔不上来。

    天还早的很,村里人都还在梦乡,大家都没有吃喝,能少活动尽量少活动吧,也好省点体力。西北风呼啸而来,刀子一样吹在脸上,几乎要割破了脸,一直刺穿衣服,刺到了身体。穿了多年的大棉袄挡不住风。身子不由一阵颤抖,张三儿不由把头往袄领子里缩了又缩。

    耳边传来咚咚的跑步声,冬天的乡里人大多在睡懒觉。这么早是谁干嘛?张三儿走近一看原来是小马哥在绕着圈子的跑着,估计是怕冷才不停跑得。大棉袄用一根宽宽的带子系住,腰上斜插着一杆老烟袋,鼻子冻得通红,哧溜哧溜的吸着鼻涕。

    “三弟,天还那么早,你这是要干啥去?“咦”带着网,你不会是想要下河吧,不行,你不要命了”?张三儿不怎么爱说话,只是鼻子里嗯了一声。

    “你嗯个屁啊,那么大风,天又冷,你看看有谁敢下的”?北方男人的嗓门都是那么大。张三儿只觉得身边树上的积雪簌簌掉落。

    “哥啊,你当我想呢,我娘病了二天,不吃不喝得,眼看着越来越重,没钱大夫又不来,我只能下河去撒几网碰碰运气,要是运气好的话还能打几条鱼来,好给她找大夫。”

    老大哥把大夫的女性家属都问候完了,才说道:“三弟,天冷风大,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咱弟俩一起去,我帮你背着网,到河边看着你下河撒几网就赶紧上来。”

    兄弟俩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很快就看见了梨花河,张三儿看着河头也不回地说道:“哥,我到了,把渔网给我,你早点回去吧,放心,我一定就只撒几网就上来,要是撒到了鱼,晚上你来喝鱼汤。”梨花河依旧没有结冰。张三儿放下了心。紧走了几步,到了梨花河边。

    半天不见小马哥回答,张三儿觉得空气骤然变冷,急忙回头,路上没有了小马哥的影子。渔网散落在张三儿不远处。

    张三儿只觉得身上一寒,鸡皮疙瘩遍布了全身,脚也有些发软。颤抖着叫道:“哥……小马哥……”北风呼啸,田野里满是呼啸的风和惨白的雪,哪里还有丝毫的人影。来路雪地上也只有张三儿一人的脚印,小马哥就像是一直没有出现过。

    难道是见鬼了,“妈的”张三儿骂了句粗话给自己壮胆,虽然天气寒冷,可是背后却仍然被冷汗湿透。他有一种想要逃回家的冲动,小马哥居然凭空消失了。

    喘了半天的粗气,张三儿强压制住内心的恐惧,不断催眠自己,刚才或许就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或许是自己在路上睡着了做梦。恐惧终于被老娘的病压倒。用力定了定神。收拾起渔网就要走。

    身后遽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张三儿脚步一踉跄,吓得跌坐在雪地上。回头一看,原来是一枝树杈被积雪压断掉了下来。不由拍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拉着车子往河边走去。

    今年冬天梨花河一直没有结冰。往年这个时候,大雪封河,一夜之间冻得河面上能跑马车,村里人就会拿着凿子来这里凿开冰块,下钩钓鱼,有的时候,甚至还会有鱼自动跳上来。那时候梨花河便成了一条沟通两岸的捷径。

    河滩上的积雪结冰了有些滑,张三儿深一脚浅一脚的下了来。收拾好了渔船。看了看河面顿时又惊又喜。

    梨花河上竟然飘浮着整片整片的白鱼腹。天,一河筒的死鱼,怎么会有那么多。张三儿瞪着眼不能置信。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样的奇景阿。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张三儿一家是靠梨花河边生活的渔民,闭着眼睛都能摸个通透。梨花河不过一条小河,虽然丰饶,可今年没有粮食,几乎附近所有的的村民都开始捕鱼,很久很久以前就被筛了个干净。这些鱼可都是哪来的呢?

    来不及思索这个深奥的问题,张三儿把船放到了河面上。轻摇橿橹,虽然逆着风,渔船还是飞快的往整片的死鱼漂去。五岁就开始随父母亲摇船,十六岁的张三儿已经是摇船的老师傅。

    滴水成冰的冬天,鱼应该不会坏掉,看来可以不用撒网了,张三儿兴奋,不由得想:“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还是很照顾我的,亏我今天起得最早啊,梨花河上还没有人来,一河面的鱼都是我的了。”

    船到了飘着鱼最多的地方,张三儿激动地伸手捞起一条,远远地就闻到一股恶臭。急忙把鱼远远的扔了出去。天那么冷,鱼也会坏,这是什么道理?张三儿不死心,走得远了些,又扒拉上来了一条,仍然奇臭无比。张三儿不解,又看了几条,都是臭的,这些鱼都是不能吃得了。心里觉得非常可惜,如果早些来发现了就不会臭了。

    也许是下雪,又或者太冷,梨花河上还没有渔船,没有时间思索今天的种种不对劲,小船儿自己轻飘飘摇动,水面上的张三儿灵动敏捷,离开了这片恶臭的死鱼水域。不觉间,小小的渔船消失在了梨花河上。

    第二章

    第二章

    张三儿却没有注意渔船的异样,他被死鱼熏得头晕,离的远了,才好了些,住了槳整理下渔网,满满的撒了出去,网撒得着实好看,可是当提上来的时候,却连半条鱼都没有看到,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不知疲倦接连撒了十几网,每一网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十几网下来,张三儿小脸通红,微微喘着粗气,俊秀的脸上泛起了汗珠。

    撒一网挪了一个地方,精力都用在撒网上面。小船慢悠悠的自己随风飘着。轻飘飘的好似没有了重量。张三儿心里沮丧,嘴里骂了一声,‘妈的’。打起了精神,一次一次撒下了网。无奈梨花河今天就像是被扒光了的小媳妇,赤条条的。忙活了半天,竟然一条鱼也没有打上来。

    累得够呛,张三儿坐到了船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天上不断飞落的雪花,白茫茫的一片,脑子里闪电般地出现一幕幕刘氏操劳的身影,不由一阵心酸。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张三儿在六七岁的时候就出来帮助母亲操持家务、下河捕鱼。什么都做得有模有样。见到的人无不说刘氏有福气,有这么一个孝顺懂事的儿子。

    “孝顺、懂事。”张三儿不由得苦笑了几声,要是你们从小和我一样,估计比我还要能干。念头转到了这里,身体好像充满了力量。准备休息一会再继续撒网捕鱼。

    “老天爷,你要是有眼,千万保佑我下一网撒几条鱼上来吧;爹啊,你在天上看着,我和娘日子过得这般艰难,怎么就不来救救我们。”张三儿心里怨恨,不觉说出了声。

    “小哥哥,老天爷可是不能随便骂哦?”一个声音摹地在张三儿耳边响了起来,分辨不出男女,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四下看了看也并没人,张三儿以为耳朵出现了幻觉,是啊,自己划着船在河中间,怎么会有人和自己说话,摇了摇头。继续呆呆地看天,任雪花静静的飘落在自己身上。

    “小哥哥,怎么了不说话,你不是想打到鱼吗?”那声音在他放松了心情之后又蓦然响起。“想……”

    这一次特别真切,断然不是听错了。说完之后惊地张三儿跳了起来,渔船被弄得连连晃了数晃。稳住了船,眼睛扫了一遍四周,小船儿依旧飘在河中心,人在哪里?声音如此的真切,一定不是自己听错。

    “是谁,别开玩笑,快出来说话。”张三儿的声音颤抖,不过他从小就在梨花河上厮混,以为是谁在和自己开玩笑,并没有害怕。

    “嘻嘻,好看的小哥哥,你真想要我出来吗?”那声音依旧从半空中传来,虚无缥缈没有一丝儿痕迹,好像在和张三儿闲聊一般。清晰的传入张三儿的耳中。

    “你在哪里,快出来,不要玩了,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天虽然已经蒙蒙亮了,可河面上依然没有人,张三儿的问了几声没人回应才觉得不好。壮着胆子大吼了起来。

    “嘻、嘻、嘻……。那声音此刻就像一个调皮的少女。“你嗓门太大,吓着我了,就不出来,反正你也找不着我。”声音拿腔拿调,忽男忽女,在张三儿的头上环绕。撩拨得他每一根毛孔都炸了开来。张三儿左顾右盼,怎么也不能找到这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民间许多古怪的传说一股脑的涌了来,大滴大滴的汗珠从头上滴了下来。

    “小哥哥,你害怕了,嘿嘿,告诉我,你叫什么?”声音依旧清脆响亮,却透着沉重的可怕。

    张三儿胆气全消,不由自主地回答道:“我叫张三儿,住在梨花村”。

    “噢,梨花村的小三哥,这么个大冷天,家里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打鱼?”声音变得温和起来,温柔的就像是在抚慰他紧张的心,让张三儿擦了擦头上的汗,原原本本把自己来打鱼地原因说了个通透。

    “哎……那声音长叹一声。沉吟了许久问道:小三哥,你是不是想打到很多鱼呢?”好像是对张三儿的境遇产生了同情。

    “当然想了,打到了鱼就可以给我娘买药看病了”虽然这声音一直没有露面,说了这半天,张三儿的恐惧也小了许多。

    “小三哥,你直直往前划一百公尺撒一网,看能不能抓到鱼”。张三儿一听可以抓到鱼,打起精神,按照那声音得吩咐的位置,撒下了网。

    撒了下去,张三儿死马当活马,也没有想真的可以抓到鱼,聚精会神地看着河面开始收网。不想提网的时候明显的重了许多,张三儿收网的手微微颤抖,这分量分明是有不少的鱼才有的重量。

    渔网慢慢的被拉到了船上,张三儿被红光晃晕了眼睛,满满一网红色的大鲤鱼啊。估计至少有三五十条。大小十分的均匀。这一网的收获,让张三儿笑开了眼。当时还没有养鱼这个说法,红色鲤鱼,十分难得。卖掉的话可以让他们母子勉强渡过冬天了。

    “小三哥,你高不高兴。”那声音等他高兴得平静了下来,猛然问了一句。

    “高兴、怎么不高兴,你可真厉害。估计就是最厉害的老师傅也不能一网打出这么多的鲤鱼来。谢谢你,谢谢你,这么隐秘的鲤鱼窝你都能发现”张三儿的感谢从心而发,无比真挚。

    “那你还想不想再打一网出来呢?”那人像是受了张三儿快乐的感染一般,变得非常诱惑。好似拿着一颗棒棒糖在勾引小姑娘的老色鬼。

    “还可以再打一网吗?我当然想了。”兴奋的张三儿忘记了那声音是看不见的。那声音这时候显得如此的亲近。

    “那我再帮你打一网鱼上来,就跟你回家好不好?”

    张三儿听到可以再次撒满鱼,不加思索的说道:“要是你能让我再撒到鱼,你就跟我回家。”他只注意到了前面再一次撒满鱼,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后面的那句话。

    再次按照声音的指点撒下了网,没想到这一网下去竟然又是满满的一网,张三儿诧异,这两网鱼打得也太多了点。那个指点自己打鱼的神秘人到现在没有看见,猛地就像是大梦初醒一般。惊恐的看着河面。

    那声音之后再也没有响起,张三儿划了许久,以为已经摆脱了那声音的纠缠。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无意往岸上看去。咦?不对,为什么岸上的不像自己熟悉的梨花河。定了定神,想确定一下自己的位置,终于肯定自己果然已经不在梨花河上了。

    河岸上人来人往,比梨花村的人多了许多。

    一定是那人搞得鬼,张三儿胆战心惊的试着叫了几声,声音却再也没有响起。不过张三儿的心里还是觉得轻松了许多,这么个不知道底细的人,走了就走了吧。

    张三儿心里笃定,这短短的时间,自己断然不会离开梨花河太远。这种时候应该是先问路才对,张三儿慢慢的把船靠了岸,也不敢远离。这个世道,不要让人把自己的船给弄了去。

    才到了河岸上,河滩上忽然远远的跑来一个人影,两手抹着眼泪,直直就往河里冲来,竟是要投河自杀的样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张三儿飞跑了过去,在那身影就快要跳下河的时候,给抱了个正着,那人口里不断哭着不断说着,“救我干什么,你让我死吧,让我死吧。”竟然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好容易止住了她寻死,这才有时间仔细看,真的是个年轻的女子,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见自己的怀里竟然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张三儿慌得下意识的放开了手,那女孩猝不及防,跌到了地上。却全然没有起来的意思,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不断说着“让我死了算了、让我死了算了……”

    当时社会还很封建,张三儿虽然是村里生长的野孩子,可也没有怎么和女孩交流过,双手想去扶起来她,张了半天又讪讪的收了回来。

    “小妹妹,别哭了好吗,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像寻死?”听女孩哭了半响,变成了抽泣。张三儿终于开口问道。

    “我叫沈小花,父母都死了,家里没有人了……”女孩说完放声大哭。张三儿心里一苦,又是一个苦命的女孩子。

    “我叫张三儿,今年十六岁(乡里孩子说的十六是虚岁,可能是十五也有可能是十四岁)。青州府梨花村人,”张三儿实在的交待了自己。“小花你是哪个村的,我怎么好像没有见过你?”

    “我家住在郑州府城,今年十五岁了。”

    “郑州府城,你怎么会跑来了青州府寻死?”郑州府和青州府的距离在张三儿的脑海里,怕不是有千里之遥。

    “青州府?不是啊,这里就是郑州府城呐,我从家里到这里,不过半个时辰。”

    第三章

    第三章

    “怎么会是郑州府?”张三儿不敢置信,自己明明还在梨花村边打鱼,这一转眼怎么就到了郑州府城。“这里真的是郑州府?”

    沈小花见他惊讶的不似作伪,暂时忘记了自己的难过:“这里确实就是郑州府。我家就在河边不远。”

    “郑州府,郑州府……张三儿喃喃自语。仔细想了想自己来路,不过一两个时辰,怎么会在短短的时间就穿越了千里。这是什么道理,张三儿不善于思考,小脑袋瓜有些懵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河水。

    沈小花怯生生地叫道:“三哥,你怎么了”

    张三儿回过了神来,说道:“我没事。”随即又问道:“倒是你,怎么就要跳河自杀呢,?”

    很古老的桥段,父母早死,把女儿托付给了弟弟,弟弟不务正业,败光了家财,要卖侄女去妓院。

    “这个禽兽,自己的侄女都要坑,真该死。”张三儿愤恨,乡里孩子每日说书说故事,听得最多的就是忠孝节义,礼义廉耻,心里哪里会容忍。随口就说道:“小花,你家里没有什么人了,跟我回家去吧。我和我娘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沈小花抬头看了看张三儿纯净的眼睛,满是纯朴的关怀,哽咽着点了点头。(这也就是当初,如果是现在张三儿怕已经被沈小花当成了色魔,何况还要把自家的户口变成了农村的)。

    不过转眼张三儿就愁闷了起来,这里回家还不知道多远,边想边往船边走了。沈小花知道这个新哥哥在发愁怎么回家。不声不响的在身后跟着。

    两人上了船,张三儿看着漫天的雪花。沈小花看到船舱里许多地鲤鱼问道:“三哥,你真厉害,抓到不少鱼啊。”张三儿这才想起了船舱里满满的红鲤鱼,心里又高兴了起来,有了这船鱼,卖掉的话,不仅能给娘看病,还可以勉强把这个冬天过去。

    两人决定先把鱼卖掉,再划船回去。沈小花知道附近有个码头,两人刚把船停在码头,马上就有许多人围了上来,鱼很快就出了手,价钱居然比梨花村还高了几倍。

    张三儿准备了点生活必需品就回到了船上。沈小花是商家的女儿,不懂渔家地营生,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问这问那,张三儿的愁绪被冲淡了不少。

    张三儿方才已经问清楚了回去的路,举桨摇橹,准备快快的划回家。今天又是顺风顺水,而且路程也没有他想的千里水路,只有贰佰里的水路,加把劲一天就能到家,船行的很快,加上张三儿归心似箭,全力而为。速度更加的快了。

    沈小花第一次乘船,河面上风还要大些,虽然衣衫单薄,可经常帮着张三儿划两下,身上也不由出了汗。不会觉得冷,很是兴奋,两眼看着两边的景物。过了一会儿忽然奇怪的说道:“三哥,咱们走了那么久,为什么这条河的两边总是一样的?”

    “怎么会,你看错了吧。”张三儿全没有在意。却开始注意河两岸的景物了。

    不看还好,这一看惊得张大了嘴巴,河两边的景物真的是一样的。虽然被雪盖住,可是一直看到那所相同的茅草屋,脑子里想起了一个传说,莫非自己划着船一直在河上打着转转???莫不是遇到了鬼打墙,回头看去,来路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到,在转头看前面,也灰蒙蒙的了。船被困在河里了,顿时魂飞魄散,不敢再划。他虽然停住了手,可是渔船却自己幽幽自顾在河面上打着转转。

    张三儿五岁开始操船,对这船恐怕比自己的身体还要熟悉,驶船的技术即使是老把式也差不了多少,方向断然不会弄错。可渔船竟然带着自己打转。这情形和民间传说的鬼打墙一般,他还从来没有听过在水里也有人遇到过。

    今天确实古怪,先是满河的死鱼,那么冷的天,一夜之间发臭。再就是自己被一个声音指点,撒了满满的两网红鲤鱼,接着自己就莫名到了郑州府。张三儿的心沉了下去,自己遇到了脏东西了。

    再想起教自己打鱼的那个声音来。一直没有看到,自己看遍了四周,根本不可能有人,一定不是附近的村民和自己开玩笑。难道是真的是有了鬼……想到这里顿时觉得河上阴风阵阵,背后好像有一双眼在冷冷的盯着自己,张三儿顿时魂飞魄散。

    心里害怕奋力划桨,更加着急的想走,小心地控船,可是船每到那个弯就会不会控制,更快的在河上打着转,唬得他把桨扔到了一旁,蹲在了船上。没有人划的船依旧悠然自得在河上打着圈的漂。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一定是早上的那个声音搞得鬼,张三儿不知道这个鬼怪帮自己打鱼是福是祸,扑通跪在了船上,“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啊,小三儿今天冒犯了您老人家,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小人家里还有老母亲在病床上等着啊。”

    张三儿跪了许久,见没有回应,又说道:“小三儿要是不早点回去,老母亲就要活不下去了。两条人命啊,请您老高抬贵手,放我走吧。”说完磕头不止。脑门磕破出了血了,犹自使劲的磕。

    许久才听见那声音在空中悠悠响起:“小三哥,我帮你打了鱼,你可是不守承诺哦,答应了带我回家,走得时候,都没有问我一声哩”。

    “您老人家要去我家?”张三儿的印象里没有这个要求,不过却不敢反驳,这个声音竟然能让一条船鬼打墙,绝对比村子里传说的那些要强很多。说话之间不觉磕巴起来。

    那声音说道:“愿意去你家是你的福气,你就磕头谢老天爷吧,有了我以后的富贵还不是手到擒来”。张三儿想起家乡传说来,这东西进了家,无一例外的家破人亡。好像没有一个有好下场。自己什么时候神使鬼差的答应了他的要求啊,这可怎么好。

    盘算了许久,情知今天若是不答应它的要求,自己便不能活着回家。眼下还是先过了这一关在说,沉吟了片刻,发狠说道:“既然您老人家不嫌弃,那就请您和我一起回去,您看好吗?”

    那声音忽然怒说道:“我是什么身份,你就这样把我带回去,被同道知道了,不要被他们笑死。”

    张三儿年少气盛,怒极脱口而出:“你到底想要怎样?”那声音忽然变冷,哼了一声。“大胆。敢对我无礼”。张三儿觉得一阵风猛然到了腮边,狠狠地掴了自己一记耳光。脚下一软跌在了船上,半边脸肿了很高。手捂着蹲了下来,许久说不出话来。眼神里满是惊惧。这要是个梦该多好。

    沈小花这回也知道始末,俏然挡在了张三儿的面前,平静的问道:

    “不知道三哥哪句话惹得您老人家不高兴,您有什么要求请尽管说,只是不要再为难三哥了。”年纪小小,沈小花说话声音清越,不是张三儿认为的那么软弱。

    那声音‘咦’了一声继续说道:“你们回去以后,就给我老人家把堂屋腾出来,供上香案,常年香火不断,不得随意打扰,以后张家要处处避过我,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你能做的到吗?”说到最后与其越发的凌厉。

    能。”这声音说了条件,张三儿只想早点回家,忙不迭的点头答应。这会儿害怕夹杂着担心,不由他说不,被扇过之后脸已经肿得几乎透明,一丝丝的凉气,从毛孔渗进来,脸好像要被割开了。

    “可别答应的那么快,做不到的话,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那声音冷冷的说道。全然没有了开始诱惑张三儿的好听。顿了一下又说道:“也罢,我也等不得了,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我也不怕你反悔。这就回吧。”

    “张三儿心道:“我不能把一个不明不白的东西带回家去,一定要先看看它的本来面目。”想到这里谄声说道道:“既然老人家要跟我们一起回家,就请您老上船来吧。”

    那声音又哼了一声,淡淡说道:“不要想知道我是谁,收起你的小心思,我自然能跟的上你们,快走吧。”说完再没有一丝儿的影踪,天空随即好像也豁然开朗了,没有刚才的压抑。

    张三儿的心思被它看穿,也不敢多言,站在船尾,闷头摇橹。这一专心,船行的飞快。沈小花见三哥闷头划船,想上前开解,可是想着这条船上还有一个莫测高深的存在,在身边可怕的站着,小船好像有了一座屏障,连西北风也被挡在了外面。压的人没有说话的意思。嘴张了几次终于也没有说,找了个搭板坐了下来。

    第四章

    第四章

    张三儿闷头摇橹,船行得飞快。沈小花痴痴的看着河岸上渐渐远离的景物,不知道是对未来的担心还是怀念父母,泪珠儿随风融入了漫天飞雪中,熟悉的景物慢慢的被抛到了身后。她坐在张三儿的面前,黯然神伤都落在了张三儿的眼里,淡淡的伤感充斥了少年的胸膛。不觉一个失神。这一瞬间,两人就都没了思想。

    雪静悄悄的一片儿一片儿得落了下来,弱不禁风的就要落在小小的渔船上,可被风一吹,又飘了几飘,远远的掉在了河里,被小船抛在了身后。这一刻两人像是睡着了一般。西北风呼啸吹过,渔船被吹得不断的扭曲,轻飘飘的在河面上自己前进,就像是没有重量一样,今天的西北风怪异的很,片刻间渔船居然随风飘了起来,不可思议的扭了几扭,冲进了白茫茫的雪中,逐渐看不到了。

    张三儿和沈小花都昏昏沉沉,那人淡淡自语道:“要你自己划回去,还不知道要多久,我的伤可是耽搁不得了,还有些力气,让我来帮你早点回家吧。”随着声音的消失,渔船不可思议的没了踪影。远远的传来一声:“这小三哥儿还真是标致呢。”

    已经是下午了,梨花村的人习惯的去梨花河上溜达,早上张三儿看到的满河面的死鱼这时候都没有了踪迹,和往日一样,小孩子在河边走着,大人在河堤上大声地骂着,一个个面黄肌瘦。农民们原本能求个温饱就心满意足了。战乱把它们基本的生存需求都剥夺了,一群可怜的人儿在寒冷的冬日里苦苦挣扎。

    马哥大名叫张孝友,这个大号却没有几人知道,长辈叫他小马,同辈叫他小马哥,晚辈叫他小马叔叔,小马爷爷。称呼里透着亲切。村子里关系盘根错节,都能扯上亲戚。

    冬天本来是农民们养膘的时间,不过今年实在是没有办法养了。饥饿让他们不能在被窝里躺着,大都在河边懒散的找着一切可以吃的东西。今天虽然大雪依旧纷飞,大家都还要出来找。

    恍惚间大家都觉得好像是远处的空气扭了几扭,一阵冷风迫空而来,村民们把棉袄紧了又紧,骂了声“操,还要不要人活了,刮那么大的风。”

    张三儿被渔船的摇动惊醒,擦了擦眼睛,见沈小花也是满眼迷茫看着自己,迷糊的叫声三哥。不由暗想道:“今天看来自己是累了,不然怎么会划着船就睡着了。甩了甩头,刚才发生的是就像是做梦一样,那么遥远的不真实。可是船上的沈小花活生生的存在,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那是梦。

    不多时,张三儿看到了岸上的行人,摇了摇头仔细地辨认了方向,吃惊的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熟悉的梨花河了。这半天的古怪瞬间充满了简单的头颅,张三儿觉得脑袋大了许多,已经顾不上害怕了。摇着船靠了岸。

    马哥远远发现了张三儿,晃晃悠悠的走了来,大声说道:“兄弟,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回来那么晚,收获怎么样?”

    张三儿看到他,不觉心里咯噔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哥,你今天没看到我吗?”

    马哥笑道:“我今天睡到了中午,起来之后,就来了这里,怎么,才一天不见,你就想哥了?”

    他回答得爽朗,张三儿却又出了一身的冷汗,早上的情形清晰的出现在了眼前,早上的那个人竟然不是小马哥。那又会是谁?

    第五章

    第五章

    一股旋风在张三儿背后幽幽的刮着。几人都没有在意。

    刘氏醒了,嘴唇干裂,嗓子嘶哑,喉咙就像农村烧火的破风箱一样,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这样一个坚强的女人被疾病彻底打垮,快速的衰老。

    张三儿打开了门,哀呼了一声娘……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刘氏混浊的眼睛努力的睁了睁,眼皮却没有做到,嘴哆嗦着动了几动,呼拉呼拉的声音更大,发不出声音。张三儿急忙坐到了床头,扶她起来轻拍后背。

    刘氏的破风箱一样的嗓子使劲地嗑了几嗑,一口黑糊糊的痰直飞可出去,又咳了几咳,才终于平息了下来。低低的问:“三儿,你去了哪里,娘醒来没有看到你,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来。说,你做什么去了?”虽然病着,刘氏还是那么厉害。

    张三儿不敢说出自己下河捕鱼的事来,老娘心疼张家的独苗,早就严禁他独自下河。冬天梨花河的深度不一,人如果掉到了下面,那是一定不能爬上来的。老张家的独苗儿莫要断了,若是绝了后,自己百年之后,她有什么脸去见孩子的爹。

    “我去街上给你找大夫看病,跑了几家医馆,都不愿意来,这才耽误的时间长了点。”

    “娘的病娘知道,你不要再去找什么大夫了,没有钱给,他们不会原意治病的。”说了几句,刘氏喘得更加利害,张三儿急忙又拍了几拍。“娘你不要说了,小三儿再出去求求大夫。”

    刘氏着急得想要阻止,抬头却看见沈小花走进来奇怪地问道:“这个闺女是谁家的,不是村子里的姑娘,怎么上咱家来了。”

    沈小花伏下了身体,握住了刘氏瘦的像鸡爪子一样的手,按了按刘氏的手说道:“娘,我是您老人家的闺女……。

    张三儿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门,站在了院子里,忽然觉得眼前一暗,一股冷风绕着自己盘旋,那声音吹入了张三儿的耳朵。

    “老娘也看好了,该去给我准备我要的堂屋了。”

    张三儿这才想起这个神秘人来。他本来还幻想自己是在做梦,却不料那东西真的跟自己回了家。正要说些什么,那股风却径自往堂屋刮去。张三儿也急忙跟了过来。北方农村一般都是土葬,可还是会留着祖先的牌位在最好的位置供奉,张三儿家的正堂之上就恭恭敬敬的排着祖宗牌位。

    那股风毫不客气地把张家的祖宗牌位都给卷了出去,丢到了门外,张三儿双脚发软,想要冲上去阻止,腿脚都不受自己的控制。眼睁睁的看着肆虐的风,眼里满是无能为力的愤恨。清理掉了张家的牌位,两边的黄色的帷幔自动地拉上,把里面严严实实的遮住了。那声音说道:“以后你们谁也不许再到这里来。”话音刚落张三儿就觉得自己被风一吹,便来到了堂屋门外,门忽地关了起来。

    沈小花拉住硬要往里闯的张三儿,两人收起了跌落地上的牌位,把诸位祖宗的灵位都请到了厢房。

    我是悲伤的分割线

    有钱很有效,大夫收拾了药箱从张家出来,张三儿跟着去抓了药回来。沈小花去厨房给煎了。刘氏只是风寒所致,一副药喝了下去,就沉沉睡去了,沈小花又听得大夫说病人出汗就能好得快些,便脱了个精光,进了被窝,紧紧地抱着刘氏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一早,刘氏的精神显然就好了许多,眼睛明亮了许多,虽然还不能起床,可是却已经可以进食了。

    一口鱼汤喝了下去,刘氏奇道:“这个时候怎么还能能捉到鲤鱼,小三儿,这鱼你是哪里来的?”

    刘氏虽然疼爱张三儿,却不溺爱,说话声音高了些,张三儿的方寸便乱了,不怎么敢撒谎,嘴巴张了几张,没有能对的上来。

    刘氏见他吞吞吐吐,心头狐疑,就要发火。沈小花笑着说道:“梨花河结冰了。昨个三哥凿开了梨花河的冰层,正在准备鱼钩和鱼饵,却不想裂口出忽然就跳出了几条红鲤鱼,三哥轻而易举的就捉住了他们,去街上卖了,才有钱给您请得大夫阿。这不还给您留了两条想给您补身子的。看来老天爷也想要您老人家早些好呢。”

    刘氏见她说的热闹,不由笑了,“你这丫头,冬天鱼在冰底呼吸艰难,三儿打开了一个口子,鱼儿见这里呼吸顺畅,自然就来了,哪里有什么老天眷顾,老天爷不会眷顾我们这些穷人的。”话锋一转高兴道:“不过你这丫头到了我家,这才是我的福气,说是老天眷顾倒也不为过。”

    沈小花扑哧一乐:“娘,小花能来这个家才是小花的福气,您老人家说倒了呢。”

    刘氏身体恢复,精神好了许多,小花昨日又那么细心的照顾自己,吃了药心里高兴,不觉病情也轻了几分,说道:“我们娘俩过,你身世孤苦,来我们这个穷家更是委屈了你。以后定要给你找个好人家,万万不能在让小花受委屈了。”

    这娘儿俩如此的亲热了,小花牵着刘氏的手,两人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张三儿在一旁见娘今天好像特别的开心,精神好了许多,喝了鱼汤胃口大开,还有了想要进食的**,张三儿起身出去,想要给娘弄些点吃的。

    “小三儿……小三儿……。”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声,回头一看,却原来是小马哥。仍然穿着那天的那件大棉袄,用一根粗粗的粗布带子扎了起来,北方男人都是这样粗旷,空档穿大棉袄大棉裤,大棉袄就用一根带子扎着,双手笼在了袖筒里。弓着腰弯着背,来抵御迎面而来的西北风。因此这里的男人只要上了岁数大多都要落下驼背的毛病。

    张三儿也是这样的打扮,这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脱起来很方便,可是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棉袄冷的似铁,再坚强的汉子也是要咬牙往身上套的。不知道要捂多久才能暖和起来。

    三儿,昨个儿你去打鱼怎么那么久。中午来你家只看见婶子一个人在家,我给她烧了口热水。你娘病那么重,你也不小了,怎么心里没点数,你小子太不懂事了。?“

    张三儿至此更加的怀疑,昨天早上这个人还唠唠叨叨在自己身边说个不休,而且还把自己送到了河边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小马哥,你昨天早上真的没有看到我下河吗?”

    “我怎么会看到你。兄弟,你哥的记性虽然不好,可昨天的事怎么会不记得。我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想起婶子病了,就来了你家看看,谁想到你不在。“

    张三儿又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涌入,昨天的小马哥是谁?送完了自己突然的消失。联想起那天的遭遇,张三儿只觉得一个巨大的黑影长大了嘴巴,等着自己一步步地把自己送了过去,这个念头太可怕,他摇了摇头,不敢再去想。

    “小马哥,今天是不是又没什么事,昨天我捡了个小妹子,正好我娘的病也好了,我再去买点酒,庆祝一下怎么样?”张三儿不敢再提昨天的事了。连忙岔开了话题。

    “你小子哪来的钱买酒,还是留着给婶子补身体吧。唉,昨天隔壁村子又有人饿死了……,你说什么?你捡了个妹子,在哪里……。”小马哥唠叨的功夫在村子里是出名的。不过他好酒,还是留了下来。

    第六章

    第六章

    就着一盘子里数得过来的几颗水煮豆,一斤老白干,张三儿和小马哥推杯换盏,喝了个不亦乐乎。看沈小花里里外外忙个不停,小马哥放下了酒碗,鬼鬼祟祟的朝张三儿招了招手,张三儿把头凑到了这个老大哥的跟前。小马哥的脸被老白干烧得通红。貌似对着张三儿的耳朵耳语,其实那声音却足以让方圆十里以内的人听见。

    沈小花根本就不用刻意去听,就能听得到小马哥的话,听见小马哥竟然在劝三哥赶紧娶自己,沈小花的心如小鹿乱撞。这个小马哥你心也太急了些吧,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沈小花甜蜜的埋怨着。

    三哥的声音却是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沈小花竖起了耳朵,还是不能听见,听小马哥话的意思,三哥好像也是面嫩的紧。沈小花不知自己是紧张还是失望,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才来这个家,虽然很喜欢这里,可是这么快就和三哥……。哎呀羞死人了。看了看灶膛里的火势汹汹,想起了三哥,脖子都变得通红,不过……不过……三哥生的还真俊呢。雪落漠地下,一个小姑娘家,在厨房里任小脸儿变成了红苹果。

    “我说兄弟,咱们喝酒就喝酒,你怎么还吃菜。”小马哥声音猛然高了八度,张三儿被他说的手不自禁的一个哆嗦,筷子上的那颗豆子还没有来得及送到嘴里,便滴溜溜的掉了下来。

    两人喝酒,盘子里不过有几颗豆子,张三儿想掩盖红脸,才去挟了一颗,可没想到这个开朗的男人竟然如此较真。北方男人喝酒不吃菜,这种彪悍的作风现在仍然有保留,掉在地上的那颗豆子被小马哥辗转了许久才找到,放在嘴边吹了吹说道:“兄弟,这个豆子我吃了。”

    “你们吃吧,喝酒就喝得就是高兴,吃完了婶子这里还有。”刘氏这话说得张三儿家好像是个百万富翁。发了汗之后,精神好了,嗓子也没有开始那种呼喇呼喇的可怕响声,清亮了许多。

    “好勒,婶子,你好好歇着养身子,我和兄弟好好唠唠。”

    一斤老白干下去了,破碗里的豆子仅仅去了刚才掉的那一颗。小马哥酒已足,话说了几筐,饭有没有饱不知道,不过还是拍了拍深陷下去的肚皮,打着酒嗝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见沈小花站在门口,爽朗的挥手说道:“弟妹,不用送了。”

    沈小花羞红了脸跑到了刘氏房里。刘氏拍着沈小花的后背,呵呵笑着。把这个汉子送出了门,张三儿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走在枯败的村道,骨头架子似乎在打颤,萧索苍凉。

    冬天终于过去。村子里居然只是饿死了十五人。众人都松了口气。

    前村王财主家里不知道发了什么善心,开了粥棚,张三儿和沈小花兄妹二人随着人潮涌了过去,场面还真是不小,估计方圆五十里的人都来了此处。见王家到现在还没有开始施粥。纷纷大声叫了起来,现场眼看就不可控制。

    王家管事站在了高高的台子上,声嘶力竭的叫着什么,可是饥民众多,噪声更大。一起大骂为什么还不开始。王财主是个吝啬的人,这一次被青州府的另外三个地主逼的才不愿意开粥棚,准备得粥本也不多。起初只是想做个样子罢了,谁想来了这么多的人来,王财主的肠子都有些悔青了。骂道:“这些穷鬼,八辈子没吃饭了吗?”

    来出了钱可以捞个好名声,这些灾民吃了自己的粥还不会对自己感恩戴德?不过看饥民门骂骂咧咧的样子,哪里有半分儿的感谢。只得放弃了这个计划。垂头丧气的命令舍粥开始。

    轮到张三儿的时候,粥桶已经见了底了,拿着勺子的王家厨师,粗声大气的叫了一声下一个,张三儿举起了碗,那厨师的大勺在桶底使劲刮了刮,啪的一声扣到了张三儿的碗里,随即冲着后面的人潮大声说道,今天的粥完了,明天请早。说完就不管骚动的人群,朝王家的大门口走去。

    听到没有了粥,后面的人潮沸腾了,至少一半的人没有吃到,这王财主干得什么没**的事,可是王家有钱有势,看家护院的一大堆,单薄得饥民们怎么对付得了,众怒之下还是都骂骂咧咧的往前面挤来。张三儿腾地闪开,拉着沈小花逆着人流被挤得东倒西歪。忽然看见了一双纯净的眼睛。

    的个子,无助的站在高大的人流旁边,粥桶显得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在这个寒冷的世界里,一众不矜持的、苍老的、犹豫的、按捺不住的手将他淹没,挤在高大的人群中,他只露出了半张面孔,一只怯生生的眼睛在诉说着他最原始的渴望。

    孩子太小,可不要被暴动的人群给挤压踩死,张三儿把他拦腰抄起,挤出了人群。这才来得及仔细看孩子,由于过度饥饿,精神已经有些恍惚,这种情况张三儿冬天见得多了,把他抱了起来,手里的粥碗凑到了他的嘴边,也许是生理的本能,又或是闻到了粥的香味,孩子张开了嘴,三口两口就把粥吞下了肚子,嘴里打了一个饱嗝,看着张三儿灿烂一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张三儿以为孩子是睡着了,让沈小花先回去,自己则抱着小孩在这等他的父母,坐在乍暖还寒的初春里。孩子的身体冰凉,张三儿怜惜的把他抱的更紧了些。孩子身上的衣服已经旧的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很大,极不合身,显然是他父亲的。把个孩子显得更加的消瘦。

    一直都没有听到这孩子的呼吸,张三儿觉得奇怪,把脸贴在了孩子的胸口,这才惊骇地发现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心跳,身体已经硬了,再也睁不开那双纯净的眼睛。

    等了许久也没有找孩子的人,张三儿抱着他木然的回到了家,经过堂屋,忽然耳边‘咦’地一声,“刚死不到一个时辰的孩子,好。”声音刚落,一阵风吹过,张三儿觉得手上一松,孩子已经没了踪影。张三儿气急冲着堂屋口不择言得骂道“不得好死的妖怪,人都已经饿死了,你拿他的尸体去干吗?”

    “大胆,”那声音森然冰冷,一阵狂风从院子里卷起,忽地把张三儿卷向了半空,重重的摔了下去,疼得张三儿说不出话来。站起来之后,双手好像忽然不是自己的了,左右开弓,扇得自己嘴里吐血,犹自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终于疲惫的倒在了院子里。脸肿得老高。

    一家人敢怒不敢言,那孩子的尸体没了踪影。

    王家开粥棚三天,张三儿却再也没有去过,春天来了,贫瘠的土地上野菜等可以吃的东西都慢慢的冒出了头,族长也开始禁止村民们再去挖观音土吃。这个不好的习惯虽然停了下来。许多人还是留下了可怕的标记,肚子高高鼓起,张三儿还清楚地看见过几个人的肚子上面明亮的的脉络,好像轻轻一捅就会破掉,恐怖而又担心。

    刘氏除了去年冬天的那场伤寒,再也没有生病过,大大地嗓门敦促着张三儿沈小花两人,虽然依旧饥饿,可一家人毕竟还是安然过了冬。三人都瘦的不行,张三儿的眼睛本来就很大,这一瘦下来,就更显突出了。

    春天到了,花都开了,小蜜蜂们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在春风里嗡嗡的飞着,不时叮一口旷野里的野花。沈小花每次看到张三儿的时候,小脸一红就要立刻躲了开去,大眼睛忽闪忽闪,害羞扭脸跑开,啊嗬,春天来了。

    第七章

    第七章

    一个冬天;张三儿的身高猛窜了十公分,相貌堂堂,脸上开始长了柔软的绒毛,变成了一个端端正正的男子汉,走过之后,身后会有许多的大嫂小妹子们痴痴望着背影。沈小花出脱得钟灵俊秀,好似这一片的山川河岳的灵气都集中在了两人的身上。

    神秘的堂屋是个禁地,张三儿一家人一直没有被获准进入,张三儿却是个意外,每次经过都会觉得有一丝儿若有若无的风,抚弄全身,麻酥酥的很是舒服,身体里的好似有东西从头顶缓缓的升腾。耳中传来一声轻笑。浑身的血脉都要凝固了一样。脸色苍白,随后就要躺半响才能恢复。

    这样的情形发生了许多次,刘氏心里焦急,活了这许多年纪,她听老辈人说过,自己的儿子带回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来着。看来是祸不是福,这样的东西万万不要招惹的好,因此很是小心,不去招惹它,一个冬天也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去了。春天一来这东西居然开始祸害自己的儿子来,这是她无法容忍的事情。

    又是一天,张三儿从堂屋那边失魂落魄的过了来,刚一进门就倒在了刘氏的身边。刘氏心性刚强,早就不忿被一个不明不白的东西占了堂屋,虽然那东西不是自己能动的了得,可是儿子得惨状让她再也忍不住了,提着早就准备好的一根桃木棒,怒气冲冲的奔到了堂屋门前,踢开了房门,一个健步冲到了房里。撩开了黄布帷幔,里面却是黑气弥漫,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刘氏怒骂道:“该死的东西在我家装神弄鬼,老娘把祖宗的位置都留给你了,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好了,竟然还要祸害我儿子,今天老娘就把你打出去。该死的东西。”骂完挥着木棒,往前乱挥一气,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就听见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打到了地上。

    刘氏耳朵里听到一声尖叫,一股气流从外面飞快的进了来,照着她的脸接连喷了几口冷气,顿时觉得浑身一僵,身子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更被重重敲打了一记,直直的飞到了门外。

    这个可动静不小,沈小花急忙跑了过来,一个劲地向房里求饶。那声音怒气未消:“无知村妇,居然敢来冒犯我,今天给你小小的惩戒,要是再犯,不要怪我不留情面,小丫头,告诉他们,以后张家的人不许靠近这里。”沈小花连连点头答应。

    刘氏从此落下了病根,口斜眼歪,整天流着口水,话也说不出来,治能躺着爬不起来了。看着忙忙碌碌照顾自己的两个孩子,每天只是伤心流泪。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可是却说不出来,张三儿两人不知她要干什么,急得刘氏连连捶打自己以往不舍得碰一下的儿子。

    刘氏病了,日子更加的艰难,虽然是春天,可是找吃的依然很困难,张三儿的眼睛本来就大,现在饿得更加的大了,更是有一种让人不自禁的怜爱。

    沈小花去了王财主家当丫头,少了一个人的嚼裹,每月还可以补贴下家里的用度,张三儿每天出去打鱼,偶尔也会有不错的收获,一家人就艰难的再夹缝中生存着。

    “你娘是中邪了,找神婆来看看吧”村民们经常这样和张三儿说着。这段时间张三儿找了附近所有的大夫却都束手无策。刘氏的病是个大问题,兄妹俩对着昏黄的油灯发呆,刘氏昏昏沉沉的睡了,油灯忽然爆了一下,沈小花拿着剪刀,剪了剪灯芯。“三哥,咱娘的病是不能再拖了,想想办法赶紧再给她找大夫吧。”

    哎……张三儿看着老娘嘴角长长的口水,不觉长叹了一声。“三哥,娘是冲撞了那个,中邪了,我看找普通的大夫是治不好的。要不咱们去找王财主家附近的神婆吧。听说很灵的,找那神婆来和它谈谈,看看它能不能放过咱娘。”

    神婆就在梨花村的隔壁村,单身至今五十多岁,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据说身上有仙家跟随,当初也不过是个村姑,不知道从哪学了点东西,小露了几手就镇住了大家,农村对这种号称能通鬼神的人,是没有人来敢来招惹的。

    神婆家就在村子的最前方,不知怎得,总有一种阴森的感觉,村民们一般不敢经过她的家。张三儿站在门口,轻轻地扣了几下门环,里面传来一个阴森的声音,“进来吧”。推门走了进来,房间里好像比外面更加冰冷,寒意直贯头顶。

    屋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张三儿虽然胆子不小,可还有些毛骨悚然,高声地叫了几次不见回音,想起听人说过神婆的古怪脾气,要是不想理人,还是不要打扰的好。正想退出来。房里蓦地亮起了一道火光,浑身乌素的老妇人站的笔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如果不是眼珠子还在动弹,张三儿会把她当作庙里的木雕。这个老妇人没有一点的人味了。

    神婆听清楚了张三儿的来意。答应去张家看看。

    张家出了事,神婆也是隐约有了耳闻的,不过张家没有来请她帮忙,神婆自然不会自己主动上门。

    神婆胳膊肘上挂着一个花布包裹,手里拿着一个黑乎乎的棒子,颤悠悠迈着小脚在张三儿家的堂屋门口站定,一直眯着的眼睛猛然睁了开来,张三儿站在她的前面,只觉得那双眼好像看穿了自己的身体的五脏六腑,看穿了自己的前世今生。

    半响神婆的地脸一直阴晴不定,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堂屋的门猛然大开,黑气翻滚,泼黑浓墨,长牙舞爪得扑了来,两人来不及躲闪,被严严实实的把两人包裹了起来。

    神婆冷哼了一声,嘴里却发出怪笑,“雕虫小技,您觉得够看吗?”话音刚落,她的身上不知道从哪发出一道亮光,越来越亮,黑雾就像是烈阳之下的积雪,快速的消逝。

    黑雾消逝之后,张三儿见神婆依旧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咳嗽且喘着粗气,歪歪斜斜的站在那里,耀眼的光着实和她应该没有半点关系。

    “不够看吗,那我就再给你来点新鲜的。”阴侧侧的声音在半空响起,就见堂屋的门自己脱离门轴,忽地升上半空,啪啪的裂了开来,裂成了一条条的长条,一阵阴风吹过,那些长条都变得明晃晃的,变成了许多把木剑,悬在了半空,上下飘动,张三儿只觉得院子里瞬间冷的要把自己冻住。所站的地方竟然也不是自己家了。好像是来到了梨花河边,不由自主地往河里走去。张三儿大骇,自己可没想要投河自杀啊。

    正在危急关头,神婆一掌拍在了他的顶门,张三儿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原来还是站在堂屋的门口。“快走……快走……”神婆这时候没有开始的老态,身板挺得笔直,脸色凝重,焦急地对张三儿大叫。“出了这个门就可以了,快把你娘也**去。快点。”说完对张三儿挥了挥手。

    张三儿还是个孩子,吓得面无人色,夺路而逃。才走了几步,就见十几柄木剑一下就出现在头顶,剑光霍霍,居然和真的铁器一样,剑尖发着令人发憷的寒光。直直的对着张三儿的脑袋,张三儿急忙站住不动。那剑尖却也停了下来。

    “走,小三哥,你可不能走啊,看我是怎么对付这个老家伙的,也给你长点记性,以后不要随便得罪我。”那声音如夜枭怪笑起来。十几柄木剑前后左右把张三儿给围了起来。

    张三儿不动,神婆可是动了起来,五六十岁的村妇居然飘逸灵动,脱了一件粗布棉袄如蓝云一般挥舞,呼地就到了张三儿的面前,透过木剑的缝隙,变得老长,把张三儿包了起来,神婆伸手一拉,张三儿就觉得那些木剑不断的刺在棉袄上,不过自己却没有受伤。转眼就被神婆拉出木剑得包围,放在了一边,却没有给他揭开棉袄。

    “脱棉袄啊,哈,有意思,我倒要看你还有几件棉袄,哈哈哈……你这老女人原来喜欢脱衣服给男人看啊,哈哈。”那声音促狭的说完,半空的木剑如穿花蝴蝶一般,神婆左闪右躲。身上出现了许多的血点子。张三儿家的土坯院墙也被刺的千疮百孔。

    “小三哥,你看我这手玩得好吗。”那声音这时变成了一个女人,清脆悦耳,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张三儿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神婆被这妖怪弄得浑身是伤,而且妖怪并好像还没有全力发动,在和两人玩猫抓老鼠的游戏。神婆不是妖怪的对手啊。

    神婆闷哼了一声,终于开口说话:“你这妖怪,着实古怪,以你的能力,天下都可以去得,为何要窝在这里。坑害这善良的一家子。”这老妇人刚才受了伤,声音沙哑,如破锣一样。身上颤抖的厉害。

    “我为什么在这里啊,你让我想想。”这声音轻佻嚣张,不过却也是清脆好听。“我喜欢呆在这里,我喜欢咱家的小三哥行不行?”

    第八章

    第八章

    神婆的脸色变了几变,神情紧张,喘着粗气,不过脸也有了些血色,总是有些正常人的样子。后退了几步,大口喘了一阵,嘿嘿怪笑起来“您老人家既然不想说这个,那我就问别的,您老如何才肯放过这家人。他娘可是已经被你弄得废了,莫不成你想要这家人都死绝了你才甘心?”

    “怎么会,看在小三哥的面子上,我也不舍得他们死了。啧啧,你看看,这才不到一年,三哥儿就已经这样标致了。我每日在方圆几十里转悠,再没有见过三哥这样哥儿了,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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